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海音寺命睜開眼睛，他轉頭看向周圍，接著看到了星空一般的東西，到處都是夢幻的藍色，海音寺命歪歪頭，他抱緊自己的書，對於自己出現在這裏有些疑惑。

“你在聽嗎？”

“在聽。”海音寺命低下頭打了個哈欠，“你把我帶到這裏來就是問我一個問題？”

石板的意識化為一個小女孩，她站在海音寺命面前，寶石般的眼睛裏一如既往沒有多少感情在，“當然。”

“明白了。”海音寺命比了個ok的手勢，“你想問什麽？”

“願望。”石板張開手，她的手中散開一點光芒，下一瞬間有畫面出現在海音寺命的面前，海音寺命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那些人在笑鬧著，看上去相當開心，但是很快，那副畫面就突然裂開，像是鏡子被重物擊打。

“明明他們如此渴望，時時刻刻思念著那些人，卻選擇打破這個美好的夢境。”小女孩看向海音寺命，“雖然他們也曾經給過我一個答案，但是我無法認同，所以我才會想問問你。”

“作為同樣由願望誕生卻擁有感情的你，想來會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

海音寺命想了想，片刻後他點點頭，“所以你是給大家塑造了一個夢境？一個沒有人死亡，所有人關系融洽的夢境是嗎？”

“是，這就是他們所渴望的東西。”小女孩連眼睛都不眨一眨，她直直的盯著海音寺命，“作為同樣願望化身，你應該很清楚我所感受到的願望本身就是他們本本質的渴望。”

“人性吧。”

“人性？”

海音寺命坐在地上，“感情是一件很純粹的東西，你這樣塑造一個虛假的夢境對他們來說是欺騙，將那份感情蒙上塵土，或者是被那份感情利用，都是不純粹的表現，所以他們會選擇這個夢境不存在。”

“因為要保持感情的純粹性所以不願意做一個美好的夢，無視心中的渴望，是嗎？”

海音寺命點點頭，“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啦，那就是那只是一個夢，自己想要見到的人並不是真的覆活。”

“在我的世界裏，他們許願從來不會許願做一個夢，而是許願某個自己重要的人真切的醒過來。”海音寺命把自己懷中的書遞給她，“你可以看看，上面是很多人許下的願望，貪婪的人沒有一個只會渴望自己做一場夢。”

“我明白了。”

石板永遠不會消失，即使集合體被摧毀也還有殘餘的力量，所以她從幾位王權者的氏族中各挑選了一個人，因為他們強烈的願望塑造出一個夢境，果然夢境並不是現實，被否認也是正常的事情。

小女孩點頭，“擁有感情的你果然比我要更明白這些事情。”

“畢竟我是書，書中可是什麽都會寫的。”海音寺命笑著說：“那麽，之後你做了什麽？”

“他們用自己的力量將虛假的夢境刪除出自己的世界，世界歸於原狀，退而求次之，我想，或許可以選擇其中一個人幫助她視線願望。”

海音寺命意外的看著她，“話說，我們幫人類實現願望沒有指標吧？”

“你怎麽能鞠躬盡瘁到這種地步。”海音寺命感嘆，“沒人許願你都要去找人幫助她實現願望，好閑啊你。”

石板化身：……

石板沒有說話，她只是走過來，然後一把將海音寺命推出去，海音寺命驚了一下，人直接摔到了雪地裏，海音寺命眨眨眼睛，他從厚厚的白雪中擡起頭來，然後看到了熟悉的街道。

“唉？”

“那個女孩的願望。”石板的聲音在海音寺命耳邊回想，“她想再次見到你。”

“哇，好冷。”

海音寺命從雪裏鉆出來，他對著手哈了口氣，眼睜睜的看著熱氣吹出來，海音寺命看向面前的酒吧門。

熟悉的門熟悉的門牌，HOMO，吠舞羅草薙出雲的酒吧，小公主安娜長期駐守的地方。

說真的還是稍稍有點猶豫的，海音寺命站在酒吧門口，思考著是不是要這樣推開門走進去。

此時的酒吧裏，安娜正坐在吧臺上喝著草薙出雲特地為她調制的飲料，雖然已經沒有達摩克斯之劍的威脅，周防尊似乎也習慣了白天打瞌睡，人已經在二樓一天沒下來，十束多多良正在跟著草薙出雲學習調酒。

雖然草薙出雲相當在意十束多多良會不會打碎他的酒杯，但是，這可是十束，如果他要學，自己也不能不讓他試試。

安娜看著大家，她小心翼翼地喝著飲料，但就在這時，她突然擡起頭來。

“安娜？”十束多多良察覺到了安娜的異樣，“怎麽了？”

櫛名安娜沒有回答，她只是匆忙從吧臺上跳下去，因為跳的慌忙差點被杯子都打翻了，草薙出雲一把抓住亂晃的酒杯，防止杯子落到地上，接著草薙出雲才和十束多多良對視一眼。

“怎麽了？”

“安娜！”

十束多多良從吧臺後面走出來，他匆忙跟在櫛名安娜後面，就在跑到酒吧門口的時候他微微睜大了眼睛。

在酒吧門口，一個熟悉的少年站在雪地裏，似乎對突然打開的酒吧門有點意外，但是安娜卻不關註這些，安娜直接從酒吧門口起跳，少年連忙接住她，因為反作用力下意識倒退兩步，但是他確實穩穩的接住了安娜。

“海音寺！”櫛名安娜用力的抓住海音寺命的衣服，“終於，又見面了。”

“嗯。”海音寺命抱著她，“抱歉，那一天沒有和你說一聲就隨便離開了。”

櫛名安娜搖搖頭，“我沒有怪你，因為我知道，海音寺心情不好，我明白的，那些心情和沒有人明白的感受。”

“真的？”

“嗯！”櫛名安娜認真的點點頭，“在看到它的時候，我就全部都明白了，明白海音寺說的一切。”

由願力誕生的石板從來不會拒絕任何一個願望的實現，它只是力量的來源而已。

而問題的根源從來都是人類自己。

“呦，繪本少年。”

海音寺命看向酒吧門口，十束多多良依靠在那裏，臉上帶著笑意，連眸中都是溫和。

“歡迎回來。”

“是繪本小子？”草薙出雲收拾好自己的杯子走過來時恰好聽到了十束多多良的話，他連忙湊過來，“真的是他！”

海音寺命把安娜放到地上，他站在雪裏朝著他們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了，大家好！”

……

海音寺命第一次被吠舞羅的人撿回酒吧時是冬天，他被海浪沖到海岸上，看上去像是個淒慘的流浪漢，第二次來到吠舞羅也是冬天，大雪覆蓋在地面上，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但是卻之前完全不一樣。

那時他們是陌生人，現在他們是朋友。

HOMO酒吧早早的關了門，在酒吧裏面開始了一場聚會，他們說這是在補安娜的生日會，海音寺命裝作不知道為什麽安娜的生日會非要在今天來補。

“成年了嗎？”草薙出雲看著海音寺命，“可以喝酒嗎？”

“雖然沒喝過，但是應該沒問題。”海音寺命笑著說：“應該不會醉。”

“真的嗎？”

“當然！”

草薙出雲點點頭，他給海音寺命調了一杯酒，雖然海音寺命這樣說，草薙出雲依舊有意識調了一杯低度數的果酒，只比安娜的好了那麽一點點，海音寺命也不在意，他坐在吧臺上看著周圍，此時大家正在布置店裏。

十束多多良抱著安娜，安娜將一片紅色的花掛在墻壁上。

好像是默認海音寺命是客人，所有這些布置他們根本就沒讓海音寺命插手。

“你的旅行取材搞的怎麽樣？有沒有試著寫一本小說？”草薙出雲道：“這麽久沒見不會一直在各種地方走來走去吧。”

“走來走去其實和小說沒有關系啦，而且我已經寫完了一本。”海音寺命笑瞇瞇的開口，“我已經很滿足了！”

“是嗎？”草薙出門沒有要求看看他的作品，只是將手中調制的新型果酒放在海音寺命面前，“恭喜你。”

海音寺命接過果酒喝了一口，他點點頭，接著說：“實際上，我其實沒有那麽想過來看看，只是出了一點意外。”

“什麽意外？”

“大概類似於願望。”海音寺命這樣說：“有個人的願望是希望再次看到我，所以我就出現在這裏了，當然為她實現願望的不是我，但是，真是太好了，和朋友見一面後總覺得心情都好很多。”

草薙出雲看著他，“你說的那個願望實現者……”

“對，是石板的意識。”

“我就知道。”草薙出雲嘆了口氣，“之前那個石板意識把我們所有人都困在一個夢裏，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那塊石板說這是我們的願望，雖然確實是那樣，但我們也沒有脆弱到需要一個夢來安撫。”

海音寺命笑了一下，“夢不一定是壞事。”

“在無法讓現有的生活變得更好之前，夢也只是安撫一下情緒，所以，沈溺在夢裏當然是不好的事情。”

海音寺命喝了一口果酒，“草薙先生沒有願望嗎？”

“願望……”

草薙出雲看了看周圍，吠舞羅的那些人正在討論著裝飾物，討論著討論著就因為意見不合差點打起來，小年輕們打的滾成一團，然後誰贏了就聽誰的，完全就是一副混亂到奇怪的場面。

“大概。”草薙出雲摸著下巴想了想，“希望大家能繼續在一起吧。”

海音寺命點點頭，“真是非常完美的願望，我喜歡！”

“別人的願望能用喜不喜歡來形容嗎？”草薙出雲無奈。

就在這時，十束多多良牽著安娜的手走過來，他把安娜抱到吧臺的椅子上，“你們在聊什麽？”

“關於願望。”

“哦？願望！”十束多多良看著海音寺命，“比起我們大家的，繪本少年你的願望是什麽？”

“唉？”海音寺命楞了一下，“我的願望嗎？”

“嗯！”十束多多良點頭，“是個人都會有願望和目標才對。”

海音寺命點點頭，他開始思考自己的願望是什麽。

但是，他真的有願望嗎？

他是書本的集合體，是書的具現化，按理來說他可以做到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他可以為任何人實現願望，這也代表著，他本身是沒有願望的，他的欲望來源於人類，一直都沒有作為自己意識的目標。

石板曾經說過，海音寺命一旦擁有了目標和願望，那麽就會成為最真實的人類。

“想不到。”

“怎麽會想不到呢？”

“大概是因為，我想要什麽就會有什麽。”海音寺命笑著趴在吧臺上，“那些東西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名稱而已，就算是沒有，想要的話也很容易，所以，我一直都沒有什麽可以算得上是目標的東西。”

眾人表情變得奇怪。

“你覺得呢？多多良。”

“感覺這個人好欠打啊。”

“對吧。”草薙出雲道：“這樣理所當然說自己什麽都有，實在是太欠打了。”

海音寺命不服氣，“是你們讓我說的，現在又說我欠打，你們可真是好難滿足啊！”

“是你自己要反省啦！”

吧臺的座椅上，櫛名安娜拽住海音寺命的衣服，“沒關系，海音寺一定會找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

海音寺命捂住自己的胸口，“安娜真是太好了！”

“嗯！”安娜有些害羞的點點頭。

但是……

海音寺命把手從胸口上放下來，他看著面前忙碌中的吠舞羅眾人。

他的願望是什麽呢？

他希望，書再也不會被人利用，書真切的從橫濱消失，再也不會有人追求這最後一條捷徑。

他希望，自己不再受到影響，永遠都是自己的樣子。

他希望，自己可以成為最好的自己，和自己的朋友永遠保持友好的關系。

作為一本萬能的書，他卻總是渴求這些奇怪的東西，如同一個人類一般珍惜著感情。

但是想想，這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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