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陽光熱烈又充足，綾小路清隆靠在窗臺上慢吞吞的翻了一頁書，在這一刻，陽光似乎給這位面無表情的少年身上灑上一道亮光，顯得格外神聖。

從上次被院長從海邊帶到孤兒院已經過了十年，十年的時間足夠讓他清晰的了解這個地方，這裏已經不再是那個英雄世界，沒有個性也沒有雄英高中，相澤消太塞給他的警報定位器也沒有了用處。

雖然不知道為何自己會變成小時候，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也在慢慢長大，還是稍稍松了一口氣。

“清隆？原來你在這裏。”

綾小路清隆微微偏頭，走廊盡頭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慢步跑過來，他看上去有點戰戰兢兢，就算是奔跑的時候也時時刻刻註意不要發出過重的聲音。

“敦。”綾小路清隆合上書，“現在還沒到回房間的時間吧？”

“不知道，院長讓我來叫你……”

說到院長的時候，面前的少年聲音很明顯的低了一度，帶著一點掩飾不住的恐懼，他低著頭看著地板，銀灰色的頭發擋住了他的眼睛。

但綾小路清隆即使不看也知道少年一定是躊躇又懼怕。

中島敦，是院長在第二年從外面帶回來的孩子，和他一樣大的年齡，除了頭發顏色有點奇怪之外就是一個最普通的孩子，也是院長最喜歡的孩子，雖然在中島敦看來，院長的喜歡更像是一種嫌惡。

貶低、懲罰、禁閉，這些充斥在中島敦的生活裏。

孤兒院裏的其他孩子都對中島敦避之不及，只有綾小路清隆願意接觸他，久而久之，他就成了中島敦唯一的朋友。

把書本放在懷裏，綾小路清隆走到中島敦面前，“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

經過中島敦的身邊，卻在分開的時候感覺身體一頓，他微微回頭，中島敦背對著他站在原地，手卻緊緊的攥住他的衣角。

“敦？”

中島敦攥緊綾小路清隆的衣角，“那個，我感覺院長好像……不太高興。”

“別擔心。”綾小路清隆轉頭看向他，“我不會有事的。”

眼中充斥著擔憂，但在接觸到綾小路沒有絲毫波瀾的雙眼時中島敦還是放開了手，他有些勉強的笑了一下，“哈哈，說的也是，院長一直都很喜歡清隆。”

從他到孤兒院這麽久，中島敦從來都沒有見過院長懲罰綾小路清隆，似乎院長所有的耐心都在綾小路清隆身上。

綾小路清隆點點頭，“等我回來後找你。”

“好。”中島敦看著他，“我在房間等清隆回來。”

綾小路清隆抱著書穿過走廊，整個走廊只有他的腳步聲，安靜到一種窒息的感覺，這是一個很特別的孤兒院，因為孤兒院的院長是一個退隱的殺手，他沒有可以稱之為美好的回憶，也沒有好好教導孩子的方式。

所以他只能用自己曾經經歷過的方式來教導孩子，絲毫沒有發覺到這種教導方式的錯誤。

推開院長室的門，綾小路清隆輕聲喊了一句，“我進來了。”

院長坐在桌子前，周身依舊是冷漠冰冷的，他似乎整個人都保持著這種樣子，從十年前到十年後都沒有改變過。

“清隆，你來了。”院長看著他，他依舊穿著那件白色的外套，“書看完了嗎？”

綾小路清隆把手中的書放到桌子上，“看完了，希望院長先生還可以給我找一下夏目漱石老師的作品。”

“可以。”院長點點頭，他頓了一下，接下來才想是沒有辦法一樣開口，“清隆，你是孤兒院裏的第一個孩子，也是我最放心的孩子，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如果是你的話，一定沒問題。”

綾小路清隆歪歪頭，“唉？竟然可以讓院長先生拜托我，可是我只是一個和敦一樣普通的孤兒吧。”

聽到中島敦的名字時院長微微皺了一下眉，他站起身，看上去有些煩躁，“之前敦消失了幾天那件事你知道嗎？我是因為這件事才會拜托你。”

綾小路清隆看著他，金色的眼睛裏沒有多少情緒。

是的，在孤兒院中的某個時間裏，中島敦消失了幾天，但很快他就又出現了，整個人就像是沒有消失過一樣，甚至沒有那段時間的記憶，在綾小路清隆提起的時候一臉茫然，甚至以為是綾小路在開玩笑。

而且不只是中島敦不記得，連院長都沒有過多說明。

“敦的身體裏住著一只野獸。”

院長眉眼中帶著淡淡的憂愁，他微微嘆了口氣，“那只野獸沒有理智，無法被控制，那段時間我帶著他去尋找了據說可以控制這只野獸的人，但是失敗了。”

野獸？

綾小路清隆心裏帶著一點疑惑，但面上依舊是正常的模樣。

院長說的很認真，他是真的這樣認為，所以並不是在說謊。

但是人的身體裏真的會住進一只野獸嗎？

“院長先生可以和我說一些關於這個‘野獸’的事情嗎？”綾小路清隆開口，“雖然院長先生這樣說，但是我根本不理解院長先生的意思。”

院長看了他一眼，“之後你就知道了。”

雖然這樣說，但綾小路清隆沒有想到這麽快就會發生事件，夜晚的時候綾小路清隆聽到了孤兒院裏很細微的聲音，就像是爪子在刮蹭地板一般，綾小路清隆睜開眼睛，在安靜的房間裏盯著天花板。

聲音消失的很快，就像是遛進來吃東西的流浪貓，因為不懂隱藏發出奇怪的咕嚕聲。

綾小路清隆從床上坐起來，房門是開著的，本應該睡在他隔壁床的中島敦不見了。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臉上，在朦朧的夜色裏，只有那雙金色的眼睛仿佛在發著光一般，帶著讓人無法發覺的冷漠淡然。

……

孤兒院不知道被什麽東西襲擊了，到處都是被掀翻的桌椅，被爪子劃爛的地板和櫃子陳列的地上，看上去格外恐怖，孩子們戰戰兢兢的縮在一旁，綾小路清隆站在孤兒群裏看著站在廢墟前的院長。

院長的表情很奇怪，他不像是生氣，反而更像是在擔憂著什麽。

綾小路清隆轉頭看了一眼中島敦，站在他身邊的少年看著這片廢墟，眼睛裏帶著迷茫和一點懼怕。

“敦。”綾小路清隆低聲詢問他，“你昨晚去哪裏了？”

“我昨晚有出去過嗎？”中島敦有些茫然的看著綾小路清隆，“我記得我好像沒有起夜，直接一覺睡到了天亮。”

綾小路清隆盯著他，“是嗎？”

“可是我真的不記得自己出去過，第二天白天也好好的睡在自己的床上。”中島敦看著綾小路清隆，他聲音裏帶著一點急切，但是很好的壓低了聲音，“清隆，你真的看到我離開了？”

“這倒沒有。”綾小路清隆回答，“但是好像你確實不在床上。”

中島敦低下頭，片刻後他才小聲開口，“那個，清隆，可不可以別告訴院長。”

“抱歉，我是不是有點太無理取鬧，我只是……只是有點擔心害怕而已。”

“好啊。”綾小路清隆轉回視線，“敦一直都在床上睡覺，沒有離開過，我是這樣看到的。”

中島敦楞了一下，他看向綾小路清隆，在怔楞過後他低下頭，眼睛裏帶著溫柔的笑意，“真是太好了，能夠和清隆遇到。”

雖然院長很可怕，但是孤兒院確實收留了孤苦伶仃的他，雖然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但是幸好還有綾小路清隆，能夠擁有這樣的朋友，是不是已經比其他人更加幸運了，活著真好啊。

綾小路清隆看了一眼似乎沒有註意到這裏的院長，“敦你真的沒有意識到嗎？”

“我……沒有。”中島敦搖搖頭，“我的意識只有昨天晚上睡覺前。”

“哦？”綾小路清隆慢吞吞的開口，“似乎之前的時候也是，敦明明消失了好幾天，回來卻說自己根本沒有離開過，如果不是我給你看日歷的話，你完全不相信自己曾經離開過，敦你是不是夢游？”

“不知道。”中島敦低下頭，“但是總有一種很可怕的感覺。”

綾小路清隆看向他，“可怕？”

“嗯，就像是被什麽大型動物盯上一樣，我感覺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中島敦搓著自己的手臂。

綾小路清隆看著他，片刻後他才開口，“那麽你有沒有什麽具體的關於這個感覺的畫面？比如在夢中。”

“夢中……？”

中島敦陷入思緒中，片刻後他臉色變得很難看，整個人都在不自覺的打哆嗦。

“敦？”綾小路清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怎麽了？”

中島敦猛地將視線轉移到綾小路清隆身上，他聲音裏還帶著一點顫抖，“清隆，我，我好像……看到了老虎。”

老虎？

綾小路清隆想起了院長和他說的話，他說中島敦的身體裏住著一只野獸。

如果是老虎的話，老虎的爪痕確實可以和地板上的痕跡重合起來，但依舊是那一個問題，為什麽人的體內會住著一只野獸呢？

不過他似乎聽說過一件事，這個世界上擁有著能力強大的異能者，雖然數量稀少，但是確實存在……

“你們兩個請點一下損失。”院長指使著後面的人，“清點後把具體的數額給我。”

“不需要報警嗎？”身後的人疑惑的看著院長，“院長先生，這很明顯是進賊了吧。”

“不用。”院長冷漠的開口，將事情交給他們後院長走到綾小路清隆和中島敦面前，“你們兩個跟我過來。”

很明顯感覺到中島敦一瞬間僵硬的身體，綾小路清隆拉住中島敦的袖子，“沒事。”

“嗯……”

中島敦回答的相當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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