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彥躺在床上一晚上都沒有睡著, 心想這還真的是過了個好年啊。實在睡不著，他站了起來，又從抽屜裏拿出那盒上次把他嗆了個半死的煙，拿出一根叼在嘴裏。打火機噌的一聲發出橘黃色的火苗，溫暖的顏色和火熱的溫度暖了他的指尖。把煙點上扣上蓋子熄滅了打火機，顏彥深深地吸了一口。

‘咳咳’不得不說顏彥還是不會抽煙，但是這次, 即使被嗆的咳嗽，他還是沒有把煙拿出來掐滅。一邊忍著咳嗽一邊把煙吸完。窗外因為過年幾乎是燈火通明，不知道有多少人今天一晚都不睡了。顏彥看著樓下的夜景, 掐滅了最後的煙頭，呼出最後一口咽氣。

把窗簾拉上，顏彥才發現自己還沒有換衣服，皺眉把身上的襯衣脫下來, 那紅色的血漬是那麽的惹人眼。顏彥的這件衣服已經被徐清律拽的皺皺巴巴的了，白色的衣服也不好洗血漬, 這件衣服怕是不能穿了。把衣服丟到床邊，看著那一角紅色，顏彥卻閉上眼睛深深地嘆了口氣。

不知道這個家夥怎麽樣了，不知道他有沒有擦上點藥, 手指都流血了，不知道這個笨蛋，有沒有再哭……但是顏彥一點都沒有出去看看的想法，徐清律實在是太激動了, 甚至可以說是可怕了，不行，不能繼續下去了，冷靜，他們兩個人都需要冷靜！

顏彥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朦朦朧朧睜開眼睛就是天亮。他揉著眼睛打開門的時候，就發現徐清律已經離開了，徐小小也跟著他走了，只剩下墻角殘留的血漬。顏彥走到他的房間，輕輕一推就推開了門，他的房間整齊幹凈，幾乎還是上次顏彥看到的樣子。

這個家夥，什麽都沒有帶，就這樣走了。

大年初一，街上沒有一家商店開門，來來回回的人們臉上洋溢著笑容，對著認識的親朋好友賀著‘過年好’，公交車一個小時才有一趟，也沒有多少人去搭乘，徐清律牽著徐小小，就這樣慢慢的在滿是喜氣紅色的大街上行走。

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雪，有小孩子歡快的叫著，在雪裏跑來跑去。徐清律擡起頭，感受著雪冰冷的蓋在他的臉上，然後融化，變成一滴水。呼出一口氣，白色的氣體飄散在了雪花中間，徐清律楞楞的看著天空，許久後才垂下頭繼續走。

好冷……他出來的時候沒有穿上一件外套，薄薄的衣服擋不住風雪的侵襲，指尖已經被凍的發木發麻，那種麻癢的感覺徹底的遮住了指尖傷口的疼痛，幾乎都沒有了知覺。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使出了這麽大的勁，手指甲都快被自己掀起來了，但是這又怎樣呢？他不疼，一點都不疼。

牽著徐小小上了好不容易等來的公交車，徐清律跟著公交車慢慢地繞著圈子，窗外的雪越來越大，很快就把地面蓋上一層白。公交車裏怎麽也比外面要暖和，被溫暖的指尖開始劇烈的疼痛，又麻又癢，徐清律擡起手來看了一下，猙獰的裂口已經不滲血了，但是看起來真的是惡心。

公交車停在了車站，徐清律才像是突然醒過來一樣，牽著徐小小慢慢地下了車。大年初一幾乎沒有車出行，他看著今天寥寥的幾輛車次，試圖發現自己熟悉的地方，然而都是自己沒有去過的地方，不，或許還有一個s市。

看著s市的車程，徐清律楞了一秒，然後慢慢地坐在了候車廳裏的座位上。大年初一，除了工作人員只有徐清律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候車廳。他抱著徐小小，溫暖著自己凍僵後無法動彈的手指，直到手指稍微可以彎曲後才拿出手機。

“哥！新年快樂！”手機裏傳出小影歡快的聲音，還有小家夥咯咯的笑聲。

“新年快樂。”徐清律的手有點攥不住手機，不得不用另一只手一塊扶住手機放在自己耳邊，以防手機滑落。

“哥你怎麽了？”徐清影很明顯的感覺到了徐清律那邊的不對勁，徐清律的聲音讓他很擔心。

徐清律到底還是沒有拿住手機，啪的一下子，手機摔在了地上，鋼化膜直接裂了一道紋。努力了好幾次才把手機拿起來，徐清律道：“沒事，我沒事，剛剛不小心把手機掉地上了。”

“哦。”小影半信半疑，“那哥哥你有什麽事情嗎？”

徐清律活動了一下手指，輕輕地撫摸趴在他身邊的小小，道：“我想知道，咱家的老房子租出去了嗎？我想回去住兩天。”

“什麽？哥你為什麽回來？而且房子早就租出去了我還通知你了啊？”小影更加擔心了。

“哦，這樣啊。”徐清律說了這麽一句話，就再也沒有聲音了，手機從他的手裏滑落，摔在長椅上，雖然沒有再摔出一道紋來，但是卻直接黑了屏，通話也被迫斷了。

很快，徐清影的電話立馬就打過來了，徐清律哆哆嗦嗦的拾起手機，劃了接聽。

“哥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麽了！”徐清影的聲音就這樣冒了出來，聲音之大，不遠處的工作人員都往這裏看了一眼。

徐清律關閉了外放喇叭，才把手機放在耳邊，“小影我真的沒事，不擔心，不擔心。”

“哥你別嚇我，你在哪裏？”小影聽上去都快哭出來了。

徐清律卻輕輕地笑了出來，“小影乖，不哭啊，我就是在想，我這一輩子是為了什麽呢？根本就沒有守住任何一樣東西。”

“哥你在說什麽呢？你別這樣！”

“我怎麽那麽笨啊，我為什麽被他看出來了呢？顏彥，顏彥……”徐清律恍惚著掛掉了電話，抱著徐小小躺在長椅上，椅子是那麽冰，凍的他一個哆嗦，卻疲倦的一點都不想起來。手機又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看著上面小影的名字，隨手把手機放在一旁，聽著鈴聲響了一段時間後停止，再響，再停……

顏彥收拾了房間，坐在沙發上看著春晚的重播，卻怎麽都看不進去。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顏彥看著幾乎要鋪天蓋地的白色，看著天地一色的蒼涼景色，外面拜年的人也差不多都回了房間，只留下空蕩蕩的街道和滿地的白。顏彥隱隱的為徐清律擔心，這個家夥，這麽大雪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顏彥被驚得一怔，連忙拿起被他丟在沙發上的手機，看到是小影有點疑惑，但還是接了起來，“餵，小影嗎？”

“是我，是我！”顏彥有些驚訝女孩子的哭腔，她哭了？“顏哥，你知道我哥在哪裏嗎？你知道他發生了什麽嗎？”女孩子的哭聲很是慌亂，他能夠聽到對面季先生輕聲的安慰。

顏彥沈默了一下，道：“他在哪裏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大概知道，他喜歡我，被我拒絕了，我讓他先冷靜一下不要見面。”

小影倒吸一口涼氣，似乎被這個事實驚到了，但是過了一會兒後，小影試探著說：“顏哥，我想告訴你一些事情。”

“你說。”

“其實哥哥喜歡你我早就看出來了，你或許會驚訝我為什麽連反對都不反對，等我說完你就知道了。”小影深呼吸一口氣，似乎是在掩飾自己的哭腔。

“徐清律，我的哥哥，其實他是收養的，在我的父母收養他之前，他已經被退養過好幾次了，因為他不太合群的性格。幾經輾轉，來到了我家。當時那時候他就已經變得有點，怎麽說呢？很可憐。他小心翼翼的生活著，生怕再被我的父母退回去，不管什麽事情都很好的聽著，很好的去做。”

顏彥有些不敢相信，那個天天和他打趣的青年竟然有這樣的過往，所以他才會撿了成為流浪犬的徐小小，然後寵著愛著，他覺得他們是一樣的嗎？

“所以，我哥這個人，不敢交出真心去了，兩年的時間才讓他徹底敞開心扉，和我們成為真正的家人，但是就在我們生活越來越好，我哥的笑容越來越多的時候，爸媽去了。”小影一下子哭了出來，“我現在都不敢想哥哥那時候是什麽樣子，就好像瞬間他的世界塌了，把他的所有都埋葬了。我們都錯了，哥他從來都沒有走出來過，只要稍微一推，他就會崩潰。”

聽著小影的哭聲，看著窗外飄落的鵝毛大雪，顏彥突然覺得自己原來這麽不了解這個人，明明已經一起住了兩年多了。他印象中的徐清律，隨意，龜毛，精英範兒，似乎和這種小時候留下的心理問題一點都不搭邊。

“因為還有我，哥撐下來了，然後，哥遇到了你，無意識中，成功的撐起了他的世界。所以，顏哥，我求你，就算是把他當做仆人也好，玩具也好，甚至是床伴也罷，求你，讓他和你待在一起！”

顏彥聽著這樣的話，嘆了口氣，他突然想要發火，對著徐清律。一個男人，竟然讓自己的妹妹這麽擔心，連這種話都說了出來。

“顏哥，他心理有問題，他真的會做傻事的！你覺得很平常的一件事，對他來說就是天崩地裂，我已經聯系不到他了，我好擔心啊。”

聽到這句話顏彥才一下子懵了，他連忙抓起沙發上的外套，邊穿邊往外跑，還抓著手機安慰著小影：“別擔心，我現在就去找他，我現在就聯系他，沒事的，找到他我就給你打電話，別急，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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