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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你累了,補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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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裏,皇上跛著腳,一瘸一拐的由遠寧王扶著,坐在禦書案後面。

樂兮堂牽扯出的人命案,與王爺昨夜查實的事情相比,實在是冰山一角。

遠寧王遞給白晝一份名單,確切的說是一份交易清單。

清楚的記錄了交易的時間、對象以及錢貨信息。白晝眼看那份清單上的名字,已經被王爺做過批註,人數雖然尚不算多,但批註的內容卻讓白晝心中生寒——這些人大多是官宦子弟,更有甚者,正是在職的高官。

當初想請夏司星喝茶卻被拒絕的兵部侍郎高離就在名單上。

不僅如此,他父親上都護高靖,也在其中。

至於交易的貨品……

王爺從腰封裏摸出一顆藥丸,遞在白晝面前。

那東西只有半個指甲蓋大小,看上去和尚宇炎曾經覲獻的丹藥沒有太大區別,烏溜溜的丸體迎光細看,隱約淬出星閃的金光。

論到醫藥,白晝全然不懂,面色茫然的看向王爺,遠寧王直接揭曉道:“這該是宰父姑娘,用鼠尾艾玉草和寒花淬煉的,藥效比尚宇炎覲獻的強,只要入口,便會上癮。”

聽到這,白晝皺眉問道:“她是想與文煦拆夥,才被滅口的?”

王爺垂下眼簾,捋思緒,沈吟半晌才道:“只是我的猜測。”

宰父姑娘一開始不知道鼠尾艾玉草和寒花淬的厲害,另外那兩位姑娘,怕是服用了劑量拿捏不準的丹藥,猝亡了。

也正是因此,姑娘才幡然醒悟,她在造孽,與文煦決裂,卻慘遭殺害。

這又同時能說明,樂兮堂裏,明明有個鼉龍湖,兇手卻不敢往湖裏拋屍。因為他不確定,湖裏的兇獸,吃下殘存藥性的屍體,會發生什麽。

他們保留了一絲對未知的恐懼和敬畏,這才讓事情得以抽絲剝繭。

聽到這,幾位姑娘的遭遇暫且不論,那名逍遙法外的兇手須得盡快揪出來。

更重要的是,樂兮堂造作的陰晦勾當實錘了,黃賭毒,只差沒沾賭了。

但大堯畢竟是古制,青樓尚存,古人更沒有意識到成癮性的可怕,可能甚至,還有人把擾亂精神的致幻藥效,理解成登仙得道。

只有白晝才會明白,樂兮堂如果做大了,對於大堯的社稷百姓,該是多麽巨大的威脅。

白晝不相信,這是文煦一人就能做出來的盤算,他背後的勢力,其心可誅。

想到這,白晝問遠寧王道:“那個什麽寒花淬之類藥物,是極難得到的嗎?”

王爺明白他是想以此溯源,嘆息道:“得其法,就也不是什麽太難的事情,只是這草藥偏門,沒有太多人在意而已。”

得,看來這條路不是捷徑。

正這時候,陳星寧和楚言川請旨覲見。

白晝正想找他呢,王爺辦事是給力,但羊毛也不能可著一只羊玩兒命薅。

這幾日,白晝總與陳星寧見面,反觀多日不見的楚言川,覺得他瘦了,笑道:“近來你該是不忙吧,怎麽清減了?”

楚言川笑了,他與皇上自小的交情,眼前這幾位又共去陸水城,早就相熟,便不做作,道:“陛下知道,微臣是閑不住的性子,暗中跟隨陛下占環一行,刀都沒出鞘,好生無聊,前幾日與星寧兄相見,聽聞出了案子,便想幫幫忙。”

他話說到這,白晝臉色逐漸淡了下來,目光轉向陳星寧,只靜靜的看他。

陳星寧瞬間頭皮發炸,皇上一直重信他,這讓他多少有些不拿天子當天子了。

不僅把案情細節告知無關官員,還讓他幫忙……若真的追究起來,降職罰奉都是輕的。

他即刻跪下道:“陛下恕罪,微臣知錯,微臣不該透露案情。”

白晝骨子裏其實是比較相信眼前幾人的,他穿到書裏,能得他收攏在身邊的,自然是背景簡單,人品又正直的。

只是,他怪陳星寧自作主張,該敲打他一番——站在不同的職級高度,做事不要逾越,不然終有一日會大意壞事。

眼看楚言川也跟著跪下,兩人低頭不語,白晝才道:“罷了,朕信你們,但是卻不信你們身邊的人。”說著,便將尚未落網的模仿犯的事情簡單陳述——他能模仿出那樣一般無二的案發現場,必然是有人有意無意間把案發場景透露給他的。

只是如今這案件經手人已經太多了,無從查證。

見二人聽自己陳述完完整的案情,還跪在地上,神色卻已顯出驚駭,白晝才輕緩了聲音,道:“平身吧,星寧你請旨來見,所為何事?”

陳星寧松一口氣,道:“文煦,邀您前去赴宴,”說著,他從懷裏摸出一張極為華麗的帖子,“這是請帖。”

白晝接了看過,問道:“布風水局的高人,他聯系好了?”

陳星寧應道:“該是如此,”頓了頓,陳星寧又道,“微臣這幾日跟著文煦,樂兮堂中與文煦私交甚密卻又偷偷摸摸的賓客,微臣記下來了。”說著,他拿出一份單子。

白晝挑眉,頗有些讚許的接過來,心道陳星寧當真有做這些事情的天賦。

垂眼看那名單上,與王爺探查來的名單幾乎重合,唯獨多了刑部侍郎李冠宵,及兵部尚書岑憐。

這二人的官位,可不是文煦的職級能輕易接觸到的,必然還有中間人。

而且,這二人沒有接觸過那讓人上癮的丹丸……

自己人嗎?

白晝若有所思的摩挲著紙張的邊緣,問道:“馬巽家的公子,查得如何?”

楚言川上前行了禮,把話茬接過去了。

馬巽的公子,名為馬承揚,確實在暗地裏做地皮商人,馬巽身為言官,因直言勸誡,被皇上好一番羞辱,在家郁郁,讓馬承揚借著這個由頭,在官宦圈子裏私下拉了好一波同情票。

加之他做事低調謹慎,短短幾年,迅速的積累起頗為豐厚的家底。

隨著當年的鬧劇被遺忘,馬巽逐漸淡出皇家的視野和記憶,馬承揚便越發大膽起來。

但人翹過的尾巴,就都是給日後出事時埋下的雷。

人以群分,確實是的,白晝做事便頗有些劍走偏鋒的意味,他身為皇上,行事如此,身邊這幾位,便也大同小異。

楚言川去探查馬承揚的底,想知道當年他是如何把在戶部釘得死死的前朝王府的地契買到手裏,轉為私宅的。

初查確實與陳星寧當初一樣,碰了一鼻子灰。戶部把事由全推在已經被斬首抄家的前戶部尚書身上。

楚言川便反行其道,讓馬承揚誤以為家裏鬧了賊,而後暗中觀瞧,尋到了他收納要物的暗格。

發現,他竟然與被蛇咬死的瑞王,交往不淺。

能從戶部買下前朝王爺的宅子,也正是因為有王爺幫襯。

聽到這,白晝倒也並非始料不及,畢竟馬巽為官前,曾是瑞王的門客。

這事兒,早有跡可循。

而後,楚言川一句話,卻讓白晝心裏翻了個個兒。

瑞王,在信裏寫過這樣一段話,大意是,白景五歲出訪占環,事有蹊蹺,瑞王已經查到當年占環小王子的下落,事關大堯國運與個人前程,須要攜先皇遺詔親自前往都城一趟。

沒想到,到了都城,遺詔被毀,王爺也命喪於此蛇口。

又是占環……

這樣一來,白晝倒有些鬧不清瑞王的立場了。到底是利己主義,還是當真心懷社稷?

想到這,白晝心裏火氣又起來了——有些事,明知跟某個人都相關,但就是捏不住他的把柄。他恨不能把那個死遁脫身的又從頭裹亂到現在的彭奇抓起來嚴刑拷打,問問他到底受何人指使。

再細想,無論是漕運時的地仙草烏,還是鼠尾艾玉草,又或是寒花淬,彭奇盤桓於這些讓人失心喪智又容易上癮的藥物中,而且還總是想把這些玩意滲透進堯國的官流甚至宮中。

居心可見叵測。

皇上剛才發脾氣,現在悶不吭聲,屋裏的三人也悶不吭聲。

遠寧王眼看著白晝,火氣又要撞頭,耳朵眼都要冒青煙了,上前跟他岔話,問道:“文煦,邀咱們哪日前去?”

白晝想都沒想,順口答道:“五日後,”說著,他起身,向陳星寧和楚言川道,“把都城裏售賣鼠尾艾玉草的藥鋪,都仔細查驗一番。看哪家和樂兮堂有交集。”

說完這話,起身便走。

只是他一腦門子官司,忘了自己腳上的傷,身子的重量驟然壓在傷口上,腳心便是一陣鉆心的疼。

可也不知他是心思實在煩亂,還是在陳、楚二人面前終歸還是要端著點兒,身形只微一凝滯,便道:“朕今日身子不爽,先散了吧。”說完,自顧自繞到禦書房後門,離開了。

布戈緊跟過去。

遠寧王看在眼裏,沒當眾下他的臺,向二人拱手,也追過去了。

別看白晝傷了腳,走得還蠻快。

王爺追出來的時候,白晝已經在回廊下坐著。

身邊布戈一副想說些什麽又不敢說的表情,聽見身後腳步聲響,知道救星來了。

遠寧王向布戈擺手,布戈心懷感激,非常識相的退開,遠遠的伺候著。

王爺走到白晝身前,緩緩蹲下,擡頭端詳他臉色,柔聲問道:“疼不疼?”

白晝皺眉,道:“沒事,哪就有這麽嬌弱了,把我當個姑娘似的照……”話沒說完,突然就頓住了。

這樣的角度,清晰可見,王爺平日神采奕奕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自己覺得累,他又何嘗不累呢?

一陣風過,吹得王爺瞇了眼睛。白晝忍不住伸手刷過他睫毛,擺落掛在他眼前的發絲,道:“你累了,補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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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簡嵐鳶:這大白天的,我一個人睡不著吖。

白晝:我看你還是不累,那咱去刑部遛遛?

簡嵐鳶:emmmm……我喜歡了個什麽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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