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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夢境與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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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汛說不上來自己在糾結什麽。

坦白地講,她並不是一個很看臉的人,在別的女孩子最愛美最註重外表的年紀,她仍舊留著一頭短發。

這頭短發也不是什麽發型師設計的精品短發,是她家巷口一個開了幾十年店的剃頭老大爺給剪的。甚至在她上初中以前,她的鬢角都是直接拿剃頭錐子直接磨掉的。

縱然她小時候長得白凈,可在小孩子小的時候都是雌雄莫辨,聲音都是清脆幹凈的童音,她那個樣子,也不過是被認為長得秀氣些的小男孩罷了。

更何況,她還每天淘氣到處逗狗打鬧,是她們那一帶的小霸王。

那樣的江汛,更像是個狗都嫌的男孩。

在江汛父母未離婚以前,江汛的母親陳梅芬即使對於江汛的行為有那麽一些不茍同,也不會講出來。她是個很傳統的女人,依賴丈夫,沒有工作,所幸是獨生女,嫁妝豐厚,江汛的外祖去世後留下來的房子用來出租,養活一家綽綽有餘。

然而江父在她看來就有些不安分了,江父是個水庫工作人員,一個月有大半時間都在水庫旁邊住著,對於工作認真負責,按理說這樣負責的男人沒什麽不好。

但是陳梅芬就是不喜歡,在之前的困難時期,她父母所生育的孩子只有她活了下來,故而對她是有求必應。家庭富足,父母寵愛,陳梅芬理所當然地長成了個嬌嬌女。

但是她又很傳統,即使自己是公主,也要尊重駙馬的意思,當然,駙馬爺在更多的時候要聽公主的話。

她希望江父辭職,水庫工作對她而言太過辛苦,她希望丈夫辭掉工作換個輕松的,這樣才會有更多的時間陪在她身邊,她就像是菟絲花一般依附著別人,嫁人以前是父母,嫁人以後是丈夫。

然而江父並沒有如她所願,他勤勤懇懇,熱愛工作,哪怕是妻子懷孕期間也不請假,雷打不動地去上班——江汛的預產期正是汛期,他實在放不下。

江汛的出生註定是混亂的——遠在水庫監測水情的父親不能到場,年邁的祖父母不能幫忙,驕縱憤怒的母親。

在生下江汛後,陳梅芬已經力竭,護士戰戰兢兢地詢問孩子的名字——這個憤怒的產婦是被救護車一路呼嘯送到醫院的,家人全程缺席,生產期間完全是靠著憤恨而撐下來的。

陳梅芬冷笑:“既然他那麽惦記他那個破爛水庫,又該死的姓了江,這孩子不叫江汛完全說不過去。”

這就是江汛名字的由來。

來自母親的巨大怨念。

江父回來後並沒有多說什麽,承認了他的女兒有了一個中性到男性的名字,並且放任孩子向男性的一方發展。

由此,江汛的成長歷程很難和一般女孩子的經歷搭上邊。

一頭短發貫穿了江汛的成長歷程,她從來沒有留過長發,也放棄了留長發的念頭。

江汛也不是沒有想象過自己留長發的模樣——長成不少女孩子心目中長發飄飄的美女模樣。

然而她終究也沒有留長發,最多就是看到美女多看兩眼。

魏思琪站在一條小路前方,一頭烏黑發亮的長發,額頭光潔如玉,下巴小巧精致,臉上蕩著盈盈的笑意,像一樹盛開的玉蘭花,優雅美麗。

小路好像沒有盡頭,江汛拼命跑向魏思琪,卻怎麽也到不了。

她開始著急起來,劇烈喘氣,額角滑落豆大的汗珠。

四周的景物不斷旋轉,模糊的輪廓在江汛的瞳孔裏逐漸放大,失重惡心的感覺不斷湧上來,玉蘭花濃烈的香氣從鼻子瘋狂侵襲而入,占據她的腦袋。

江汛盡力撐開自己的眼皮,雙腳腳趾彎曲抓地保持自己的平衡,勉力不要摔倒。

她看到遠處的魏思琪緩緩走過來,精致的面孔越來越大,她伸出手,擡起江汛的下巴,緩緩張開紅唇……

“江汛——”一聲大喝在江汛腦海迅速炸開,魏思琪瞬間被炸成片片碎片散開,四周模糊的景物劇烈顫抖,化成無數像素點飛散。

相信不少人在年少時都做過那麽一些算得上是“年少輕狂的事”,在被抓包時,來自師長的那一聲喊名字的嚴厲聲音能讓人不由自主地跟著一抖,然後反射性地大聲回上一聲:“在!”

江汛此時就處於這種尷尬狀況。

她反射性地應了一聲並且站了起來。

在會議上。

來自會議桌各個方位的目光聚焦到江汛這裏來。

葉瑞文咳了一聲,顯然沒想到江汛的反應這麽大,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框眼鏡,“既然如此,不如問問江汛對於這次臨時讓魏思琪一個人單獨來拍攝封面風格的看法。”

魏思琪?!封面?!

她居然已經這麽厲害了!

《FOCUS》是與國外合資的雜志,自認為比國內土生土長的雜志逼格高,非一線不能上封面。

江汛有些怔楞,腦袋嗡嗡作響,剛剛在洗手間她已經看到了魏思琪了,這次的拍攝看樣子是臨時決定的,也就是說,魏思琪很可能是替補上來。她雖然達不到公認的一線實力,卻有著一線的虛名,也就是常說的這一段時間的大熱。

人都到了,內部卻還在這裏討論如何拍攝,這很不符合一般的工作流程。

徐悅挽了挽自己垂落在眼前遮擋視線的頭發,彎唇一笑,“江汛這次剛從法國交流學習回來,想必有新的想法,不如分享一下。”

徐悅已經超過四十歲,具體年齡不可考,染著酒紅色的頭發,身在時尚圈,整個人看起來特別年輕,光看外表很難猜到她的實際年齡。四十歲的女人卻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她這麽一笑,渾身散發著知性的光彩。

江汛:“嗯,肯定是要拍得好看符合人物的風格,還要契合我們雜志的定位。”

廢話!江汛在心裏哀嚎,這都是無用的套話。

徐悅言笑晏晏地看向葉瑞文——你的優秀弟子,剛從法國學習回來的,名額還是從我手裏搶去的。

江汛拼命回想著魏思琪,她的風格是什麽、用什麽拍攝手法好、修片要怎麽修、突出點在哪裏……

魏思琪、魏思琪、魏思琪……

整個世界的聲音好像消失遠去,江汛咬著下唇,卻半句話都說不出口。

葉瑞文此時的眼神大概是恨不得把江汛重新打包回法國把。

江汛心裏苦笑,她恨不得現在就從銀華大廈頂樓跳下去。

剛剛在洗手間,她就不該為了躲避魏思琪連招呼都不打就快速溜走,這樣她就不會碰到被他老葉臨時抓來開會,不開會她就不會在會上睡覺,不在會上睡覺她就不會被叫起來回答關於魏思琪的問題。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繞來繞去,最後還是魏思琪。

“扣扣扣——”

門外傳來扣門的聲音。

助理進來提醒眾人:“魏小姐已經等了有好些時間了。”

需要解決的問題還沒有定論,徐悅拍板:“先拍定好的內頁,到時候再看看是否能趕上拍封面。”

原來是死緩,還可以想辦法免刑。

江汛呼出一口氣,坐下來喝了杯水緩解情緒。

葉瑞文瞪了她一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徐悅好笑地看著這個場面,像得了勝利的女王:“反正也是下一期的,我們可以先討論,等決定了的時候再約魏小姐。”

江汛:“......”拿她當猴耍?!

會議結束後,葉瑞文把江汛單獨拎到辦公室教訓了一頓。

“你去法國是做什麽去了?!讓你說下看法你不會?!讓我在她面前丟這麽大個臉?!”

江汛無奈:“我去法國的時候,魏思琪還沒紅起來,我怎麽了解她?您要我說什麽?”

葉瑞文一頓,接著道:“套話你不會講嗎?”

江汛看著他,面無表情道:“您覺得有用嗎?大家都是有點腦子的人。”

葉瑞文:“......”他是承認他自己沒腦子好還是沒腦子好。

從內心來講,葉瑞文是很喜歡江汛的,聰明、踏實、肯幹,現在剛畢業的小姑娘哪個不是好高騖遠,眼高手低的?

江汛專業並不是學攝影的,她一開始是過來做翻譯的,後來跟著葉瑞文學攝影,才慢慢地給提了上來。

身在時尚圈,光會英語是沒有用的。江汛學的法語,第二語言又是學的意語,英語也順溜,當年招進來很得葉瑞文青眼,最後還收了她做徒弟,送她去法國多學些知識能力。

葉瑞文一直覺得,江汛天生就是適合混這圈的,能夠吸引男男女女的目光,雖然比不得那些明星,卻也不差,更何況,她的能力不錯。

能力才是最終決定你能走多遠的標準。

葉瑞文嘆口氣,“我還以為你了解她呢,”他打開電腦,輕點幾下鼠標,打開一個通稿,將顯示屏轉過來給江汛看,“你看這人是不是你。”

江汛一看,這不是昨天她在機場拿著手機的圖片麽!

她往上一看標題:魏思琪現身機場,盛世美顏引路人競相圍觀拍照。

魏思琪什麽公關團隊,這種通稿也寫得出!

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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