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封戚氏，年近不惑，十五及笄嫁給了我相公封信才，那時相公剛是弱冠之年，貌比宋玉，又是大戶，我嫁進門後不知多少未出閣的姑娘以淚洗面，成親前我也曾聽說過有關相公的事，從沒想過有一天我居然能嫁給他，開心得快暈過去了。成親後相公待我極好，當時我覺得世上沒人能比我更幸福。

一年後，我在雪地裏走路不小心滑倒，小產了，相公悶悶不樂了許久，但還是安慰我說沒事，孩子以後還會有的，我覺得很對不起相公，同時又覺得能嫁給這樣一個人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兩年後我仍無所出，並且發現相公跟別的女子來往甚密。終於又有媒婆踏進了封家的大門，是來給相公說親的，讓他納小，相公同意了。我有苦難言，進門三年無所出，我又怎能不讓相公納妾，背上善妒的惡名。在相公成親的那一天，我發覺自己懷孕了，我跑過去想告訴相公這個好消息，但相公穿著褻衣擋在門外不讓我進，說等過了今晚再說，我聽到屋裏小妾酥軟的催促聲頓時了然。

之後我並沒有告訴相公這個消息，不是我賭氣不想告訴他，而是自從他納妾之後就再沒來過我房裏，白日吃飯時，新進門的小妾也在，黏著相公說著嬌滴滴的話語，我開不了口。

我開始害喜，癥狀越來越厲害，終於，相公發現了。他高興極了，每天守著我，不再去小妾房裏，陪著我，哄著我。那段時間是我除剛成親的那一年外最幸福的時候。

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氣，還好是個男孩。相公大擺宴席，慶祝孩子的出生。因為是“南”字輩，相公又覺得這是件值得慶賀的事，取名為“封南賀”，從此賀兒就成了我生命中第二個男人。

生下賀兒後，我就再無所出，大夫說我曾小產，體弱虛寒，能還上賀兒已是不易，實在無法再次受孕。我把我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賀兒身上，希望他長大、成人。

粉棉磨鏡不忍看，女子盛時無十年。賀兒一天天的長大，我卻一天天地老去。相公又納了幾房小妾，對此我已經沒太大的哀愁了，我現在只盼著賀兒能好，能有所作為。好在賀兒一向乖巧懂事，又聰明伶俐，相公也誇他可堪重任，家裏來說親的媒婆也快踏破門檻了，只是賀兒一個都不中意，只得回絕了。

當賀兒帶著兩個剛出生的奶娃回來時，我一下子懵了，這是怎樣的情況？我問賀兒，但賀兒不願開口，我想到顧家大少爺的事，難道賀兒也跟他一樣？

但是我錯了，賀兒突然告訴我關於孩子的事。我情願我從沒問過他，也從沒聽過他說的話。他說孩子是他跟顧明仁的，說之前顧明仁帶回來的孩子也是他們倆的孩子，我不敢相信他說的話，他們都是男人啊，男人跟男人怎麽可能？暫不談孩子是不是他們的，光就兩個男人在一起這樣的事就夠驚世駭俗的，我從沒想過男人也能跟男人在一起，男子與女子相戀才是正常的，兩個男人如何在一起？如果讓別的人知曉這件事，特別是相公跟他的那些小妾們知曉該怎麽辦？

賀兒問我是為了他跟一個男人在一起生氣，還是為了他的離開而生氣，我不知道他是何意，兩樣我都是生氣的。他這樣做是把我置於何地？我辛苦的拉扯他長大，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到頭來他居然要跟一個男人在一起，還說著他愛那個男人，願意為他生子，甘做女子這樣恬不知恥的話，我的心都碎了，同時又感到深深的背叛，他背叛了我的信任，辜負了我的期望。

“你走！你走！我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這是我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賀兒走後的一個月裏，我不敢出門，感覺一出門周圍的人仿佛都在對我指指點點，都在討論賀兒跟顧明仁的事，也最怕別人提起賀兒，生怕她的下一句就是賀兒跟顧明仁在一起了。

賀兒走後的第二個月，我去了寺廟，祈求菩薩能幫幫我，祈求賀兒能回心轉意，離開顧明仁，早日回來。

距賀兒的離開已經個把月了，期間賀兒一直沒回來過，只寄過一封書信說自己一切安好，切勿掛念，再無其他。我有時不禁在想，是不是當初把話說太重了，當時也是氣極了才會那樣說的，早知道就該跟他靜下心來好好談談的。

那日，我依舊去寺廟上香，卻沒想到遇到了顧家夫人，對於這個女人，我想恐怕湖城沒有女子不羨慕嫉妒她的好命。相公只愛她一個，也只有她一個，從未納妾，自己的肚子又爭氣，生了四個兒子。想到這裏，我仿佛有點能理解賀兒要跟顧明仁在一起的心情了。以前封顧兩家交好，我見到她只有說不出的羨慕，但現在我見到她只有說不出的恨意，就是她的兒子拐走了我的兒子，要不是她我現在怎麽會這麽難過。

看著她笑容滿面的模樣我就覺得刺眼，一個惡意的念頭浮現出來。

我把她拉到一處隱蔽之地，跟她講了賀兒告訴我的事，當然我把孩子說成是顧明仁生的，兩個男人鬼才知道他們是怎麽生孩子的，說不定還就是從顧明仁的肚子裏出來的。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我終於覺得心頭舒坦一些了。

之後我經常回去找顧家夫人，我發現我並不是想找她的不痛快，只是這件事壓在我心裏很久，壓得我快喘不過氣了，我只是想找個人傾訴，找個人一起分擔，而顧夫人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可能是把事情說出來了，心裏就沒那麽難受了，也可能是日子長了，對賀兒的思念積聚了，我漸漸的覺得他跟顧明仁在一起的是沒那麽難接受了。

我依舊去找顧夫人，中途卻聽到門口喧鬧的聲音，跟顧夫人出門一看，原來是顧明仁回來了，顧夫人喜極而泣，拉著顧明仁的手噓寒問暖，我看了一圈沒見到賀兒的身影，他是沒回來嗎？心裏不禁失落，忍不住埋怨著，明明說會回來看我的，現在顧明仁都回來了，他卻連個人影都沒有。但又拉不下臉來問顧明仁賀兒的事，總覺得我要是開口詢問了，就相當於變相認同了他們的關系。小孩子軟糯糯的聲音傳來，我這才註意到顧明仁帶回來的孩子，是叫顧錦的吧，仔細一看，大驚，跟賀兒小時候根本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太像了，忍不住想要去抱抱他，最終還是克制住了，離開顧府向家裏走去。

剛進門就見福滿眉飛色舞的迎了上來，說大少爺回來了，正在屋裏跟老爺說話呢。我急忙加快腳步向屋裏走去。

聽到屋裏傳來的說笑聲，我反而不敢進去了，我還沒想好如何面對他，上次的不愉快還歷歷在目，言猶在耳，我無法保證我再見到他會說出什麽話來，轉身想離開。

“娘。”賀兒的聲音讓我先前的堅決立即消散，我只想見見我的兒子，我唯一的兒子。

“賀兒。”

......

住了大約四五天，賀兒說要走了，期間我一直沒敢問他跟顧明仁的事，我選擇逃避，我沒問賀兒也沒提，我們倆都刻意回避著這個問題。

“你......還跟他一起？”我終於還是問出口了。

“嗯，他待我很好。”

之後我們都沒有在就這個話題談下去，我把他送到十裏外，顧明仁正在那邊等他，顧夫人也在。顧明仁接過我手裏抱著的孩子，在我耳邊輕聲說了句“謝謝”，看著賀兒自然的站在顧明仁的身邊，兩人手裏各抱著一個孩子，地上還站在一孩子，我感覺他們是那麽的和諧，一點也不突兀。

目送他倆離開後，我問顧夫人怎麽想的。

“總比替別人養孩子強。”顧夫人說道，我知道她指的之前顧明仁跟羅嬌成親的事。我豁然開朗，是啊，總比賀兒娶個自己不愛的女人，像自己一樣郁郁寡歡地過一生強。

那個叫顧錦的孩子，下次回來一定要抱抱他。

番外完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這篇才真正有種孩子終於生下來了的解脫感，

番外本想也用第三人稱寫的，卻發現寫不下去，就改用第一人稱了，意外的發現寫得出奇順暢，

關於戚家兄弟以及石雲的故事在寫這篇前已經想好大概了，但一直沒動筆寫，也不保證會開坑。

話說有人能告訴我在JJ發肉又不被河蟹的秘訣麽，閹割版真的好痛苦(╯﹏╰）

再次感覺所有看完、看過本篇的童鞋，向你們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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