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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那你道歉吧”(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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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時晝被人打了。

方霽聽說這件事的第一反應是:關他什麽事?

五月天氣已經很熱了,方霽穿著一件白到微透的半袖,衣擺上不知哪裏蹭的灰,臟了一塊。他站在露天的水池前沖那塊汙漬,劉航忽然靠在邊上來了這麽一句。

他聽得莫名其妙,擡頭看了眼人,劉航笑著舔舔嘴唇,有點學方霽的意思。

但方霽之所以會舔嘴唇,是因為總控制不住用牙齒咬上面的死皮,撕開一道道舔起來腥甜的傷口。

方霽沒在意這點細節,低頭又擰了一把被水浸透到完全透明的白半袖,擰幹水分,衣擺皺在一塊又被他規規矩矩抻開抹平。

放下了,洇濕一大片,左側腰腹的肉色若隱若現。

“是陳哥帶人動的手。”劉航的下一句吸引他的註意力,他再度擡起頭,正對著太陽,忍不住瞇起眼,上下睫毛像是能觸碰到一塊,一切都是金燦燦,連同他的眼睫。

劉航伸手想要拍他肩膀,即便是被強光刺到眼睛,方霽還是反應迅速地躲開了,無聲看著對方。

劉航沒當一回事,聳聳肩膀說:“前陣子那小子不是找你茬嗎?陳哥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昨天晚上找人收拾了他一頓,也算給你出出氣。”

方霽只差腦袋上冒出問號,還是劉航提醒他:“那小子不是搶了你看上的妞兒嗎?”

完全不存在的事。

不過兩個人確實打了一架,因為一條需要歸還失主的手鏈。

方霽懶得再解釋,轉而問:“你們把他打了?”

劉航點頭又擺手,“我昨天有事沒去成,聽說那小子挺能打,他們去了六七個人才給他制服。”

方霽聞言抿起嘴角。他當然不是沒打過架,但那都是一幫人對一幫人,一對一比劃,這樣具有目的性地針對一個人他從來都不幹,也不參與。

之前他沒能打贏紀時晝,是當天帶著傷,他認了,沒想到這事被傳開,傳到陳響他們耳朵裏去了。

這也是小縣城的一大特色,這裏沒有能受得住的秘密,每個人每一天每一件屁大點的事,只要是有心打聽,就能從中略知一二。

陳響向來有自己的主意,仗著家裏做生意,給學校捐了點錢,沒少禍害人。

可打都打了,方霽也沒辦法說這事你們做得不對,說到底他和紀時晝只見過兩面,每一次都莫名其妙的,沒道理為了一個完全不熟的人去觸黴頭。

但這事因他而起,他多少要擔一點責任。

因此他跟劉航說:“我們之間沒過節,你叫陳響不要找他麻煩了。”

當天下午陳響就找到他,問他怎麽回事,方霽不願意折他的面子,只說沒有必要和一個高中生計較,想了想又問:“你們把人打成什麽樣了?”

陳響聽見後冷笑一聲。他比方霽、劉航大了一級,生了一張瘦削的臉,看上去有些刻薄,常年穿著身黑衣服,人看著更瘦更尖銳。

“你該問問他把我們這邊的人打成什麽樣了,那小子下手忒狠了點。”

方霽有些驚訝,他表達驚訝的方式很單一,永遠是睜大眼睛,略長的頭發遮住這一變化,讓他看上去有些冷淡,好像沒什麽表情。

陳響把夾在耳後的煙掐進手裏,點燃了才含糊開口:“四個人都按不住他,張口就問我你人呢,你倆之前是不是認識?”

方霽也覺得奇怪,隨即搖頭肯定自己不認識紀時晝。

陳響也就是隨口一問,緊接著說:“行,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動他了,不然非得再揍他一頓,那小子太他媽邪門了。”

結果因為這事,方霽在學校的風評更差了,也不知道是誰在傳,好像半個學校都知道他看隔壁藝校的人不順眼找人揍了紀時晝。以前上課還有人肯和他坐在同一排,最近他坐在哪裏,那一整排都只有他一個人。

方霽獨來獨往慣了,對此沒有什麽不適應,還是照舊,要麽聽歌要麽睡覺,聽課是偶發事件。

只不過有天許久沒出現在校園裏的輔導員忽然叫他去一趟辦公室,一出門,發現劉航和其他幾個人也一齊被叫出來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怎麽一回事,直到進了辦公室的門,看到紀時晝,好像有點明白又更不明白了。

首先紀時晝一個高一學生,怎麽會出現在他們這所專科學校裏,其次,他們總是沈著一張臉好像誰都欠他五百萬的導員,怎麽會對著一個高中生滿面笑容?

答案其實很簡單。

因為紀國華。

當初紀國華把兒子安排到自己老家上學,就是考慮到這地方熟人多,很多事情都可以通融,沒想到的是紀時晝還沒把別人怎麽著,先被別人給揍了。

這事傳到遠在華都的紀國華耳朵裏,當即問清楚了情況,托人一定要把事情解決完滿。

這才是紀時晝上高中第一年,發生這種事絕不能姑息。

紀時晝聽到開門聲轉過身,他眼角那片已經結痂了,原本姣好的面容有一處甚是突兀的醜陋疤痕,像名畫缺失一角,給人不太舒適的感覺,他本人卻好似完全不在意。

他看到方霽,本來漠然的神情多了一點什麽,非要說的話更貼近於看到什麽新事物。

是看物品,不是看人。

方霽覺得莫名其妙,別開頭不想和他對視。

人很快到齊了,除了陳響。

他們自發站成一排,陳響作為發起人卻沒有來,其餘人像是習慣了。

輔導員先是和顏悅色地跟紀時晝說完話,大致意思是要給他一個交代,而後站到他們面前。

那張本來晴天的臉瞬間雷雨轟鳴,唾沫如雪花一般飛濺,方霽悄悄挪偏了一點位置,擡眼又看到紀時晝。

他站在導員身後,也側頭看著自己。

方霽這回真正看到他臉上的傷了,還挺嚴重的,他沒想到會直接傷到臉。

那看起來蠻痛的。

他再一次躲閃開目光。

“……你們是什麽流氓地痞啊,還他媽上什麽學?滾回家種地吧!”輔導員說了許多難聽的話,最後一句稍稍緩和了,卻搞起突然襲擊,擡腳踹了方霽一下。

他們導員只有一米六七,矮了方霽大半頭,這一腳踹下去方霽紋絲不動,低頭看了看自己褲子上的鞋印,最後還是選擇彎腰拍掉那層土,剛拍第一下頭頂就響起導員的聲音。

“是你帶頭打的人?你挺能耐啊,我還聽說你在人家學校門口堵人,方霽不想上這個學你趁早滾蛋,一天到晚惹出的事還少嗎你,就你這樣對得起你媽什麽?”

方霽整個人一頓,擡起頭也直起身,鞋印還在褲子上,臟兮兮的,他不去管了。

這是一所小縣城。

常年住在這裏的人沒有秘密。

“問你話呢,是不是你先挑的頭?”導員不耐煩地重覆,心裏已經認定了。

方霽這回看了眼自己旁邊的人,一個兩個都低著頭,大概是覺得丟人,要在一個高中生面前這樣現眼。

方霽不能出賣別人,幹脆不吭聲。

輔導員更來氣了,揚言要給方霽記個大過,讓他畢不了業,其餘人也別想好過。

“叔,我能單獨和他們聊聊嗎?”紀時晝突然開口,聲音不輕不重很有禮貌。

輔導員有點難辦,紀時晝說:“我就想問一個問題。”

這倒是沒問題,於是走開一些,讓紀時晝到前面去。

紀時晝邁前一步站到方霽對面,兩個人幾乎一般高,沒人擡頭也沒人低頭,直直對望了。

“是你指使他們的?”紀時晝問他。

方霽不能把陳響供出來,導員也不可能會信他的話。

他直視少年的眼睛,這才發現它們是淺棕色,陽光斜切進來,暗的地方更暗,亮的地方更亮,瞳孔像紋了暗金的花紋,

於是方霽開口說:“是。”

紀時晝眨了下眼睛,神情快速轉換,語氣聽起來冷淡:“那你道歉吧。”

這點無可厚非,方霽剛要開口,紀時晝又補了一句,“有點誠意,鞠躬道歉。”

方霽仍舊覺得沒問題,卻忘了他們一排人,紀時晝自始至終沒有看別人一眼,只是對著他,只和他說話。

於是一群人裏只有他彎下腰,面朝著地板深深鞠了一躬,嘴裏說了“對不起”。

等了幾秒,前面沒有聲音。

方霽直起身發現紀時晝已經走到一邊在跟導員說話。

他被晾在一邊。

紀時晝根本不接受他的道歉,也壓根沒想原諒他。

而後不知道紀時晝和他們輔導員說了什麽,那矮子還挺驚訝的模樣,最後問了遍“你確定?”

見紀時晝點頭,導員走過來說:“都滾吧,回去寫兩千字檢討,明天交不上就停課。”

直到方霽走出辦公室,都沒明白今天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可不管怎樣他的想法都是:以後見到紀時晝一定要繞道走。

這人真的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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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小狗:盡可能遠離紀時晝

現在的小狗:小晝小晝小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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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開始更五休二,具體更新時間見評論置頂,加更會在作話裏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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