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藝錄制結束後，祁跡又迅速趕回去和隊員們一起訓練，日子仿佛回到組合還沒分散活動的時候，大家還是和以前一樣同吃同住。

但練習室永遠湊不齊六個人，邱亦宣布解約後再沒出現過公司，成員們也有各自行程，偶爾會缺席排演。他們都認清這一現實，只是六個人的微信群還沒有散，裏面沒有人說話，連付霜都不再分享游戲鏈接。

祁跡和萬初空分開後，依舊保持密切聯系，經過“視頻事件”的反轉，大家對兩個人的交好又有了新一步的認知，且一致認為——偉大的友誼感天動地，不是誰都可以輕易撼動的！

連付霜都不敢亂喊了，規規矩矩叫萬初空的名字不然就是叫前輩。

祁跡對這個現象也很頭痛。

公司裏最近簽了一批新的練習生，十五六七的年紀，一個個臉龐稚嫩且青澀，眼裏充滿著對新環境的期待與好奇，平日裏在走廊上遇見，都會九十度鞠躬聲音洪亮地叫一聲“前輩好”。每次祁跡一條腿已經邁上臺階一半了，聞言又收回來，朝這幫活力四射的練習生點點頭。

付霜有天問：“咱們剛來公司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任斯想了想，回道：“沒有這幫新人膽子大、會說話。”

付霜“哎”一聲，說：“老了。”

屋子裏餘下三個人面色各異地看向他。

付霜立刻坐直身，重新說：“我是說心態老了。”

林衫嗤笑一聲：“當了導師的人就是不一樣，都能感慨人生了。”

付霜一挑眉，“你什麽意思？”作勢要站起來。

任斯瞬間按住林衫肩膀，把頭扭向付霜：“行了，都消停一點，你倆要是敢在這兒吵，休怪我手下不……”

他話還沒說完，林杉又嗆了付霜一句。

夏伍去外面抽了根煙剛回來，就看到付霜和林衫一邊一個蹲在門口不吭聲。

他剛想問兩個人在幹嘛，任斯笑瞇瞇道：“回來啦，坐啊，別在那兒站著了。”

夏伍不敢問了。

祁跡又是目睹全過程的那個。

每年這個時候公司都會來一批新人，新鮮的血液永不會斷，能留下的人卻寥寥無幾。這些人無論什麽原因來到娛樂公司當練習生，最初的時候眼睛裏都是有光彩的，或許也會在揮汗如雨後，躺在只有一個人的練習室裏暢想出道以後的日子。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每個人的心境和待遇都會發生不同的變化，再回頭看以前的自己不知是否還保持著初心。

組合要解散的事情，祁跡後來也跟萬初空提到過，雖然是遲早的事，但是為了解散特別準備告別會，還是會有種不真實感。

邱亦解約與萬初空的事情發生在同一天，因為後者的沖擊力更大，他們組合受到的非議實際減少了許多，但仍有人在網上進行了一番分析。

首先從今年起，Lullaby6六個人的合體次數十根手指數的過來，各項資源也是按照人氣分配不均，邱亦作為常年人氣第一的存在，超過了第二名的付霜一大截，確實沒必要在組合裏耗下去，與萬葵娛樂解約是早晚的事情，又或許早有打算。至於所謂的隊友關系不和睦，純粹是一個借口，在輿論浪口對雙方都有利。

公司特別為他們準備告別會也是想告訴眾人，組合關系很和睦，只是迫於種種壓力解散了，至於壓力是什麽，他們不明說，粉絲自然會找到發洩口；而邱亦那邊例舉了公司長期的待遇問題，這種情況下的不和睦，粉絲自會將其歸類為被隊員排擠。反正雙方各持己見，在網上撕得不亦樂乎。

當然也有愛好和平的人認為，Lullaby6解散是最好的結果，至少曾經短暫發光過，之後還可以繼續朝各自的道路前行。

這種言論自然是被罵得狗血淋頭、被迫刪除，永不能出現在兩極分化的互聯網上。

祁跡說不上自己是什麽感覺，付霜無數次在他耳邊念叨：“這就解散了，真的解散了，咱們團就這麽完蛋了？”

搞得他都有點不確定了。

盡管邱亦爆出解約的那一刻起，就有人猜測他們會解散，但是當Lullaby6的官方微博，真正發布那張寫有告別演唱會時間的長圖時，網上還是一下炸開鍋。

甚至連萬初空都打視頻電話詢問他要不要緊。

祁跡說：“沒有要緊的……你這是下工了嗎？”

有人從萬初空旁邊過去，男人讓開一步，視頻畫面晃了一下又重新清晰：“還沒有，你確定沒有問題？”

“能有什麽問題，不是一早就跟你說過的事嗎？”祁跡朝鏡頭笑一笑，而後說，“何姐給了我們一人好幾張票，你那天要是沒事……”

他話還沒說完，萬初空搶先道：“我會去。”

祁跡再次笑了笑，這次是真的心情不錯。

最近萬初空進組拍戲，常常到了深夜才有時間和他說一兩句話，還會主動匯報自己的行程。實際上兩個人談開之後，祁跡就不太在意這個事了，是萬初空自己非要堅持，而且看上去樂意至極。

萬靈近來給他打電話的次數變少了，自從視頻事件拉下帷幕，她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兒子長大了，十年前的事無法再傷害到他，哪怕是過往全被扒出來，他也有所準備。萬初空不是什麽易碎品，也不需要她的桎梏。謠言不會因為他退出娛樂圈就散去，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必定會有聲音，那些扭曲歪斜的嘴巴永不會停止談論某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祁跡的錯覺，他發現萬初空越來越少地在他面前擺出游刃有餘的態度，敞開心扉的結果就是變本加厲的幼稚，他還是會關註祁跡的動向，時不時說一些冷笑話，那塊生日送給他的手表他一直帶著，前幾天終於逮到機會在采訪時跟記者說，是祁跡送給他的。

蘇勉超像有什麽執念似的，竟然還時刻關註著兩個人的動態，當晚便給祁跡發消息說：【你原來這麽會釣男人嗎，快教教咱妹】

祁跡的朋友不多，蘇勉超和蘇巧巧都是認識很久，人品能信得過的人，兩個人前後都知道了他和萬初空的關系。

蘇巧巧當時一副震驚地不得了的樣子，反覆確認：“你倆真的不止是朋友嗎？”

祁跡對她這幅不可置信的樣子，也是很摸不到頭腦：“你之前明明還發生子文給我看，現在我承認怎麽反而不相信了？”

“那不一樣啊！”蘇巧巧放大音量，見有人看她，連忙又縮回來小聲嘀咕，“我是知道肯定成不了真才敢發給你看，你要是真能懷孕我哪兒敢啊。”

祁跡為證自己的清白，立即道：“我不能！”

蘇巧巧還是不相信，說：“你倆不應該是最最要好的朋友，彼此的第一位，卻不能相愛的人嗎？”

祁跡越聽越不對勁，“這又是什麽設定？”

蘇巧巧回給他一個“你很懂”的眼神：“是現實向。”

祁跡哽住。

過了一會兒，蘇巧巧又一拍桌子，拼命壓著聲音：“你和萬初空真的在一起了？！”

祁跡也跟著懵了，“你是突然失憶又恢覆記憶了嗎？”

蘇巧巧還是一臉做夢的神情，“竟然被我嗑到真的了？不可能，你是不是騙我的？”

蘇勉超嫌棄道：“是假的，別嗑了，你現在這樣真的很像個傻子。”

蘇巧巧一直懷疑到幾個人從會所出來，萬初空的車停在外面等祁跡。

她看清從駕駛位走下來的人，張了張嘴巴，最終不得不信，扭過頭艱難問祁跡：“你倆這樣不怕被發現嗎？”

“因為住在一個小區，一起回去還挺正常的？”祁跡不太確定道，之前在綜藝裏萬初空故意這麽說，導致很多人誤以為他們真的住同一個地方。

其實主要還是他們同進同出次數太多了，狗仔都懶得盯他們。

“也對，都是兄弟，同回一個家也很正常。”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蘇巧巧伸出一只手，擋在自己面前：“不好意思，我現在思維還有點混亂。”

萬初空走過來，祁跡又說了兩句，便朝兩個人揮揮手，“那我就先回去了。”

萬初空一手拿著車鑰匙，擡頭看臺階上站著的兩個人，他先朝蘇巧巧點了下頭，隨即看向蘇勉超，看了一會兒，直到祁跡拽了拽他的袖口，他才說：“那我們先走了，謝謝。”

蘇勉超：“？？？”

他一點都不想知道萬初空在謝什麽！

等到了車上，祁跡問：“你是故意那麽說的嗎？”

萬初空很鎮靜地問：“為什麽這麽覺得？”

祁跡仔細看他一會兒，轉過腦袋：“就是故意的，不要這麽小心眼，他當時就是擔心我。”

“小七覺得我小心眼嗎？”萬初空問。

祁跡忽略這個問題，繼續：“而且你私自看我的手機……”

萬初空靜下來：“以後都不會了，寶貝我錯了。”

“真的覺得自己錯了嗎？”祁跡能明白萬初空性格裏的執拗從何而來，家庭因素帶給他極大的不穩定性，可能永遠改變不了，但是這都沒關系，很多事情只要講清楚就好了，溝通很重要。他不希望像之前那樣，“想看也可以，記得跟我說。”

“好。”萬初空乖乖應下，實際上那天他並沒有翻看祁跡手機，只是祁跡的手機連續震動了幾下，他稍微有點在意，正好聊天界面也沒有退。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說：“那如果我想吻你，要不要提前說？”

祁跡眨了眨眼，貓兒一樣輕輕把手放在腿上，“你故意的。”

萬初空輕笑，這回大大方方承認了，“我故意的。”

“可以。”過了一會，祁跡說，“我答應了。”

夜色濃郁而深邃，天空濃稠的墨藍色與寬闊的道路相連接，萬初空把車子停在路邊，俯下身去輕輕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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