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用期結束後，宋拓的工作步入了正軌。餘澤偶爾也會早出晚歸地忙碌著，宋拓以為大概是餘澤在忙家裏那邊的事情，畢竟餘澤也到了可以接手公司的年紀。

在平穩幸福的生活裏，宋拓有時候總會浮現莫名忐忑的心情，就像長久欣賞著日光下平靜的海面時，會有擔心海嘯的隱憂。

在十一月的末尾，公司聚餐的時候他在自己所在餐廳對面的咖啡廳裏見到了沈婉，以及沈婉對面的餘澤。

宋拓本以為那就是他即將到來的海嘯，但是好像並不是。

宋拓有意無意地望向咖啡館的時候，和餘澤對上了目光，餘澤的眼裏帶著一點驚喜，笑著朝他揮手。

旁邊有看見的同事問宋拓，那個朝他招手的帥哥是誰。

“我弟弟。”宋拓斟酌了一下，笑道。

隨後沒過一會兒，餘澤就開始瘋狂給宋拓發信息，問宋拓在和誰吃飯，又說那家店不好吃，下回要帶宋拓去吃更好吃的。

宋拓低頭回覆他:和同事在這邊聚餐。

字還沒打完，聽見有人敲了座位旁的玻璃窗，一偏頭看見了餘澤彎著腰朝他笑。

跟著餘澤一起走到廁所的時候，餘澤抱著宋拓親了一口，“八小時沒見了，好想你。”

宋拓被他逗笑，安靜地待在宋拓的懷裏，吐槽，“你好誇張。”

“是實話。”餘澤不滿意宋拓的吐槽，又親了他一口。

兩人膩歪了一會兒，餘澤撒嬌耍賴拉著宋拓要他先去咖啡廳坐一會兒。

看著餘澤這副坦蕩的樣子，宋拓有些心虛。雖然之前餘澤已經說過他和沈婉之間是假的，但是他剛剛看見餘澤和沈婉一起相談甚歡的時候還是有些吃醋。

餘澤剛拉著宋拓進去的時候，沈婉就用一種玩笑的語氣對餘澤挑了下眉，“親愛的，這是誰啊？”

餘澤直接回了句“少來”，然後扣住宋拓的手，“我只有這一個親愛的。”

坐下之後，宋拓才知道餘澤和沈婉是在這裏談正事，餘澤湊在宋拓耳邊開心道，“我之前寫了幾首歌，賣了版權。”

“怕會失敗，所以之前沒跟你講。”餘澤又小心補充道。

宋拓這才知道餘澤之前的忙碌都是在幹什麽。後來，又得知沈婉家是開唱片公司的，餘澤的事情她幫了一點忙。

沈婉的性格很健談，席間三人也並沒有尷尬，宋拓坐了一會兒，準備回到聚餐所在餐廳的時候還和沈婉交換了微信。

等到宋拓這邊聚餐結束，餘澤那邊的事情也談妥，宋拓和沈婉站在路邊等著餘澤把車開過來的時候，沈婉突然對宋拓說，“我第一次見餘澤，覺得他是個不管不顧的瘋子。”

“怎麽說？”宋拓有些好奇餘澤怎麽會給沈婉留下這樣的印象，盡管他覺得某些時刻的餘澤確實和這個形容相吻合。

“我第一次見他，是在一個宴會上，雙方父親想讓我們認識一下，你應該也懂這種狀況。”

幽幽夜色裏，宋拓聽著沈婉的話點點頭。

“我雖然也挺不情不願，但是也不敢表現出來。倒是他，直接在他爸面前黑了臉，說他喜歡男的，氣得他爸在大庭廣眾之下打了他兩巴掌，臉都腫得老高。”

沈婉說到這裏忍不住笑了，“我本來以為他就是故意氣他爸，後來就知道了你。”

“他去冰島之前就和家裏鬧崩了，現在也沒好。我本來覺得他這個性子談起戀愛來應該也挺讓人頭疼的，沒想到，和你在一起這半年多，感覺他變了挺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整天和餘澤在一起的原因，宋拓並沒有察覺到餘澤變了很多，在他眼裏餘澤就是很粘人，占有欲很強，經常需要哄，這些被人可能不太喜歡的小性子，宋拓都很喜歡，甚至覺得餘澤這輩子都不需要改變。

“變了很多嗎？”宋拓忍不住問。

“怎麽說呢？”沈婉思索片刻，也說不出具體地來，就是覺得餘澤整個人變得更加穩妥了，“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總飄著的人開始落地了。”

沈婉也說不清楚，只是莫名覺得這大概就是愛情的魅力。

沒有等太久，就看見餘澤開著車過來，一邊打下車窗，“沈婉，你一臉賊笑，是不是在編排我呢？”

“你還用我編排？”沈婉有些無語的上了車 。

宋拓坐上副駕，餘澤過來給他系安全帶的時候說，“她要是說我壞話的話，不許聽她的。”

“沒有說你壞話。”宋拓安撫地輕輕親了一下餘澤的側臉，餘澤這才滿意地坐回了位置。

沈婉看著前面膩歪的兩人，一時間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但是能感受別人的幸福，這種心情好像也並不差。

宋拓回家的路上一直想到餘澤小時候對他說的“最重要”、“最喜歡”，原來那麽多個“最”字，好像都不是戲言。他不知道是曾經哪一次，有迷迷糊糊聽見餘澤在他耳邊說，可以為了他放棄一切。宋拓當時好像也並沒有當真，因為他一貫的理智讓他覺得自己沒有那麽值得。

可是原來餘澤到冰島來和他見面的時候，就已經放下了一切，如果不是沈婉告訴他，他覺得餘澤也許一直都不會告訴他。

晚上睡覺的時候，餘澤習慣性把宋拓摟進懷裏，宋拓忍不住問他，“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沒告訴我？”

餘澤在他頭頂輕蹭，“沒有啊。”

“真沒有？”宋拓擡頭看著餘澤的眼睛，餘澤稍稍躲閃了一下。

最後和宋拓對視了片刻後，餘澤屈服，“好吧，沈婉跟你說的？”

宋拓點了點頭，餘澤忍不住罵了句沈婉多嘴，隨後從床上起來，跑到衣櫃裏翻了幾下。

宋拓疑惑地從床上坐起來，看見餘澤突然從衣櫃裏掏出了一個小盒子。

宋拓想說的是餘澤和家裏鬧翻的事情，倒是沒想到餘澤還有其他事情瞞著自己。

“本來是想等你生日的時候再一起給你驚喜的。”

餘澤在拿到自己的第一筆版權費時，就去訂做了這對戒指，本來準備再過半個月，等到宋拓的生日的時候再給宋拓，沒想到偏偏是個這樣沒有儀式感的時機。

餘澤沒有開燈，只剩床頭一盞暖黃色的燈光，宋拓借著那點光看過去，看見餘澤打開的盒子裏裝著兩枚戒指。戒指的款式很特別，宋拓沒有見過。

“是我自己設計的 ，用我自己賺的第一筆錢。好看嗎？”餘澤一邊一副求誇的樣子，一邊給宋拓帶上戒指。

戒指帶在宋拓無名指上的時候，宋拓能感受到尺寸剛剛好，餘澤又把自己手上的那枚和他碰在一起，兩枚戒指上看著有些缺憾的無規則形狀扣在一起，居然變成了一個完整的愛心。

“什麽時候偷偷量的我手指的尺寸？”

“好久以前了。”餘澤握住宋拓的手，把他的手指放在嘴邊吻了吻，“抱歉，這樣送給你實在是很沒有儀式感。”

宋拓很認真的吻了一下餘澤的額頭，神情很專註，“這樣夠不夠有儀式感呢？”

“好像不夠。”餘澤也學著宋拓的樣子，慢而專註地吻了一下宋拓的額頭，像在結一個神聖的契約一樣，“收了這個戒指，就一輩子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世界靜默，唯有心跳聲震耳欲聾。

宋拓迎著餘澤炙熱的目光，想著一輩子那麽長，長到他不敢輕易下承諾，萬一之後餘澤也許會遇見更好的人呢？

餘澤見宋拓遲遲不回答，抵著他的額頭，把他緊緊扣在懷裏，“如果你說不好的話。我也會一輩子纏著你的，反正，從我們在一起的那天開始，你就沒有反悔的機會。”

事實上，這種心思並不是從他和宋拓在一起後才有的，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纏著宋拓，覺得他們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分開。只是當他意識到自己對宋拓的感情時，這種念頭就更加貪心一點。

宋拓試圖用別的方法來逃避這個問題，他吻上餘澤的嘴唇，主動地跨坐到他身上，摟住他的脖子。

餘澤從來都無法抵抗宋拓的主動，霸道地回應著他，在接吻的間隙，宋拓還是認輸了，他對餘澤說，“一輩子很長，怕你以後會覺得厭煩。”

“可我和你待在一起，幸福得要死。”餘澤推開宋拓，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宋拓，如果是和你在一起的話，我不會覺得厭煩的，我只會覺得一輩子太短。”

於是這個夜晚在某種氛圍的催使下放縱起來，放縱後又回歸於一種寧靜的滿足感，最後在月光下相擁著無法安睡的時候，兩個人開始一點一點回憶他們過去二十幾年的點點滴滴。

無非是兩個笨蛋磕磕絆絆一起長大的故事，二十多年有笑有鬧也有爭吵，但是誰也不離開誰。

月色溢進房間內，宋拓看著他和餘澤交握的手，以及那兩枚扣在一起就變得完整的戒指，突然就懂得了餘澤的意思。

他們都是不完整的有缺點的人，可是他們湊在一起的時候，就是完整的愛情的樣子。

宋拓想，一輩子確實很短，他想要下一個二十幾年，下下個二十幾年，也和餘澤一起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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