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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他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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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澤玉緊閉著眼,耳邊是越來越近的振翅聲,帶來一陣能卷起風雪的刺骨涼風。

他能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風停了。

可他預想之中被尖利鷹爪襲擊的疼痛並沒有襲來,反倒是頭頂被不痛不癢地啄了一下,意料之外的觸碰還是讓他打了個擺子。

緩慢睜開了眼睛。

辛鈐正似笑非笑地打量他,像是在看一出好笑的戲碼。燕澤玉後知後覺開始耳根發燙,逃避似的飛快挪開了眼睛。

那只雄鷹正停在男人的肩膀,利爪溫順地收起來,並不會刮花辛鈐那上等內秀的布料,燕澤玉下意識抹了抹自己頭頂,猝不及防跟這只大鳥明亮的眼睛對上。

大鳥歪了歪腦袋,像是對陌生人來訪的禮貌打量,然後又‘咕’地一聲啄在了他摸頭的手上。

手背上的肉少,痛感比之前的大,燕澤玉還是有點怕這個雪原上的猛禽,“嘶”了一聲,默默後退半步拉開距離。

“咕咕——”

燕澤玉:“……?”

“他說他喜歡你。”

冷不丁的,辛鈐手臂交叉抱在胸前,慢條斯理地開口。燕澤玉卻不太相信辛鈐的話,睜著一雙杏眼狐疑地把立在身前的一人一鳥自以為隱晦地掃了一遍。

他不敢反駁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的話,只能拐彎兒抹角,“你能聽懂他說話?”

辛鈐挑眉,忽悠道:“能啊。”

其實也不全是忽悠,辛鈐能看得出小黑確實喜歡他帶來的這個人類,啄腦袋是海東青表達善意的一種方法。

他註意到少年還楞著邊揉手背邊小聲嘀咕些什麽,拍了拍對方肩膀,道:“楞著幹嘛?走了。”

“他叫小黑,平時我不會讓他下來玩兒的……”

燕澤玉垂著頭,墜在落後於辛鈐半步的位置,不緊不慢地跟著,緊張感逐漸褪去後,大腿根兒的刺痛就顯得格外清晰起來,好在辛鈐也不知道為什麽走得很慢,他勉強還能跟上。

那晚沖天火光中央的太子帳的位置還是一片黑土,隱約還能瞧見些碎布殘骸,燕澤玉心虛地看過,加快了步子。

好在新的太子帳已經搭好了,搭建得急卻很精致,並且就在王帳的不遠處。

灰蒙蒙的天空逐漸亮起來,遠山初黛的晨光從曦曦雲層裏灑下來像是神音降臨的預兆。

逐漸有奴仆開始活動,望見辛鈐太子遙遙便跪下行禮,看上去很畏懼的樣子。

燕澤玉也把目光重新放在了辛鈐寬闊的後背,看來太子殿下的威嚴很高,視線一轉, 隨即又看到箭筒裏紅羽毛的利箭……

王帳近在咫尺,那是滅了晏國,殺了他至親之人酣睡的地方……

辛鈐帶他回了新搭建起來的太子帳,裏面的擺設都與之前別無大致,仆人們知曉太子將歸,帳內提前燒著金絲炭,門簾一掀開,撲面而來暖呼呼的。

站在辛鈐手臂上的小黑卻不太喜歡,咕咕咕地吵嚷著以示不滿。

燕澤玉望過去時海東青正用尖利的喙啄亂了辛鈐的鬢發,一縷青絲突兀地被牽扯出來,有些滑稽。

海東青通靈性,他看出主人心情不錯才敢放肆一下,沒等辛鈐拍他腦袋就撲哧撲哧飛到燕澤玉肩膀上站著了。

看戲的燕澤玉只覺得右肩一沈,像被塊甸甸死沈的大石頭壓住,海東青尖銳的喙嘴和鋒利的尖爪近在咫尺,他僵直身體一動也不敢動,隱隱望向立於一旁的太子殿下,希望他開口把這大鳥收回去。

辛鈐對他的眼神視而不見,好整以暇地抱臂瞧著,小東西被海東青示好的梳理毛發的動作嚇得有些發抖。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海東青梳理頭發的動作停下來,用翎羽整齊的腦袋來蹭他的臉,燕澤玉下意識想要躲開,卻硬生生忍住。

或許……海東青真的是在向他表達喜歡?

他兒時求著父皇把簡州進貢的四耳靈貓留給自己養,父皇寵愛他,這舉國上下獨一份兒的貓便成了燕澤玉的寵物。

那小貓愛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他,也愛舔他的手指,貓房的小太監說這是小動物表示親昵的動作。

“小黑,回來。”

雖不情願,但主人下命令,海東青還是戀戀不舍地飛走回去了。

辛鈐將小黑帶去了帳外,太子帳雖然寬敞,但對於天性自由的眾鷹之王——海東青來說還是太束縛拘謹,浮白一片的天地間才是屬於他的戰場。

落後於他們的大部隊回來了,金戈與白棋前來報到。

白棋此前被太子外派了任務,只從金戈口中得知了燕澤玉的存在,繁城恍然一眼也沒看清容貌,燕澤玉一直被太子殿下抱在懷裏,裹得嚴實,所以白棋始終沒見到這個得了嚴酷太子喜愛的晏國豢寵。

還挺好奇。

白棋掀簾進去,坐在床邊的人瞬間朝他看了過來,那雙杏仁形狀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裏面藏著戒備警惕,但藏得不好,一眼被他看穿。

白棋突然能理解冷酷無情的太子殿下為什麽對這個俘虜留有偏愛。

外強中幹的小鹿,眼睛濕漉漉可憐巴巴地落到你手裏,偏生長了一對小鹿角,不服氣地頂你,不痛不癢,但也算無聊日子裏的消遣。

“玉公子,太子殿下讓我給您帶了玉脂膏。”

燕澤玉有些疑惑地接過,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是給他塗大腿內側的擦傷的,臉色瞬間爆紅。

白棋看得有趣,“玉公子,這脂膏有什麽不對嗎?”

“沒……沒什麽。你先出去吧。”

白棋俯身告退,卻又被燕澤玉喊住。

“哎……等等。你們太子殿下去哪兒了?”

“太子殿下去王帳覆命,說忙完便來看您。”

被白棋這麽一說,倒像是他盼著辛鈐回來了,像是父皇後宮裏那些久不見君顏的妃子。

燕澤玉頗有些無語凝噎,揮手讓人退下,白棋神色一閃,恭恭敬敬退下了。

這人據說是芙蓉閣裏的清倌兒,可剛才那種慵懶中帶著點不耐煩的矜貴是青樓楚館這樣的風塵地決計養不出的,那手臂輕擡自然揮手的動作像是以往曾做過千萬遍的習慣……

白棋敏銳忠心,待辛鈐從王帳出來便向上稟告了此事,在他看來,此事不小,關系到主上生命安危。

可太子殿下卻不放在眼底,對此一笑而過,低低嗤了句“蠢”。

白棋還以為自己不小心招了厭,嚇一跳,將將要跪下,被金戈扶著手臂擡起來。

辛鈐輕飄飄瞥了白棋一眼,“我說籠子裏的小寵物,蠢,蠢得很。”

“走吧,去看看他。”

辛鈐進來時,燕澤玉正站在墻邊望著墻壁上掛著的弓箭,偷看被抓個正著。

辛鈐在白棋和金戈的伺候下脫了皮裘,著一身黑金暗繡雲紋的劍袖袍子,身姿挺拔讓他想起繁城時挽弓見血的模樣。

“要試試嗎?”

“嗯?”

辛鈐知道小東西腦袋裏在想什麽,故意問道:“你很喜歡這把弓?路上你也一直瞧。”

原來路途上那些自以為隱晦地視線都沒逃過辛鈐的眼睛,燕澤玉只好硬著頭皮應下來,“嗯。”

辛鈐勾唇淡笑,眼底閃過揶揄,“晌午過後,可以帶你去練兵場玩玩弓。”

身後的白棋無聲掩下眼底的震驚,手肘推了推身邊的金戈,這大塊頭倒是已經見怪不怪,遞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出去再說。

燕澤玉不想說這個,略顯僵硬地轉移話題:“你將我、我表哥放到哪兒去了?怎麽不見他?”

辛鈐卻不回答,撚了少年一縷烏黑秀發,細碎的發尾輕掃他的臉頰。

“紅色更襯你。”

燕澤玉已經對辛鈐這說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有了準備,他如果不想回答你,就會把話題拉到其他風牛馬不相及的事情上去,想掰也掰不回來。

燕澤玉本以為辛鈐只是說說而已,但男人當真領著他去了辛薩兵營練武場。

練武場就在露天席地的雪原,辛薩人自幼生活在幹燥嚴寒裏早就習以為常,士兵們個個肌肉虬曲,人高馬大的,甚至有些健壯男人在極寒裏不著寸縷地互博。

驃騎將軍遠遠瞧見來人,其實他第一眼註意到的不是曾領著他們殺伐果斷的太子殿下,而是辛鈐身邊立著的紅裘美人。

天地浮白中的艷紅色,總是讓人難忽略的。

驃騎將軍對士兵下了自行訓練的命令便快步迎上去。

驃騎將軍走近了才知道,這幾日四處流傳的所言非虛,巴掌大的臉蛋兒生得精致,眼尾略下垂,端的是一雙無辜清亮的圓鈍杏眼,眼睫毛長而卷翹,紅唇皓齒的,就這麽默默被太子牽在身邊,很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和施虐欲。

英雄難過美人關。都說向來冷心冷情的太子殿下偏寵晏國芙蓉閣俘來的小玩意兒,那人吃不慣辛薩的酒肉,就專程赦免了一位晏國宮廷的禦廚子給那小倌做晏式吃食……

思緒轉瞬即逝,他剛才的視線已經令太子生了不滿,驃騎將軍深知辛鈐雷霆萬鈞的手段,不敢再看,深深俯首,“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辛鈐淡淡掃過,驃騎將軍只覺頸間一抹涼風,太子殿下牽著那少年略過他,“去找張小巧的弓箭,等會兒送到靶場。”

“是!”

燕澤玉一路被辛鈐牽著到靶場,路上經過操練的軍隊也不見男人有所收斂,他強忍著羞恥擡眸觀察這些士兵手上的兵器和練習的陣型。

他曾聽大哥同幕僚研究辛薩的新型武器和詭譎莫變的進攻隊陣,好幾場關鍵戰役,大晏士軍因毫無防備節節敗退潰不成軍。

“這麽認真看著別的男人,我會吃醋。”

心裏本就有鬼,燕澤玉肩膀一抖,待反應過來辛鈐所言後頗為無語。

這男人嘴裏沒一句真話。

作者有話說:

花言巧語的太子殿下: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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