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南賀一直在想著自己剛才的反應，又反胃嘔吐了，就跟當初一樣，難不成......但這次南風不在他又不能去找大夫，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是的話......封南賀越想越激動，這不正是他跟顧明仁之間的一線生機嗎？按顧明仁那麽疼錦兒來看，這個孩子一定也會討他歡心的。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顧明仁房外，回過神來想敲門進去卻聽到門內傳來羅嬌的聲音：“相公，這麽晚了還不歇息。”

“你先睡吧，我再陪錦兒玩會兒。”顧明仁的聲音帶著笑意。

“錦兒給我吧，你先去睡，明早還要去店裏。”

“不用，你自己也懷孕了，錦兒又皮萬一碰到你哪裏就不好了。”

“我哪有那麽嬌貴，更何況這孩子......”

“別瞎想。”

“明仁我......”

“好了好了，快睡吧，別累著孩子。”

封南賀捂著肚子默默的在房門口蹲下了，是啊，他們也有孩子了，自己就算真有了又能怎麽樣，他能拋棄羅嬌肚子裏的那個嗎？不能。眼淚不知什麽時候流了出來，是自己不好，是自己作踐了顧明仁對自己的感情，踐踏他的好，這能怪誰呢？但是，他現在後悔了，他想對顧明仁很好很好，想彌補他之前付出的感情，還來得及嗎？

“小封，小封。”封南賀迷迷糊糊中被人叫醒，睜開眼一看是顧明仁，他是在做夢嗎？立馬撲過去想抱住他，但由於蹲了一夜腿早就麻木了，跌坐在了地上：“明仁......”顧明仁將封南賀扶起來，但他的兩只腳已經完全麻木失去知覺了，站都站不了，沒辦法只能將他橫抱進來房間，封南賀勾著顧明仁的脖子，想著兩人這樣的相處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顧明仁習慣早起，沒想到一打開門就看到封南賀縮在墻角睡著了，蹲下身來想叫醒他，卻發現他眼角還掛著淚痕，不知是為何事而苦惱。羅嬌見顧明仁抱著封南賀進來，主動從床上起身，示意顧明仁將封南賀放到床上，稱要去做些早點給公婆就離開了。

“錦兒呢？”剛進房封南賀就忍不住搜尋起錦兒的身影。

“在這邊，我幫他穿好衣服抱給你。”封南賀坐在床上看著顧明仁給錦兒穿衣服，那畫面說不出有多溫馨，只是這床上的位置不再屬於自己。

“封伯父最近還好嗎？據說他把生意都交給你了。”顧明仁幫錦兒穿好衣服抱給封南賀，最近也坐到床邊跟他說著話。

“還好，最近吃吃喝喝，還有空跟娘在家嘮嘮嗑，娘也開心了不少。”封南賀抱過錦兒，一個多月沒見，錦兒看著又長大不少，貌似不太認識自己了，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自己直瞧。

“封家的重擔都壓到你身上了，苦了不少，有事跟明軒多商量他做生意是把好手。”顧明仁發現自己現在居然能如此平靜的跟封南賀談論他跟顧明軒的事了，看來這傷好得差不多了。

封南賀聽了這話，心裏愈發的難過，胃裏也翻騰，忍不住幹嘔了起來。顧明仁見狀接過錦兒，面色沈了沈。

“恭喜你了，這次終於達成心願了。”

“什麽？”封南賀還在反胃，見顧明仁沒有像以前那樣過來拍著自己的背，安撫自己，知道他下定決心要放棄自己了。

“跟明軒講了嗎？”顧明仁的話讓封南賀摸不著頭腦，講什麽？難道他知道自己跟明軒說分開的事了？想到這裏心裏又忍不住生出一絲希望。

“明軒很喜歡的孩子的，看他對錦兒就知道了，要是他知道你有了肯定會很開心的。”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顧明仁是真心的，封南賀懷了明軒的孩子，這是他心甘情願的，不像之前是自己逼他的，自己早該放手了，現在弄得大家都尷尬。

聽到這裏，封南賀總算知道顧明仁講的什麽了，難道自己真的又懷上了？如果是，那只可能是......“我沒跟明軒一起過，只有你。”封南賀盯著顧明仁，怕錯過他任何表情。

他沒有失望，顧明仁確實楞住了，震驚之後是許久的沈默，不知道在想什麽，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的坐著，封南賀盯著顧明仁看，顧明仁盯著錦兒看。

“把孩子打掉。”許久顧明仁才出聲了。封南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以為這會是自己的一線生機的。“為什麽？”

“我成親了，你也跟明軒在一起。這樣對所有人都好。”

“是你不愛我了。”

“是。”

“可是我愛上你了。”顧明仁不敢置信的看著封南賀，封南賀上前環住顧明仁跟他懷裏的錦兒：“明仁，我愛你，我愛上你了，我跟明軒分開了，我沒辦法再跟他在一起了，心裏想的都是你，在京城的時候你不知道日子有多難過，我多想見見你跟錦兒，可是當我回來後卻聽說你成親了，我恨不得死在京城才好，那樣就永遠不會知道這個消息了，我想見你又不敢見你，我有多難過你知道嗎？”

封南賀突如其來的表白完全在顧明仁的意料之外，他幻想過無數次封南賀說喜歡他，但絕不是他自己成親之後。而且在他聽封南賀這樣說之後心裏竟然沒有一絲的喜悅，反而沈重了。如果，如果在自己成親之前，在自己徹底死心之前說那該多好。

“可是我不愛你了，我成親了，我娘子懷孕了。”顧明仁推開封南賀抱著自己的手，起身離開。

封南賀記不得自己是怎麽離開顧府的了，顧明仁說不愛他的話在腦中不停的回響，就像山谷的回音般，剛要消失又會有人重新喊一聲，讓這個聲音持久不散。終究還是錯過了，顧明仁的愛是被自己一點點的撕碎，扔到地上踐踏沒的，這能怪誰呢？只能怪他自己！

“賀兒，賀兒。”封夫人看到兒子一夜未歸，早上回來卻失魂落魄的樣子滿是心疼，“你怎麽了？是生意不順嗎？”封南賀並沒有回話，只是木然的向著屋裏走去。

“賀兒”封夫人又叫了聲，封南賀這才聽見，茫然地看向封夫人，這神情看得封夫人心頭一酸，“沒事，娘看你最近瘦了不少，想問你想吃什麽，待會兒給你做。”

“糖葫蘆。”話出口封南賀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鼻子發酸，“娘做什麽我都愛吃，隨意吧，我有點累了回房休息一會兒。”

回到房間，封南賀插好門栓，仿佛所有的力氣都被用盡，靠著墻不可抑止的哭了起來，如果說在京為救爹而周旋是封南賀最無助的時候，那麽現在就是他最絕望的時候。在京的時候，想見錦兒，想見顧明仁向他表明心意的念頭是他僅有的一根支柱，支撐著他渡過了那段最難熬的日子，現在這個支柱也被生生的折斷了，他的生活轟然倒塌。家裏的重擔，娘的憂慮，顧明仁的成親，錦兒的離開，每樣都像一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這是報應嗎？

怕被人聽到，封南賀不敢哭出聲來，壓抑著的啜泣使他不由的幹嘔起來。封南賀想到顧明仁的話，真的懷孕了？回想起之前的狀況確實很相似，起先他覺得這是自己跟顧明仁之間的轉機，但顧明仁居然讓把孩子打掉，跟之前迫切的想要自己生下孩子根本就是兩個極端，原來他是這麽狠心的一個人吶！愛就無條件的寵著，不愛了就斷得徹底！

封南賀這才意識到顧明仁之前對自己有多特別，雖說顧明仁一向謙和有禮，但謙和中總帶著股疏離，在一起的一道朋友中，只有戚南銘跟他走得比較近，起先他還在疑惑像顧明仁這樣的人怎麽會跟戚南銘那樣的交好，現在總算明白了，他們本就是一樣的人，只是顧明仁面對自己時百般忍讓，無原則的遷就，以至於自己以為顧明仁就是這樣一個人，把他對自己特有的好，當成了他的本性，理所當然。

這個孩子該怎麽辦？該生下來嗎？顧明仁已經表明不想要他了，這個孩子的出生還有意義嗎？到時候要怎麽跟家裏解釋？懷孕的期間該怎麽辦？一個個問題接踵而來，這些問題都是他之前沒有考慮過的，到底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封南賀一時沒了主意。

見封南賀在房間待了一個上午還沒出來，封夫人在門口徘徊著，猶豫著要不要敲門，這些日子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封南賀在處理，想必累極了，這會兒進去叫他起來恐怕不好，還是讓他多休息會兒吧；轉念又一想，快到飯點了，賀兒一向經不起餓，最近又這麽瘦，不起來吃飯，補補身子怎麽行呢？打定註意還是敲了門。

“娘當初怎麽會決定要生下我的？”午飯做了封南賀愛吃的黃燜雞，但封南賀現在實在是吃不了這麽油膩的東西，為了不辜負娘親的一番心意，還是吃了幾口，強忍著才沒吐出來。

“說什麽傻話，你是我的孩子我當然得生下來。”封夫人又夾了塊雞肉給封南賀。

“好了好了娘，你吃，我吃得夠多了。”是啊，這麽簡單的道理自己怎麽就不明白呢，不管怎樣肚子裏始終是自己的孩子，怎麽忍心把他打掉呢？

“你才吃幾塊就多了，最近這麽辛苦不吃多點怎麽行呢？”

“娘想抱孫子嗎？”

“不知想多久了，你不一直不肯成親嘛？怎麽有合適的姑娘了？”一聽抱孫子封夫人立馬來精神了。

“不是不是，問問而已。”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讓我抱上孫子？昨天我就聽你二娘說要給南博找門親事，你可別讓他搶了先啊。”說道這上面封夫人又停不住了，封南賀很是無奈。

自從打定主意要把孩子生下來後，封南賀就開始著手準備了。寫了信給戚南風希望他能趕在自己生產之前回來，又出去打聽有沒有隱蔽點的房子，畢竟身形漸漸顯露出來後是不能住家裏的。封老爺出事後，封南賀接過家裏的大權把一些雜七雜八的有風險的生意都停了，只留下一些店鋪的租約，和幾家布莊在經營，少去那些拖累，家裏的經營反而比以前更好了。封南賀將布莊的生意分給幾個弟弟，自己留著租約。封夫人雖見不得封南賀把生意分出去，但考慮到封南賀一個人確實吃不消，而且他手裏又握著來源最大的租約，也就沒說什麽。

一切準備妥當後封南賀離開了家，一個人搬了出去。這裏多是大戶人家的別苑，每隔較大一段距離才會有一戶人家，不容易被人發現，景色也好，因此在這裏養胎是再合適不過的。

封南賀沒有找仆役，他知道很難再找一個像啞姑那樣不介意他懷孕的人，而且這裏還在湖城認識自己的人較多，實在不宜聲張，萬一被洩露出去，封家在湖城就很難再有立足之地了，說不定連顧明仁也會被牽連。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基本都發完了，接下來要邊寫邊發了，接近尾聲了

我媽來住一段時間，可能要暫停更新半個月左右

保證不坑，以後會不會寫其它的不保證，但這篇一定會寫完，算是給自己一個交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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