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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個關於玫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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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謹行坐在B市飛往倫敦的航班上,心緒卻全都飛到了四年前。

那是一個十分平常的早晨,一家人都坐在餐桌上吃早飯,秦意一邊吃一邊囑咐顧謹行把牛奶喝完,顧懷文中途出去接了一個電話,之後進來時臉色突變地質問顧謹行到底在學校做了什麽好事。

不好的預感在心底湧起,顧謹行面色還算鎮定的擡起頭看著顧懷文。倒是秦意坐不住了,“顧懷文,大早上的你吼什麽吼,你能不能好好吃飯。”

“你要是知道你的好兒子做了什麽,我看你能不能好好吃飯。”

“那你說,他做什麽了。”在秦意看來,顧謹行從小到大在學校基本不惹事,學習也從不讓人操心。她對顧謹行是一百個放心。

“剛剛班主任來電話,說他在學校和男同學早戀,已經被人舉報到教務處了!”

秦意不敢相信的看向顧謹行,聲音有些激動,“肯定是有什麽誤會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因為保送的事,有同學惡意競爭?你解釋一下,不用害怕,我信你。”

顧謹行坐在那裏,卻說不出話來。他根本無法解釋,他只是需要坦白。從顧謹行的沈默裏,顧懷文已經得到了答案。秦意已經無法接受地癱坐在椅子上,顧懷文則是怒火滔天地警告顧謹行,“我只給你一次機會,這件事我會壓下去,你和那個男同學斷幹凈永遠不要再聯系。”

“你這幾天就在家裏呆著,我明天叫心理醫生過來跟你談。”

“我不會跟他斷幹凈的。我也沒有病。”顧謹行固執的眼神落在顧懷文眼裏,全然變成了挑釁。

顧懷文沖過去一巴掌揮在顧謹行的臉上,嚇得秦意在旁尖叫了一聲。畫面開始變得混亂,秦意的哭泣聲,顧懷文的怒罵聲,餐盤在地上摔碎的聲音,顧謹行的耳朵有一陣短暫性的耳鳴。隨後是後知後覺的頭疼,從臉皮到牙齒傳來一陣麻麻的痛感。

然後他就被沒收手機關在房間裏,然後就是一個所謂的心理醫生每天過來對他進行“心理疏導”,每天和心理醫生對坐的那兩個小時,是顧謹行最煎熬的時間。就像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一樣,你也無法試圖向一個覺得你是有病的人解釋你是健康的。

沒有人比顧謹行更清楚,他沒有病,也沒有心理問題。他擁有完全健康的身心,並堂堂正正的喜歡著一個叫夏白微的男生。

治療結果顯然並不讓顧懷文滿意,顧謹行仍舊不向顧懷文妥協半分。但是數不清被顧懷文在家關了幾天,顧懷文同意讓他回學校了,還把手機還給了他。

顧謹行拿起手機的第一刻,就想給夏白微打電話,問他有沒有因為這件事被為難。沒想到卻收到了那兩條冷酷無情的分手短信。

——分手吧,顧謹行。

——也許那時無論是誰我都會點頭答應吧,你只是玩玩而已,我也只是太孤獨了。

在身心連續數天遭受到折磨後,等來的確實這樣的結果。顧謹行有些不能接受,手機被摔在地上,整個人也抱頭坐在地上。

他本想去學校當面質問夏白微,有什麽事情他們可以一起面對,不要說這種話。沒想到,夏白微根本沒有給他當面質問的機會。顧謹行覺得夏白微是世界上最狠心的人,他把他一個人拋在原地,什麽也沒留下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段時間,他一開始怪夏白微狠心,最後卻發現,他根本沒資格。他看見夏白微桌子上的那些話,最後只能怪自己,怪自己沒能陪在夏白微身邊,怪自己沒能留住他。

夏白微從房東奶奶那裏拿完東西,又去超市買了很多東西,回到家之後,給自己做了一份簡單的午飯。洗完碗窩在沙發上發呆時,收到了林月發來的消息。

林月:聽說你離職去英國了?

夏白微:嗯嗯,是的

夏白微:玫瑰就是的畫稿已經全部移交給我的同事了,很遺憾沒能見到成品書。

林月:那你和顧謹行?抱歉我之前在餐廳偶遇過你們,只是沒敢上前打擾。我想你們應該是覆合了。

林月一方面猜測到也許是又分手了,一邊又抱有希望,也許是因為什麽工作的原因不得不暫時異國戀。

夏白微在聊天框輸了又刪,刪了又輸入,最後回道。

夏白微:不相愛的人在一起沒有意義。不是嗎?

一看見消息,林月就懂了,原來是最壞的那個猜測。心情莫名的五味雜陳,但同時也有些難以相信,這是夏白微口中說出來的話。

因為在林月看來,顧謹行和夏白微就是互相相愛的兩個人。

林月:或許你有時間聽一個關於玫瑰花的故事嗎?

夏白微:?

緩緩一個問號打出,夏白微似乎很難理解林月為什麽要在這種情況下突然講故事。但是林月似乎不以為然,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夏白微只好洗耳恭聽,“你最好給我講一個能讓我開心的故事。”

“我不知道它能不能讓你開心,但我覺得我應該講給你聽。”

“我大二的時候,當時男朋友在英國做交換生。所以那年的情人節,我準備偷偷去給他一個驚喜。我在飛機在見到一個男人,和我差不多大。我鼓起勇氣同他搭話,問他去英國幹什麽,他說去見他愛的人,因為情人節到了。在我和男朋友游玩時,在一個咖啡廳裏,我去上廁所回來時,又看見了那個人,他坐在我男朋友對面,問我男朋友能不能幫一個忙,去買下街對面那個畫畫的男孩所有的畫。我男朋友是個熱心腸,又是同胞,當即答應。那個男人在給錢的時候還讓我男朋友幫忙送去一張卡片。上面用英語寫著:希望你今天能夠開心。署名出畫了一朵簡筆玫瑰。”

“第二年的情人節,我在安檢時就認出了他。我告訴他我們去年也在這一天見過,他說那大概不是什麽奇妙的緣分,因為他每一年的這天都會去英國,為他喜歡的人送一捧玫瑰花。”

“那個男人是顧謹行,那個在街邊賣畫的人”

“是我。”夏白微直接搶答到,在某種程度上這件事具有一定的可信度,但某種程度夏白微覺得這很離譜。

“林月,天下哪有這樣的巧合。你是真的在逗我開心吧。”

林月急忙否認,“我不會做這麽無聊的事情。”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是真的還是假的。你每年情人節會收到玫瑰花,你在街頭畫畫時有個奇怪的男人慷慨的買走了你所有的畫,還送了你一張卡片。”

“正因為我看見過這些,我會覺得,顧謹行很愛你。而你,我看見過你望向他的眼神,你也愛他不是嗎?”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林月作為旁觀者,才更加覺得惋惜和不因該。

“相愛的人為什麽要分開,那才是世界上最沒有意義的事。不是嗎?”

輪到夏白微沈默了,他陷入了自己的思考,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說出話來,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後,問林月,“即便這樣,那是我和顧謹行的事,你為什麽這麽在乎?”

“我...”林月嘆了口氣,“也許我根本不是在乎你們,我只是想讓自己輕松一些。”

“第一次在航班上遇見顧謹行,並得知他要去見的人是你時。我整個人都被負罪感包圍了。我當初的一個無心之舉害得你們分開。相愛本就不容易,你們又是概率更小的那種相愛。我害怕你們曾經豁出去更多勇氣,比平常的戀人經歷更多辛苦,卻沒有好的結果。而我是那個惡果其中的一環。”

林月的聲音帶著些許哽咽,她想夏白微抱歉,“對不起,我好像太感性了。”

“謝謝你。”夏白微不知道說什麽好,盡管他自認為自己不是一個那麽感性的人,他還是被林月打動到了。當感受到另外一個人赤裸裸的善意和真誠時,他總是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掛電話之前夏白微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見林月,於是問道,“第一次見面時怎麽沒和我說。”

“你走的太急,我沒找到機會。後來見你們在一起,我以為也許並沒有說的必要。”林月解釋道。

夏白微不禁想,如果他更早以前知道這件事,他還會不會離開。那些流浪在隱秘角落裏的愛意,由旁人拾起交回自己手中時,並沒有在時間的掩蓋下失去價值,反而更加觸動心弦。

如果真如林月所說,他和顧謹行分明相愛,那為什麽要分開?可是他已經選擇逃跑了,又怎麽回去證明那份被塵封的深情是真是存在的呢?夏白微仰頭對著天花板嘆氣,隨後又懊悔地在心裏道,怎麽今天去超市地時候沒帶幾瓶酒回來。

在夏白微正猶豫著要不要再去一次超市地時候,門鈴聲忽然想起。夏白微想不到這時候還有誰會找自己,也許是導師吧。

穿著拖鞋跑到公寓門口,拉開門的瞬間,夏白微以為他打開的是時空隧道。

濕冷的空氣從外面流進來,凍得穿著家居服的夏白微不自覺的縮了下脖子。門外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收起傘,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夏白微怵在門口。倫敦下雨了,但它的雨好像統統下在世界的另一頭,夏白微看不見雨,他只看得見顧謹行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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