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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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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對於樓心明來說,葉景樞是他要效忠的對象,陳一意是來覆仇的沈家後人,他們兩個,他都不會做出選擇其中一個的決定來。

“樓心明。”葉景樞很少這麽嚴肅地喊人,“現在先皇是不是兇手都不確定,你就要因為私欲讓葉西洲送命?這未免太荒謬了!”

“樓家深得沈家啟發,不斷探索,樓家像沈家,卻不會成為下一個沈家。”樓心明背過身不再看他,“從一開始我就明確說過,我來這裏,就是為了實現這千百年來的壯舉,向最遙遠的地方發出挑戰!”

大多數時候,葉景樞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發洩過後就完了,他雖然沖動暴躁,卻不至於死死對人雞蛋裏挑骨頭沒事找事,大多數時候還是拎得清不會對無辜的人發火。

“壯舉就要犧牲無辜的人?”以葉西洲的年紀,怎麽也摻和不到沈家一案去,“他還有老婆孩子,你就不管不顧只為了給陳一意洩憤嗎?”

“但凡大事,都要有人犧牲流血,葉西洲不是第一個,只要能成,又有什麽關系?”

“啪——”

葉景樞再也忍不住,給了樓心明一個掌風:“你再說一遍?!你敢再說,我一定打爛你的嘴!”

暴怒下的葉景樞力氣何其大,樓心明一個整日在制作間忙碌的文弱人怎會是他的對手,當即支撐不住往下摔,眼角青腫,嘴角滲血。

樓心明垂下眼睫,不再言語,他不說,可不代表不會這麽做。

葉景樞看他神情,就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咬牙道:“你不要待在這裏了,回秦地吧。”

“什麽?”樓心明再也不能維持住表情,失聲大叫,“這怎麽可以?沒有我,沈家留下來的東西怎麽辦?你要給誰?!”

“沈家的事不解決,你好意思拿別人的東西?!”葉景樞胸膛不斷起伏,他給了樓心明絕對的信任,以為樓心明會一直站在他這裏,“在來京城之前,我也明確說了,查完沈家一案,剩下的都是你的,可現在呢?你把葉西洲推出去,這事就算完了?”

樓心明勾起一邊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弧度:“所以,為了給沈家報仇,你要自刎謝罪?”

葉景樞撩起眼皮斜倪,一字一頓道:“我沒殺過沈家一人,為何要謝罪?”

“先皇殺的,這就夠了,他現在不在了,父債子償,這不是規矩麽?”

樓心明的聲音很輕,驀然間,葉景樞想起那一晚他步入寢殿時,那個虛弱憔悴的老人,與自己去世時仍舊艷麗張揚的母親相比,看不出他們兩個是同齡人。

半晌,他輕道:“我覺得他不會參與,他不是這樣的人。”

“證據呢?”樓心明咯咯咯的笑起來,牙齒與牙齒相互碰撞的聲音,在這個陰沈天氣下更加悚然,“他可是皇帝,要一個大家族悄無聲息地消失,只要一句話就夠了,誰敢違背他的命令,你以為他是你嗎?”

大魏這麽多任皇帝,只有葉景樞是不同的。以往的皇帝在還未登位前,就有慢慢接觸政事,等到正式登基,已經對朝中情況了如指掌——按照先皇在時那個進程,現在穿龍袍的是葉西洲才對。

屏山隧道讓葉景樞得到了以唐家為首一派勢力的支持,但如果他們發現葉景樞其實另有目的,這些世家很快就會再次團結起來反抗皇帝。

只要葉西洲在,這個皇朝合適的繼承人總是有的。

除非踩到葉景樞的底線,他不會輕易對人喊打喊殺。就算是黑甲兵入議政殿時,葉景樞也沒想將所有人殺光,更多是出於震懾的目的。

葉西洲在葉景樞帶人圍住王府後,迅速下跪承認葉景樞的身份,並主動退還朝政權柄。僅憑這一點,葉景樞就可以放過葉西洲。

——不管怎麽說,他們都是兄弟。

秦燕不會主動開口講京城的事,那是她想要逃離的過去。葉景樞很小就從身邊的人知道,母親不喜歡京城那邊的人事,偶有只言片語流出,也是迫不得已需要解釋。她永遠昂著頭,維持秦地郡主的風光,眼眸幽深似潭水,面上不怒而威,終日郁郁,唯有臨終時,抓著他的手令他不得出秦。

“我一定會查清楚。”葉景樞說,這不僅僅是洗白先皇,還有自己違背母親遺願的彌補。

樓心明嗤道:“你要怎麽查,這會陳一意說不定已經得手,葉西洲屍體都涼了。”

葉景樞:“我派人去接了。”

只要葉西洲沒死,陳一意就一定會再出手,他一個人不成,肯定還會再聯系他的同夥。他是沈家人,手上肯定有別的線索。

葉景樞的情緒慢慢平覆下來,瞟了一眼攤在地上的樓心明,低聲道:“你不願意回去也行,我去把樓心月叫來,讓她來管你。”

“什麽?!”樓心明聽到這話,五官都嚇得變形了,“為什麽要把那個女魔頭叫來?!”

樓心月,樓心明的親妹妹,性格與其溫婉柔雅的名字大相庭徑。為秦地護軍副使,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其行為處事,更像樓心明姐姐。只要有她在,樓心明就只有默默鋸木攢銅板,把花費錢力制得的刀劍雙手奉上。樓心月是說一不二的女帝,樓心明是後頭收拾殘局的小弟。

從小到大,樓心明打架就沒贏過樓心月。

樓心明的反應,讓葉景樞更加確定——武力才是硬道理。

把樓心月調來京城,除了管教樓心明,還有另外的用途。遙望西北在雨中朦朧模糊的摘星樓,葉景樞暗暗握緊了拳頭。

靈則……但願你是可信的。

綿綿陰雨在地上註出一個個水窪,積水積聚,泥土在底下沈澱隨之緩緩流淌,整個世界都是水霧濕氣。葉景樞的手按在禦座把手上,都能感到黏膩——這都半個月沒見太陽了。

因為大雨,葉西洲也被困在途中始終沒有入京。

這也算是一點安慰了。

葉西洲還活著,葉景樞也算是對賀太後那一票人有了交代。

接下來只要快點把沈家滅門查清楚就好。

樓心明說可能是先皇派人做的,倒是給了葉景樞一個思路。沈家那麽多人,要一下子清除幹凈可不容易,上面的大人物自然不可能親自握刀砍人,自有打手為他效勞。

那麽多人,殺到刀卷刃都不一定能殺完,這麽一場屠殺,必然印象深刻。

若是為了毀屍滅跡,那些打手最後也不會留下活口來,這在他們接了任務就註定了,可有沒有相關的親人,或是有不甘心的給了暗示的呢?

不是每個人都會甘心就此死去的。

葉景樞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沈家舊宅早已飛灰湮滅,可大火那日,所有的目擊者都被殺了嗎?

===

“陛下,國師求見。”通傳太監進來稟告。

葉景樞停下思緒:“宣。”

那日葉景樞問靈則,可否知曉老國師是來自哪個世家。靈則沈默回憶後,回答不知,從未見過老國師的家人前來探望,他一直以為老國師同他一般,是孤兒出身。

老國師也是孤兒?

大約是見葉景樞的表情不大好看,靈則恭敬低頭,說會回摘星樓翻閱老國師留下來的書籍筆記。

“老國師留下來的筆記似乎很多,國師大人一直都沒有看完,難道老國師在時,國師沒有認真學習嗎?”葉景樞不信這些神神道道,也知道神棍都有自己的一套,可靈則更像是學藝不精的,出來混的騙不了人就推說要回去學的新手學徒。

靈則心說你不信就別假裝關心了,拱手一拜:“師父所教,之於年幼的靈則來說,都是晦澀深奧的,當時還未能理解,如今年歲漸大,愈發深有體會,時時翻閱溫習,時時新。”

“那,國師可得了什麽有用的信息?”

“沒有,師父的筆記沒有相關記載。”靈則回答十分坦蕩,“敢問陛下是有何要事,為何如此執著於師父的身世?”

“真的完全沒有?”葉景樞皺眉,十六年前靈則被老國師收養,從那個時候開始算起,他也沒有見過老國師的家人。

葉景樞沈吟道:“皇宮東北角,原先是老國師的住所。近來,有宮人傳言,在那邊見到老國師的身影,說是念家,盼望團聚,朕想著莫非是老國師自小離家學道,與家人長期分別,故而才起了心思。”

“師父原先的住所鬧鬼?”靈則重覆了一遍,忽而笑道,“既然鬧鬼,陛下為何不先找靈則,反而要去找師父早已不存在的家人?”

“那裏鬧的鬼可是老國師,這老國師故去也有一年了吧,對凡間有所留戀也是正常的……”葉景樞忽然反應過來,“你剛剛說,老國師的家人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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