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有動靜，大黃狗便叫的更歡，靳祺也跟著回了頭，林書會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夠聽出他的聲音裏有疑惑。

“您怎麽出來了？”靳祺站了起來。

林書會在他身旁坐下，“看月亮。”

月亮被雲霧掩蓋，連個模糊輪廓都看不清，靳祺苦笑一聲，“哪有月亮。”

這個村裏的住戶並不算多，房子建的也不是十分密集，似乎大聲講話也沒有關系，林書會問靳祺，“你怎麽不去睡？”

靳祺邊說邊脫下自己的外衣給林書會披上，“睡不著。”

林書會輕嘆一聲，屋外還是比屋裏頭要亮堂，他看到靳祺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胡亂劃拉。

“回家開心嗎？”林書會沒話找話。

“開心。”靳祺的情緒並不高漲，“林總，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你說。”

“今天在來的路上，給您打電話的是劉總吧？”

“是，怎麽了？”

“他為什麽用那種語氣跟您講話？”

“哪種？”林書會不怒反笑。

“說不上來，好像命令一樣，聽起來讓人不舒服。”

“他發神經吧。”

“您不生氣？”

“生氣。”林書會的語氣平和到根本不像是他，“但已經習慣了。”

“林總，我不是壞人。”

“為什麽突然這樣說？”

“跟我待在一起，不會有什麽危險。”靳祺丟了手中的樹枝，又撿了另外一枝，“他對林總的保護欲，好像有點過分了。”

“嗯，因為他不甘心。”林書會盯著遠處的群山，從未對外承認的話居然不假思索地就說了出來，“我們在一起過，只是後來分開了。”

“是您和陳遠德的那種關系嗎？”

“不叫德哥了嗎？”林書會調侃，然後搖頭，“不是。”

靳祺不再繼續發問，事實上，他對林書會的坦白而感到震驚，但他卻並不覺得開心，喉頭更是晦澀到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還想在這邊娶妻買房子嗎？”林書會又問。

“我也不知道……”

“趁我現在糊塗。”林書會淡淡地道：“你也還沒走太遠，我可以主動給你解約，解約金也夠你無憂無慮的逍遙很久了。”

“我不願意。”這次靳祺倒是不假思索了。

“那就當我沒說過。”

“但是我也不圖掙錢。”

“不要說這些虛的了，不圖掙錢，總要圖點什麽。”林書會說：“雖說你確實有種與眾不同的傻氣。”

“林總，那您圖什麽？”

這個問題像是把林書會給問住了，他緩了一段時間才開口，“我家境優渥，出門風光，床事也順心，這麽一想，我倒是什麽都不用圖。”

“那您不想成家嗎？”

“不想，我找誰便是禍害誰。”林書會依舊是有問必答，“我猜我肯定會婚內出軌的。”

“我不太相信婚姻或者是一段穩定的關系。”林書會把兩只手交疊在一起，看向靳祺，“而且也嘗試過，努力過，但是結果都不太美妙，吶，就拿我父母來說……”

林書會低咳了兩聲，繼續說下去，“他們可是典型的自由戀愛，可是還是早早離了婚，我媽很漂亮，身邊男人沒有斷過的，我爸年輕時為了賺錢，也不怎麽管我，就把我丟到我媽身邊，可想而知，我耳濡目染的受了不少熏陶，呵呵……可是其實我爸也沒閑著，創業成功，女人總是斷不了的，後來我上高中的時候他還給我找了個只比我大十歲的後媽，不過我該慶幸他沒給我搞出什麽弟弟妹妹出來，我媽說，我爸的xing功能，一直都不怎麽行……”

“後來呢？”

“後來？”林書會的語調漸弱，“幾年前我爸得病，我後媽和我爭財產，逼著我爸立遺囑，她分走了錢和大多數房產，我要了老宅和公司的股份，也算是相安無事，只可惜呀……老宅還被我媽打牌給輸出去了。”

“你看。”林書會語氣輕松地自我調侃道：“也是一堆爛事。”

靳祺看著林書會說不出話來，林書會自我剖析的異常清晰，“我是一個容易見色起意的人，包括對你也是，偶爾玩笑話可能會過了頭，但我對你沒有絲毫想要上床的欲望。”

靳祺劃拉樹枝的動作停止了，林書會從地上撿了一塊石頭丟向遠方，“不過我多變得很，今天沒有，可能明天就有了，所以你記得躲著我一點，以免我強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靳祺不做回應，他和林書會一起眺望遠方，非常神奇的是，躲了一夜不見冒頭的月亮在這天色將明的淩晨欲說還休地露了半張臉出來，山間的霧氣也跟著月光一起變得柔和了。

看雪看月亮……靳祺腦子裏突然間非常荒謬的鉆出這句話來，他從來沒有想象過，他這麽一個人高馬大的糙漢子還能擁有著風花雪月的浪漫情節，可是事實上，這些事他都和林書會一起做了，而且毋庸置疑，林書會也是個男的。

“月亮出來了林總。”靳祺小聲說：“我們再去睡會兒吧，醒來我帶您去後山摘果子。”

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林書會也不再介意靳祺像繈褓一樣把他攬入懷中，醒來時他的頭還在靳祺的胸前埋著。

好不容易把頭從被窩裏面鉆出來，靳祺也跟著醒了。

林書會把手臂從靳祺的腰間拿下來，然後又把他稍微推遠了一點，“幾點了？”

聲音裏還留有濃重的鼻音，剛醒來的林總看起來也是毫無攻擊力的，靳祺不由自主地就把他額前的亂發撥撥，“十二點了，您餓了嗎林總？”

“不怎麽餓。”林書會楞怔了一會兒，“不是說要去山上摘果子嗎？”

靳祺笑了，“一會兒就去。”

“別笑。”林書會攏起眉頭。

“怎麽？”

“我怕我會發/情。”

“發吧。”靳祺在心裏回道，可能是因為回的太專註，嘴巴上也對出了口型，林書會非常敏感，“你說什麽？”

“沒什麽。”靳祺低下頭，這邊林書會已經兀自坐了起來，然後開始非常迅速地往身上套衣服。

因為有人敲門。

靳祺有些疑惑，他的那些朋友即便是來找他也不會直接沖到他的臥室，父母更是沒有打擾他休息的習慣。

眼看著靳祺也幾乎穿戴整齊，林書會才把門打開。

門外站著的果然是靳祺的媽媽，身旁還跟著正在伸頭朝裏面瞧的於成光。

靳祺媽媽的普通話說不明白，於是就由於成光代為轉達，“不好意思啊林總，打擾您休息了，但是劉總一早就來接您，估計是有什麽要緊事，所以我就帶他過來了。”

林書會定睛朝門外一瞧，果然看到劉群儒正緩步朝這裏走來。

也是，他堂堂一個品會副總，弄到員工的家庭住址也並非什麽難事。

稍作遲疑，劉群儒也就走到了臥室門口，林書會還未開口，靳祺卻從後方沖出來先他一步堵住了門口，“劉總，您……”

林書會按住他的胳膊，把他扯向一旁，“大家都擠在這裏也不好看，等我先去刷個牙，然後再一起找個寬敞地方談吧。”

林書會有條不紊地刷了牙，洗了臉，還往臉上搓了一點靳祺家的大寶，靳祺在這期間一直陪著他，甚至還問他，“林總，您要是不喜歡，我把劉總攆走就是了。”

“冒傻氣。”林書會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靳祺咽了口口水，不再說話，默默地跟著林書會進了堂屋。

劉群儒已經在簡陋的木質沙發上坐定，於成光不坐沙發，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了，林書會入鄉隨俗，也撿了一把小凳子坐下，只有靳祺矗立在那裏，站在林書會身旁一動也不動。

作者有話說：

勉強算是看了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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