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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尋個借口入宮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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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拉著洛銀河,朝靈懿殿的方向去。

靈懿殿是豐徽公主出閣前的寢殿。

兩年前,公主是許了駙馬的,相傳公主摯愛駙馬入骨,可駙馬與公主成婚十餘日便怪病身故,坊間傳說,是駙馬禁不住皇家的富貴龍氣,被克死了。

公主傷心欲絕,便又離了大婚禦賜的府邸,回宮裏來住了。

這些事,是洛銀河這幾日用零碎的時間,在將軍府的書閣中翻查顯朝年記看來的。

行路間,洛銀河廢了三四次力氣,才將手從公主的小手裏抽出來,道:“草民跟著公主便是了,免得損了公主清譽。”

公主輕聲笑了起來,笑聲好似山間清泉,道:“原來先生是在替本宮著想。”

說著話,二人到了靈懿殿。殿裏的宮女太監,見自己的主子回來了,紛紛下跪相迎。

豐徽公主向宮人們道:“這位便是洛先生,你們只聞其名,今日本宮帶你們見了真人了。”

說罷,她又吩咐道:“給洛先生準備些茶點果子,再將本宮的零食也拿上來些。”便又想伸手去拉洛銀河。

洛銀河微一欠身,他當著宮人的面拂了公主的面子,公主會意,也不惱,朝他招手道:“走吧,隨我進屋去。”

二人前腳進屋,水果茶點便滿滿的擺了一桌,公主殿內的吃食,看上去精致之餘又多了一絲女兒家的柔婉,四只高腳的銀盞,裏面分別裝了蜜餞、玫瑰花糕、雪餌香餅和豆腐奶丸子,四只淺盤,裝滿了精心挑選的水果,茶有兩種,是松雲香露和百花飲。

尚膳的小宮女將這些吃食簡單的介紹之後,又端上來一只鎏金的小圓鼎,蓋著蓋子,不知裏面裝了些什麽,也唯獨這個,宮女沒做介紹。

豐徽公主見她忙活完了,道:“你下去吧,這裏不用你伺候了。”

那小宮女應聲退下,可洛銀河分明看見,她退下之前瞄了自己一眼,神色極為覆雜。加之想起皇上剛剛的話,洛銀河不得不打起十二分警醒。

公主將松雲香露倒在一只淺盞中,遞到洛銀河面前,道:“本宮猜,先生更喜歡這個味道。”

洛銀河將淺盞湊到唇邊,那香露帶著一股松針的清新氣息,撲鼻而來,但他還是假啜了一口,便將淺盞放在桌上,道:“公主怎會猜到在下的喜好?”

公主莞爾一笑,又拉住洛銀河的手,道:“如今只有先生與本宮二人,先生無需避忌了。本宮也不知為何,就是知道先生的心思。”

這話若是換做旁人來聽,可能覺得得了公主的青睞,如天上掉了餡兒餅一般。

洛銀河心裏卻只有警覺。他臉上不動聲色,向桌上的小圓鼎看去。

公主見了,淺淺一笑,道:“那是本宮喜歡的食物,不是給先生準備的。”

說著,她素手輕擡,將那小鼎的蓋子打開,從鼎裏拿出兩枚指甲蓋大小的小圓珠子,遞到洛銀河手上。

入手沈實,洛銀河細看——那是兩粒小鐵球。

豐徽公主柔弱無骨的小手拂過洛銀河手掌,又將那兩枚小鐵球撚在手裏,轉到唇邊,像那鐵球美味之極,她細細的舔舐著,直讓人覺得唇邊之物是八珍玉食,令人垂涎。

半晌,她終於滿足了,將那兩顆小鐵球拋入口中,咽了下去。

眼波流轉,轉向洛銀河,見他神色淡漠的看著自己,伸手環上他的脖頸,咫尺之間,輕聲道:“先生知道嗎,這是人間至美,能與此媲美的,只有……”

公主將臉湊到洛銀河耳邊。

“血……”她說道,聲音輕得如同風吹散了纖塵。

“先生,日後就喚我曇兒吧。”

曇,該是公主的閨名。

洛銀河覺得自己好像是落在女妖精手裏的唐僧。

“公主說的血,是人血嗎?”洛銀河淡淡的問道。

似乎是沒想到他能問得如此直接,公主臉上驚異之色一閃而過,隨即換上旖旎的笑意,沒有回答。

她覺得這洛先生妙極了,梁玨伯伯說他定然不是普通人,如今一見,果不其然,他不僅為自己清譽著想,就連眼見自己這少為人知的癖好,也沒將自己當成怪物。

公主是個異食癖,這事兒沒跑了,但洛銀河的專業經驗告訴他,恐怕還遠不止於此。

半個時辰轉眼即過,公主即便刁縱,也還是不敢恃寵而驕,違逆父命。見到皇上的那一刻,洛銀河從未覺得皇上如此親切。

“朕與洛先生還有事情商量,你先退下吧。”

公主有些悻悻,拉著皇上袖子,撒嬌道:“父皇,你平日裏再多召洛先生入宮來吧,好不好?”

皇上嘖了一聲,道:“別胡鬧,剛才就不該答應你,再不退下,朕叫秦更把你請出去。”

公主撅著嘴告了安,轉身往外走,路過洛銀河身側,忽然悄然伸了手指,指甲尖輕輕的在他頸間一掠而過。

洛銀河慌忙想躲開,已經來不及了。

皇上道:“這丫頭,八成是相中先生了。若真是如此,先生可有意做駙馬嗎?”說罷,他似笑非笑的看向洛銀河。

洛銀河正色道:“陛下莫要取笑草民。”

皇上聽了哈哈一笑,道:“先生果然有趣,若是一般人知道自己得公主青眼,做夢怕是也要笑出聲了。”

頓了一頓,他又道,“無意便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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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已深,回將軍府的路上,洛銀河腦子裏滿是皇上這一家子,三輩兒都不正常。

他舒了一口氣胸中悶氣。

倒也難怪,皇上歷來是高危職業,若是去研究正史,歷代帝王有心理問題的當真不在少數。豐徽公主的異食癖,無論是鐵制品,又或是血,看似是喜歡鐵的味道,但若深究其根本,只怕還是源於皇上的人格障礙,喜怒無常,更甚,還有更為難以言喻的原因。

他一路想著,不知不覺到了將軍府。

下了馬車,正看見李羨塵走出府門,官衣官帽齊整,似是要出去的樣子。

洛銀河上前見禮,道:“將軍還要出去嗎?”

李羨塵尚未回話,跟在身後的添宇搶著答道:“洛先生回來了,將軍還要入宮給皇上遞一份奏報。”

奏報?這大晚上的,是有多著急的奏報要現在送進宮,周憑的案子有眉目了嗎?

即便如此,也該是刑部去報,如何輪得到上將軍當送奏報的跑腿小差。

一絲慌亂,在李羨塵的臉上極快的閃過。

即便如此,洛銀河也還是看到了。

他……莫不是要尋個借口,入宮迎自己?洛銀河心裏尋思著。

怎麽可能?洛銀河自嘲的笑笑,轉而把這個想法拋諸腦後。

輕咳一聲,李羨塵做出一副恍然的樣子,道:“竟忘了明日有朝會!如今天色晚了,明日朝會時,一並奏報吧。”說罷,轉身進了府門。

洛銀河立刻又把剛扔在腦後的想法撿回來了。

欲蓋彌彰的樣子,洛銀河都在替他尷尬,但在這危機四伏的境況中,李羨塵這個悶蛋對他關切的心思,有趣,又讓他覺得,有些溫暖。

只有添宇,丈二和尚一般,道:“剛剛急急火火的,這會兒說不去,就又不去了嗎?”

洛銀河莞爾,也進了門去。

他在自己房裏,剛剛收拾一番,添宇便來敲門,說道:“先生,將軍邀您一同用晚膳,說要請先生將周憑案件的進展參詳一二。”

將軍的晚膳,就不似禦膳那般浮華了,很家常,四菜一湯,葷素搭配得宜,卻更勾食欲。

中午在宮裏守著皇上,吃飯都要格外註意,忙了一日,洛銀河這會兒當真餓了,米飯敞開吃了兩碗半,李羨塵索性也不急於跟他說公事,淺酌兩杯,看洛銀河表演吃飯。

李羨塵覺得,從前沒發現,這洛先生吃飯雖然像個餓死鬼投胎,卻也是個斯文的餓死鬼,他一口接一口,筷子和嘴配合得天衣無縫,半刻不停歇,夾菜嚼飯,卻又無處不滲出一股從容,看他對著這幾道菜飯,骨子裏竟透出一股運籌帷幄之感。

有意思極了。

洛銀河不在意,只顧吃自己的,差不多吃飽了,把碗筷放下,道:“將軍不餓嗎?”

李羨塵笑著搖頭,提起酒壺,給洛銀河倒了一杯,道:“先生懷疑周憑假死?”

洛銀河伸手摩挲著酒杯的邊緣,閉上眼睛,將一早的事情在腦海裏回顧了一番。

李羨塵也不急催他,就安靜的等在一旁。

“看來今日午後,葉大人,沒什麽收獲了?”

“涉案眾人,從衙役到仵作,都細盤問了一番,確實沒收獲。”

洛銀河道:“周憑一個將死之人,把牢內整理的那樣整潔,若不是他對環境的要求極高,便是他有心將某些足以顛覆案情現狀的痕跡隱去。若當真人之將死,何苦在意這許多?應當好好查查。”

這件事情,從案發起,處境就很被動,一言以蔽之——先機已失。事情若真如洛銀河所想,刑部裏從衙役到仵作,甚至葉子檀都有嫌疑。以將軍和自己如今的境況……

不如以不變應萬變,看護好周朗風,再去探查其他。

“將軍覺得,豐徽公主是個什麽樣的人?”

洛銀河突然轉換話題,讓李羨塵有點反應不及,但他還是答道:“我與公主唯一的交集,便是定都前與敵軍最終一戰,她當時只有十五歲,披掛上陣,斬敵將副帥首級於陣前,鼓舞了士氣,也是終戰之役我軍一舉克敵的原因之一,說來,頗有巾幗之姿。只是先生,為何又突然將話題轉到公主身上?”

洛銀河並未回答,又問道:“將軍覺得駙馬之死,可有蹊蹺?”

李羨塵臉色驟變,迫切道:“先生終於肯提及此事了嗎!從前先生對這事諸多避忌,阿圖死得不明不白,至今不知屍身在何處……”

他難掩激動的情緒,握著酒杯的手在微微打顫。

洛銀河卻暗道,壞了,這事的全貌自己尚不知曉,沒想到詢問之下,竟似乎翻出了什麽陳年舊事。

阿圖……他努力在這幾日翻查過的年記典籍中搜掠這個名字。終於,《建策將軍紀年》和《顯朝年記》中兩條平行的事件,有了交點。

李羨塵的裨將姜圖,作戰英武,屢立奇功,大顯定都後,本可借軍功平步青雲的他,卻辭離將軍府,按理說這樣英武的武將,該是獨當一面,大放異彩才對,沒想到,自此之後,史冊再無記載。

原來他竟是做了駙馬,短命暴斃。皇家的典記裏,連個姓名都不曾留下。

整理思緒間,李羨塵迫切之情難壓,伸手抓住洛銀河手腕,催促道:“先生到底有何發現?”

情急失了力道,洛銀河只覺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鐵鉗鉗住了,疼得他抽了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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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洛銀河:疼啊。

李羨塵:對不起,下次輕點。

洛銀河:?還有下次……

PS:七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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