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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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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似乎在這節車廂裏無限變慢,即便奇怪的開場語結束後周圍重歸沈寂,位置截然不同的兩人也並沒有停止對視。

江戶川柯南那雙圓溜溜的藍眼睛裏流露出的情感十分覆雜,像是這一刻到來後才真的明白,兩個月的時間讓他們的關系發生了多麽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打心底恐懼且抗拒這種變化,可即便這樣,那月還是沒在那孩子的眼睛裏看到一絲悔意或退縮。

這不是很努力地在長大了嗎,新一君。身形更挺拔高挑的青年發自內心地如此想到。

對於小偵探來說,他們從偶像與粉絲變成了罪犯與偵探,也從彼此獨一無二的師生,變成了無法被寬恕的敵人——那月一向有自知之明,哪怕小偵探不願思考這件事,他卻沒辦法不去想。

零君也好景君也好,他們是臥底,染血是迫不得已,但他不是,縱使有千萬種理由那月可以拿來為自己開脫,他也不會這麽做的。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這雙看上去還帶著病弱蒼白的手,到底有多麽汙濁。

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小偵探還能義無反顧地來見他(雖說他也確定這孩子肯定會來)。

說實話那月蠻高興的,因為他知道,柯南不是毫無準備就單槍匹馬地來莽他的,再怎麽說都是他的弟子,是他耐心教導了七年的鉆石,哪裏會比其他人差?

換種說法,能在相對橫濱顯得還算和平的東京成長為現在的模樣,那月心中對小偵探的滿意簡直不要太溢出。

但凡這個世界所重視的‘主角’換一個人,玩家都不會這麽盡心盡力地為他們兩人的重逢寫一出完美的劇本,同期們也不行,都成型了的大猩猩湊什麽熱鬧,他們又不是他的學生。

那月會設計引來江戶川柯南和自己單獨會面,當然有別的目的。

盤著腿的青年率先移開視線,卻不是心虛或敗下陣,在他的視野中,有一行不詳的意味極其濃郁的血字飄在空氣裏。

【世界正在註視你,當前■■■:50%】

以前偶爾那月也會自己抱怨克萊因壺是個坑主人的異能力,強大到沒邊卻難以控制,要是換個人持有說不定都活不過一個月就瘋了,可惜持有者是他,再難控,對於那月而言都不會是缺點。

他哪怕嘴上嫌棄,其實還是很信任自己的異能的,畢竟克萊因壺從來都在兢兢業業地幫助他,被老師與書聯手改造後強度不說,對於危機的意識是越來越強。

就比如現在。

書是規則類的道具,被它‘升級’過的克萊因壺也不會差到哪裏去,而即便如此還會出現他看不見的亂碼,這就證明有一個比書要更高一級的存在插手了進來。

除了他腳下邊試圖把世界發展掰回正軌,邊妄想驅逐他這個外來者的世界本身,還會是誰?

這個標簽是離開飛行船之後出現的,至今為止的一周裏那月也嘗試過推測三個被遮住的字會是什麽,可就連他在上車前都一無所獲,只能把範圍暫時固定在柯南身上。

他之所以一直躲著那兩個小孩走,一方面是為了今天的計劃能順利實施,另一方面單純就是防止自己在看到小偵探時產生不必要的心虛。

“我很高興哦,能聽到你這麽說,”那月垂著眼睛俯視著車廂口的小男孩,唇角輕松地上揚著,仿佛這是和以前一樣的一次普通推理測試,“你已經變成很出色的偵探啦,親愛的小福爾摩斯。”

柯南插著口袋,在那月移開視線後就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聞言語氣平靜地嗯了一聲。

他在來這裏時三分鐘的那段路上有想過自己見到赤江那月會有什麽反應,無非是憤怒茫然或難過,但到頭來他居然在和那雙久違的水紅色眼睛對視後飛快地冷靜了下來,高速轉動到隱隱要燒著的大腦都暫時停止了工作。

柯南深呼吸一口氣,沒有像那月做的一樣跟對方‘敘舊’,而是話鋒一轉,直白地問出自己目前最在意的事情。

“那月哥,”那月仿佛透過那雙藍寶石一樣的眼睛,看到了那個內心熾熱的偵探少年,不由恍惚了一瞬間,“你還會回來嗎?”

他知道柯南一定會問這個問題,正因他了解這孩子,也就知道哪怕他們彼此都對這個問題有了答案,柯南還是會帶著點固執地問他。

回去?他還能回到哪裏去呢,小偵探。那月多想這麽反問一句,好在他忍住了,轉而低聲笑了起來。

……搭配上這個昏暗的場景,他屬實像個變態殺人魔。

“你不是看見了嗎,新一君,”玩家嘆息著說,嘴角沒有放下的痕跡,“律是我殺的沒錯,也跟你們想的一樣,我現在在為組織工作。”

“你要不要猜猜看,我殺了多少人?”

江戶川柯南肉眼可見地憤怒了起來,但那月知道,對方的情緒不是沖著他和他的這句話來的。

他的小偵探是個耀眼又純粹的人,那月十分清楚,這樣的小孩即便在乎殺人犯罪,但在這種事情上首先還是會從另一個方向開始想。

“那個組織…怎麽可以這樣……”黑發藍眼的小男孩咬緊牙關,瞳中燃燒著怒火,“絕對不會原諒這種事情,他們怎麽能這樣做!”

——這樣純粹的小偵探在第一時間想到的只會是,自己在意的人在過程中遭遇了什麽樣的痛苦。

那月最沒辦法招架的就是這種熾烈的在意,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按住胸口,那顆心臟正跟發了瘋似的搏動著,可他表面上仍舊是一副與自己無關的樣子。

他一直知道好友們和老師他們對於自己被組織控制住這件事很在意,只不過這方面一直很謹慎(他好心地沒說膽小呢)的自家老師放一邊,降谷零五人再怎麽說和他認識的時候都是成年人了,他們挨得再近也不可能隨便表達出這樣的情感。

所以說,那月對能夠毫不猶豫地表達出所有情緒的孩子是最縱容的了,不過現在不行,這場戲還得演下去。

【當前■■■:55%】

進度條在他眼皮底下往前跳了一小截,那月幾乎要笑出聲,多虧小偵探在列車上一無所知卻配合地參演,跟這一周沒頭沒腦地測試不同,他現在已經發現這個進度條代表什麽了。

雖然把這孩子扯進來他會很不爽,可是轉念一想,小偵探確實已經長大了,他總不能一直把對方當成孩子來看。

接下來他的布局,就當成是給名偵探工藤新一的結業考試,也不錯。

柯南不記得自己最開始想要問的是什麽了,他只記得內心深處唯一的目的是將他的那月哥帶回去,從組織的手裏搶回去。

他們怎麽能這麽做?怎麽能把會發自內心地說出‘我的戀人是這座城市’,把自己的休息時間七年如一日壓縮到三小時左右,只為了騰出精力拼命一樣處理案件,甚至連罪犯都能舍身去救的那月哥,強行變成這樣!

小偵探有多信任過去的警官,現在就有多生氣,因為他確實不相信沒有外力的情況下,赤江那月會隨便地墮落到黑暗中,會把槍口調轉對向過去保護的民眾。

可要是這麽想,那月哥究竟在組織經歷了什麽?他簡直不敢去想象。

始終坐在高處的青年輕快地落在了地面上,沒有造成一絲多餘的聲響,披在他肩上的西裝外套被短暫地吹得鼓起,落下後就顯得青年更單薄,和柯南印象中那個從沒有生過病、多重的傷都能活蹦亂跳的警官截然不同。

“我有些地方還是不明白,”強壓下急切的偵探握著拳,語速較之原先快了一倍,“留下來的八朵白玫瑰是【彌補】,知更鳥是藤原哥哥,麻雀則是代指你自己……”

他把對信件的解讀也和盤托出,隨後定定地擡眼看著那張熟悉到眼眶一熱的臉龐:“為什麽要選擇再死一次?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引導我最終來找到你,那月哥?”

在童謠中,殺死了知更鳥的麻雀最終也受到了鳥兒法庭的審判,是殺人償命,如果藤原律確實是赤江那月殺的,再結合對方親手寫出來的那封信上所說,會受到槍擊而死的‘警察’不就是麻雀、那月哥自己嗎?

的確,那月原本是準備在列車旅途的最後用一次死亡來收尾的,對他來說不過是眼一睜一閉的事,還能趁機初步建立起他如今‘為了組織和命令能付出生命’的外在設定。

小偵探的推理都是正確的,唯一的差別就在於那月輸給了貝爾摩德的那個註。

他答應過莎朗老師不要隨便死去,那麽他就不會食言,況且,這輛列車他們明年說不定還要一起來乘坐嘛——如果他還有明年,再說。

於是柯南聽到了險些讓他理智蒸發的話。

“一切都是為了那位先生,與那位先生的理想,”黑發紅眼的青年隨手丟棄墨鏡,低著頭溫和地說,“新一君,我正是為此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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