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野玖的生活是一種非常空虛非常孤獨的存在，他的人生就像是一張白紙，上面染不上絲毫痕跡，他的思考能力並不在該怎樣讓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更多的是在思考。

思考該怎麽做才能和那些人看起來一樣。

說實話，其實他並不在乎這些，這些感情還是羈絆無法出現在他的生活中，那些灌輸進去的道德觀念和知識都是在給他加上一層透明的束縛，他無視這些束縛，遵循著規則，但並不代表著他就可以理解規則。

在這個世界上，利人主義還是利己主義的誕生都讓他費解。

這種孤獨到空虛的狀態一直一直都在持續著，日常生活中他習慣了模仿，戴著溫和的假面，將那些空無一物的東西掩藏起來，雖然可能遮擋的並不是那麽嚴密……

他嘗試著讓自己去了解人類這種生物，從他能夠掌握的情緒層面來解釋，去融合，去接受。

這說起來並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但實際上竟然還得到了推崇，在那個不知名的地方，那個和他探討的自由的家夥似乎將自己對於自由的所有概念都加諸在了他身上，他說這是一種最高尚的自由。

不被任何事物和感情束縛，不被任何思想和既定的責任捆綁，跳脫出這整個世界，那是沒有牢籠的自由之鳥，他盼望著自己能夠擁有這樣的自由。

綾野玖看著他激動的話語卻沒有絲毫感覺，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這人的偏執已經透過屏幕也能感覺到。

那些濃烈的偏執的理想的……不現實的理論。

“總有一天我會去見你。”

那個小醜頭像的荊棘鳥說了這樣一句話後就徹底消失了，兩三年過去了，這個賬號再也沒有亮起來過。

“那家夥的目的就是讓異能失控嗎？這什麽爛目的？”中原中也在綾野玖的攙扶下邁出兩步，每一步他就盡可能的控制異能別把整個地面踩爛導致綾野玖摔進裏面去。

綾野玖笑了一下，“畢竟中也不是他，當然不知道他的目的，如果中也知道的話，豈不是會變得和那些人一樣可惡。”

“所以想不到才是最好的狀態！”

非常的歪理，中原中也嘖了一聲，他沒有反駁，但也沒有同意，雖然不理解這些混蛋的腦回路，但是一想到這些家夥為了一些莫須有的事情搞事就恨不得一石頭砸下去，讓他們在昏迷中清醒一下。

說不定還能把他們清奇的腦回路給揍回來。

綾野玖扶著中原中也往前走，每走出一段路都是呆楞著站在雨中的人，在踏進大樓的一瞬間綾野玖就看到了通紅的警報裝置，這個裝置已經盡職盡責的朝外界發射了信號和位置。

經過那些安靜站在在原地的人偶，綾野玖扶著中原中也穿過大廳走進一個會議室，屋子裏的人安靜的坐在原地，瞳孔裏沒有絲毫能夠被稱之為人類的波動。

將中原中也安置在旁邊，讓他靠在自己身上，看了一眼看上去有些痛苦所以閉著眼睛的人，綾野玖蔚藍色的眸子裏帶著一點溫柔。

“真是非常順利啊，雖然完全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綾野玖轉頭看向面前的大屏幕，“在橫濱就給我找麻煩，雖然我不是怕麻煩的人，但這也是很煩人的。”

刺啦一聲，面前的大屏幕有雪花在乍現，扭曲的雪花逐漸消失，最後上面終於出現了一張人臉。

那人臉色很蒼白，像是久病未愈的病人，瘦削的身體縮在厚重的鬥篷裏，連頭上都戴上了看上去就異常沈悶的帽子，那人深紫色的眸子裏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在看到周圍的場景後他微微勾起嘴角。

“終於見面了，雖然不是在現實中。”

綾野玖歪歪頭，他盯著屏幕裏，片刻後嘆了口氣，“看上去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是我的長相讓你失望了嗎？”費奧多爾微微笑著，他的聲音纏綿又帶著磁性，沖盈著一股子貴族的氣質，明明合該是一個老鼠般的人，卻比一些高位者還要輕松，這個人有點意思。

如果去做魔術師的話一定會做的很好吧？

綾野玖伸出手指敲擊著桌面，這次回來的匆忙所以他並沒有帶魔術棒，現在倒是有點不習慣了。

“能告訴我原因嗎？”綾野玖笑瞇瞇的看著他，“我很想知道原因，畢竟說起來，做了這麽多就是為了讓異能者的異能失控，實在是讓我有些費解”

費奧多爾.D笑了一下，他伸手擋住嘴角，掩飾住自己的笑意，那只手在燈光的映射下顯得異常蒼白。

“你要猜一下嗎？作為已經擅長挑撥別人情緒的精神系異能者，你說自己完全察覺不到，我覺得不太可能哦。”

綾野玖想了一下，“其實在剛才我就想過，給我和中也設陷阱，讓我們的異能失控，因為是東京甚至沒有辦法讓失控的異能消失，我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到原因，最後只能歸咎與一個目的。”

“你在挑撥普通人和異能者的關系，企圖讓他們對立？”

這樣說著的綾野玖依舊帶著和煦溫暖的笑容，仿佛異能力的失控和目前的狀況並沒有給他造成什麽影響。

明明穿著是普通的衣服，甚至連已經疑似昏迷的中原中也也穿著日常系的服裝，但卻給人一種他已經換回了魔術師的衣裝，站在舞臺上為人類展示精湛到沒有破綻的魔術，那些神秘的氣質完完全全和綾野玖這個人粘合在一起。

這就是綾野玖，這就是魔術師嗎？

“哦？僅僅就是這個就讓你得出了這個結論？”費奧多爾笑了一下，“真厲害。”

“不不不，其實並不只是這些，你要知道一件事，雖然我目前住在橫濱，但是，東京可是我的家。”綾野玖盯著費奧多爾的眼睛，他輕描淡寫的說：“東京沒有你想象的那麽脆弱，再如何，這裏也是日本的中心，比橫濱的信息掌控度不相上下。”

綾野玖微微低下頭，銀色的發絲擋住了他半只眼睛，“三枝集團是在這幾年裏發展起來的，但我註意到了一件事，他們和矢霧制藥有過短暫的合作。”

傳說中矢霧制藥有一件很神奇的試驗品，這是只有某些層次的人才能打聽到的消息。

矢霧制藥最秘密的研究室裏有一顆頭，這顆頭擁有神奇的力量，即使沒有呼吸也和活著一樣柔軟鮮活，三枝集團一開始便是以制藥發展起來的公司，在見識到這顆頭顱後他們異常震驚。

後來他們和矢霧制藥合作破裂就是因為對方反對他們研究這顆頭顱。

“人類是貪婪的生物，即使是一個可能性就能拼勁全力。”費奧多爾眸子裏閃過一絲笑意，像是在感嘆些什麽，“我只不過是告訴他們，既然有頭顱，那就說明除了頭顱之外，還有身體流落在外，他們馬上就相信了，甚至開始大規模尋找屍體。”

“真是罪孽般的愚蠢。”

綾野玖看著屏幕中的費奧多爾，他很輕易的就能想到這個人是如何誘導著那些人去尋找這具屍體，甚至引發了這場奇特的墓地盜竊案。

他一定也是這樣笑著，用著輕松的語氣來引導著人一點點偏離，沈入泥沼。

小時候的某段時間，網絡上突然流行起了“真實”，甚至有人拍了諷刺短片來諷刺現在的人們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學校裏老師呼籲同學們要做真實的自己，仿佛又是一場正義的口號。

“於是所有人都開始笑了起來。”小綾野玖坐在房間裏看著老魔術師，他臉上帶著無聊，眼神空洞的看向某個角落，“就像是在戴著一層面具的殼子上又疊加了另一層面具，他們只覺得老師是在讓他們笑。”

老魔術師坐在他對面，他揉了揉綾野玖的頭發，“你笑了嗎？”

“笑了，畢竟大家都在笑。”

“因為笑容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辦法被拒絕的東西，不管是發生了什麽，只要是表達正面情緒，那就都會笑。”老魔術師聲音柔和又溫暖，“沒關系，在不知道怎麽做的時候，那就笑吧，這個世界上幾乎所有的人都不會拒絕笑容。”

綾野玖趴在桌子上拖著長音，“唉？”

“這個世界上，說不定根本就沒有真實的人哦。”老魔術師笑著安慰他。

不對，這個世界上確實沒有絕對真實的人，但是，卻擁有可以稱得上是真實的人，他的真實在於他的坦誠，在於他的認真，在於他的承諾，他承認著並擁有著這個世界上屬於人類最美好的品質，是一個和他完全相反的人。

像是他的雙面鏡，他們站在真實和虛假的兩邊，是背對背的極致對立。

綾野玖勾起嘴角，他緩慢的站起來，看上去突兀又奇怪。

這個奇特的動作讓費奧多爾楞了一下。

叮咚，綾野玖的口袋中響了一聲，像是風鈴般清脆的聲音讓費奧多爾微微皺眉。

“找到你了。”綾野玖擡起頭來，“看上去你的隱藏位置並不是那麽隱蔽啊。”

費奧多爾睜大了眼睛，他連忙打開另一塊監視器，但是已經太晚了，在和綾野玖連線的時候網絡便被不知不覺的攻擊了，對方已經確定了他的位置。

“勸你不要出去哦，這個消息是他們已經找到位置布置好後才發給我的。”綾野玖舉起手機，下一瞬間，藍色的熒光從四面八方匯聚，並一點點的融入綾野玖的身體中。

費奧多爾盯著他，“你的異能，根本就沒有失控？”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綾野玖歪歪頭，蔚藍色的眸子裏帶著笑意。

畢竟啊，他可是神明的精神。

是可以完全掌控這份力量的神明的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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