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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不見了。

付上鈞意識到這點時,右眼皮不斷在跳。

他掃視宴會全場,謝爾毫無蹤影,最後看到謝爾的那個角落,現在一個人也沒有。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心裏閃過一個念頭——

謝爾又跑了?

不,不可能。他已經和謝爾達成共識,近期也沒做什麽為難人的事,對方沒必要逃跑。

還是那群家夥把謝爾帶到了什麽地方?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謀劃綁架案?

付上鈞唇線繃緊,心中的思緒變幻莫測,冷著臉給謝爾發了簡訊。

五分鐘過去了,沒人回。

某些缺乏察言觀色能力的家夥,還在不長眼的往他身邊湊,付上鈞煩躁的捏了捏鼻梁,大步穿過人群,去到謝爾曾經呆過的地方,環視四周。

偏偏是個監控死角。

他板著臉調出會場的監控,不死心的翻找一番,什麽痕跡都沒有。

付上鈞的眉頭緊皺,仔細回憶,當時與謝爾在一起的有兩個熟面孔和兩個生面孔。

他當即將這四人的面貌特征發給三階,調查兩位生面孔的基本信息,以及所有人的行蹤軌跡。

三階一邊用數據庫快速篩查,一邊小心翼翼的提出自己的想法:“主人?謝爾或許只是去衛生間了……”

付上鈞沈默不語,調出光腦頁面,一陣敲打之後,光腦投射出一張3D版星游大廈地圖。

幾條螢綠色的線條與一條深紅色線條交織,很明顯,紅色是謝爾的行徑路線,和其他人一起,他們乘坐電梯前往星游大廈頂層。

付上鈞作為星游大廈的主人,怎麽會不知道頂層是什麽場所?

他立刻意識到了什麽,目光冷凝成冰,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斷告誡自己,不要亂下結論。

付上鈞面無表情的給謝爾發去視訊申請。

沒人接。

再播一條。還是沒人接。

付上鈞的氣場頓時冷得像北極,周圍的賓客遲疑著沒敢靠近,都在遠處小聲議論,猜測星網是不是出現了什麽變故。

付上鈞無視眾人的反應,努力調整自己失控邊緣的暴躁情緒,冷冷的吩咐三階:“聯系湯姬,他們到底去幹什麽了?”

三階得令,立馬連線湯姬。

剎那間的數據交流中,三階呆楞了一秒,但出於職業道德,它還是如實的將一切告知付上鈞:“主人,他們在一起泡澡。”

付上鈞的臉色瞬間黑如鍋底,差點把腕上的光腦捏碎,他沈著臉正要開口,就聽到身後有人喊:“付先生。”

付上鈞回頭,眉頭並沒有舒展,聲音裏仿佛含著冰渣:“你去哪兒了?”

“去了趟花園,給艾倫做心理輔導。”“謝爾”乖巧的回應,似乎察覺到他情緒不佳,故作俏皮的沖他眨了眨眼。

“……”付上鈞無語至極,只覺得這是個荒謬的爛借口,反問道,“你給艾倫做心理輔導?”

艾倫對謝爾恨之入骨,怎麽可能和謝爾和平相處,甚至心理輔導的一天?

“謝爾”巧然一笑,理所當然道:“對啊,畢竟我是他的心理醫生。”

付上鈞眉頭皺得更深,惱火逐漸被古怪所取代,他望了一眼“謝爾”,總覺得對方哪裏怪怪的,又說不上到底哪裏奇怪。

三階在謝爾身邊轉悠,27個小方塊不斷的旋轉拼接,小嘴叭叭的替付上鈞追問道:“謝爾,主人剛剛可擔心你了。你剛剛怎麽不回通訊?”

“不太方便,病人相關的談話總是很私密的。”“謝爾”微微低著頭,含糊其辭,他的黑發輕輕散落,手指慣性的將散發別在腦後,有種奇怪的嬌俏感。

“付先生,您應酬結束了嗎?我有些累了,不如我們……”

付上鈞盯著他的手,沒有說話,心裏的異樣感更重。

謝爾平時愛用五指作梳,突然這樣用一根手指別頭發,莫名顯得有些女氣。況且,他從來都沒見過謝爾做出這樣的舉動。

“付哥哥!”甜膩的女聲打斷了付上鈞的思考,他擡頭一看,是錢茜茜。

付上鈞的眉頭擰得更深,可一想到謝爾之前和對方接觸過,他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抵觸的情緒。

錢茜茜和付上鈞,跟青梅竹馬八竿子打不著,但確實有聯系。

她是付爸爸戰友的幺女,從小就經常被她爸帶到付家做客,尤其是付上鈞在家的時候。

錢爸爸來的時候總是笑呵呵的,拐彎抹角讓他帶著這臭小鬼出去玩,付爸付媽還挺樂呵的跟著攛掇。

付上鈞剛開始還顧忌著長輩顏面,臭臉的帶她買點零食,直到這小鬼4歲那年突然說:“付哥哥你要等我哦,你爸爸和我爸爸約好了,我以後要做你的新娘!”

付上鈞頓時心態爆炸,那時候父親的專制是他心底最痛恨最抵觸的東西,可他無法完全掙脫束縛。

小付上鈞當時還沒有學好情緒管理,指著錢茜茜狠狠的一頓痛罵,罵到小姑娘號啕大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你是不是傻?我比你大12歲,做你爸爸還差不多!呸呸,你這樣的腦殘閨女,送給我我都不要!”

當晚,付小鈞被他爸暴打一頓,逼著他道歉,付小鈞寧死不從。

付爸爸氣惱之下開始胡言亂語,逼他在戀愛自由和事業自由裏作出選擇。

寧死不從的付小鈞選了戀愛自由,被他爸強硬的送進軍營整整十年。

付上鈞回憶起不好的過去,新仇舊恨怒火疊加,對錢茜茜的語氣十分不善:“你爸沒和你說過,別在我眼前晃嗎?”

錢茜茜畏懼的縮縮脖子,視線移轉間,她瞧見了悠然自得的“謝爾”。

看看畏畏縮縮的自己,再看看春風得意的“謝爾”,錢茜茜頓時感到嫉妒憤恨,聲音也提高了八度,恨聲告狀道:“付哥哥,謝爾根本不喜歡你!他在外面勾三搭四,和其他男人一起泡澡!”

這聲音大到整個宴會廳都是一靜,周圍賓客都投來詫異的目光。

“謝爾”的臉色登時由紅轉綠,由綠轉紫,憋聲道:“我不是,我沒有!”

錢茜茜露出大仇得報的痛快神色,洋洋得意道:“付哥哥,別信他的鬼話,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去可以查湯屋的消費記錄!”

付上鈞聽完他們的對話,額角的青筋直跳,已經意識到了什麽,緩慢的深呼吸,壓抑怒火。

他看了一眼“謝爾”,再看一眼錢茜茜,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吩咐三階:“把這個‘謝爾’關進地牢,另外,取消錢家酒店的星網準入許可。”

“謝爾”和錢茜茜皆是一呆,後者奮力哭喊:“付哥哥!你不能這樣對我!這個謝爾不是個好東西,我把真相告訴你了,你為什麽……”

錢茜茜一邊哭鬧一邊撲上來,三階反應迅速,護主及時,一個玻璃罩子將付上鈞籠罩其中,所有人都被擋在外頭,隔出至少一米的距離。

“……”付上鈞的右眼皮輕輕跳動,對此已經很習慣了。

一起被擋在外頭的還有“謝爾”,他懵了似的怔在原地,身形搖搖欲墜,黯然淚下,梨花帶雨的道:“付先生,為什麽……”

“為什麽?你還敢說!”

錢茜茜的註意力立馬被吸引,一把推倒對方,把滿腔的怒火與委屈全撒到了對方身上,“謝爾!都怪你!你自己不潔身自好,還害得我被付哥哥討厭了!”

這話屬於胡攪蠻纏,倒打一耙,“謝爾”來不及反駁甚至躲閃,就被錢茜茜纏住了。

為了維持楚楚可憐的模樣,“謝爾”假意不還手,實則使陰招,越打越瘋,和錢茜茜扯頭花滾作一團,很有潑婦罵街的架勢。

付上鈞:“……”

他再一次看向“謝爾”,對方的頭頂空蕩蕩的一片,毫無意外的沒有那條“付上鈞的伴侶”的透明專屬頭銜。

果真是個冒牌貨。

真正的謝爾應該在被質疑勾三搭四的時候自信挺胸,回上一句:“對啊,他們就是上趕著喜歡我,我也沒有辦法。”

而不是臉色變幻,著急的否認三連。

那真正的謝爾在哪?

付上鈞尚未來得及思考,宴會的會場一角突然崩塌,許多人掉了下去,黑暗突如其來,伸手不見五指,耳邊陣陣轟隆,腳下的地板分解成納米粒子瓦解潰散。

強聲波襲擊。

付上鈞的臉色驟變,身手矯健的跳上窗外的飛行器,直奔星游大廈頂樓。

他的臉上透露著一股焦灼感,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指節微微泛白,全然不顧數據流崩潰的危險,不斷穿梭其間,尋找真謝爾的蹤影。

其他人死了就死了,大不了還可以重生。可謝爾不是玩家,他並沒有給他設定二次生命。

數據一遍遍掃描,付上鈞完全找不到謝爾的身影,心中有只焦躁的困獸不斷怒吼咆哮,他完全冷靜不下來,僅憑本能行事。

只要一想到真正的謝爾被掉包,被困在這棟樓裏,遭到了強聲波攻擊,失去了生命……付上鈞感覺自己的理智搖搖欲墜。

三階見付上鈞如此著急,以為對方在擔憂損失,它盡職盡責的跟在付上鈞,快速的匯報情況:“主人,星游大廈疑似不明武器襲擊,大致損失十三億星幣,要立即進行數據覆原嗎?”

“別覆原!”付上鈞沙啞著聲音低吼,目光掃過狼藉一片的星游大廈,忽地翻身跳下飛行器,沖進了大廈廢墟。

三階:“主人?主人!”

三階不知所措的跟在付上鈞身邊,疑惑道:“主人,您在做什麽?為什麽別覆原?”

“不能覆原。覆原後所有數據會恢覆初始設定,謝爾就不再是謝爾。”

付上鈞的腦袋嗡嗡作響,一邊低聲解釋,一邊扒拉著廢墟,“你別亂來,先等我找到謝爾……”

“您說什麽?謝爾不就在外邊嗎?”三階茫然的往星游大廈外廣場瞧了一眼,“他們看您這樣的瘋,都不敢過來了。”

付上鈞的表情猙獰了一瞬,努力控制住情緒:“外頭的謝爾是假貨。”

三階:“啊?”

三階:“可謝爾就在這裏啊,需要我打開他的定位設置嗎?”

付上鈞倏地擡頭,喉嚨發幹,略顯急切的追問道:“定位?”

“謝爾不是隨身攜帶您送的墨鏡嘛。地圖上顯示的清清楚楚,就在……”

三階的27塊小方塊忽然卡殼,轉向廣場上靜止不動的假謝爾,又晃了晃地圖上移動的光腦定位紅點,一時無言。

“把定位發我。”付上鈞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擡手抹了把臉,振作起精神,“你去處理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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