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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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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發突然,朝中建策上將軍被暫時禁足這等新鮮事,不到半日便傳得人盡皆知,將軍府大年當口門庭冷落,坊間百姓都覺得蹊蹺。

李羨塵倒是樂得清凈了,只是心焦姜遠的處境。

掌燈時分,洛銀河來了,手裏拎著兩壇春衫桂水閣的白雲醉。李羨塵先是一驚,隨後一邊將他讓進屋,一邊問道:“不是讓你回府去住嗎,你可別抗旨。”

洛銀河輕聲笑了,眼睛瞟著李羨塵道:“我會傻到做這種掉腦袋的事情?我去同陛下討了恩賞,他準我回來,”說著,他攬過李羨塵肩頭,又道,“今天大年,咱們喝一杯吧。”

念著他還在服藥,李羨塵本想拒絕,但瞥見他滿眼笑意,就又不忍掃興了,道:“不能多喝。”

本還想叫上映禪等人一起,結果洛銀河不願意,便著添宇讓廚房備了些菜肴送到房裏,二人淺酌談笑。

李羨塵這人,話雖然不很多,心思卻是不少的,是以洛銀河越發覺得,他接話的能力一流,有總能說出點睛之句,熟絡起來和他聊天,別有一番意思。

一頓飯吃完,二人誰也沒提姜遠的事情。待到小侍將杯盤收拾幹凈,李羨塵便問道:“要回去了嗎,路上當心些。”

洛銀河看他這神色便笑,貼近李羨塵身側,勾上他脖子調笑道:“舍不得我走吧?”

見李羨塵明顯沒料到他來這一手,表情有些僵,他就笑得更開懷了,松開勾著他脖子的手,道:“不走,一如往常,我去書房看一會兒書。”說罷轉身出了屋門,只留李羨塵一人有些緩不過神來。

他總覺得洛銀河今日有些不一樣,但具體是哪裏不一樣,又說不出來。想著,他微蹙了眉頭,像是沈吟些什麽,稍待便也出了門去,做自己的晚課去。

待到李羨塵練功已畢,洗漱一番再回房間,洛銀河早已經回來了,穿著他平日裏穿慣了的一件深灰色錦絨袍子,頭發極松散,半濕不幹的攏在身後,正坐在窗前的軟榻上一邊烤火看書,一邊啜著半盞溫酒。

李羨塵並沒有刻意放輕腳步,若是平時,他早該察覺了,可這會兒洛銀河眼光依舊在那本書上,眼皮擡都沒擡。

李羨塵走到他近前,拿下他手裏的酒杯放在一旁,道:“不能再喝了,喝多了壞藥性。”

明顯把那人驚了個小顫。

“在想姜遠的事?你很少這樣出神。”李羨塵問道。

洛銀河卻搖搖頭,道:“在想你。”繼而擡眼,眉梢眼角頃刻間掛上說不出的柔和。

李羨塵在他身前蹲下,將他另一只手裏的書也拿下放在一邊,攏起他一雙微涼的手,註視著他的眼睛,半晌才問道:“你告訴我,今日面聖,到底和皇上說了什麽?”

洛銀河臉上現出一副油滑的笑意,他身子輕探,張口在李羨塵唇上輕輕咬一口,李羨塵微怔,下意識便想附和他,對方卻又脫開他嘴唇,坐直了身子,笑道:“我呀,跟皇上說,我是你明媒正娶的結發人,是拴在一根線上的螞蚱,哪裏有挪府他居的道理?”

見李羨塵依舊皺著眉,顯然是不大相信,洛銀河又道:“結果,我跟皇上討價還價的結果,便是一日在咱家,一日回禦賜的破院子去。”

李羨塵終於笑了。

若是叫皇上知道,有人將他禦賜的宅邸稱作破院子,只怕立馬就要喊打喊殺了。

執手片刻無言,洛銀河只是微笑看著李羨塵,李羨塵忽然意識到他哪裏不對勁了——每當自己提及姜遠的事,他要麽變著法兒的換話題,要麽就是避重就輕……

覺得洛銀河的手掌溫熱了,李羨塵起身,走到墻邊的一幅畫前,揭開那畫,後面是一道暗格,從裏面取出個信封,遞到洛銀河手上。

洛銀河一臉不解,打開信封,見裏面是一串鑰匙,和一沓子房契,所在之地橫跨南北,便笑道:“當初下聘覺得虧我了,這是後補的?”

“可不是嗎。”李羨塵笑道,說著,他從那一沓子房契中找出一張,道,“這是巴臨郡的一處院子,前些日子新置的,現在是司星的一位朋友在打理。若是……若是萬一……你便去這裏。其他的地界兒也都幹凈的很,朝裏沒人知道,登記的也都是私宅。”

洛銀河眉頭皺著,眼卻在笑,道:“怎的就至於如此了,若真如此,不如你同我一起走。”

李羨塵沈吟片刻,道:“也並非不可,不過到時候,還是想把姜遠弄出來,畢竟他兄弟二人……”

話說到一半,他嘆了口氣,不再言語了。

洛銀河忽然哈哈大笑,起身將房契和鑰匙收好,又放回畫後面的暗格裏,看也沒看李羨塵,道:“天策上將軍竟動了劫獄的念頭嗎?”

李羨塵無語。

只聽洛銀河又道:“你的林老師不信我,你也不信嗎?”

這話如同一柄小刀,在李羨塵心頭飛快的割了一下,他走上前去,自背後抱著他,道:“當然信你。”而後,話鋒一轉,問道:“但……你要去救的姜遠,行刺公主,死一百次都夠了,你如何去救,還是你與皇上做了什麽交易?”

洛銀河暗自驚嘆李羨塵的敏銳和清醒。

只是實情,他不能全然據實相告,便真假參半的道:“礙著姜圖將軍的關系,公主似乎有心袒護姜遠,是以陛下不知道他是行刺去的,姜遠也在擷蘭苑一口咬定是酒醉走錯路。事情還不是死局。”

李羨塵聽了,似信非信,抱著洛銀河半晌沒說話,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正待開口再問,他懷裏的人卻一個轉身,一手環在他脖子上,另一只手捧住他臉頰,微蹙著眉頭,輕聲責問道:“大過年的,你怎的這麽多問題,忒掃興。”

說著,也不等李羨塵回答,便直接微微仰頭,迎上他的雙唇,把他滿肚子的不放心堵了回去。

這是一個旖旎癡纏的吻,許是二人各懷心事,讓這個吻也變得深邃了,不是得到了彼此那麽簡單,而是想讓對方的氣息刻在自己的記憶裏。如果可能,他們將來還會有無數的銷魂悱惻,但如果不能,這便是讓彼此念一輩子的回味。

重紗帳裏,李羨塵念著洛銀河的傷病,對他越發溫柔,看他左肩處依然還縛著白帛,情溺的味道與金創藥的氣息糅雜在一起,說不出心裏是種什麽樣的情愫。

想要,又不忍放肆。

欲望得到了釋放,李羨塵拉過被子攏住懷裏的人,柔聲問道:“你肩上的傷還疼不疼?”

對方卻沒回答,李羨塵以為他累極了,也不下床,直接從床上斂起方才洛銀河束發用的綢帶,擲出去。

那綢帶本極柔,這會兒如靈蛇一般,啄滅了書案前跳躍得有些恍人的燭火,李羨塵才也縮進被子裏,從背後抱緊懷裏的人,將他散亂的發絲攏齊,貼著他後頸輕輕吻了吻,柔聲道:“睡吧。”

剛欲閉眼,洛銀河坐起來了。他起身時顯然是受肩上的傷所累,微微吃力,李羨塵便也起了身,急切問道:“是不是剛才弄傷你了,哪裏不舒服?”

誰知,洛銀河臉上掛上一絲壞笑,那笑意頗有點地痞無賴看大姑娘的意味,接著,他突然湊到李羨塵頸側,張嘴便是一口。

而後心滿意足,自顧自躺下,道:“冤冤相報,禮尚往來,才能天長地久。睡覺。”

李羨塵無奈笑笑,覺得剛才多餘擔心他。

第二日,墨為驚覺,原來不止自己東家招蚊蟲,李將軍也讓蟲咬了,而且好大一片,淤紅發紫,只是這大冬天的……哪兒來的蟲子,更何況,將軍和東家的臥房,每日都仔細打掃。

他便去問添宇。

無端換來添宇一臉譏笑之意,問他為什麽,他又不肯說了。

莫名其妙!

早膳之後,洛銀河回了自己的府邸。

他雖然一日未出門,卻忙得很,本想一個人在書房,將近日事情的因果梳理清晰,墨為突然來報——滇紅來了。

她穿著披風,風帽戴的很低,一見洛銀河,便低聲道:“我是甩開隨從來相見的,咱們長話短說。”

見她神色凝重,洛銀河支開墨為,掩上房門,才問道:“怎麽了?”

即便知道她這般來訪,事由定然不會太簡單,卻沒想到,滇紅道:“二皇子神思異常的毛病,恐怕不是病,而是被人下藥暗害所致。”

自從洛銀河疑心了梁玨與二皇子的關系,他便開始暗查二皇子的過往,並盡可能註意他的行為言語。

二皇子第一次被發現神思異常是五歲那年,本好好的在書房寫字,忽然對著墻角時笑時哭,嚇壞了他身邊伺候筆墨的丫頭,此後一度變本加厲,皇上皇後頗為憂心煩擾了一陣子,藥喝了不知多少副,後來甚至還請了道士和尚做法,卻都沒用。

隨著他年齡漸長,這毛病雖然不似小時候發作的頻繁,但一年裏總是要犯幾回,不論時候,不挑場合,就像是在提醒眾人,可別把我忘了。

終於……太子倒臺了,他的病好了。

洛銀河本以為,是二皇子心機深沈,他畢竟是嫡出皇子,假裝神思異常,不願意被有心人當成太子登基路上的變數,這樣看來……難道並非是他的心思了。

“大人可還記得二殿下身邊有個叫喬安的小公公?”

洛銀河點頭,燕州雪患時,那喬安也跟著去了,妥帖細致,是個好幫襯。

只聽滇紅又道:“前些日子我發現,他行為鬼祟,在二殿下的書房裏不知翻找什麽東西,我便找機會去他住處探查,發現他在床板下嵌了一只小箱子,裏面有一份手記和一只藥瓶,記著毫無規律的時間和藥量,我看不明白,拿了藥粉去驗,終於查到,那是蒂邑族的一種致幻粉。”

又是蒂邑族,若是出自開炎祭司之手,便可以等同於出自梁玨之手了。

洛銀河正思慮出神,滇紅突然跪下,道:“洛大人,往後國本之爭鬧得兇了,求洛大人對二殿下手下留一分情。”

洛銀河楞住了,看來這姑娘當真對二皇子動真了心。

轉念,滇紅對這些權勢黨爭之事知之不詳,怎會有這般請求呢,洛銀河問道:“姑娘何出此言?”

滇紅嘆道:“二殿下說,他神思異常,是梁相贈藥才醫好的,梁相因為梁琎之事在禦前遭了忌諱,他想報還醫病的恩情。”

給自己的兒子下藥,再給他解了,讓他念著自己的好,倒像是梁玨能做出來的事情,看來二皇子八成全然被蒙在鼓裏,不知自己的身世,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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