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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相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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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相結3

池晚只能將他們請上來,拿起桌子上的茶壺,挽袖倒了兩杯熱茶。

老婦看到,忙阻止道:“小姐使不得啊!怎能讓小姐給我們倒茶!”

池晚將茶往他們二人面前推一推,沒再敢反駁什麽。一邊是這兩位老人,另一邊是燕忱,她實在怕他們看出破綻,認出她不是池暖這個人。

老婦將茶珍重地捧在手中,問道:“小姐怎麽不和我們說話,是不是……不記得我們了?”

“我……”池晚頓口無言,她連這兩位老人該怎麽稱呼都不知道。

“瞧你這問的,以前小姐也不愛說話。”老翁這句話適時地替池晚解了圍,“我們離開寧山好幾年,小姐也許都不記得我們了。老叟以前是跟隨老爺身邊管賬的,小姐以前叫我曹阿翁,她在內院幹活,小姐叫她曹阿婆。”

“曹阿翁曹阿婆。”池晚乖巧地念了一遍,又模範池暖性格內向的樣子道,“沒想到在此處見到你們,實是不敢相認,並非認不出。”

燕忱在一旁饒有趣味地看著,就看池晚怎麽圓這個謊。

“我們年紀大了以後,沒辦法再幹活啦,只能來這邊投奔兒子啦!我兒子來這邊做生意,把寧山的東西運到這邊來賣,生意還挺好哩!再加上我和老伴以前積攢下來的家底,生活的還挺滋潤!”

曹阿婆樂滋滋地說著自己的生活:“小姐,自從你非要去那什麽修仙門派以後,便沒再見過你了,你在那邊過得如何啊?”

池晚微微低頭,乖巧道:“尚好。”

池暖應當就是這種性子,內向到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

“那就好那就好,是什麽門派來著?”

“劍宗。”

“那這、這位是?怎麽稱呼?小姐成婚了嗎?”曹阿婆又看向一旁的燕忱。

燕忱黑眸深沈,自帶一股冷冽的上位者氣息,應當是個不俗的人物。但小姐在這人面前,卻沒有任何卑微的神態。

曹阿婆實在拿不準他們的關系,既覺得似乎關系不凡,又覺得依照小姐的性子很難找到好夫君。

池晚搖了搖頭:“這位是劍宗的宗主。”

曹阿翁曹阿婆登時一驚,沒想到小姐身旁的男子居然這麽大來頭,立馬站起來要給燕忱行禮,被燕忱止住:“無須多禮。”

曹阿婆心道,小姐當初要去仙門,所有人都不同意,沒想到竟然有大造化,她和宗主的關系一點都不像不平等的樣子。從前小姐少言寡語,半天蹦不出一個字兒,現在說話倒流利多了。

“看到小姐現在過得很好,我們就放心了。”曹阿翁道,“老爺和夫人一直惦念著小姐,常常聽到他們念叨小姐的名字,小姐有時間回去看一看吧!”

“一定。”池晚道。

二位老人急著回家收拾東西,池晚沒再留他們:“請多保重。”

將曹阿翁曹阿婆送走以後,燕忱倚在門上,漆黑的眼睛望著她:“你不回家一趟嗎?”

“……”池晚道,“無妄殿還有一堆櫃子等著我擦。”

“不急。”燕忱道,“我都沒說讓你回去擦櫃子,你急什麽?”

他繼續道:“正好,回去的路上路過寧山縣,你回家看看吧。”

池晚:“我……”

“你來劍宗幾年,從未回去過,本座像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麽?準你回去。”燕忱語重心長道,“令尊令堂思女如狂,你要趁有機會多回去見一見,要知父母去只剩歸途,好好珍惜。”

大道理一堆,誰不知道燕忱懷的什麽心思。

池晚只得假笑:“我謝謝你。”

晝河城的道修陸陸續續撤出,最後只剩下蘊天宮一批人。劍宗來的其他人也先行回去,只有池晚拖拖拉拉,妄圖逃避回家。

燕忱竟也不急,似乎有許多時間陪她耗著。但再拖拉,也無法一直留在晝河城,終究兩個人上了路。

離寧山縣越近,池晚這心裏是越發慌張。待二人站在小城樓外面,池晚都在考慮此刻逃跑的可能性。

但她怎麽可能逃得出燕忱的手掌心呢?嗚嗚嗚……

池晚:“我肚子痛。”

“這可怎麽是好?”燕忱誠摯建議,“快回家尋個落腳處歇一歇,請個大夫。”

池晚:“多年不歸家,父母看見我這個不孝女,定會打死我。”

燕忱:“放心,有本座護著你,誰能動你分毫?”

池晚:“我……我近鄉情怯。”

“那我來幫你一把。”燕忱拽著池晚的胳膊,帶著她向城內走去。

過了城門,正午的陽光打在臉上,周圍的一切都清晰可辨。房屋、攤販、行人,一幕幕落在池晚眼中,既熟悉又陌生,實在是一種新奇的感覺。

想必這具身體對寧山種種都一定很熟悉。

池晚一步步向前走,似乎有一根特殊的線在指引她該朝哪個方向走,走過無數條大街小巷,最後她的腳步停在一處闊氣的庭院面前。

門前的石首栩栩如生,惟妙惟肖。青瓦白墻,來回的下人衣著也比街上的百姓更好。

門上的牌匾寫了兩個大字:池府。

燕忱眼中微微錯愕,竟沒想到她真能找到池府所在。但這並非他想看到,池晚身上任何帶著池暖影子的痕跡,他都不想看見。

“小、小姐?”

有下人路過,不敢置信地出聲。

“什麽小姐,你在叫誰呢?”

一盆水“哐”地摔在地上,這動靜引發更多下人圍觀,一張張震驚的臉對著池晚。

“快!快去告訴老爺夫人!”

池晚稀裏糊塗地被下人推去正堂,很快,一個衣著綾羅的婦人急不可耐地跑過來,頭上發釵都歪斜了。

“暖暖,我的寶貝女兒,阿娘可想死你了!”

池晚被人一把緊緊抱住,抱了足足有一會兒工夫才松開。

“阿娘。”她開口,滯塞地喚道。

這對池晚來說是個極其陌生的稱呼。江懷渚當年帶走她時,她還不會開口說話。

她的父母沒有閑錢供養一個女孩兒,打算將她賣掉,恰巧江懷渚路過將她帶回了劍宗。

所以,池晚活到現在,其實沒叫過任何人娘親。

這個名字這麽重要,怎能隨隨便便叫其他人?但池晚現在也沒辦法。

池夫人松開她,池晚這才有時間看一眼她,只見那張臉和池暖有八成像,一看就是親母女。

池夫人此刻卻已熱淚盈眶,帶著哭腔道:“乖寶,你怎麽回來得這麽突然,也不和家裏知會一聲,娘親都沒有為你準備好吃的。”

池晚不知道該說什麽,但池夫人也並不需要她說什麽,自己一路便叨叨叨下去。

“來,坐這。一路上趕路口渴了吧,快,去讓廚房給小姐煮一壺百合蓮子羹,裏面要放上金絲菊敗敗火,再裝點兒小姐以前愛吃的蜜餞過來!”

池夫人忙碌得很,一會兒和池晚說話,一會兒又吩咐下人。

“乖寶兒,你都瘦了,自己在外面很辛苦吧……”說著說著,池夫人又開始小聲抽泣起來,“這回在家多久?要我說,在家裏爹娘養著你多好,何必出去受那奔波勞碌之苦啊……”

燕忱道:“此次能留半月。”

他這一出聲,池夫人才註意到旁邊還有一男子。她看了看燕忱,又看了看池晚,道:“這、這位是……?”

池晚介紹:“此乃劍宗宗主,燕忱尊上。”

她怕池夫人多想,及時又道:“女兒現在在劍宗,替尊上做事。”

這擦地擦櫃子,也算做事,說得好聽點嘛。

池夫人這才了悟,趕緊行了一禮:“參見燕宗主,招待不周,還望多體諒。”

燕忱擺擺手,無所謂道:“不必在意我,是池暖想家,我才陪她回來一趟。”

池夫人頻頻外顧,略微急躁道:“這老頭子真是的,非趕在這個時候出去談生意,差人去叫他怎麽還沒回來?”

池晚算了算,從她進來到現在,也就說幾句話的時間,一個人出門就算得到消息也不能這麽快回來啊。可以看出池夫人真的很急,池暖以前在這個家有多受寵。

池夫人道:“走,我先帶客人去廂房。”

池暖家裏是寧山縣的首富,雖然一個縣並沒有多大,這首富和更大城池的首富比差了很多意思,但池府建得十分闊氣又雅趣。

亭臺相繼,曲廊清幽,池塘雲影,鯉魚嬉戲。穿過一道長長的回廊,池夫人先領著他們去了廂房:“燕宗主,先屈住此間吧。”

燕忱點點頭:“有勞。”

池夫人又領著池晚去了她以前的閨房:“寶兒,你先休息休息,我去廚房盯著下人做飯,你爹馬上就回來,中午開飯娘來叫你,我們一起吃個團圓飯!”

池晚推開門,這間閨房擺設整齊,不染塵埃,看來每日都有人打掃,就為了若有人回來立刻就能住下。

也許池晚沒經歷過這些溫情,所以對這一切都十分敏感,更能察覺出池夫人的用心。

可正因如此,她不敢想象,若池老爺池夫人發覺她不是他們的乖乖女兒,他們會是什麽反應,她該如何自處?

盡管她正受著有生以來最熱烈的愛意,但她卻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想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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