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初空把鞋還給他，穿上合適自己的拖鞋又站在原地不動了。

“可以隨意一點。”祁跡再次說道。

萬初空這才朝客廳移步，祁跡的家很整潔，是一看就特意打掃過的整潔。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祁跡身上，在日光燈的照耀下那一頭藍發異常顯眼。

“你不戴眼鏡了？”萬初空問他。

祁跡擡手撓了下臉頰，顯得有些拘謹，“今天沒戴。”

“是為了見我才沒戴嗎？”

話不能這麽說，但這麽說也沒什麽不對。

尤其是男人的長相擺在那裏，表情自然無比地問出這句話，好似只是閑聊一句家常。

祁跡支吾一下，準備好了說辭對方卻沒給他說出口的機會。

“是我有求於你，而且讓你等了很久。”萬初空看著他，“你都不生氣嗎？”

祁跡眨了眨眼又搖搖頭，沒什麽好生氣的，每個人都很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他們又沒有提前定好時間。

所以沒關系。

他不生氣。

而且……祁跡不由偷偷瞄了萬初空一眼，他因為好奇去查了萬初空這個人。

作為明星，隨便在哪個瀏覽器上搜索都可以找到相應的信息。

“看來是不生氣。”萬初空又笑起來，他的笑容充滿欺詐性，會讓人以為他骨子裏就是這樣溫和的人，“但我還是要道歉，抱歉讓你等我這麽久。”

“沒有，也沒有特意等。”祁跡說著話，一時間紅色爬滿脖頸和耳後，他很容易臉紅，跳舞會、流汗會，不知所措時也會，但並不誇張，單薄的紅色覆蓋至脈搏跳動的地方，到喉結的右上方。

祁跡的長相很出眾。

這點毋庸置疑，不然也不能出道當偶像，更不可能被網友硬湊給萬初空當“老婆”。

可娛樂圈最不缺長相出眾的人，長得好看性格有趣才能得到更多青睞。顯然祁跡只占了前者，無論是在綜藝裏還是私底下都不是太會聊天的人。

“這裏是你家你這麽緊張做什麽？還是說你還是害怕我？”萬初空問他。

祁跡搖頭否認，轉移話題問他要喝什麽。

兩個人一塊進了廚房，祁跡很喜歡囤東西，冰箱裏滿滿當當什麽都有，打開的一瞬間還特地側過身展示給萬初空看。

萬初空明顯楞了下，隨後說：“你和我弟弟很像。”

喬啟銳今年六歲半了，也很喜歡在家藏零食。

“你要喝什麽？”祁跡盯著冰箱裏的布丁看，他好餓。

萬初空反過來問：“你喜歡喝什麽？”

祁跡從裏面拿出白葡萄汁，萬初空接過去說了句“謝謝”，然後問他：“你是不是還沒吃飯？”

祁跡整個人都精神起來，雙眼發亮，“還沒吃，我想煮面，你要不要再吃點？”

萬初空向來善於觀察，祁跡的想法太好猜了，隨即抿了下嘴角舉起自己手裏的玻璃瓶，“不用了，我喝這個就好。”

祁跡在廚房開火，萬初空半靠在門邊看著他。

“祁跡。”

“嗯？”祁跡回過頭。

“你為什麽想做男團？”

“最開始是朋友想，他拉著我一起。”祁跡把面條下進鍋裏，模樣很認真，萬初空卻只顧著看他腳上的小鴨子拖鞋。

“朋友？是上次聚會和你一起的那個嗎？”萬初空隱約有印象，具體是誰不重要。

祁跡點點頭。

“那你自己呢？”

祁跡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轉頭看向萬初空。

是問他自己想不想當偶像。

祁跡微微楞了下，看著鍋裏的面條，層層熱氣升上來。

萬初空在他的幾秒猶豫裏得到了回答，“不想說可以不說，就當是隨便聊天，不用什麽都回答我。”

“可以嗎？”

“為什麽不可以？”萬初空聲音放輕，“是我找你幫忙做新戲的參考，你可以拒絕我。”

祁跡像松了口氣，然後問萬初空：“你真的不吃嗎？”

萬初空搖頭，祁跡說：“那我就不放調料了。”

“為什麽？”

“要控制體重，最好不要重油重鹽。”所以布丁也不能吃。

“你已經很瘦了。”萬初空微微側過頭，祁跡一邊頭發被別在耳後，正是朝著萬初空的這一面，露出完整的側臉，睫毛一簇簇分開來，下頜的弧度順暢，連脖子也纖細，隱約可見皮膚下青色的血管。

祁跡朝他笑一笑，是那種很自然地什麽想法都沒有的笑容。

面條上了桌，裏面飄著幾片青菜，看上去清湯寡水沒什麽食欲，祁跡卻吃得很開心。

萬初空看著他，知道參考對象找錯了人。

祁跡太普通了。

這裏的“普通”並不貶義。祁跡的生活普普通通，平淡而充實，沒哪裏不好，只是和他戲裏的角色不塔。

但他仍然覺得還好今天來了。

祁跡擡起頭，那雙漂亮眼睛被霧氣籠罩，可即便看不清也不至於讓人警惕，他太沒有攻擊性。

他適當客氣地問：“你真的不吃點嗎？”

萬初空：“那你要分給我一半嗎？”

……是在開玩笑吧。

祁跡分辨不出來。

“我開玩笑的。”對面的人說。

祁跡心安理得地吃起獨食。

貓都這樣，就算表面讓給你，實際想的是：全都是我的。

萬初空耐心看他吃飯，像每次去餵七七一樣，總要看它吃完了才肯離開。

“哥，就算你不看著它，它也不會跑丟了。”喬啟銳之前再三保證，“我一定記得關門。”

萬初空表面上說“知道了”，下一次還是會守在貓旁邊。

至於另外兩只貓吃不吃飯。

他不管。

只有搶占七七飯盆的時候他才會用腳挑開長條的貓咪。

弟弟觀察了許久，搞不清楚他哥到底是喜歡貓還是不喜歡，說喜歡吧，沒見他哥和貓特別親近，說不喜歡吧，還那麽護著七七。

但是吃到最後祁跡突然起身把冰箱裏的布丁拿出來。

“這個給你吃，我不能吃。”

小貓戀戀不舍，卻把扣在上面的爪子松開。

萬初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到祁跡問：“你不吃布丁嗎？”

“謝謝。”萬初空收下了。

“你的房間就這麽敞著門沒問題嗎？”路過祁跡房間的時候萬初空終於忍不住問。

祁跡停下來，“沒關系，房間裏沒什麽……”

“那我可以問問那個是什麽嗎？”萬初空指了指祁跡床上的等身抱枕，上面印著一個笑得十分開朗的橙發女孩，一看就是動漫人物。剛進屋時他就看到了，因此才駐足。

祁跡忽然不好意思起來，但看向萬初空的眼神分外坦誠，仿佛傳達著對人類最基本的信任。

他說：“我老婆。”

萬初空：“……”

萬初空試圖消化這三個字，最後評價：“嗯……你老婆長得很可愛。”

祁跡很開心，“是吧，我也這麽覺得。”

萬初空甚至回應他：“是的。”

喬啟銳也把蜘蛛俠當偶像，家裏擺了一櫃子的蜘蛛俠手辦。

可以理解。

再說他剛剛收到祁跡的“賄賂”，嘴裏還有淡淡的奶味，完全不忍心打消對方的積極性。

祁跡把電視打開，有聲音不會太尷尬，萬初空卻問他：“有你要看的節目？”

“沒有，就是……聽個聲。”

“平時不會看自己的節目嗎？”

“……你會沒事看自己演的電影嗎？”

“我會。”

萬初空無比坦然。

祁跡沈默了一下，“我不太看自己。”

“為什麽？”萬初空擡起手，他的距離感很奇怪，手指停在半空中，停在祁跡的眼前，在他眼裏落下一道影子，像是要觸碰他的眼睛，“不會想欣賞一下自己的臉嗎？”

祁跡震驚過後又覺得十分合理，長萬初空這麽帥估計照鏡子都要偷著樂吧。

人家還只是看看自己的電影，已經很克制了！

但祁跡還是搖搖頭，“我不太喜歡在電視上看到自己。”

萬初空微微挑眉，為什麽沒有問出口先有電話打進來。

他看了眼聯系人的名字，把手機翻扣過去卻遲遲沒有接。祁跡聽電話響了許久，猶豫問道：“電話不接嗎？”

萬初空擡眼看他，露出一個近乎於完美的笑，“要接的。”

緊接著他當著祁跡的面接了電話。

電話那端似乎說了很長一段話，祁跡隱約聽到聲音，是個女聲。

他適當把註意力放到電視上，耳朵卻不由豎起來。

終於明白成員們為什麽那麽喜歡偷聽。

這完全控制不住啊！

女聲……女……

祁跡恍然大悟，是不是和萬初空談戀愛的那個女愛豆？

他還記得女生的名字，是最近才出道的一個女團成員。

祁跡的眼睛控制不住斜過去，萬初空本來在聽電話裏的內容，目光一下被旁邊吸引。

那道聲音還在繼續。

萬初空回應：“我以為那天我已經說得夠明白。”

祁跡拼命壓抑自己的八卦欲望，怎麽了怎麽了這是吵架了？

那邊又說了什麽，萬初空垂下眼看著祁跡不由自主傾斜過來的身子，“嗯，所以我今天赴約了，不然你壓根看不到我。”

原來今天是去和女愛豆私會了？

那為什麽還來找他？

祁跡楞了下，緊接著聽到萬初空說：“我也不想和你吵，我們都冷靜一下，我先掛了。”

電話掛斷，萬初空對祁跡說：“你要靠到我身上了。”

祁跡從脊柱往上麻了一片，臉又紅了，是被抓包的窘迫。

偷聽大失敗。

祁跡為了表示自己的無害，眼神首先探過去，“你們在吵架嗎？”

萬初空似笑非笑，“你不是都聽到了嗎？”

祁跡還在企圖拯救自己：“沒事的，情侶吵架是常事……”

“等下。”萬初空打斷他，認認真真看他，“情侶？”

祁跡捂住嘴巴，“我嘴很嚴的。”

實在不放心，他還可以發誓。

“嗯，好，那就拜托你了，千萬別讓別人知道……”萬初空面帶微笑，“我和我媽在電話裏吵起來了。”

祁跡：“……”

看來有必要提前給自己買一塊墓碑，碑上要刻字：能活到二十四歲，純粹是靠一些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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