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嘀嗒……

左辰腦子裏竟然出現了一種古老齒輪計時器的聲音。

只是轉瞬之間, 他耳邊傳來不同尋常的呼嘯聲，隨後他睜開眼，銀灰色的大鳥極速飛至。

是一架飛行器！

他本能地雙手抱頭, 渾身緊繃住, 下一秒便撞在飛行器頂部，好在頂部為了降低風阻很平滑，沒有任何尖銳的突起。

但是因為慣性，他往飛行器尾部滾了好幾圈，千鈞一發之際, 右手抓住了飛行器尾部的拖鉤, 整個身子掛在外面。

飛行器速度慢了下來, 在空中盤旋, 好讓他能爬上來，而不至於被猛烈的大風刮跑。

左辰順著檢修梯爬到尾部的艙門入口，拉了一下把手, 門竟然打開了。

他進到裏面, 突如其來的加速差點又把他甩出去。

“艹！帕拉迪諾！”他關上艙門罵道, “你就不能等我進來再加速嗎？”

駕駛艙傳來語氣輕松的聲音：“等你？黃花菜都涼了！”能聽得出, 走私團長松了口氣。

左辰跑到駕駛艙, 娜芮和高裏也在, 見到他激動得險些落淚。

“長官！市民們都安全轉移了！”娜芮高興地匯報道，“多虧了您！”

左辰拍拍她的肩：“幹得好！”

“還不能松懈, ”帕拉迪諾說，“海盜們進了山就壞了……得把他們都趕出去！”

飛行器升高，舷窗外海盜全都站在懸崖上, 端著槍朝飛行器射擊，目測還有一千人上下。

帕拉迪諾坐在駕駛位上, 鼻子裏輕蔑地哼了一聲，按下了飛行器的雙筒激光丨槍按鈕。

激光束如同死神的鐮刀般掃射過去，收割了一排惡鬼。剩下的海盜們慌忙奔逃進樹林裏。

海浪越來越高，甚至高過了懸崖，飛行器被劈頭蓋臉淋了一頭。

“海德星的海水以前也是這樣嗎？”左辰問道。

“不是。”帕拉迪諾調轉船頭方向，沿著海岸線想要堵截海盜們的逃路，“是潮汐力的原因。”他指了指天際破損的屏蔽場解釋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海德星在宇宙射線輻射範圍內嗎？輻射改變了這裏的磁場，屏蔽場破損，而這一面剛好面向引力場。”

左辰越聽越不明白：“可是海德星附近並沒有天體……”

但他幾乎是立刻想到了自己路過小行星帶時，遇到的不明原因的脈沖激波：“難道是……”

帕拉迪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你也發現了？海德星所在的位置大概處於宇宙膜比較‘薄’的地方……”

膜宇宙理論雖然早在遠古時期就有，但是至今仍然屬於理論物理範疇，凡是超越了本宇宙理解範圍內的東西，全都被一股腦兒歸入了梅林星信奉的神教。

但這並不代表多元宇宙和高緯度宇宙不存在，畢竟如果反推，科學的最終歸宿是神學，而科學也是接近神明的唯一途徑。

聰明如左辰，頓時理解了，不可置信地說：“所以小行星帶那裏的脈沖激波和現在不同尋常的漲潮，都是因為在另一層宇宙空間這個位置上，可能有一顆……中子星？”

激波是脈沖形式的，大概率是一顆脈沖星。

帕拉迪諾聳聳肩：“這就只有主神才知道了，畢竟我們努力了這麽久，也沒有追蹤到那些粒子……”

左辰陷入了沈思，如果正如他們所想，那麽這個位置有可能因為兩層宇宙膜相撞而形成蟲洞。

形成蟲洞的概率是要麽是零，要麽就是正無窮大，這樣的概率不是區區一個凡人能左右和參透的。

帕拉迪諾發現了海盜的蹤跡，駕駛飛行器追了上去。

海盜們學聰明了，分散著在城市裏穿梭，並將受襲的事情報告給了鄧巴。

飛行器龐大，並不適合在城市裏巷戰，就好像是用炮彈炸老鼠一樣，動靜很大作用卻很小。

左辰拍拍帕拉迪諾，示意他將駕駛座讓給自己，走私團長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他見左辰往市中心飛，問道：“你有什麽計劃嗎？”他現在全心相信這位小友，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左辰：“嗯，擒賊先擒王。”

帕拉迪諾拍著大腿：“抓住鄧巴，定要一人一刀剮了他洩憤！”

自治委員會大樓外的廣場和四條主幹道被炸得焦黑一片，樓裏的燈可能因為線路原因全滅了，附近也沒見有海盜的身影。

左辰將飛行器拉高，往大海的方向眺望。

幾輛越野車朝著大海的方向疾馳，他看到在海上顛簸的海盜星艦上，數架掠行艦從甲板上垂直升空，往他們這邊飛了過來。

“王八蛋！”帕拉迪諾罵道，他帶來的二十個防衛軍，都在緊急搶修被海盜破壞的飛行器，目前只有這一架可以起飛。

左辰：“鄧巴應該是已經登艦了。”他沒有逃避，而是迎面朝那幾艘掠行艦飛去。

“娜芮、高裏！”他下令道，“你們負責瞄準射擊。”

“是！”兩個防衛軍坐在後艙，用半自動瞄準器對準了海盜。

左辰轉右舵，飛行器左側對著飛來的掠行艦，海盜們見其露了破綻，集體開火。他猛地往上拉升，娜芮那邊的炮筒角度向下，打了幾艘掠行艦一個措手不及。

但他們都有護盾，幾次擊中根本造成不了傷害。

娜芮：“長官，不行，打不透！”

幾艘掠行艦在他們的飛行器後面緊追不舍，左辰推動節流閥，飛行器瞬間向海面上俯沖下去。

掠行艦也跟著俯沖，滿腦子都是把他擊落。

左辰貼著海面飛了兩秒，然後瞬間拉升，海盜掠行艦完全沒註意到，炮彈打在海浪上，他們來不及拉升和調轉方向，二三十米高的巨浪頓時吞掉了三艘掠行艦，卷著它們打入了海底。

“漂亮！”娜芮和高裏忍不住喝彩，“既然打不透他們的護盾，那就讓海德星收拾他們！”

只剩下兩艘掠行艦跟著他們，看見了同伴的慘狀，也不敢跟得太近，像是拖延時間般周旋，然後掉頭飛走了。

“壞了，他們的星艦要起航！”副駕駛座位上的帕拉迪諾指著舷窗喊道，“鄧巴狗急跳墻了！”

左辰看到，星艦甲板上的炮筒都對準了自己，星艦的動力如果加載在武器上，小飛船的護盾肯定是承受不住的。

滔天巨浪之中，星艦起飛的聲音猶如深海巨獸在咆哮。黑色的艦體脫離海面時帶起上千噸的海水，落下形成水柱，像是巖體從高山上剝離開來。

與此同時，炮筒對準飛行器開了火，鉆星級的激光束噴射而出，飛行器險險避過，但是被看不見的熱浪波及，飛行器內部的報警器響了起來。

左辰努力穩住飛行器。彈藥不足、護盾不足、人手不足……現在他腦海裏只能想到一個辦法。

“坐穩了！”他打滿舵，朝著屏蔽場破損的地方沖了過去。

飛行器加速到最大，所有人都被慣性死死按在座椅上。

跟在身後的星艦也帶著不弄死他們誓不罷休的決心追了上去。

沖出屏蔽場後，浩瀚的宇宙一片寂靜。

高裏坐在後艙，眼看著巨大的星艦追在後面，那極具壓迫感的畫面讓他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飛行器系統隨時報告著對方武器動向，左辰全神貫註地躲避著一擊又一擊，舉步維艱地往遠離海德星的方向開去。

有幾次炮彈和激光束貼著飛行器的船尾和船舷而過，帕拉迪諾出了一身的冷汗，但他也知道，沒別的辦法。

小行星帶近在眼前，左辰沒有絲毫減速，直直地沖了進去。

鄧巴仗著有護盾，也跟著沖了進去，但是星艦龐大，不像飛行器那麽小巧好轉向，能夠躲避小行星的撞擊，艦橋內的護盾檢測儀頻頻亮起紅光。

他殺紅了眼，左辰那個臭小子還有殺父仇人帕拉迪諾就在前面的小飛船裏，不把他們弄死他咽不下這口氣。

“給我追上他們！！”他下了死命令，舵手不敢有異議，只能在小行星帶裏橫沖直撞。

突然，遠處的星子開始劇烈搖晃，激波肉眼可見地傳了過來。

左辰有了經驗，加大手動駕駛模式到85%，成功躲避開了大部分的小行星撞擊。

但是海盜星艦就沒那麽走運了，被強烈的激波沖撞地失去了方向，目標大，受到的撞擊也多。

艦橋裏警報響了起來，情報員匯報道：“老大，右舷護盾受損，剩餘56%。”

鄧巴臉上的表情扭曲不已：“不管它，沒死就給我追！！”

左辰的飛行器內，主系統突然亮起了紅燈：“報告長官，動力不足，動力不足！”

帕拉迪諾看了看道：“咱們可能開不回去了。”但船上的四個人都明白，不僅僅是開不回去那麽簡單，動力不足無法行進，那等待著他們的就是被海盜擊中，變成這小行星帶中的一顆塵埃。

左辰緊皺著眉頭，突然調轉船頭，面向著身後的黑色星艦。

其他人都沒說話，兩秒後激波的前陣來襲，隨後就是排山倒海的劇烈震動。

一顆直徑超過兩公裏的巨大小行星被激波推動，翻滾著朝他們沖過來。

高裏張大嘴巴，緊張地連眼睛都忘了閉上。

黑暗籠罩住整艘飛行器，左辰摸著胸口的璆琳吊墜，緊盯著已經近在咫尺的海盜星艦。

鄧巴從舷窗看到那顆小行星時，想要掉頭已經為時已晚，艦橋內所有的海盜船員都汗毛直立，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那顆小行星滾了過去，尖銳的棱角撞上海盜星艦的艦橋，在激波強大的波動帶動下，狠狠地戳進艦橋的舷窗，護盾無力地閃了幾下就滅了，而小行星沒有停下來，繼續翻滾，把星艦頂部豁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縫，海盜們來不及躲避，全都被真空吸了出來，保持著驚恐萬分的表情漂浮在宇宙之中。

飛行器裏的四個人看著這震撼的一幕，半晌才回過神來。

帕拉迪諾呼出一口氣：“……娘的，辰，該說你是個人才還是該說你運氣好？”

激波還在繼續，左辰駕著飛船穿過小行星帶，路過星艦的時候，帕拉迪諾給他指了指：“那個就是鄧巴……”

飛行器從小行星帶飛出來就熄了火，他們關閉了引擎推動器，將所有的剩餘動力都留給了氧氣系統和通訊系統，等待著海德星上的人來救他們。

這場保衛戰算是打贏了，左辰有些虛脫，閉目養神了一會兒，掏出兜裏的通訊器。

凜冬並沒有回什麽，這是他一貫的作風。

左辰想了想，編輯了一段文字：【打掃好啦，有空帶你來玩，這裏很漂亮的……】

他還沒打完，通訊器閃了一下，簡單到令人發指的屏幕上多了兩個字：【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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