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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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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樂揚的眼睫在顫,似乎聽懂了對方的話又似乎聽不懂,神色懵懂地如同失憶剛醒來的那一天。

他搞不明白李川和季挽柯怎麽會是一個人……可是當少年這樣說,他奇異地覺得一切都合理,整顆心緩慢平穩下來。

他給自己梳頭發,叫自己哥哥,說那些羞人的情話。

很多事情、很多畫面都和以往重疊……

李川說:“哥哥,你要拒絕我嗎?”

他自己說:“季挽柯,你要拒絕我嗎?”

李川說:“由別人轉交比較有儀式感。”

他自己說:“我不是覺得別人遞比較有儀式感麽……”

李……季挽柯說:“哥哥,不想和我親親嗎?”

他自己說:“季挽柯,我們來親親吧!”

……

少年時他用這份笨拙而熱烈的感情去愛一個人,現在又被這份稚拙的愛意重新愛了一遍。

更多的眼淚從眼眶裏湧出來,季挽柯卻以為他不相信自己的話,捧住那張因哭泣泛紅的臉,用力吻下去,吻是兇狠的,舌頭被纏住,唇邊的一處軟肉被磨咬,來不及吞咽的口水被對方吞咽。

兩個人都汗津津的,被熱意包裹住,外面的日頭毒辣,沒拉窗簾的臥房裏滿是陽光,灑在發梢上、灑在全身,更熱了,比眼淚還熱,比汗水還熱。

分開時季挽柯垂眼,睫毛濕漉漉的,原來也在偷偷哭,“哥哥連我都認不出嗎?”

林樂揚還沒有回過神,手指下意識攥住季挽柯的衣角,害怕他突然消失掉,僅憑本能在說話:“他從來不叫我哥哥……都是我叫他的。”雖然他比季挽柯大了半年,但是很多時候……自己闖禍了、自己有求於人,還有、還有在床上,都是他管對方叫哥哥。

季挽柯抿住唇,又把吻落在他的臉頰、鼻尖、眼瞼和額頭,有些執拗地說:“我就是。”

“別把我和他當成兩個人,我會吃醋的,吃自己的醋。”

季挽柯知道他已經認出自己了,把人擁進懷裏,抱得那麽緊。

這一刻終於能承認,他是季挽柯。從過去到現在,林樂揚愛的人是他,再一次愛上的人也是他。

他們相逢註定要相愛。

林樂揚下意識擡手摸了摸少年的頭發,長久來的習慣,還把他當作孩子一樣去安撫。

“上學時陪你發社團傳單的是我,幫你打水收衣服的是我,”季挽柯扣住他的手,避開那道猙獰的疤痕,輕咬他手腕處的皮肉,“連頭發都是我幫你梳,林樂揚,你怎麽敢背著我做這種事?”

他那麽寶貝的一個人,這兩年裏不把自己當回事。

“對不起。”林樂揚雙手環繞在季挽柯的脖子上,一點點收緊了,“我也不想這樣子,我很努力了。”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可是我太笨了,還一直忘事。”林樂揚感覺懷抱裏季挽柯在搖頭,“對不起,我忘記那麽多重要的事,還企圖逃避……”

可是當他真的忘記了,又拼命想要去尋找。

那不是十八歲的執念。

林樂揚知道,那是二十八歲的自己不想要忘記。

盡管他什麽都失去了,盡管他一直失去著,但是有一些人有一些事他不能忘。

季挽柯擡起頭,目光偏執而堅定地告訴他:“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

季挽柯一遍遍和林樂揚重覆這四個字,念到不知道第幾遍,他說,“樂樂,我回來了,說你會留在我身邊。”

他已經很疲倦了,和林樂揚一樣經歷了大悲大喜、失而覆得,就算再年輕的身體也扛不住,眼皮一點點合上又掙紮著擡起。

林樂揚摸了摸他的頭發,輕聲回答:“嗯,我知道,你回來了,謝謝你回來,我會留在你身邊,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那天下午,兩個人躺在彼此共同的床上說了很久很久的話,像要把空白的那兩年全部補回來,季挽柯牽著他的手一直說自己重生以後發生的事。

林樂揚很安靜地聽著,直到對方睡著。季挽柯撐不住了,他實在太疲憊了,林樂揚的眼睛描摹過少年過分年輕的臉龐,覺得命運真的很奇怪。

它奪走他那麽多東西,最後以這樣的方式還給他。

人的成長是不是註定走在失去的路上?失去重要的又重拾重要的。

他輕輕扣住兩個人本就相牽的手,扣得更緊一點,少年在睡夢中不安地皺眉,他便湊上去用吻撫平他的不安。

關於過去我有太多追悔莫及的事情,唯獨相遇這件事,從來沒有後悔過。

謝謝你回來。

讓我再一次愛上你。

##

林樂揚恢覆記憶了。

當天晚上林若柳在趙瑞宵的車上得知這一消息,來不及質問對方的隱瞞,立刻趕回林家。門打開後,她看到青年安然無恙地站在自己面前,整個人都松了口氣,腿軟險些跪下去。

林樂揚反應迅速地扶住姐姐,擡頭和趙瑞宵對視。

“抱歉樂揚,我還是和她說了,我想她應該知道。”

趙瑞宵一如既往溫和地笑著,但是笑意帶著些歉意和傷感。一直以來他作為說謊的那一方同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他一直配合林若柳行動,這次卻沒有第一時間告知女人。

林樂揚搖搖頭,兩手按在林若柳的肩膀將她扶起來,自己同樣站直,他原來這樣高,不再浮現迷茫而無助的神情,也是那樣沈穩可靠。

“沒有什麽好抱歉的,我該謝謝你在這段時間照顧姐姐。”林樂揚的話語真摯,並不為對方的謊言而生氣。

他們每個人不過是在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季挽柯是,趙瑞宵是。

他們是一類人,為了自己的喜歡人什麽事情都願意做。

趙瑞宵的視線越過林樂揚,看他身後站著的少年,季挽柯依舊氣定神閑,見他看過來便微微挑眉以示詢問。

趙瑞宵:“你眼睛很紅,看來哭得挺慘。”

季挽柯:“……”

趙瑞宵繼續:“樂揚和若柳應該有許多話想要講,你呆在這裏挺多餘的,不如跟我出去走走?”

季挽柯垮著一張臉稍作點頭,路過林樂揚的時候低頭輕聲說:“我先出去了,你和……你姐姐好好說。”他還是不知道該管林若柳叫什麽合適。

“嗯。”林樂揚揮揮手,“不用擔心,你們聊你們的。”

“我和他沒什麽好聊的。”季挽柯說完這句話消失在門後面。

人走之後,林若柳終於開口:“你都想起來了?”

林樂揚點點頭,突然像個小孩一樣拉住林若柳的指尖,只拽住指尖,低頭面對她,認真說:“姐姐,對不起。”

林若柳一下紅了眼眶,“你有什麽對不起我?”

“我差一點就留你一個人了。”

林樂揚展開溫柔的笑,他的二十八歲本該如此,面對熟悉的人幼稚,面對這個殘忍的世界又溫柔,只是在過去的兩年裏,失眠厭食令他的脾氣變得糟糕,讓他整個人陷入某種情緒中難以自拔。

林若柳搖搖頭,任由林樂揚扶她到沙發上坐下,弟弟的手臂還是很纖細卻足以撐起她的重量。

“我之前就說過了,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趙瑞宵真是很好的一個人。”林樂揚忽然說。

林若柳伸手推了推他的腦袋,“我的事還輪不到你管。”

林樂揚點點頭,“只有你管我的份。”

林若柳張口欲言又止。

林樂揚看出來,便主動問:“怎麽了?”

林若柳深深看著他,“不要騙我,不要假裝自己很好假裝沒有事……如果你很痛苦你要說出來。”

林樂揚沈默了一小會兒,說:“其實不太好,爸媽都走了。”

林若柳眼裏的淚終於落下來,這一次林樂揚還能撐下去嗎,撐下去會開心嗎?她的弟弟珍視的東西太多了,父母、愛人和曾經養得那些小動物。

他的愛那麽充沛,她眼睜睜看著它們一點點枯萎。

“但是我還有你啊。”林樂揚這一次伸出雙臂將林若柳抱住,“對不起,我讓你那麽擔心,以前闖禍讓你操心,現在還是讓你操心,我在你面前永遠不能長大,不長大你也沒有丟下我……”

林若柳想起最開始林樂揚失憶,她甚至不敢多去看他,怕自己當著弟弟的面情緒失控,後來林樂揚從醫院搬進林家,自己還是不敢回去。

她想自己的弟弟可能再也回不來了,要被他們遺落在十八歲。

她以前從來不敢和林樂揚說,如果你痛苦你要說出來。

因為她知道林樂揚不會說,那麽糟糕的時候他都要撒謊騙自己,用笑容堆疊出假象,他說沒關系的我很好,姐姐不要擔心。

於是林若柳也騙自己。

沒關系的,自己的弟弟很好,他會活下去。

直到林樂揚出事,她才不得不承認,那些痛苦她都看得到。

林若柳在林樂揚的懷裏,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纖細的手握成拳,砸在林樂揚身上的力道那麽輕,“我不要對不起,我要你別出事……”

一如那年畢業,林樂揚也是如此擁抱姐姐,給出承諾。

無論多數次,他都會應允。

“好。”

##

夜晚的月光是滾燙,悶熱沁進皮膚裏。

出門的兩個人沒走兩步便在車庫附近停下了。

趙瑞宵轉臉問他:“李川,你沒什麽要說的嗎?”

季挽柯瞥了他一眼,“說什麽?”

“說說你的真實身份,說說你到底是誰。”趙瑞宵稍稍歪了下頭,“偽科學也沒關系,我都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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