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餵。”

“是我。”

“瑾之？”

“我在醫院能過來找我嗎？”

“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沒什麽大事，你忙的話可以不用來的。”

電話那頭莫瑾之的聲音有些不太對勁，像在隱忍著什麽，陳安掛上電話便急急忙忙趕往醫院。

“我到門口了你在哪邊？”

“婦產科”

……

蜷縮在醫院長椅上的莫瑾之顯得分外的脆弱，那原本能人陷進去的眼睛此時顯得空洞無神，看著對面“手術中”的牌子，不知那亮著的燈何時才會熄滅。

“瑾之……”陳安在莫瑾之旁邊坐下。

“你來了。”

“你還好嗎？”

“嗯。”

莫瑾之將頭靠到陳安肩上：“我本來想一個人偷偷做掉的，但我沒自己想象中的堅強，看著她們一個個進去，我越來越害怕……”

“顧維傑呢？”

“我們分手了……”

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現在都不是詢問的好時機；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對莫瑾之來說現在將孩子打掉都是最好的選擇……陳安摟住莫瑾之：“別怕，我會在外面陪著你。”堅強如莫瑾之，靠著陳安依舊沒有忍住留下淚來。

“莫瑾之！”護士叫著莫瑾之的名字，莫瑾之揩掉眼角的淚，擠出生硬的笑：“完了要請我吃大餐。”

“一定。”

大餐並沒有吃成，拿著醫生開的藥陳安將莫瑾之送回宿舍，囑咐室友好好照顧她，自己明天再來。莫瑾之躺到床上便轉過身去，面對著墻。

“謝謝。”臨走前莫瑾之說。

“不用。”

那背對著陳安的背影在床上縮成一團，用被子緊緊的裹著，仿佛這樣就能築成堅硬的外殼，保護脆弱的自己。

從醫院回來的路上莫瑾之跟陳安講了一個俗不可耐的故事，男女主是對人人羨慕的情侶，男主對女主呵護備至，女主常常覺得自己就像生活在天堂一樣，有較好的家庭，三五好友，以及把她捧在手心的男友，直到她發覺自己懷孕了。女主開心地告訴男主這個消息，大學裏結婚生子的並不是沒有，他們馬上就要有自己的小天使了，但是男友只是沈默更沈默。女主的心越來越涼，她試探性的說出分手，男友依舊沈默著，最終點點頭……莫瑾之說巧了，那個男的居然也叫顧維傑。

“曾經很看不起那些奉子成婚的女人，覺得她們是用孩子栓住男人；現在才發覺原來她們是最幸福的，因為那個男人願意接受她和孩子，願意跟她建起一個家。”

開車到小區樓下，傳來陣陣香味，原來已經到了吃飯的時間，不知哪家又在做些什麽好吃的。陳安突然懷念起在家的時光，莫瑾之的事讓他唏噓不已，誰能想到堪稱模範情侶的顧莫會說分手就分手，而且是這種令人不齒的理由，幾個月前還在為莫瑾之過生日的顧維傑就這樣拋下她，連同那與這個世界無緣的孩子。愛情，真是個糟心的玩意兒。

打開門，香氣撲鼻而來，有人在廚房忙碌著。

“回來了？”聽到門響李玹喊了聲，手中的鏟子並沒有停下。沒有聽到答話，轉身朝外面看了看，只見陳安雙手抱胸斜靠在廚房門口。

“回來了怎麽不出聲？”

“不想破壞這氛圍。”

“做個飯有什麽氛圍？”

“有，幸福的氛圍。”陳安上前從後面抱住李玹，“突然間覺得自己很幸福。”

李玹轉過頭親親陳安的唇：“幸福就要珍惜。”

“如果我這會兒對你說我超喜歡你，你會怎麽樣？”

“我會對你說，我也是。”

愛情，有時又是如此的美妙。

人生就是這樣，有人歡喜有人憂，當莫瑾之在分手和人流的雙重泥潭中越陷越深時，陳安也在李玹的溫柔中漸漸沈淪。

一個禮拜不到，莫瑾之就不顧醫生的囑托拉著陳安去借酒澆愁。一向勸人喝酒的陳安這次終於轉變角色，攔住不肯讓莫瑾之喝。

最終喝趴下的是陳安，莫瑾之在酒保的幫助下將陳安弄上車。

“不能喝就別逞強，我送你回宿舍。”莫瑾之開著車，不放心地頻頻從後視鏡裏看向後座的陳安。

“不回宿舍，我要回家，回家！”陳安嚷嚷著。

“怎麽回家，你家遠在天邊。”

“不遠，不遠，前面拐個彎就到了。”陳安的手胡亂的指著。

莫瑾之終於知曉他口中的家應該是之前在外租的公寓，方向盤一打轉彎去了那裏。

“你鑰匙放哪兒了？”莫瑾之將陳安從車上拖下來，陳安癱軟著，但一聽到家了，渾身的筋骨就像重新裝了起來，跑到門口拍門：“開門，開門，我回來了。”

“還真把這兒當自個家了？這個點兒鬼才會給你開門。”莫瑾之從陳安的口袋裏摸出鑰匙，剛插進去門就被打開。

看著站在門後的李玹，莫瑾之微楞，原來他就是陳安喝醉了仍要回來的理由，原來陳安把他們倆一起住的地方稱之為家。

“他喝醉了。”李玹從莫瑾之手上接過陳安，扶他躺到床上。

“我先走了，好好照顧他。”

“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留下來吧。”

“不用，我想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莫瑾之搖搖手中的鑰匙，“車先借我，明天再還給他。”

“嗯。”李玹點點頭，送莫瑾之出門。

“你，怎麽樣？”李玹看向莫瑾之，這個以前那麽樂觀開朗的女人最近流露出太多的悲傷與寞落。

“挺好的，正在大步向前走。”莫瑾之轉頭望望樓上那唯一一盞亮著的燈，心裏五味雜陳，“你回去吧，陳安一個人在，不安全。”

“保重。”

回到家，陳安依舊維持著把他放下的姿勢橫躺在床上，一股酒味。

“起來，去洗澡，洗完再睡。”李玹推推陳安，陳安像睡死過去一樣不動，也不回應。

“乖，起來洗澡，我幫你拿衣服。”依舊不動。

“我還幫你搓背。”不動如山。

“我跟你一起洗。”陳安蹭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

目標達成，李玹起身去衣櫃找睡衣，陳安茫然地看看李玹又倒下睡了。李玹簡直拿他沒辦法，將人橫抱走去浴室。

放好水再將陳安抱進浴缸，全程陳安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閉著眼享受。

洗完將人用大浴巾一裹，往床上一扔，抱著睡覺。

半夜陳安醒來感覺自己裹得跟個蠶蛹似的，扒開浴巾伸出兩只胳膊，抱住旁邊的李玹，大腿往他身上一敲，繼續睡。

夜涼如水，幸福溢滿。

美好的日子總是感覺過得特別快，一晃就到大學的最後一個學期快要畢業了。

李玹找到了一家公司開始實習，陳安依舊過著二世祖的生活，等著畢業證學位證混到手然後去他爸的公司報到。顧維傑出了國，莫瑾之還是從他同學口中知道的這個消息，她算是明白顧維傑當初為什麽會選擇分手的理由了，顧維傑曾跟莫瑾之說過他的理想，他的抱負，他會選擇出國也是無可厚非的事，他早就規劃好了他的人生，只是莫瑾之沒想過這個規劃裏會沒有她。她想告訴顧維傑如果當初他告訴她，她會將孩子打掉，甚至可以跟他一起出國，為什麽要選擇那樣最殘忍的方式，是他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這段感情原本就沒信心？但這些話顧維傑是沒機會聽到的，莫瑾之既然選擇了放手，也就不會再纏著他，她有她的驕傲，她有她的堅持，不是每個人都像陳沛傑那樣愛得卑微。哭過痛過，擦幹淚昂起頭她依舊是那光彩奪目、人人艷羨的莫瑾之。

對於李玹和陳安依舊在一起的事實，最驚訝的要算古童。陳安一向沒有定性，交往的人最長不會超過半年，倒不是他有什麽規矩一到半年就分手，而是他實在是薄情，對一個人的興趣很難維持太久，但現在跟李玹在一起都一年多了，兩人依舊沒有感情不和要分手的趨勢，又臨近畢業，這不得不讓古童開始著急。

雖說兩家一直有生意往來，又在一個城市，畢業後古童依舊可以經常見到陳安，但畢業後到底不比學校，那時陳安面對的誘惑會更多，再過個兩三年家裏就是催著陳安結婚，自己也會被催婚，那時他就更沒有機會，總總情況都告訴他再不行動就晚了，如果還像以前那樣默默守候陳安永遠不會跟他在一起。

由於實習培訓李玹基本不在學校，連住都住公司宿舍，兩人一個禮拜頂多才見一次面，這可憋壞了陳安，每次見面都不要命似的拉著李玹做了又做，把積讚一個禮拜的餘糧連帶下個禮拜的一起透支掉才滿足，為此李玹特地送了根禮物給他，讓他平時排解寂寞。

拆開禮物的瞬間陳安滿臉黑線，咆哮著：“老子是攻！是攻！不要以為老子被你壓了平時打飛機就要伴著菊花食用，信不信老子分分鐘攻給你看！”

對此李玹的回應是一把握住陳安的命根：“要是讓我發現我不在的時候，你亂用這根，信不信我這會兒就讓你廢了？！”

“不敢……”

話說沒多久李玹的禮物就派上了用場，陳安一個人在公寓空虛寂寞對著李玹的照片擼管，但總是到不了，看到一旁靜靜躺著的禮物盒，陳安的手控制不住伸了過去……

最後發現真相的陳安眼淚流下來，趴在床上，體內仍含著李玹的禮物，撥通他的電話。

“嗨。”

“我完了，你要對我負責……”

“一定。”

電話那頭傳來李玹的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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