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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輪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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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反應還算及時。

秦硯下樓後沒多久, 司機就開車來到門前。

傅岳庭意識昏沈,側臉枕在秦硯肩頸,眉頭緊蹙, 薄唇微張,嘴角的血跡來不及擦拭, 已經微微凝固。

秦硯的視線從他臉上掃過,繼續走向門外,腳下不停來到車旁,輕輕把懷裏的人放平在後座, 正要轉身去副駕駛, 突然感到掌心一緊。

傅岳庭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住他,沙啞的氣音裏是內心深處的懇求:“別走。”

秦硯示意司機先上車, 才對他道:“我不走。我會送你到醫院。”

腹內的絞痛一度讓傅岳庭耳鳴,他根本沒有聽清秦硯的話,只聽到這道聲音似乎愈發遙遠, 所以掙紮著起身:“別走,我還有話要說……”

只說一半,他又摔回車座,嗆咳了一聲。

現在不是爭論這些的時候,傅岳庭也沒有太多時間用來浪費。

秦硯於是矮身上車,把傅岳庭的上半身抱在懷裏固定, 對司機道:“開車。越快越好。”

司機早在之前接到管家電話的時候就得知了事情的嚴重性,聽到秦硯的話,當即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之後立刻發動汽車,沖了出去。

車一路開得很穩。

傅岳庭躺在秦硯懷裏,感受著熟悉的溫度將他環繞, 如果不是腹痛幾乎不曾間斷,他很想就這樣好好睡一覺。

“秦硯……”

“我在。”秦硯低頭看他,見他額上冷汗津津,拿紙巾幫他擦了擦。

傅岳庭擡眸和他對視一眼,又狠狠抿直慘白的唇,苦苦忍耐著在體內翻攪的陣陣劇痛。

這一刻,他身上不再有豪門掌舵人的迫人氣場,這張冷峻臉上的霸道強勢也不見蹤影。

他躲在秦硯懷裏,縮成一團。

“好痛……”

“忍一忍,馬上就到了。”秦硯抱著他的雙臂緊了緊,又看向後視鏡,對正偷看過來的司機沈聲道,“再提速。”

“好的!”司機對上他的眼神,縮了縮腦袋,忙轉向前方。

汽車在馬路上飛速疾馳。

到了醫院,早等在門前的醫護人員忙齊齊湧上來。

秦硯抱著已經半昏睡的傅岳庭下車,把他放在床上,在眾人急急把傅岳庭推進急診室的路上,回答著醫生的所有問題。

直到再轉進病房,醫生抱歉地請他止步,然後擡手合上了推拉門,轉身和同事一起討論著傅岳庭的病情。

透明的玻璃門阻斷了所有的聲音。

秦硯站在門外,靜靜看著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傅岳庭。

沒過多久,一陣來電鈴聲打破了休息室的平靜。

秦硯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提醒。

是韓峰。

他隨手接起。

“秦硯,我正在岳庭家裏呢,我聽他們說,你送岳庭去醫院了?”韓峰的語氣裏帶著困惑和擔憂,“你們到醫院了嗎?”

秦硯重新擡眸看向傅岳庭:“到了。”

韓峰問:“那岳庭他怎麽樣啊,有沒有大事?我要不煲個湯送過去?”

“還在檢查。”秦硯說,“你不用過來,他應該是胃病,不能亂吃東西。”

聽到是胃病,韓峰沒再堅持,只問:“那你今晚還回來嗎?”

秦硯擡腕看表:“要看情況。這邊沒什麽大事,你不用擔心,先休息吧。”

韓峰嘆了口氣:“你們兩個,動不動就進醫院,還說沒大事,讓我怎麽不擔心……”

接著又猶豫著說,“還有,要不今晚你就別回來了。我知道你和岳庭最近在鬧矛盾,可他現在既然病得這麽嚴重,你就算看在上次他那麽辛苦照顧你的份上,這次好歹留下來照顧他一下,否則你怎麽過意的去。”

聞言,秦硯不由記起之前的那次意外。

記起他們一起遭遇車禍,傅岳庭分明也帶著傷,卻一定留在病房為他忙前忙後的模樣。

他的視線微微偏移,落在傅岳庭的左臂。

因為也沾了血跡,醫生直接剪開了長袖的布料,露出至今還沒有愈合的傷口。

“秦硯?”

秦硯回過神:“我會的。”

他答應得這麽爽快,把韓峰準備的滿肚子勸說都堵了回去。

“那你……”韓峰只好轉而說,“也要註意身體,別太累。”

“嗯。”

“等到結果出來不知道還要多長時間,這麽晚了,我也不煩你了,明天早上再給你打電話。你老是失眠,睡不著記得吃點夜宵墊墊肚子。”說完這句話,韓峰掛斷了。

秦硯收回手機,就見門內有人出來。

醫生摘下手套扔在一旁垃圾桶,開門走向秦硯:“你好,秦先生。”

這裏原本就是傅氏持股的醫院,再者秦硯和傅岳庭都不是第一次過來幾日游,他對兩人都已經很眼熟了。

“傅總送來的很及時,沒有造成太嚴重的後果,但需要至少住院一周觀察,輸液輔助治療。”他的同事還在裏面忙活,他只簡單概述,“吐血因為是胃潰瘍,目前看是喝酒過量導致的,而且傅總的傷口又裂開了,有輕微感染,正在低燒……請您勸勸他吧,繼續這樣下去,傷口會越來越嚴重的。”

秦硯頷首:“好。”

醫生想起一件事:“對了,傅總身體好像很虛弱,您知道原因嗎?”

秦硯說:“他最近一個星期沒吃過什麽東西。”

醫生楞了楞,才說:“雖然是這樣,不過傅總住院期間,還是要盡量吃清淡的流食,因為病情如果繼續加重,就只能禁食治療,所以這段時間,請秦先生務必註意傅總的飲食,尤其要戒酒。”

之前兩人住院。

那位住院這位陪床,這位住院那位陪床,醫生默認了這次會是一樣的模式,就把註意事項統統告訴了秦硯。

秦硯也沒去打斷他。

等到醫生把話說完,才問:“他什麽時候會醒?”

醫生想了想,回道:“這個還不能確定,病人還很虛弱,加上酒精作用,應該會睡到明天。”

“明天?你確定他沒有大礙?”

醫生點頭:“這個您放心,我們會做進一步的檢查確定。”

秦硯轉臉看向病房內的傅岳庭:“那就好。”

醫生等了等,見秦硯沒有再開口的意思,他打過招呼,又回了病房。

推拉門再次合起。

秦硯把視線從傅岳庭身上收回,轉身走到沙發前坐下。

他擡手捏了捏鼻梁,手落下時並指勾住領帶扯松,再解開一粒紐扣,才往後倚靠在沙發背上,闔起雙眼。

在答應幫忙之前,他絕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傅岳庭對待這件事的認真程度,遠超他的預料。

繼續置之不理?

腦海中卻倏然浮現起今夜的一幕幕。

游戲裏的。

現實中的。

以往眉眼鋒利的傅岳庭,也全然被今夜的異樣掩蓋。

他仿佛又看到那一雙通紅的眼眶。

臉上似乎又落下一滴灼熱。

秦硯眉頭微動,五指剛擡,又緩緩放下。

哪有什麽眼淚。

只是錯覺罷了。

——

良久過後,醫護人員們終於從病房裏出來,一一對秦硯招呼過後,齊齊離開了。

病房的門自動敞開著。

秦硯起身走過去,看到病床邊吊著輸液瓶。

躺在床上的傅岳庭眉間依舊緊皺,看起來睡得並不安穩。

“……”

走得近了,秦硯才聽到他在說著什麽,俯身下去,也只聽清一兩個字。

“秦……走……”

類似的話已經聽過太多遍。

秦硯抿唇擡手握住他不自覺用力的手,輕聲安撫:“我不走。”

好像真的聽到他的聲音,傅岳庭終於放松下來,眉心的刻痕也慢慢消退。

秦硯坐在床邊沙發,看著他的呼吸漸漸變得節奏緩長。

半小時過去,護士提前帶著新的藥水進來,等點滴結束後小心換上,又安靜等在一旁。

直到四瓶藥水全部掛完,護士拔針離開。

秦硯看了看時間,也閉眼假寐,到了後半夜,才真的睡下。

不知道過去多久,他在一陣似乎被窺視的感覺中醒來。

剛睜眼,就和猝不及防的傅岳庭直直對視。

傅岳庭躲閃不及,張了張嘴,啞聲說:“你醒了。”

秦硯立刻清醒,先起身按鈴:“你醒了多久?怎麽不叫醒我。”

傅岳庭垂眸:“你睡眠一直不好,好不容易睡著,我不想打擾你。”

秦硯皺眉:“簡直胡鬧。”

對話剛告一段落,醫生從門外匆匆趕來。

秦硯往一旁走出兩步讓開身位,這才發現,天色已經微微亮了。

這時門外又趕來醫護人員,打開病床的鎖扣,正準備推著傅岳庭去做檢查。

“等等!”

眾人忙停下:“傅總?”

傅岳庭看向秦硯,語氣又變得試探:“你會等我嗎?”

“嗯。”

傅岳庭松了口氣:“我馬上回來。”

秦硯看著一行人漸行漸遠,也擡腳去了衛生間洗漱。

從鏡子裏看到身上沾染的血跡,他索性去樓下重新買了一件換上。

上樓回到病房,還沒進門,他先聽到裏面傳來醫護人員焦急的聲音。

“傅總,您現在真的不能出院啊!”

“是啊傅總,您現在出院,病情會更嚴重的!”

隨後是傅岳庭恢覆平常的冷漠嗓音:“讓開。”

“傅總,傅總!”

秦硯走進門內,一眼看見迎面走來的傅岳庭。

見到他,傅岳庭一怔,已經停住:“你……沒走?”

醫護人員從傅岳庭身後小跑出來:“秦先生,您快勸勸傅總吧,他真的不能出院啊!”

秦硯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眼神閃躲,往後倒退一步:“誰說我要出院,我是去衛生間。”

說著,他上半身微微一晃,靠在墻上借力才堪堪站穩。

秦硯下意識往前走出一步,醫護人員已經七手八腳把人扶到床邊坐下。

他腳下微頓,才跟過去。

見他回來,眾人高高懸起的心終於落回原地,聊了幾句後,就很有眼力見地陸續離開了病房。

傅岳庭只緊緊盯著秦硯。

等到周圍重歸安靜,他才說:“我以為你走了。”

秦硯回望著他:“如果我真的走了,你會怎麽做?”

傅岳庭卻率先避開了視線,低聲說:“我不知道。”

但剛才發生的一切就表明了他的態度。

秦硯看得出。

他如果真的走了,傅岳庭顯然也沒打算在醫院留下。

氣氛一時凝滯。

秦硯看著傅岳庭蒼白的臉:“不要再任性了,你難道真的要為了這樣一件小事留下病根,後悔一輩子嗎。”

“對你來說是小事。”傅岳庭勉強開口,“對我不是。”

緊接著說,“我有一句話,想問你。”

秦硯說:“什麽話。”

傅岳庭又擡眼和他對視,屏著呼吸:“我想問你,為什麽不肯接受我?”

秦硯眉頭又蹙起。

“我以為你討厭我,不想再見到我,可原來你還願意關心我,願意留下來陪我。”傅岳庭擡手按在床邊,緩緩站起身,“既然你不反感我,那為什麽,不肯和我試一試?”

“那只是——”

傅岳庭卻打斷他:“你沒有交往的對象,這麽多年,連心儀的人都沒有過,你怎麽知道,和我在一起一定不合適?”

秦硯沈默著。

傅岳庭走到他面前,語氣是極力克制的平靜:“還是說,你拒絕我,只因為我是男人?”

問題就到此為止。

傅岳庭身體微晃,堅持站在原地,不想回頭。

秦硯擡手扶住他的臂膀,被他順勢貼近過來,抱得很緊。

腹痛讓傅岳庭輕輕喘息。

他借秦硯的體溫緩解著,又在秦硯耳邊說:“輪到你了。”

秦硯沈默許久。

他看著傅岳庭不肯罷休的側臉。

半晌,終於開口,聲音裏夾著無可奈何的嘆息:

“傅岳庭,你究竟想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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