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及冉竹的狀況, 小桃的神情有些哀傷，她指了指東廂昏暗的燈光，說道：“自從扶蘇殿下死後，世子妃終日以淚洗面, 後面好不容易情緒穩定了些, 那天蕓兒被處死的時候, 趙高強迫世子妃在場觀型, 在看到蕓兒慘死的場面後，世子妃便倒下了，從那以後便得了失心瘋，不過也是因為她得了失心瘋, 才得以逃過死罪。”

冉竹瘋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 姜素忍不住去東廂看望冉竹，小桃一開始不答應, 後面一想, 這些日子都沒有人去看望過世子妃, 除了她, 也沒有人敢靠近世子妃, 或許世子妃見了姜夫人後會想起些什麽。

於是，在小桃的帶領下, 姜素走近了冉竹的臥房, 小桃告訴她, 之所以要在外廳點一根燭火，是因為世子妃總會在睡夢中驚醒過來，因為蕓兒車裂的畫面太過殘忍, 世子妃現在極易受到驚嚇。

姜素輕手輕腳的走進去，生怕驚醒睡夢中的冉竹, 只見冉竹躺在床上，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她的臉色看上去十分憔悴，想必是這一陣子都沒睡過好覺，她睡得著實不安穩，嘴裏偶爾說著幾句夢話。

“她在說什麽？”姜素問小桃。

小桃回答道：“世子妃晚上說得最多的夢話，便是呼喚扶蘇殿下的名字，然後就是‘別殺我’，有時喊著喊著就會哭醒，這個時候我便會上前安撫，待她情緒平穩後又會繼續入睡。”

不知為何，見冉竹變成這副模樣，姜素竟心生愧疚感，因為她不能將扶蘇未死的事告知冉竹，而且即使扶蘇沒有死，他也不會再留在宮裏了，與其讓他背負一個拋棄發妻的名聲，還不如就當他死了。

“小桃，既然她已經睡下了，我便不去打擾她了，你好生照顧你家主子，我走了。”

“姜夫人！”小桃叫住了姜素，對著她行了個禮，作最後的道別：“奴婢以前有得罪的地方還望夫人海涵，只希望您保重身體，還有這個......奴婢要將它交給你。”

說著，她拿出一個簪子，遞給了姜素，見到這個簪子的時候，姜素瞬間意識到這是蕓兒的東西，原來蕓兒在臨死前將這支簪子交予小桃，希望能帶給姜素，留點念想也好。

想到這兒，姜素默默得抽泣幾聲，接過了那支簪子，將它小心翼翼地放進衣服口袋裏，隨後消失在夜色之中。

小桃在原地佇立許久，一直望著姜素離開的方向，直到裏邊傳來冉竹的呼喊聲才進去。

而姜素離開宜春宮後，便來到了華陽宮，不過和小桃說得不一樣的是，華陽宮的戒備沒有想象中那麽森嚴。

外邊看守的士兵都在呼呼大覺，姜素暗罵一句，“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狗。”

當她走近昔日莊嚴的華陽宮後，面前這座幽冷又陰森的宮殿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聽外面的人說，自從華陽太後死後，這座宮殿便荒廢了，那些曾經侍奉過華陽太後的下人被關在裏面，傳聞夜裏鬧鬼，會聽見女人的哭泣聲。

這座宮殿已經成為一座陰森森的冷宮。

可是華陽宮很大，姜素不知道琴嬤嬤被關在哪兒。

而此時已接近子時，突然從東南方向傳來一陣冷風，隨後便隱約聽到深宮裏傳來一陣女聲，真的像是一個女人在哭泣般。

姜素雖然害怕，但心想這世上本沒有鬼，如果不是幻聽，那肯定是人在作祟，盡管她不想去查明真相，但或許只有順著聲音的來源，找到那個人，才能大聽到琴嬤嬤的下落。

順著聲音的方向，姜素一步一步朝裏邊走去，在裏面就是華陽太後生前的寢宮了，那哭聲一陣陣的，當她離華陽的寢宮只有十餘米的時候，那聲音突然停下來。

似乎是聽到外面的動靜，裏面那東西不敢再發出聲音，像是在猜測來著何人。

姜素壯著膽子輕輕推開大門，陳舊的門框發出吱呀的聲音，突然間，她一只手搭在了她肩膀上，嚇得姜素失聲尖叫。

“素素，是我！噓！”

原來是扶蘇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姜素這一嚇魂都沒了一半，她小聲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你的事情辦好了嗎？”

“我知道你要來找琴嬤嬤，隨便一打聽就知道琴嬤嬤被囚禁在華陽宮，所以便來了這兒。”

“你來得正好，你剛剛有聽到什麽聲音嗎？”

扶蘇皺了皺眉，問道：“你說得是女人的哭聲麽？”

見姜素點了點頭，扶蘇繼續說道：“我在外面也聽到了，我也是順著聲音的方向來到這間寢宮。”

“可她為什麽突然不叫了呢？”

扶蘇不知從哪弄來的火柴，點亮了房間裏的蠟燭，環顧著四周，似乎並未見到人影，姜素更加緊張害怕了，如果沒找到人，莫非真的有鬼？

就在二人納悶之時，身後似乎晃過一襲白影，扶蘇猛地回頭，又未見有人。

“啊....蘇蘇，我害怕”，姜素緊緊地挽住扶蘇的胳膊。

而扶蘇則得意地笑了，調侃道：“既然你這麽害怕，那還敢一個人來這兒？”

“那還不是因為.......”，姜素話說到一半，卻悄然發現屏風邊角似乎有個白色的東西。

她不敢猜測那是啥，只好用手指了指那個方向，扶蘇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似乎發現了端倪，還未等姜素反應過來，扶蘇已經飛快得走到屏風後面，揪出一個身著白衣的女人。

“說！你是誰？為何在這兒裝神弄鬼”

“啊啊啊.....大俠饒命，奴婢不是有意要嚇你們的。”

這女人的語氣聽起來像個普通的宮女，只不過穿上純白的衣服，披散著長發，打扮得似個女鬼。

經過一番審問，她招了，原來自從華陽太後去世之後，這邊的宮女們陪葬的陪葬，只有一部分選擇留守在此地，而二世繼位後，便想將這些宮女們統統處死，為了避免被處死，她們才扮鬼去嚇人，讓外人不敢靠近華陽宮。

這宮女並未認出姜素與扶蘇二人，她害怕被皇帝拉去處死，一直跪地磕頭，哀求著二人不要將她扮鬼的事情說出去。

姜素與扶蘇兩人對視一眼，心領神會，姜素對這宮女說道：“你要我們不說出去也行，但是你要告訴我一個人的下落，你知道琴嬤嬤在哪裏嗎？她曾是華陽太後的貼身侍婢。”

“知道知道，只要你們放過我，我這就帶你們去找她。”

白衣婢女將二人帶到華陽宮內的祠堂前，裏邊放置是佛龕，平素華陽太後經常來此處拜佛誦經。

“到了，琴嬤嬤她就在裏面。”

待白衣婢女離開後，姜素才緩緩推開祠堂的大門，大門一推開，便看到一尊佛祖像，佛像前還有已經燃燒殆盡的香火。

而在佛像旁邊的地上則見一個老弱的身影安靜地躺在那邊，姜素一眼就認出那是琴嬤嬤，只是沒想到數月不見她便老了許多，她那一頭烏發也白了不少。

姜素走到她身旁，輕聲喚了一句阿嬤。

琴嬤嬤睡得不沈，她隱約中聽到小公主的聲音，以為自己在做夢，可當小公主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傳來的時候，她猛地驚醒過來，一睜眼便見到自己一直掛念的小公主。

不管是夢境還是現實，她控制不住自己，緊緊得將姜素抱緊懷中，嘴裏念叨著：“小公主，是你嗎？你回來了？奴婢沒做夢吧？”

“阿嬤，你沒做夢，是我，我是素素，我回來了，我活著回來了。”

再三確認這是現實後，琴嬤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與姜素二人抱頭痛哭，琴嬤嬤一直在愧疚，為自己沒有保護好蕓兒而愧疚。

她每天都住在這佛龕裏，誦經念佛，為得就是超度蕓兒的亡魂，也為姜素祈禱著，祈禱著她能夠平安。

哭著哭著，琴嬤嬤才發現與姜素一同到來的還有個男人，當她擦幹眼淚定睛一看時，發現是逝去的扶蘇殿下，嚇得她趕緊跪下來不斷磕頭。

“扶蘇殿下，奴婢有罪，奴婢該死，奴婢沒看好夫人，可奴婢不願夫人每天飽受相思之苦，所以才讓她去找您，您若泉下有知，還請原諒奴婢。”

“呵！”扶蘇冷笑道：“你這個老奴不僅沒照顧好夫人，還讓她為你擔心，冒死前來解救你，你該當何罪？”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見琴嬤嬤不斷地磕頭，姜素怒了，對著扶蘇就是一頓不滿，“你擺什麽皇帝架子呀？你現在就是個死人，沒有權利管我們。”

說著，她扶起琴嬤嬤，解釋道：“阿嬤，你別害怕，他不是鬼，他是真的扶蘇，我們都沒死，以後也不會死。”

起初琴嬤嬤並不相信扶蘇未死這件事，可姜素將這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解釋清楚後，琴嬤嬤才開始慢慢接受這個事實。

而扶蘇剛剛也不過是嚇嚇這個老嬤嬤而已，他催促著姜素動作快點，沒有時間敘舊了，他們必須在天亮前離開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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