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餘還在糾結著，並不是說他這樣是要放棄仇恨，厲鬼可以活很長的時間，人類一世輪回只有百年，他其實可以等他這世的百年過去，但是最主要的是，這個世界對於鬼魂的禁制還很強，這樣的話，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這個人的轉世。

這是一個很困難的選擇題，如果現在殺了他，自己妹妹的轉世和兄長女兒的轉世必定會陷入痛苦之中，但是如果不殺的話，他害怕自己以後就找不到這個家夥了，畢竟這個人曾為皇者，是天道庇佑的存在。

這是他自己的難題，沈妄涼無法給他建議，只是偶爾會想，這個人要是去輪回的話，自己是不是又要一個人了，萬年來自己都是一個人過的，卻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習慣了身邊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這個人會在自己旁邊自說自話，會給他做補充，會小心翼翼的關註著他的情緒，還會給他養黑貓，雖然偶爾白吃白喝，但是……自從鬼皇離開後，就沒有感受到的被人陪伴的感覺啊。

但是他不會幹擾唐餘的選擇，鬼魂失去了覆仇的執念後，除了消散就是去轉世輪回，這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唐餘只要是報了仇，那麽就無法回來了，沈妄涼早就做好了這個準備。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唐餘轉頭看了一眼天色，“你不睡覺嗎？天都這麽黑了，你不是大多數都是人類？人類不需要睡覺的嗎？”

沈妄涼淡淡的拍了拍床，唐餘坐了上去，和沈妄涼並肩躺在一起，黑貓窩在他們中間，活像個爭寵的小孩，唐餘揉了揉黑貓柔軟的毛，說道，“其實我很疑惑，為什麽鬼皇是特殊的，鬼魂沒有繁殖能力，因為他們本來就是死的，沒有絲毫的活性，到底是怎麽和一個人類生出孩子的？”

“作為被生出的那一個，你覺得我會知道？”沈妄涼轉頭看著他，“還是說你想要知道我會不會讓人類生下孩子？”

“那到底會不會呢？”唐餘饒有興趣的看著他，“你到底是人類還算是鬼魂呢？到現在我還是搞不明白。”

沈妄涼一把把人摁在枕頭上，“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想著搞明白了，就算是我能和人類生孩子又怎麽樣，你又不是人類，也不是女的。”

唐餘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說的也是……”

和沈妄涼呆在一起的時候，自己總是很容易被他影響，就算是現在也是如此，沈入夢鄉中，唐餘想著千萬不要夢到以前的事情啊，結果就是一夜無夢，睜開眼睛的時候沈妄涼已經起來了，甚至準備好了飯菜，黑貓叼著小魚幹吃的正香。

沈妄涼吃了一口菜，看著唐餘，“一會兒和我去拿生死簿，我已經找到方向了。”

唐餘點了點頭，看著桌子上的飯菜，沈妄涼已經習慣了做兩個人的，即使唐餘是厲鬼，想要吃東西還比較麻煩，嘴角微微勾起，唐餘拿起了筷子，“今天生死簿就能集齊了吧，真是太好了，能夠看到當年完整生死簿的威力。”

整個世家都抵擋不住一個沈妄涼，還是被他們認定為普通人類的家夥，整個世家的情緒都相當的低落，生死簿碎片已經發生過好幾次的自我脫離，想想都知道是想要回到完整的生死簿身邊，這已經是他們無法阻止的事情了。

四位世家族長聯合在一起開了一個會，微生家族長全程不發表意見，這種態度表明了他打算退出這場爭鬥，僅剩的生死簿碎片在蘇家手中，蘇家族長靜靜的坐在那裏，片刻後道，“我打算把生死簿碎片交出去。”

“你說什麽！”李家族長猛地站了起來，“你打算認輸嗎？”

“那你說應該怎樣？生死簿碎片回去已經是事實了，我們阻擋不住他，只會讓弟子們受傷，姓李的，你還不明白嗎？你現在的態度就像是一個鬥敗了的公雞，頂著禿了毛的頭還在瘋狂的叫囂著，讓人想要嘲笑！”

“你！你怎麽能說這種話？難道你真的想要這個世界變回當年的鬼皇專治嗎？”李家族長指著他，臉上都是憤怒

微生家族長靜靜的看著他們爭吵，片刻後他輕咳一聲，“估計你們也知道我會說什麽，這場戰爭微生家退出了，我家弟子已經傷了過半了，不管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子的，我已經看不下去了，頂多我帶著微生家隱姓埋名，也不要他們丟了性命。”

說完微生家族長就離開了，蘇家族長看著他離開，片刻後卻輕聲說道，“生死簿在我這裏，我做什麽決定，不是你能夠阻止的，姓李的，這幾十年來，你後悔過嗎？”

“後悔？李家從不後悔！”李家族長冷哼一聲，轉身離開，背影有些蕭瑟，人類的最好年華之後二三十年，這位曾經風華正茂的族長，已經老了。

沈妄涼和唐餘到的時候，意外的發現這裏已經沒有人了，蘇家族長坐在不遠處，看到沈妄涼來了，他微微點頭，“我等你很久了。”

“你等我？你要把生死簿送給我嗎？”沈妄涼笑了一下，卻沒想到蘇家族長點了點頭。

蘇家族長微微頷首，道：“沈先生，我只想問，如果你得到了完整的生死簿，會不會對我們世家趕盡殺絕。”

“不會，你們愛幹嘛幹嘛，我閑的沒事做嗎？管你們幹嘛？”

蘇家族長笑了，接著，他張開手，一片金色的碎片從他手中漂浮出來，唐餘微微退後，沈妄涼伸手，碎片落到了他的手心中，生死簿出現，它自發的翻閱著，金色的光芒有些耀眼，碎片就像是一滴水滴進一片池子一樣，啪嗒一聲，再無痕跡，卻在這一瞬間，龐大的力量從生死簿中爆發。

這才是傳說中的神器。

生死簿顫動著，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大海中翻湧這，一道道金色的波紋朝著周圍蔓延著，所有的一切都在金色的光芒中洋溢，唐餘伸出手來，光芒從他的手心中穿過，蔓延到了遠方，唐餘轉身，整個世界都成了金色的。

天在歡呼，在欣慰，因為生死簿完整了嗎？或許是因為那個人回來了？

沈妄涼靜靜的站在原地，不去關註周圍，不去關註一切，他的眼睛一直緊緊的盯著生死簿，一分鐘兩分鐘，生死簿還在散發著異象，卻並沒有任何一個疑似鬼皇的人出現。

沈妄涼彎起嘴角笑了一下，內心的苦澀卻幾乎要讓唐餘苦的差點想要吃顆糖，他靜靜的走過去，拍了拍沈妄涼的肩膀。

沈妄涼看了他一眼，一把攬住了他，似乎這樣能夠讓他好受一點，唐餘靜靜的站在原地，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就像是在安慰一個苦惱委屈的小孩子，唐餘看著遠處，生死簿已經恢覆了原狀，漂浮在原地，和一本普普通通的舊書幾乎沒有什麽兩樣。

其實唐餘覺得，這時候其實沈妄涼如果能夠哭出來，可能會更好吧，把傷痛和苦悶深深的藏在心中，就算在這種時候也不願意說出來，無法釋放，他真的不會憋得慌嗎？

無數的人走了出來，他們驚訝於這裏的奇特景象，世家自發的阻止普通人進入這裏，世家族長站在高處靜靜的看著，那漫天的金色光芒之下，並沒有什麽東西有所改變。

突然，一聲驚呼聲從不遠處發出來，唐餘驚訝的看著遠方，只見不遠處的生死簿突然飄出了一點灰色的煙霧，煙霧落在了地上，形成了一個人的形狀，黑色的長發，儒雅的書生袍，看不到臉，但是唐餘立刻就想起了一個人，沈妄涼轉過身來，看著那個人影，怔楞在了原地。

似乎是察覺到了這裏的氣息，那人轉過了身來，是一種讓人沒有辦法討厭的樣貌，非常討喜，很是溫和，尤其是嘴角的一抹笑容，溫暖的幾乎猶如冬日裏的太陽，沈妄涼朝前走了一步，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這個人。

但是他並沒有邁上下一步，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那人歪歪頭，嘴角彎了起來，他朝著沈妄涼伸出手來。

“這麽大了啊。”這是那人說的第一句話。

沈妄涼看著他，片刻後笑了起來，有什麽東西順著眼角滑落，粗暴的擦了一把，沈妄涼跑了過去，卻並沒有像個孩子一樣撲進他的懷裏。

沈菁收回了手，手指擦掉了他臉上的淚水，“哭什麽啊，你應該高興才對。”

“你……”沈妄涼想說什麽，但是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眼淚一直在掉。

沈菁心疼的抱住他。“我的乖孩子啊，不哭了，你要心疼死我嗎？我是堅持了多久才能見你一面。”

“就不能留下來嗎？”沈妄涼看著他。

沈菁微笑了一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我現在只是一抹殘魂，存留不了多久，不過，小涼啊，不用這麽傷感，偷偷告訴你，我回家了。”

“回家……”沈妄涼看著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在他年少的時候，沈菁告訴過他，他的家，在一個遙不可及的地方，他們中間跨越了無盡的歲月，甚至是空間。

作者有話要說： 鬼皇的事情以後番外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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