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除罪孽，這句話真的很耳熟，和某只老鼠一模一樣的理論，一模一樣的瘋狂。

“我才不是為了什麽被害人，不是為了什麽可憐的老人，可別把我看扁了。”空山敬太晃晃悠悠的站起來，他的眼睛裏帶著扭曲和瘋狂，“我是為了創造一個沒有罪孽的世界，是新世界的神明大人為我指名的前往神聖的道路！”

綾小路清隆淡定的看著他，“這位神明大人教你如何逃避規則，如何掩蓋真相，如何殺人？”

“你懂什麽！你知道什麽？！”空山敬太眼裏帶著憧憬，“一個沒有罪孽，永遠都不會擁有犯罪的世界，那是一件多麽讓人憧憬的新世界啊，那些利用規則做出罪無可恕行為的家夥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是嗎？”綾小路清隆聲音依舊平靜，和空山敬太瘋狂的聲音形成鮮明對比，“但實際上，你也在逃避規則殺人，你和自己認定的罪孽沒有任何區別。”

“哈哈哈哈哈，你以為說這樣的話就可以讓我動搖嗎？！”空山敬太猛地湊近綾小路清隆，“我早就有了拋棄生命的覺悟，就像是神明大人說的那樣，在改革的時候總會有犧牲，我願意做那個犧牲的人！”

綾小路清隆點點頭，“我知道了，那麽就問下一個問題吧，你的那位神明大人，是不是一個病弱蒼白，戴著帽子的俄羅斯人。”

“我當然不會告訴你。”空山敬太緩慢的坐回原來的位置，“你永遠都別想要打聽到神明大人的樣貌！”

綾小路清隆不是很在意的收回視線，即使不說也沒有關系，這種超乎常人的理論，甚至是對於童話般沒有罪孽新世界的渴求，這個人是被費奧多爾毒害過的家夥，即使費奧多爾離開橫濱，這位已經不能稱之為人的家夥的毒依舊在起著作用。

如果去創立邪教的話，費奧多爾大概可以引得無數人為他生為他死吧。

可惜這個腦子壞掉的只想要創造新世界。

忽悠一兩個人為了消除罪孽的目的殺人，這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餵，說了這麽久，你是不是依舊不知道我為什麽會一直來找你。”空山敬太突然開口，他盯著綾小路清隆的脖頸，片刻後他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足夠可怖的笑容，“因為我知道，你才是這個世界上充斥著最多罪孽的人！”

“只要殺了你！這個世界上的罪孽會消除一半！”

綾小路清隆歪歪頭，“唉？真可怕呢，這是那個什麽神明大人告訴你的嗎？費奧多爾是這樣和你說的？”

“你不配稱呼神明大人的名諱！你這個全身都帶著罪孽的罪無可恕之徒！”

“那你試試看啊。”綾小路清隆看著他，眼底深處帶著濃濃的冷意，“你的神明大人都沒能埋葬我，就憑你？”

空山敬太冷笑一聲，他伸出手，一把小刀出現在他的手心裏，空山敬太臉上帶著瘋狂，“為了新世界，你這個罪孽的化身，馬上去死吧！”

砰的一聲，一聲槍響，小刀落在地上，空山敬太捂住手腕發出淒慘的叫聲，鮮血順著他的手腕落到地上，不一會兒就形成一小片血窪，綾小路清隆後撇了一眼，國木田獨步站在那裏，手中是一把手槍。

“太冒險了！”國木田獨步走過來，“清隆，如果出事的話，阿敦會崩潰的！”

綾小路清隆慢吞吞的站起來，“謝謝國木田先生。”

“哈哈，哈哈哈，果然就和神明大人說的一樣，罪孽是沒有辦法輕易消除的。”空山敬太發出癲狂的笑聲，“罪孽的化身躲在了人皮之下，還找到了強悍的庇佑所，和神明大人說的一樣！”

“但是你們以為這樣就可以了嗎？！”

空山敬太猛地撲了上去，“就算是拼掉這條性命，也要為神明大人殺死罪孽！”

砰，槍聲再次響起，國木田獨步微微皺眉，他看著倒在地上因為疼痛發出淒慘叫聲的空山敬太，聲音裏帶著驚訝，“這家夥是瘋了嗎？”

他手裏有槍，這個人身上壓根就沒有任何武器，但這家夥還是義無反顧的沖了上來，國木田獨步不得不開槍打中了他的腿，雖然很好的選擇了不會死亡的地方，但是這人竟然還在試圖站起來。

“可能是那位神明大人足夠可怕。”綾小路清隆冷靜的看著匍匐在地上的空山敬太，金色的眸子裏只有冰冷。

費奧多爾被稱之為魔人並不是沒有原因的，看這個被欺騙後還願以生命為代價消除罪孽的人，即使是手腕和腿中了槍，那雙渾濁扭曲的眸子在看向綾小路清隆的時候依舊充斥著濃濃的恨意。

他深信著神明大人的話語，深信著綾小路清隆是最大的罪孽。

他將自己的所有都奉獻給了一個攝人心魄的魔。

“真是瘋了。”國木田獨步從口袋中摸出手機，他將通訊撥打給了偵探社，“餵，是我，大家趕緊出來，案件的嫌疑人抓到了，但是這家夥攻擊性極強，混蛋太宰別說這麽不負責任的話，馬上給我滾過來！”

突然，國木田獨步猛地睜大了眼睛，瘋子般的空山敬太撲了過去，他卻沒有來得及動手，只能從喉嚨裏擠出了一聲小心。

“清隆！”

一腳將空山敬太撲過來的身體踹出去，綾小路清隆安靜的站在原地，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國木田獨步楞在原地，他看了看連呼吸都沒有急促一下的綾小路清隆，又看了一眼摔在墻上抽搐的空山敬太。

什麽？難道說，從一開始就完全不用擔心綾小路清隆。

這種程度的襲擊就算是他也可以完全應付……嗎？

微微嘆了口氣，綾小路清隆一步步走過去，他看著倒在地上卻依舊想要起身的空山敬太，微微蹲下，綾小路清隆安靜的看著他，金色的眸子裏像是帶著一點憐憫，他輕聲和空山敬太說了兩句話。

到底說了什麽國木田獨步並沒有聽到，他只能看到在綾小路清隆說完的一瞬間，空山敬太的目光變了。

那種震驚又難以相信的眼神，卻因為這是事實而無法接受，因為崩潰幾乎碎裂的目光讓空山敬太整個人都崩碎了，他伏在地上，眼淚大滴大滴的從眼眶中淌出來。

綾小路清隆站起身，他平淡的轉身離開，雙手插兜，一步步走出這個地方，就像只是一個無意識闖進來的游玩之人，平靜的來平靜的走，這裏的一切和他沒有絲毫關系。

所謂的避世主義者，就是這樣嗎？

和混蛋太宰那個家夥，很不一樣啊。

偵探社和軍警來的很快，在確定了罪名後，空山敬太被帶走，等待他的會是法律的判定，國木田獨步和太宰治走在往偵探社回去的路上，看著自己標題寫著理想的本子，國木田獨步開口。

“太宰，你和亂步先生早就知道那個人就是兇手了？”

“一開始還沒有確定，直到他接觸清隆君後才開始懷疑。”太宰治伸了個懶腰，“看到這份資料的時候我就在懷疑軍警了，但竟然會有軍警內部的人突然說他懷疑是自己人，這豈不是很此地無銀三百兩。”

國木田獨步安靜了片刻，“那個老人也是嗎？”

“什麽老人？”太宰治楞了一下，“咦？國木田知道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國木田獨步猛地轉過頭去看著太宰治，“什麽？你不知道？清隆說那位可憐的老人一直都在跟蹤那位被殺的惡棍，所以空山敬太行兇的過程被老人看到了，是那位老人確定了空山敬太是兇手。”

“哦，應該是假的。”太宰治無所謂的攤手，“我可不知道什麽老人來舉報空山敬太是兇手。”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太宰治笑了一下，“或許老人真的看到了空山敬太是兇手，也看到了他的行兇過程，但是這又怎麽樣呢？清隆君賭的人性可不是這位老人的人性，而是空山敬太的人性呢。”

國木田獨步微微張開嘴，但沒有說出話來。

“清隆君在賭，空山敬太不相信這位老人會因為自己的孫女為他隱瞞。”太宰治嘆了口氣，“真是被清隆君看透了啊，一個本來就不是為了這位老人行動的罪犯，當然也不會相信這位老人會真情實意的為他隱瞞。”

國木田獨步微微抿起嘴唇，片刻後他把本子翻開，在上面寫上‘人性’兩個字。

片刻後他突然開口，“太宰，你知道清隆君最後說了什麽嗎？在清隆君說完話後，空山敬太整個人都變了，就像是被什麽拋棄了一樣。”

“不知道，但是實際上可以猜測一下。”太宰治笑著開口，“國木田，你知道如何摧毀一個信仰者嗎？”

國木田獨步想了一下，“告訴他神明不存在。”

“不對，是告訴他，你被神明拋棄了，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拋棄。”太宰治笑了一下，“這對他們來說可是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詛咒。”

叮咚一聲，國木田獨步從口袋中摸出手機，他看著手機上的訊息，片刻後微微皺眉。

“空山敬太畏罪自殺了，到死他也沒交代那位‘神明大人’是誰，是怎麽接觸到這位‘神明大人’的。”

太宰治聳聳肩，“一開始就可以預知到的結局，沒什麽好意外的。”

……

綾小路清隆站在高山上，他看了一眼腳下一覽無遺的橫濱港，接著擡頭看向天空，蔚藍的天空中只有漂浮的白雲在，一陣風吹來，風吹開了他的棕色發絲，露出他的額頭，和那雙金色的眼睛。

身上的外套被風吹得颯颯作響，綾小路清隆雙手插兜看著天空。

“應該就是這裏，時間也差不多了吧……”

仿佛是鯨魚翻身，在那一瞬間，一道隱隱約約的影子呈現在天空上，巨大的機械鯨魚顯現出一個輪廓，下一秒鐘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綾小路清隆低下頭，他跳下石頭，接著轉身下山。

“嗨，清隆君，真是巧啊。”太宰治從一棵樹後走出來，“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遇到你。”

綾小路清隆點點頭，“隨便走走，太宰先生才是，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都說了是巧合了。”太宰治背著手，“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那裏是一片墓地，是一個恰好可以看到大海的位置，我的朋友葬在這裏，我今天只是來看看他而已。”

“抱歉。”綾小路清隆開口，“我沒有看到墓地。”

太宰治笑著點點頭，“剛才是騙你的，我沒有朋友葬在這裏，這裏也不是墓地。”

“啊。”綾小路清隆點點頭，“我知道。”

從一開始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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