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身邊不見顧謹行的蹤影，夏白微對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昨天短暫的對話應該是自己的一場夢吧，夏白微想著，隨後又嘆了口氣。

顧謹行最近依舊很忙，每天夏白微睡覺了之後他還沒有回來，等夏白微上午醒來時他又以及去公司了。夏白微偶爾半夜會因為被顧謹行撈進懷裏而突然驚醒，察覺到是熟悉的氣息後又沈沈睡去。

洗漱完下樓時聽到廚房有輕微的動靜，應該是阿姨在做飯。在畫室待了一會兒，因為昨天晚上沒怎麽吃晚飯，今天又錯過了早飯，夏白微的肚子很快就餓了起來。

剛出畫室，聽見大門處傳來一些聲響，許是阿姨做完飯走了，但是以往明明都打聲招呼才走的，今天走這麽匆忙是有什麽急事嗎。夏白微夠著頭朝大門望去，只能看到剛被關上的緊閉的門。廚房裏飄來的香氣讓夏白微只想感覺快點填飽肚子。

走進餐廳，今天的菜譜不知為什麽格外豐盛，還全部都是夏白微喜歡吃的菜。大快朵頤後，夏白微覺得阿姨今天的手藝格外好，飯菜也格外符合胃口。

正在吃飯，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宋清陽的微信消息：白微，生日快樂！

夏白微楞了一下，隨後心頭一暖，沒想到他自己總是忘掉的生日，宋清陽卻每年都記得。還沒來得及回消息，緊接著就接到宋清陽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絮絮叨叨一大堆，最後只留下一句“晚上德賢居訂了位子”，便掛掉了電話。

德賢居是B市一家小有名氣的高檔餐廳，環境清雅，可能因為不是周末的原因，人也很少。

“跟你講，宰我的機會不多，你可得好好珍惜。”兩人落座後，宋清陽一邊說一邊把菜單遞給夏白微。

“那你可得小心你的錢包了。”夏白微接過菜單，輕笑一聲。

兩人的口味很相似，夏白微隨手點了幾個清淡的的淮揚菜還有一份粵式茶點，宋清陽又加了一個湯。

等菜上來的間隙，宋清陽突然問，“欸,你和你那前男友什麽時候在一起的？誰先追誰？”

“高一在一起的，也沒誰追誰吧，反正就在一起了。”

菜慢慢上來，宋清陽拿起碗筷擡眼看夏白微，“大學時怎麽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夏白微朝宋清陽淡淡一笑，“這種事有什麽好提的，再說，我們當年分手分得還挺難看的。”

如今的夏白微理性地去看，只會覺得那是一場荒謬而難堪的戀愛，讓人難以啟齒。偶爾會有更多不理智的情感將回憶修飾得浪漫美好，但無非是一個人的自作多情，也讓人無法開口。

“那你們又是為什麽覆合的？”宋清陽低頭吃飯，語氣有些奇怪的猶豫，“白微，初戀好像總是很難忘，校園愛情也十分美好……但是……”

宋清陽放下碗筷，擡起頭看向夏白微，帶著幾分認真，“也許人心是會變的，你不要被騙了。”

夏白微一頓，也放下了筷子，“清陽，有什麽事情你就直說吧，不用鋪墊了。”畢竟是多年的朋友，僅是簡單對上宋清陽的目光，夏白微就知道他有正事要說。

“今天是你生日，我本來不想跟你說這些晦氣的東西。”宋清陽語氣帶著幾分懊惱懊惱，嘆了口氣後繼續說道，“但我要是不告訴你，眼睜睜看你被蒙在鼓裏，我還算什麽朋友。”

隨後宋清陽拿出手機，翻出相冊遞到夏白微面前，“之前我去酒店接人的時候看到顧謹行和一個女生舉止親密，我當時覺得他們關系有些不對勁，在他們上電梯後偷偷跟了上去，親眼看見他們進了同一間房。”

看著夏白微面無表情地滑動著那幾張照片，宋清陽不禁有些擔心，“白微，我知道這件事可能對你沖擊很大，但是我希望你能看清，一直以來你都是一個很灑脫的人，咱沒必要跟渣男耗著。”

照片裏地顧謹行摟著女生的腰，女生則是整個身體都緊帖著顧謹行，由於拍照人的距離不是很近，顧謹行的五官模糊，看不清表情。倒是那個女生，精致的側顏線條讓夏白微幾乎可以肯定她的身份——蘇嘉禾。

不好的回憶像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夏白微的腦海裏幾乎是一片空白，心臟像是被什麽東西緊緊攥住，一股細細麻麻的痛疼自心口不斷擴散，連著滑動屏幕的指尖都有些僵冷。直到宋清陽絮絮叨叨的畫外音將他拉回現實，那些奇怪的感覺也沒有散去。

“要不我們現在就去找顧謹行問個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宋清陽看著面前的夏白微神情呆滯，十分擔憂，“白微？白微！你沒事吧？”

夏白微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將手機還給宋清陽，故作輕松的拿起筷子，“先吃飯吧，菜都涼了。”

“你、還好吧？”宋清陽仍舊不放心，狐疑地看著夏白微。憑他對夏白微的了解，他越是像個沒事人一樣，說明事情對他的影響越嚴重。

“沒事，放心，我自己會處理好的，不用擔心我。”夏白微朝著宋清陽笑，表情裏卻沾染著幾分苦澀。

“你呀你總是這樣，遇到事兒總憋在心裏，總說自己能解決，自己能處理。白微，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朋友，有我，別什麽都自己扛著。”宋清陽語氣認真，幾乎是掏心掏肺。

在英國讀書時，起初宋清陽覺得夏白微這人性子冷不好相處，後來相處交流多了發現夏白微只是面上冷，實則心軟得很，對朋友沒話說。當初他在異國因為腿骨折住院，夏白微在醫院給他忙前忙後，出院後也事無巨細得照顧了他一個多月；在聚會上和一些歧視亞裔的小混混發生沖突時，也只有夏白微會立馬站在他身後和他一起打架。他把夏白微當好兄弟，也真心希望這個兄弟能過得好。

有那麽一瞬間夏白微覺得宋清陽也太肉麻了，但又被感動到，“知道了，真一個人處理不好的話我肯定找你。”

吃完飯，兩人又去請吧喝了點酒，夏白微一杯又一杯的往自己肚子裏灌酒，宋清陽沒攔著，默默坐在旁邊陪他一起喝。成年人宣洩的方式總是很乏味，不能大哭大鬧，不能破口大罵，

，不能不顧一切，很多痛苦往往隨著一根煙埋進心裏，或是融進一杯酒灌進肚裏。

“清陽，你知道嗎？”夏白微舉著酒杯，眼神有些迷離。

“知道什麽？”宋清陽不解，歪頭看向夏白微。

“本來那照片上要是其他的什麽女生，我...可能還不會相信。”夏白微自嘲的一笑，“可那個女生是蘇嘉禾，我又信了。

“蘇嘉禾？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是個什麽電視劇的演員吧。”宋清陽拿起酒杯和夏白微碰了一下，“為什麽是她就信了？不管是哪個女生，這事兒都做得不對，顧謹行也是，典型的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啊呸，渣男！”

“可是..也許...也許那個不對的人是我呢，也許是我不該出現呢..”夏白微頭痛得厲害，說著說著就倒在了桌子上。

宋清陽還在義憤填膺中，轉頭看見夏白微醉成一灘爛泥，嘆了口氣，“今天可是你生日，也沒見那姓顧的有什麽表示，沒準你在這買醉，他不知道在哪逍遙快活呢。”

宋清陽扶著爛醉的夏白微出來，拿出手機在一邊叫代駕。感覺到胃裏一片翻江倒海，夏白微掙脫開宋清陽的攙扶，扶著路邊的樹開始吐了起來。

宋清陽見狀趕緊跟了過去，等夏白微感覺好點又跑去便利店買了瓶水，回來的時候看見夏白微一個人蹲在樹旁邊，肩背微微顫抖。宋清陽看了眼手機，已經十二點多了。

在夏白微旁邊蹲下，夏白微一邊給他遞水一邊忍不住問他，“對顧謹行...就那麽喜歡嗎？有多喜歡。”

夏白微低著頭沒有接，任憑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就是...好喜歡好喜歡。”

“如果他不好，換一個喜歡不行嗎？”在宋清陽二十幾年的人生裏，從未見過什麽非你不可的愛情。覺得不好就換一個，不愛了就下一個，一輩子那麽長，沒有什麽是放不下的。

換一個？夏白微有些茫然，他好像被顧謹行填滿了，那顆在胸腔裏炙熱跳動著的心臟好像再也無法接納任何人。他想到剛和顧謹行分手去英國的時候，他一直沈浸在巨大的痛苦中。不是沒想過去喜歡別的人，也試圖去接受新的約會，可都是徒勞，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心，也沒辦法隨便的去喜歡其他任何人。和顧謹行分別四年的時間裏，他也一直想著，無論多麽濃厚的情感，也會被時間沖淡的吧。

可是在他和顧謹行重逢的第一天起，心底矗立的高墻開始崩塌，和顧謹行的四個月輕易的打敗了他和顧謹行分開四年所構建起來的免疫系統，他像是埋在他骨子裏的癌，稍不留神就擴散到四肢百骸。

“好像不行...”夏白微像小孩子一樣抽噎起來，他擡起頭滿眼的委屈和無助看向宋清陽，“清陽，我試過了，不行。”

他真的非顧謹行不可了，換誰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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