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人，熟悉的個性，以及熟悉的世界。

綾小路清隆撐著身子坐起來，費奧多爾趴在他的肩膀上捂住胸口的傷，綾小路清隆只能聽到費奧多爾在自己耳邊略微急促的呼吸聲，以及鼻翼間環繞的帶著熱氣的血腥味，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只能支撐在他身上的人因為失血過多越發的冰涼。

“綾小路同學？”歐爾麥特試著蹲下來，他穿著普通的西裝，卻是相當瘦弱的模樣，高高瘦瘦的像是一個皮包骨的骷髏。

擡頭看了一眼歐爾麥特，綾小路清隆身上將費奧多爾的額頭摁在自己的肩膀上，接著才開口，“你是誰？”

“呃……”歐爾麥特楞了一下，接著他才苦笑一聲，“是我啊，歐爾麥特。”

“歐爾麥特？”綾小路清隆盯著他的眼睛，在他愈發尷尬的眼神中轉移開視線，雖然不知道這裏過去了過久，但是那個第一英雄歐爾麥特竟然變成了現在這副瘦削虛弱的模樣，應該是過去了不短的時間吧。

也就是說，之前他掉進來的傳送門果然也是他們做的。

真不是時候……

“距離你掉進傳送門大概過了半年的時間，我們一直都搜尋你的蹤跡，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嘗試，太好了，還是把你找回來了，雖然，好像有點不太對……”歐爾麥特指的是現在靠在綾小路清隆身上滿身血跡的人，“那個，綾小路同學，這位先生，他是誰？”

綾小路清隆低頭看了一眼，就算是試圖自救，天生體質便相當差勁的費奧多爾在失血過多的時候無法保持完全的清醒，他對歐爾麥特的聲音有反應，但卻沒有足夠的力氣來回應，綾小路清隆伸手捂住他的手，試著摁住還在流血的傷口。

“朋友。”

“這樣。”歐爾麥特點點頭，“再堅持一下！妙齡女郎馬上就會過來，千萬要挺住啊這位先生！”

在這個全民英雄的世界，被通知到的英雄很快就會趕來，因為擔心恢覆女郎行動不便，相澤消太先聯系了一個就近的醫療英雄，希望她趕緊過來，等人趕到後他們才知道這個決定是多麽正確。

“這個先生的體質實在是太虛弱了。”醫療英雄皺眉處理著他的傷口，她的個性可以使傷口恢覆，但是不能讓他的身體變得健康。

“這種情況幸好你們沒有等待恢覆女郎過來，因為恢覆女郎的醫療個性很大程度上是加速痊愈的時間，靠的還是患者本身的恢覆力，但這個人不行。”

醫療英雄嘆了口氣，“他會死。”

“什麽？！”歐爾麥特楞了一下，不對吧，連他這種連整個胃都被摘除的人都可以靠著恢覆女郎的治療有活動時間，但這個人完全不能靠著自己免疫力痊愈？身體虛弱到這種程度，是怎麽和綾小路清隆做朋友的？

相澤消太點點頭，“麻煩你了。”

“這個倒是不麻煩，畢竟是工作，雖然不能上陣對戰敵人，但是我們作為醫療英雄也是需要去各種地方奔跑的。”醫療英雄笑了一下，接著她看著綾小路清隆，“你的朋友現在失血過多，特別虛弱，如果可以的話，請讓他修養一段時間。”

綾小路清隆點點頭，“謝謝。”

“都說了不用，我還有其他工作，就先離開了，回見。”

綾小路清隆低下頭，在治療過程中費奧多爾還是沒有撐住，他靠在綾小路清隆的身上睡著了，那雙帶著陰郁的紫色雙眸閉合著，但依舊能夠看到他臉上憔悴虛弱的影子，這個人在睡著後顯得意外的柔和。

“很少見你承認某個人是你的朋友。”相澤消太靠在墻上開口，“這個人很特殊嗎？”

“大概吧。”

綾小路清隆聲音很平淡，雖然看上去和以前沒什麽區別，但是相澤消太第一時間就註意到了：綾小路清隆並沒有反駁。

大概是特殊的吧，因為沒有一個人會在這種時候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費奧多爾瘋子一般的自毀行為簡直讓人無法想象，如果之前的詛咒事件裏費奧多爾是算到了詛咒發作的時間和與謝野晶子到來的時間的話。

這一次就是他單純的犯蠢，真實的想要同生共死。

“恢覆女郎馬上到，等她給這位先生檢查過後我送你回家。”相澤消太看著他懷中的人，“這半年你去了什麽地方，這位先生又是哪裏的人，等你一切休整好了再告訴我。”

綾小路清隆點點頭，“我知道了。”

“普通科一年c班還有你的位置，記得下周回來上課。”

綾小路清隆擡起頭來看著相澤消太，“老師？”

“根津校長給你記了生病休學，除了綠谷他們，沒有人知道你到了什麽地方，但既然回來了，下周銷假回來上課吧，如果是你的話應該不會跟不上課程。”

“好。”綾小路清隆點點頭。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不管是相澤消太還是歐爾麥特對於他的態度上都有很明顯的變化，綾小路清隆低下頭，他在思考這種轉變到底是他的思想改變了，還是說面前的兩位老師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完全不在意他身上不對勁的地方，甚至沒有詢問他身上這位滿身是血的男人發生過什麽。

只是很平靜的通知他，告訴他下一周回去上課吧，還是普通科，還是原來的班級。

另一邊，歐爾麥特在和遠在雄英的根津校長通話，他站在巷子裏，片刻後朝著外面的綾小路清隆看了一眼，“是的，綾小路同學找回來了，但是，好像是將另一個無辜的人一起拽了過來，還受了重傷。”

“是嗎？”根津校長有點擔憂。“綾小路同學也受傷了嗎？”

“那倒是沒有，只不過那個受傷的人，身上好像是刀傷，按照我的經驗，是被一柄長刀捅穿了，傷口的新鮮程度，很有可能是我們打開傳送門的時間不恰當，才導致他受了重傷，真是慚愧啊。”

根津校長點點頭，“那麽，只能負起責任來了啊。”

……

還是熟悉的地方，綾小路清隆坐在門口看著門前的柳樹，秋風蕭瑟，柳樹葉都變成了黃色，隨著風嘩啦啦的卷落，乍然一看像是無數的黃色花瓣從天而降，帶著一種別樣的唯美感。

費奧多爾沒有醒，相澤消太把他安置在床上後便離開了，只是和他說了一句‘註意安全’。

在相澤消太離開後，綾小路清隆突然意識到，在這段時間他感覺到的所有不對勁，都是因為相澤消太和歐爾麥特再也沒有把他放在需要警戒的位置，他們在心理上把綾小路清隆當作一個普通的不需要擔心的學生。

他們相信綾小路清隆會做好這一切，所以只是將他送回家後便沒有再幹涉。

最大限度的自由……嗎？

“綾小路！”

一道聲音打斷了綾小路清隆的思緒，綾小路清隆轉過頭來，熟悉的綠色直接撲過來，綠谷出久抱著綾小路清隆的肩膀哭的好大聲，“綾小路你終於回來了！”

伸手拍了拍他蓬松的綠色頭發，綾小路清隆開口，“別哭，你不是要做英雄嗎？英雄哪裏有哭鼻子的。”

“我現在還不是英雄！”綠谷出久滿臉淚水，一點都不願意聽綾小路清隆的話，“都半年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真是的，你嚇死我了！”

半年前，綾小路清隆掉進死柄木弔設置的陷阱中，當時包括歐爾麥特的所有人都認為馬上就能夠找到綾小路清隆，因為相澤消太教給他的是最近的設備，信號範圍極廣，但誰都沒有想到，即使是如此廣的信號範圍也找不到綾小路清隆的蹤跡。

相澤消太請了一個月的假期去尋找失蹤的綾小路清隆，最後也毫無所獲的回了雄英。

就像是綾小路清隆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一樣……

“相澤老師和我說你回來了後我立刻就請假回來見你。”綠谷出久帶著淡淡的鼻音，聽上去有點軟軟的，“綾小路，我變強了，變得比以前更強！所以，我可以保護你了！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綾小路清隆看著他眼中的光，片刻後點點頭，“好，我等你保護我。”

哢嚓，砰……就在此時，房間裏傳來一聲很重的聲音，就像是重物摔在了地上，綾小路清隆放開綠谷出久，他推開房門，幹凈整潔的地板上，某個人摔坐在地上，他穿著白到反光的襯衣，袖口露出的手腕細瘦又蒼白。

“抱歉，下午好先生們。”費奧多爾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深紫色的眸子裏帶著疲倦，“我好像有點站不起來了。”

綠谷出久哆嗦了一下，他盯著地板上的人，他的瞳孔猛地收縮，像是看到了什麽奇特的東西，這個人，這個人……

好可怕，是一種明明不懂為什麽，但是連空氣都被渲染扭曲的可怕。

這是誰？為什麽在綾小路清隆的家裏？

綾小路清隆沒有註意到綠谷出久的眼神，他走過去伸手拉起費奧多爾，“既然站不起來，就不要下床。”

“因為聽到了綾小路的聲音，卻看不到人，我覺得自己可以的。”費奧多爾聲音低啞，帶著他慣有的優雅腔調，“誰知道，等我下來的時候才發現有點暈，還沒等到找到支撐的位置就摔倒了。”

“你覺得是誰的錯？”綾小路清隆把他扶到床上。

費奧多爾瞥了一眼站在門口的綠谷出久，“啊……是誰的錯呢？”

“大概是……命運的錯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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