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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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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始終未定,洛銀河幾番推算,言說二殿下和滇紅八字不合,不能成婚。

結果,許是二皇子太喜歡滇紅了,跑去求皇後,皇後無奈,找新上任的禮部任尚書在民間尋高人去算,倒是都沒算出有何不妥,只說不做正室便無礙。

終於,皇後親自安排,將婚事定下來,雖然不是納正妃,卻也是嫡子第一次納妃,選了春日裏的好光景,從冬天就開始烏煙瘴氣的朝上,終於露出一絲喜氣,可皇上自從上次突然急怒攻心,一直神情恍惚。

本來喜慶,結果後宮不知為何傳出流言,說二皇子並非是陛下親生,傳到皇後耳朵裏,皇後大怒,下令將幾個被坐實了的傳言者杖斃,流言這才止住了。

正是一個春風漸暖的日子,皇上依舊懨懨無神的坐在禦書案前,他本來雖然氣二皇子為了居功而欺君,耍弄心機,卻沒想到深究出他身份竟然有疑,回憶他剛出生那日,記憶深處依稀有個印象,那剛生下來的胖小子,眉梢有一點紅痣,接生姥姥還說,這是福壽痣,為此討了賞去。

再仔細想,這段記憶似真似夢,卻又不是那麽真實……

可人就是這樣,心裏一旦對某些事情生了疑惑,就會越發覺得不對勁,正如皇上此刻,怎麽想怎麽覺得,二皇子的相貌與自己和皇後不是一個模子的……

思來想去,便把洛銀河召進宮裏。

洛銀河一見皇上手邊的魯班鎖,便知道,當日他在皇上心裏埋下的種子,經過章萊的澆水施肥,終於生根發芽了。

面上依舊如常,跪下見禮,皇上將魯班鎖向前推了推,示意他看,言語聽不出什麽情緒,道:“這事,你知道嗎?”

洛銀河將紙卷打開看了,呆楞了半晌,而後忽然明白了什麽似的,撲通跪倒,叩頭不起,口中言道:“微臣不知。”

皇上嘆氣道:“朕印象裏,他……那孩子剛出生時,眉梢上似乎真的有一顆紅痣,只是不知何時,竟然不見了……也怪朕,太少在意他,”頓了頓,皇上又道,“他……真的是朕的孩子吧?”

這句話一出,洛銀河只是在地上叩頭,不敢起身,反覆的說:“陛下饒命。”

皇上心裏毛躁,本來指望見了他能松松心,結果見他這樣就更毛躁了,沒好氣的問:“朕何曾要你的命了,你這是做什麽?”

洛銀河伏在地上,顫聲道:“龍嗣天機之事,若非有特定的機緣,微臣微末道行,不敢窺視,否則……微臣……遭天譴是小,損了大顯的氣數命脈,微臣即便十死無生,也擔待不起。”

“平身吧,朕也……不敢讓你算。朕已經派章萊去查了,皇嗣之事,朕只信證據。”

洛銀河肉眼可見的舒了一口氣,只聽皇上繼續道,“朕召你來,只是心情煩郁……”

他話未說完,姜遠的密信便到了——蒂邑族老宗主病逝,三少宗主姜天璣繼任蒂邑族宗主,八大祭司其中三人擁護長少宗主,起兵叛族,蒂邑族連經戰亂內鬥,耗損不暇,宗主姜天璣肯請顯朝派兵支援。

皇上長嘆一聲,即刻宣三品以上朝臣上殿議事。

結果,幾方文臣武將爭執不下,就又有人言說要洛銀河策問天意,洛銀河心裏的白眼還沒翻完,皇上憋了好多天的悶氣終於爆發在蛤1蟆吵坑一般的群臣身上,忍無可忍,龍膽一拍,殿上立時安靜了。

半晌沒人吱聲,堂上安靜得讓人心裏發慌。

“父皇,”眾人尋聲看,見二皇子出列道,“兒臣自請前去,過兩日是兒臣娶親的日子,雖然不是正妻,也是喜事,蒂邑族的事情,權當兒臣去行邃益禮,免得巴臨郡邊陲之地的百姓再遭流離戰亂。”

他言辭懇切,堂上不少朝臣點頭讚許,再看皇上,面上說不上是副什麽神色。半晌,轉向梁玨問道:“梁卿認為如何?”

梁玨今日在殿堂上,只言片語都沒有,聽皇上突然問自己,行禮道:“二殿下心系邊陲疾苦,自會旗開得勝,讓蒂邑族與我大顯邦交善固。”

洛銀河站在一旁,他明白,這是皇上被皇子血脈的事情擾得煩悶,但貓狗養的久了也得有感情,更何況是活生生喊自己父皇三十來年的孩子。索性不論結果,先讓他去做點為國有利之事,即便來日章萊查證了二皇子並非皇室子嗣,念在他於國有功,總能留下一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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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上,張燈結彩,滇紅已經暫時搬到別院,和勝雪住在一起,明日和二皇子成婚,離燕州千裏之遙,只得從將軍府出門。

洛銀河同幾個喜娘嬤嬤一同到別院關照一番,既然將軍府做了“娘家”,總不能虧待了姑娘。誰知,滇紅臉上卻現出一絲愁容,勝雪正坐在一旁陪她說話。

二人見洛銀河來了,起身見禮,洛銀河道:“霍大人回京述職的車馬前兩日便出發了,細算來,今日不到,明日也會到了,定能趕上姑娘的大喜。”

滇紅卻悠然嘆氣。

洛銀河柔聲笑問道:“這是怎麽了?”

見滇紅眼睛掃著自己身後一眾喜娘,洛銀河便吩咐她們先出去忙活。滇紅才道:“遇刺那日夜裏,洛大人的話,滇紅一直放在心上,大人為何叫二殿下舍了身份?又為何說我與二殿下命理不合?”

這……

洛銀河當然不能直說,二殿下的親爹其實是梁玨。

他見滇紅神色懇切,便也正色道:“你二人的命數……只有二殿下舍了身份,才最適合在一起,否則前途……”他說到這裏頓住了,低聲道,“你若是現在猶豫了,我尚有方法讓二殿下不娶你。”

滇紅眼睛忽然閃過一絲猶疑,皺眉看著洛銀河道:“義父他……說二皇子是……”但她話未說完,顯然是心有顧忌,隨即搖頭,道,“即便千難萬難,我心裏念著他……”

洛銀河大為驚詫,難道滇紅知道二皇子的身世?可看勝雪是不知道的,顯然滇紅也拿捏不妥洛銀河是否知情,不敢貿然言說。

他正思量,勝雪忽然道;“那他願意為你撇下皇子的身份嗎?”

滇紅苦笑搖頭:“這種假設沒有前提,他現在皇子做得順風順水,為何平白為我去做個布衣百姓?”

話說得倒是不錯,二皇子若是能一口答應舍了皇子的身份,隨著滇紅去過平凡日子,八成是信口胡言,糊弄她的。

洛銀河嘆氣,不難看出,滇紅即便知道真相,嫁給二皇子的心依然堅定,道:“既然如此,你便高高興興的嫁他,日後若有不順,只要你二人心意相通,總會船到橋頭自然直的。”

第二日一早,李羨塵和洛銀河早早起身,恭送即將成為皇子側妃的滇紅。禮部的人也一早到了,喜娘嬤嬤不計其數。

看得出來,無論二皇子又或是皇後,對滇紅頗為禮待。其中幾分真情不得而知,只是坊間在傳,二皇子燕州之行平了雪患,還與當初高雲城忠良之後情投意合,雖然不曾三媒六聘的娶為正妻,卻是捧在心尖兒上的好。

迎親的隊伍前腳剛走,李羨塵的暗衛便來了。

他的暗衛很少這樣公然露面,果不其然,那暗衛低聲道:“將軍,霍大人回都城的車馬被圍阻在城郊十裏的鳳隱坡,對方人不少,已現苦戰。”

“對方什麽人?”

那暗衛答道:“像是死士,還摸不清來路。”

李羨塵顧不得換下朝服,向添宇吩咐道:“備馬!你速去調玄麟鐵騎營出城支援。”

添宇應聲正待前去,只聽馬蹄聲響,勝雪已經策馬前來,喝道:“少將軍!”

李羨塵點頭,飛身上馬,向洛銀河吩咐道:“等我回來。”言罷,和勝雪絕塵而去。

霍問心回都城述職,怎會料到遇襲,更不會有大隊人馬保護。

果然,待二人趕到鳳隱坡,遠遠瞧見眾多蒙面人圍著一小隊官軍,官軍早已潰亂,只能見霍問心還由幾個武藝尚可的軍官護衛,卻也已經是強弩之末。

勝雪高呼道:“父親撐住!”從馬上飛身而起,幾個起落加入戰陣,李羨塵緊隨其後,二人驟然殺來,勢如破竹,頃刻間圍著霍問心的殺手便被撂倒七八個。

沖入內圍,眼見霍問心身受重傷,他的官服顏色深沈,本是不易看出血汙的,但傷口中湧出的血將衣裳浸濕,在太陽光的照射下,衣服泛起妖冶的血光。

李羨塵流星錘出手,將偷襲霍問心的一名死士開了瓢,又劈刀砍倒兩人,沖到霍問心身側,單手扶住他,道:“霍大人,沒事了。”

再看霍問心,因失血過多,腳下發飄,被李羨塵扶住,反而要失了重心,栽歪一下,勉強穩住身形,已經凝滯的目光過到李羨塵臉上,片刻才道:“你……你是……好啊!五年不見,更有你父親當年的模樣。”

李羨塵顧不上與他寒暄,和勝雪一人一邊護著他,往戰陣圈外殺去。

只是,對方死士人數眾多,雖然倒了不少,依舊還有三十餘人,己方算上李羨塵和勝雪,也不過還有六七個人。

正焦灼之際,又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玄麟騎到了!

李羨塵遠遠望見,洛銀河也隨行而來,暗暗嘆氣——就知道他不會聽話。

那群死士見援軍已到,為首一人呼喝一聲,眾人便要如蟻群潰退,勝雪此時已經殺紅了眼,眼見霍問心傷重,手下招招致命,與她交手的一名死士虛晃一招,想脫身,也不知勝雪是看出那人使的是虛招,還是已經無所顧忌,直接無視了他的攻擊,一劍刺向那人咽喉,那人沒想到她竟這般不要命,躲閃不及,被一劍穿喉,劍抽出來,血也隨之噴出,濺了勝雪一臉。

玄麟騎的都統一聲令下:“□□手放箭!留活口!”

□□如急雨一般。

這群□□手極為訓練有素,盡是瞄著死士的膝窩放箭,□□的力道與速度要比弓箭強許多,頃刻間,眾多死士沒逃脫的,便被□□穿膝,逃脫不得。

但死士之所以成為死士,一個個都是做好了不成功就成仁的準備,凡是膝蓋中箭逃不掉的,即刻揮刀自刎,鳳隱坡屍橫滿地。

李羨塵見局面控制住了,去細查霍問心的傷情,他傷得不輕,坐倒在地,勝雪在一旁急的止不住淚水往下流,李羨塵剛想寬慰她幾句,卻被霍問心抓住手,只見他緩緩搖頭,道:“下官……下官即刻就要面聖!”

此時,洛銀河也已經到了近前,道:“霍大人還是先去醫傷。”

霍問心擡眼見是洛銀河,嘴角扯出一絲笑意,道:“洛大人,果然又見面了。”說罷,便鉚力起身,鄭重向李羨塵行了一個官禮,道:“下官燕州刺史霍問心,懇請李大人允許下官即刻面聖!”

李羨塵見拗不過他,他傷勢看著嚇人,但剛才摸他脈象,內息平穩堅實,便向那玄麟騎的統領道:“趙大人,護送霍大人面聖,”接著,向霍問心道,“我與洛大人隨後便道。”

霍問心點頭,眼見勝雪哭得傷心,抹去她臉上淚水,笑道:“傻丫頭,方才那麽兇悍,誰敢娶你。”言罷,便由那玄麟騎的統領扶著,臨行前,似是又想起什麽,轉向洛銀河,深施一禮。

霍問心先行,李羨塵和洛銀河以及玄麟騎的一小隊騎軍留在鳳隱坡。

李羨塵刀尖挑開一名死士的鬥笠和蒙面巾,不禁皺眉,洛銀河正在他身後,也要上前來看,李羨塵下意識將他扯到身後,擋住他視線,道:“別看了。”

洛銀河就笑了,死人嘛,要說也見過了不少,有什麽看不得。

身子一晃,目光越過李羨塵身子,不由得驚駭不已——只見那人根本就看不出原來的面貌,面容如萍姑姑一般,已經毀去了,只是疤痕還很新,看樣子也不過月餘的新傷,是而更加猙獰可怖。

這樣的赴死之心,怎是一般死士可比,但,毀去容貌,定是……

依著容貌能查出什麽端倪!

想到這一層,洛銀河順手接過李羨塵腰刀,逐一挑開其餘屍體的蒙面巾。

見他如此,李羨塵向正在查驗有無活口的玄麟騎喝道:“列整屍身!”

玄麟騎訓練有素,片刻功夫,那些死士便都被除掉臉上遮擋,整整齊齊陳屍排列,一共三十七人。

洛銀河一一去看,三十七具屍體無一例外,全都毀了面容。

眼波掃過每一具屍體,忽然他腳步挪不動了,駐足在一具屍體前,李羨塵見他神色有異,趕忙上前,問道:“怎麽了?”

卻見洛銀河深吸一口氣,緩緩合上雙眼,神色說不出去的悲切。

李羨塵只得又去看那具屍體——那是一具自裁的屍身,看上去要瘦小單薄一些,應該還是個少年人,再去看他面容,都如其他人一般無二,被毀的亂七八糟。只是,他左邊眉骨,一道極深的疤痕,即便面容被毀,也隱約可見,料想定然受過一次極重的傷。

忽然,洛銀河睜開眼睛,情急拉住李羨塵,急道:“快!去追霍問心!他要死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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