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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深幾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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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深幾愁1

接近亥時,燕忱從未覺得時光如此難捱過。

池府靜悄悄,所有人都睡下了。池晚約在這個時候和他見面,一定要說一些重要的事情。

她終於想通了麽?

燕忱來到約定好的地方,卻見池晚已經等在那裏。

她看到他的身影,躊躇許久,將手從背後拿出來,上面趴著一只金色的靈鳥,這種靈鳥專用來傳信,還會自行尋找收信人。但幻化此種靈鳥十分耗費靈力,若不是大事,不會有人放出來。

池晚皺著眉道:“恐怕出大事了。”

她本來想和燕忱坦白身份……可誰知,剛過來,這只靈鳥便找了過來。

那些話便又沒有機會說了,好不容易鼓足勇氣……

燕忱看見,以為池晚叫他來便是想說這件事。他掩去眸中失望,看來她還是對他沒有足夠的信任。

他從她手中接過那只靈鳥,便聽見莫淩雲的聲音傳來。

“小燕,事關重大,請速來碧淩谷一趟,莫某必當銘感五內,竭力以報。”

那只金色靈鳥隨即消失,化作點點金光,飄散於空中。燕忱和池晚此刻臉色都難得的沈重,莫淩雲恐怕遇到什麽難以解決的事情了。

次日清晨,池夫人還在盯著廚房準備早膳,便見池晚和燕忱過來。

“怎麽有閑心來廚房啦?等著吃飯不就好了。”池夫人轉頭,看見他們二人的樣子,笑容漸漸凝固,“是不是……要走啦?”

“是的,娘親。”

池晚此刻叫出這個稱呼已經不再那麽僵硬。很少有人對她這麽好,她對池夫人也漸漸有了不一樣的感情,盡管這種好不是對她。

“唉,走吧走吧。”池夫人依然滿臉堆著笑,但眼睛中已經開始有了濕意。

“女大不中留啊,只要記得以後有時間多回來看看就好!”

池晚點了點頭:“我會的。”

“要不要等這鍋糕出來,嘗幾塊再走?”

池晚輕輕搖了搖頭:“不等了,有急事。”

池夫人擺擺手:“既然有急事,那千萬別耽擱了,快走吧!”

池晚燕忱二人便不多再留,期間池晚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池夫人臉上掛滿淚珠,池晚心裏難免有一些觸動。

盡管用最快的速度趕去,到達碧淩谷已是兩日後。

碧淩谷人人穿著碧色衣衫,猶如春天的一抹清新綠意,二人在門口被守門的仙君攔下。

燕忱擺明身份:“吾乃劍宗燕忱。”

仙君立刻收劍,抱拳恭敬道:“原來是燕宗主!谷主已等候您多時,請隨我走。”

看來莫淩雲已經對他們下了命令,若燕忱來了,便立刻放他通行。

從山谷入口走到谷主宮室,又耗費不少時間。將人帶到地方,只見宮室門居然緊閉著,守門仙君上前敲了敲門,稟告:“谷主,燕宗主來了。”

裏面傳來很是疲憊的一聲:“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過了一會兒,莫淩雲過來開門。他似乎蒼老了好幾歲,精力明顯不如以前充沛,眼睛毫無神采,連背也微微佝僂著。

池晚看見他這幅樣子,心下震撼。明明才分別不到一月,發生什麽事情,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究竟發生何事?”燕忱皺眉,問道,“我有什麽能幫上忙的?”

“是我女兒。”莫淩雲道,“你進來一看便知。”

莫淩雲將他們引直床前,床前垂著幾層輕紗,看不清裏面的情況。莫淩雲撩開輕紗,裏面躺著一妙齡少女,面容活潑嬌嫩,但眼睛始終緊閉,猶如睡著一般。她手中緊緊抱著一面銅鏡,看起來大有古怪。

莫淩雲伸手指著銅鏡:“便是這面銅鏡,邈邈多日前在集市上淘回這面鏡子,然後奇怪的事情便發生了。她陷入沈睡,無法喚醒,我看不出這鏡子的古怪,嘗試多種方法,皆束手無策。”

“能打碎麽?”燕忱第一反應都比較簡單粗暴。

莫淩雲搖了搖頭:“不能。我幾乎將所有靈力都用來攻擊它,連一絲裂隙都沒看到。”

連莫淩雲強大的靈力都如泥牛入海,說明這面鏡子堅固無比,這條路根本走不通。

“還有,我曾試過將這面鏡子拿走,可稍微離得遠了些,邈邈的臉便開始衰老、幹癟,像是精氣都被鏡子吸走了一樣。”

正經修道的人,都沒見過這麽古怪的東西。整個碧淩谷都無法解決,莫淩雲只能請外援。

燕忱從莫邈邈手中取出那面銅鏡,放在眼前,那面銅鏡便映出他漆黑的眼眸,刀一般的眼神。

看起來和普通銅鏡無異。

燕忱將那面銅鏡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道:“這面銅鏡,是由人的怨念化作。”

“何人怨念?”莫淩雲大驚失色,“究竟有多深的怨念,才能化作這麽堅固的鏡子?那小燕你能打碎它麽?”

燕忱搖了搖頭:“我恐怕也不行。”

池晚想看看那面鏡子,燕忱卻立即後退一步:“這枚鏡子說不定專找美麗的少女,你還是離我遠些。”

池晚:“好吧。”

感覺被誇了怎麽回事?

燕忱又端詳起這面鏡子:“我能感覺到裏面有一種力量,在吸引著我。”

“邈邈也許便是被這面鏡子吸進去的,我覺得它可能是一種特殊的結界,裏面藏著什麽危險的東西。你靈力高深,可以抗拒這種力量,但邈邈一向怠於修行,根本無法抵抗。”

燕忱將鏡子放下,瞧著莫淩雲:“如今,我倒有一計。”

莫淩雲臉上立刻躍上喜悅之色:“且說。”

燕忱:“我也進去這結界,將令愛帶出來。”

莫淩雲並沒有因此便讓燕忱冒險:“可是裏面有什麽,我們都不知道,也許艱難兇險萬分。若你進去後,也和邈邈一般沈睡不醒,那這世上就沒有還能求救的人了。”

燕忱卻沒反駁莫淩雲,反而看向池晚:“你如何想?”

池晚也很擔心,未知的兇險最是可怖。但若是換成她遇到這種情況,她也一定會去結界中一試。

她看向燕忱,承諾道:“我會在外面好好替你守著。”

莫淩雲感激道:“讓你冒這麽大的風險,我心裏真的過意不去。若劍宗出了什麽事,我碧淩谷也一定罩著!”

燕忱靜靜凝視著池晚,眼中有沈靜又堅定的力量:“七七四十九日,若我還沒有醒來,便可能永遠無法再醒過來。之後你想去哪裏,便去哪裏,有元祎在劍宗不會束縛著你。”

池晚聽不得這些仿佛在交代後事的話:“說這些做什麽,你一定會平安出來。”

“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燕忱繼續道,“我的東西,你想要什麽盡可拿去,包括扶夢。劍宗如何,我不想管了,反正那群老頭子在,不會讓劍宗亂套。”

這些話多少有些殘忍,像刀一樣刻在池晚的心上,仿佛真的要生離死別一樣。

池晚的手無知無覺地揪著袖口,將那裏揪得一團糟。

“你的人生還很長。”燕忱就那樣平靜的看著她,平靜地說出很殘忍的話,替她安排好以後的人生。

但他的眼神不管再平靜,裏面依舊有一絲不舍。

“我進去了。”

他走到旁邊的小榻旁,靜靜地倚靠在上面,儀容一絲不茍。銅鏡一翻,神識便進入銅鏡包含的小世界中。

池晚緊緊挨著他坐著,燕忱果然一動不動,猶如一座冰雕的美人像,喪失一切生機。他的手指漸漸變得冰涼,那雙漂亮的眼眸無法再睜開,睫毛不會顫動。

她突然感覺一陣恐慌,趕緊摸了摸他的胸口。幸好,還有心跳。

“我留在這裏看顧他。”池晚回頭看向莫淩雲,“谷主這些日疲憊不已,可趁此機會修整一下。”

莫淩雲聞了聞自己身上,果然都有點味道了。他點點頭:“麻煩你了。”

光是等待這麽一小會兒,池晚已經感受到了煎熬。真要等四十九日,她無法想象該怎麽熬過去。

若是四十九日過後,燕忱沒出來該怎麽辦?若未到四十九日,她就發現他的心跳漸漸衰弱,某一天突然停止,又該怎麽辦?

就算燕忱再強大,也只是讓他遇險的可能比別人更低一些而已。池晚第一次對未知充滿了如此多的恐慌。

她輕輕勾住燕忱的手指,眼中噙著淚道:“明明挨著那麽多罵,說你冷血無情,可怕至極,可是遇到別人有難,還會舍身相救。這麽多罵名真的白背了,你說你傻不傻呀……”

“你可一定要平安出來呀,如果你真的遇到了什麽危險,我那些想對你說的話,也許就再也沒有說出來的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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