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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明兒,還趕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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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川和遠寧王並不相熟,王爺入都城不久,他就走馬上任去了。二人從前說過的話都加在一起,只怕還不如這五日說的多。

但楚言川和皇上是自小的交情,多少是有點侍寵的。這幾日和王爺相處下來,又覺得他雖然年紀略長,也著實沒有什麽架子,於是這會兒,便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表情,笑看著白晝和王爺。

白晝看左右兩邊,覺得這倆人都不是省油的燈,雖然燭火旖旎,風月伴酒,但和兩個大男人談論什麽喜不喜歡的,還是怪得很。

他是貪戀簡嵐鳶,只是至今他也不知道自己對他的那份貪戀是依賴還是喜歡。

在他人生急轉直下的時候,他遇到了簡嵐鳶,當時無論多麽絕望,只要那人在身邊,就很安寧。

索性岔開話題,問道:“你怎麽來了?”

王爺很坦蕩:“完了公事,回去沒見你,”說著,他目光轉向伴曲的歌伎,也說不出臉上是一副什麽樣的表情,問白晝道,“明兒,還趕路嗎?”

都是男人,當然知道他的意思。

白晝本來就是為了套話來的,對聽曲兒這種事沒興趣,皺著眉頭,輕咳一聲,道:“自然,”說罷片刻不猶豫,直接向在一旁的布戈吩咐道,“好好謝這位姑娘,吩咐靠岸吧。”

楚言川竊笑,他覺得這倆人即便沒捅破那層窗戶紙,也可暧昧著呢,遠寧王這一口醋,似有似無,喝得別有一番風味,二人只怕還正當局者迷。

腳踏實地的一刻,白晝覺得很踏實,花舟的廂房裏,不知焚的是什麽香,聞著有一股甜膩的味道,剛才不覺得,這會兒站在岸邊河風一凜,忽而酒就有點上頭。

身子剛一打晃,就被王爺扶了一把,白晝下意識的站直了身子,道:“無礙。”

正想往回走,楚言川道:“秦淮夜景不能負,在下告個假,再去品味一番。”說罷,也不管白晝允不允,笑著就溜了。

走遠了幾步,還不忘了回頭看一眼皇上,白晝覺得楚言川的眼睛要是會講話,此時肯定是在說:不給你倆照亮兒。

再說遠寧王,他只扶了白晝一下,就聞見皇上身上和著香氣滲出一股子酒味,這模樣,沒醉也上頭了,見他不樂意讓扶,只好一路跟在他身側照應。

別看此時已經入夜了,江都的熱鬧才剛剛開始。沿著秦淮河,攤位鱗次櫛比,吃喝玩樂應有盡有,白晝一路上晃悠,東張西望,看哪裏都新鮮。

剛才在花舟裏皇上還一直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之姿,可到了街上,頗有沖出羊圈的瘋羊的氣勢。

咋咋呼呼,多次引得旁人側目。加上他穿著不俗,更是惹眼。

沒醉和徹底醉倒了,都不是最鬧人的,只有這種半醉且倚瘋撒邪的醉鬼最難纏,待到遠寧王把他半勸半押的弄回客棧,即便是在微涼的春夜裏,身上也冒了好一層薄汗。

讓王爺又沒想到的是,這人一進房間,酒就徹底醒了。著布戈把陳星寧找來,倆人不知關門密謀什麽,過了子夜,才各自安寢。

第二日天還沒亮,皇上繼續抽風,著一眾人“炮換鳥槍”,摸著黑啟程趕路,剛過午後,就到了陸水城。

若說江都是可清俊又可美艷的妙人,那麽陸水城則是個青澀的含苞待放的姑娘。

城裏到處透露著一股質樸恬淡的氣息,又因為它臨著運河,無論男女老少,說話總能透出一股碼頭城鎮才有的颯利勁兒。

“爺,要不要知會郡守接駕?”布戈隔著車簾問道。

陸水雖然名字裏有個“城”字,實際是個郡,但為何非要叫城,小說裏沒提,白晝也沒查到。

白晝隔著簾子道:“不必,今日先找個地方住下,然後去碼頭河口轉轉。”

若是昏君白景,可能還沒進城,就得讓人敲鑼打鼓的通報兩城郡守,然後安排人遠接高迎,白日裏裝模作樣的在下川河祭祀皇後,入夜了,尋花問柳,窮奢極欲的紙醉金迷。待不得幾日,就拍拍屁股回都城去,弄不好,還要帶幾個姑娘走。

但白晝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無論是現實裏,還是小說電視劇,那些醉臥美人膝,逢場作戲的熱鬧他看了只覺得蕭瑟,今兒是鶯鶯,明兒是燕兒,醉時情濃能有幾分真?

待到酒醒了不過是大夢一場,依舊是孤獨。

人生來就是只身一個人,走時也依舊是。

曾經有人說,白晝的心捂不熱,但白晝自認為那個人不了解他,他的心一直是溫熱的,剛剛好。他不喜歡熾烈,因為熾烈本就很危險,會影響判斷,喪失自我。

此後三四天的時間,白晝由幾名近侍陪著,把下川河的漕運渡口轉了個遍,每日穿著不打眼的低調衣裳,跟渡口閑散的船工瞎侃,又去周邊的攤位鋪子裏買東西胡聊。

發現事情報到都城裏,也沒被那太史令李司正演繹扭曲太多,漕運河出事的因由,就連這兩座城裏的人們都眾說紛紜。

在陸水流傳最廣的一個說法是,遙安有個幫派,名叫大銘會,漕運運河還沒改道時,幫主就曾經來到陸水,向郡守請求分擔漕運司的一部分工作,表示只要能應承這份工作,白幹都行,報酬分文不要。

能做郡守的人,自有他自己的思量,漕運從來都是肥差,這些江湖草莽只要在漕運的貨物裏稍做手腳,撈到的油水又豈是區區工錢可比,自然不允。

結果,大銘會的幫主放下狂言,說河神托夢,三年之內,大銘會必接手一半漕運。

眼看著到了第三個年頭,運河改道,一分為二,可不是確實把一半的漕運作業拱手送到遙安了。

可萬沒想到,同樣在這第三個年頭,大銘會易主了,前任幫主駕鶴西游。

反倒是下川河的漕運船只頻頻出事,陸水城郡守束手無策,幾乎相信了河神托夢這種怪力亂神的言論,聯合遙安郡守,找到大銘會現任幫主,那意思是,大銘會若是執意要分一杯羹,就分一些散運差事給他。

誰知新任幫主好像全不想繼承前幫主的遺志,拍著胸口賭咒發誓說此事與大銘會無關,更說江湖草莽高攀不起官府的活計。

弄得郡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再看遙安這邊,說法就更有意思了。

說大銘會前任幫主陰魂不散,執念於此,與河神做了交易化作水鬼,才鬧得漕運難安。

但官家畢竟是官家,第一次交涉無果,後面哪裏有求著草莽插手漕運司事務的道理。

於是,事情現在就僵在這兒了。

唯有一點,眾說紛紜中半句都沒提皇後鳳靈之類的言論,白晝心裏暗笑,也不知李司正為何要把他誆到此處來。他心裏隱約有猜測,想著反正即來則安,看看他能鬧出多大的動靜。

這一日皇上又在遙安游蕩整天,上燈之後坐在個茶棚裏,看著下川河滾滾波濤出神。

突然皇上往遠寧王身旁傾了頃,指著河畔,道:“你看那。”

他指尖所向並不是個人,而是河畔大石頭上一個小小的影子——一只似鼠似兔的小獸,正站在石頭上看河面倒影的月光。

極像扶南已經死了的將軍彭奇用來行“五鼠運財”之術的小家夥。

白晝回身,見玉人也正跟在王爺身後,向他笑道:“小孩兒,給你個好玩的差事。”

打發走了玉人,白晝又轉向遠寧王,眼光笑著在他臉上打轉。皇上笑起來,眉眼都彎彎的,柔和好看,但遠寧王這會兒就叫他看得心裏發毛,果不其然,他聲音極低,幾乎是貼著遠寧王的臉邊說話:“我說王爺,當日你順手溜了人家的金戒指,後來可查出什麽端倪來沒有?”

遠寧王心道,這人好賊的眼睛。

那日彭奇身亡,遠寧王覺得事有蹊蹺,見他身上鑄金的戒指和手鐲,都是中原的樣式,更何況,掐絲鐲子,廢料且需要極精的工藝,非得是大金店才能做出來的。

於是那日他借著查驗彭奇是否有救的茬口,順手牽羊了彭奇的戒指,當日塗阿伽和一眾扶南官員都沒瞧見,倒讓皇上看見了,只不過他當日沒點破,後來也不曾過問。

遠寧王還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了呢。

如今驟然被挑破,難免尷尬,王爺打了個哈哈,道:“查出來了,戒指裏落了款,是瑞福樓,但並非都城裏的那家,而是出自江都的一間分號。”

白晝近來他身體難得的消停了不少,沒跟他犯勁兒,就道:“哪一家,明日咱們看看去。”

遠寧王卻面露嘆惋,眼神帶著些許悲意:“查到線索時,那家分號遭了火災,一把大火什麽都沒剩下,火堆裏扒拉出來的屍體,已經分辨不出是不是老板的了。”

喲……這可不是大有問題嗎。

白晝笑了,看來當日,確實不止自己知道王爺順手牽羊的小動作呀。

想到這,他把陳星寧叫到近前,問道:“讓你暗地裏留意的事情,可有結果?”

陳星寧行禮道:“您英明,確實一直有人暗中跟著咱們的車馬隊,江都那夜您吩咐之後,就一直有人扮作您的模樣留在城中,每日喝酒聽曲兒,盯梢的人定然以為您現在還在江都逍遙呢,只是與這些人互通消息的是……”說著,他貼在白晝耳側低語兩句。

白晝笑了,道:“是時候換回來了。”

於是這日夜裏,白晝一行人神出鬼沒的出了城,又折返回江都,和城裏內侍小隊接了頭,數尺的距離他端詳扮作自己那人,不禁驚嘆,倒是真像。

第二日天亮,重新招搖離了江都地界兒,往陸水去了。

自從穿到書裏來,白晝一直在由著自己的性子做事,做他覺得對的又能讓他痛快的事。幾件事情的結果,他也覺得尚可。唯獨晴露刺殺皇後,白晝覺得自己處理得草率了。他眼看那樣一個鮮活的生命消逝,心裏的怒氣難壓,是以當眾就戳穿了晴露。

若是把魚線放得長一些,興許查明的就不僅僅是晴露的手段,還有將她當做提線木偶操作的傀儡師。

這一回,白晝在想,是不是該適當的演一演,陪著各懷心思的堯國棟梁們粉墨登場,看你到底是忠是奸。

他正坐在車上昏昏沈沈,半夢半醒的想著,車馬隊忽然停了,緊接著便聽見前面一陣喧鬧,隱約聽見不遠處有人大聲呼喝著:“讓開,任你是天王老子,見了我家公子的車,也得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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