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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終於成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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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陽初動,二姓和諧,請三多,具四美,五世其昌征鳳蔔,六禮既成,七賢畢集,奏八音,歌九和,十全無缺鴛鴦和。

午後申初,吉時,鑼鼓喧天中,一身大紅喜服的夏蘭桂出了夏家大門。

婆子不斷灑著銅錢,引得巷弄的孩子出來爭搶,那些都是人聲,大喜之日,人聲就是喜氣。

夏孝往外潑了一盆水,表示此女從此與夏家無關,花轎遠去後,關上了大門。

夏蘭桂在轎中哭了一會,又想起平王府只要三年就能蓋好,等她自己當家作主,就每隔幾天回家一趟,反正平王府的女人她最大,誰能拿她怎麽樣。

想到這裏才好過些,終於止住眼淚。

花轎走了不知道多久,終於又聽得鞭炮聲。

從帳簾中隱隱看到有兩頂粉紅色的四人轎子在懷王府的大門旁邊等著——有機會一定要掐一把王府長吏,正妃側妃一起過門這麽餿的主意居然想得出來。

不要說她這個正妃嘔,許側妃跟孫側妃還要提早出門,等正妃先大紅花轎過大門,自己才能粉轎過側門,想想也絕對不愉快。

懷王府門口自然更加熱鬧,灑出去的銅錢中混著金銀珠子,附近的人搶成一團。

紅轎過了大門。

那兩頂粉紅色的轎子也過了側門。

想想,許婉倩跟孫愛嬌大概也是挺不舒服,側妃,側妃,還不就是個高級妾室,沒有大紅喜服,不能走正門,若是自己過門,還能悄悄的不要引人註意,現在可是撞在婚禮上,現場這麽多人,心裏只怕嘔都嘔死……

花轎前面紅色的紗簾被人掀起,看到江瑾瑜的笑臉——很神奇,壞心情不見了,是,會有側妃,但她想到的都是兩人以後怎麽相處。

她的坪然心動。

他把手伸進來,夏蘭桂把自己的手遞了上去,他反手握住,跟她記憶中的一樣,溫暖,幹燥,比她的手掌大了一圈,他還捏了捏她,夏蘭桂心想,喲,有力氣炫耀來啦,好,本姑娘也捏回去。

江瑾瑜低聲笑道:“別淘氣。”

“我偏要。”奈何她力氣不大,對已經恢覆健康的江瑾瑜來說,也不過不痛不癢。

江瑾瑜手握新妻,一臉春風得意,引導著她跨越格扇前的坎子,過火盆,踩瓦片,象征不好的都過去,從今以後是新的開始。

雖然還沒到宴客時間,但親戚都已經提早到了。

夏蘭桂聽見很多人的聲音,盡管紅布蓋頭,但想也知道會有多熱鬧。

懷王二十年前救駕有功,平王二十年後救駕有功,一府二王,這等榮耀,多的是落魄皇族前來拜訪——東瑞國制,爵位一年一降,王爺,郡王,縣公,縣侯,縣伯,縣子,縣男,然後就變成普通人。

當然,追尋祖譜仍然是皇家人,但沒了爵位,沒了俸祿,不是普通人又是什麽?只是今日是好日子,能拿出皇家對牌的,都還是放了進來。

禮官眼見時辰差不多,大喊一聲,“新人立位,一拜,拜天地。”

在嬤嬤的攙扶下,頂著厚重鳳冠的新娘子手拿喜結朝外拜了一拜,也不敢彎太低,萬一鳳冠掉下來,那就好笑了。

“二拜高堂。”

再拜。

“夫妻交拜。”

我拜。

“送入洞房。”

啊,總算完成一半了。

這時候,新郎是不能親自送的,親戚這麽多,跟著女人走成什麽話,於是接下來便由王府的嬤嬤接手,小心翼翼扶著平王妃朝平王所住的晴嵐院去了。

喜房自然一直有人來,其他的王妃,郡王妃,國公夫人,還有江東的妻子小齊氏,江山柏的妻子長孫氏,還有長公主的女兒,長郡主,郡主……好多好多,王府的葉嬤嬤一直在旁邊提點她,這是誰誰誰,這又是誰誰誰,然後江瑾瑜的四個妹妹也來了,江友柔,江易柔,江覓柔,跟江瑤柔,都是小姑,得好好打招呼,但人真的太多了,夏蘭桂連小姑們的臉都沒看清楚,就又被介紹另一個縣主夫人之類的。

還有,二嫂長孫氏怎麽那樣胖,不是在山上出家三年才回到京城嗎?還是說懷孕了?想再看一眼好確定,但卻找不到人了。

都不知道應酬了多久,有個大娘子來說,準備開席,請各位貴客可以上席了,房中這才安靜下來。

江瑾瑜的大丫頭初一過來替她拿下鳳冠,“宴席至少要一個半時辰,王妃先歇歇,奴婢去端些點心過來。”

夏蘭桂心中歡呼,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她肩膀好重,肚子又餓。

不一會,初一又敲門進來,手上捧著四種點心,鹹的是繡球幹貝,四喜餃子,甜的是桂花定勝糕,棗泥鍋餅。

夏蘭桂實在很想全部吃完,但又想,萬一話傳出去,說平王妃很好吃,那可怎麽辦,她可不想剛剛過門,就丟江瑾瑜的臉。

於是撿了一個幹貝繡球,半塊棗泥鍋餅,剩下的只能含淚拜拜。

嗚嗚嗚,吃了一點,更餓。

古代的婚禮對新娘太不友善了,像現在,她一個人在房中餓著肚子枯等,江瑾瑜在外面大吃大喝,太不公平了。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初一,許側妃跟孫側妃去哪了?”

快要進大門時,還看到兩頂粉紅色的轎子在路邊等,可後來她出來踩瓦片時完全沒感覺到這兩人,因為禮官只說“請平王,平王妃……”,都沒提到許側妃跟孫側妃,兩個大活人呢,禮官不可能沒看到。

初一恭謹回答,“王妃進大門後,兩位側妃就由嬤嬤陪著,往自己的院落去了。”

夏蘭桂只覺得問號,她以為四人會一起拜堂呢——若不是為了這個,幹麽跟著同一天過門啊。

王府的葉嬤嬤笑說:“王妃不用奇怪,側妃就是侍妾,哪有那個福氣可以跟正妃一起行禮,現下恐怕都已經梳洗完畢,自己在吃晚飯了。”

她心想,自己要是許側妃或者孫側妃,肯定七竅生煙,規矩就是在說“你們不配”,到底為什麽要同一天過門哪,王府長吏真是天才,這種讓大家都不開心的主意也想得出來。

太陽完全下山了。

剛剛進房時,還看得到陽光穿過梅花窗,把青磚地曬出一條一條陽光,越來越斜,越來越斜,然後不見了。

從黃昏到入夜,也不過就是一會兒。

葉嬤嬤燃起了燭火,桌上一對龍鳳燭,窗邊一對百子燭,把房間照得很明亮,象征好事成雙。

夏蘭桂心想,差不多也戌初了吧,宴席應該散了。

仿佛在回應她似的,不遠處又傳來喧鬧聲。

高嬤嬤喜孜孜的說:“平王過來了。”

她先前想“快點回來,快點圓房,我要吃飯”,可現在人真的就在不遠處,卻突然害羞起來,來不及說什麽,高嬤嬤又把鳳冠放回她頭上,蓋上喜帕,眼前只剩下大紅色。

格扇開了。

撲通撲通,夏蘭桂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葉嬤嬤帶頭,“老奴祝平王,平王妃,早生貴子,多子多孫。”

幾個丫頭跟嬤嬤連忙跟上,“祝平王,平王妃,早生貴子,多子多孫。”

“賞。”

江瑾瑜身邊的隨身管事連忙打開袋子,拿出一個又一個塞得滿滿的大荷包,房中每個丫頭嬤嬤都有,一個也沒落下。

月圓連忙捧高盤子,盤子上一根金色的喜枰。

江瑾瑜帶著微笑,用喜枰挑起蓋頭——他的王妃,他的妻子,他們要成立一個家,一起攜手過一輩子。

養傷雖然辛苦,但想到夏蘭桂對自己一番情意,就覺得很值得,他原本以為自己只會娶一個門戶相當的妻子,然後平凡一輩子,可是她讓他知道什麽叫做“喜歡”,原來想念一個人是這種感覺,她雖然不在眼前,但看到信也甜得很。

葉嬤嬤笑咪咪的,“請平王,王妃一起來喝合巹酒。”

江瑾瑜攜著妻子的手走到鋪了金絲紅巾桌子旁,打開用紅繩系的兩月幹葫蘆,把酒註入,兩人纏著手臂,各飲一邊。

儀式結束後,葉嬤嬤笑咪咪的收好物事,笑著說:“天地配合,成雙成對,夫唱婦隨,萬年富貴。”

另一個宋嬤嬤很明顯的暗示,“平王,王妃,吉時已到,老奴們就在外面,平王跟王妃要什麽,喊一聲就是。”

夏蘭桂只覺得臉都紅了,又害羞,又期待,肚子不餓了,她的心裏在放煙花。

下人都退了出去,江瑾瑜替她把鳳冠拿下來,笑說:“可重了吧?”

“還好。”

撲通,撲通,她聽得到自己的心跳。

他拉著她坐在百子床上,夏蘭桂又想看他,又不好意思看他,想想,偷看一下無妨吧,沒想到一瞄,兩人視線對個正著。

夏蘭桂連忙低下頭。

江瑾瑜低低的笑,,“王妃怎麽不看本王一眼。”

撲通,撲通。

哎喔,小心臟快跳出來了,糟糕,好緊張,好緊張,好緊張。

她覺得自己全身在發抖,但還是鼓起勇氣拉住他的手,“王爺大妾身一歲,以後可得讓著妾身些。”

“好。”

“妾身也會當個好妻子的。”

“好。”江瑾瑜一點她的鼻子,“你我夫妻,不用稱我為王爺,也不用自稱妾身,說‘你’跟‘我’即可。”

“那……那我從善如流啦。”

江瑾瑜見她全身發抖,覺得可愛得不行,於是把她摟過來,親親她的額頭,“不用害怕,本王會很溫柔的。”

“我……不怕。”

江瑾瑜自己解了衣服,又替她解了,小心翼翼扶著她往後倒去。

夏蘭桂心想,很溫柔嗎?應該是吧,至少她覺得挺好的,雖然很難形容,但她知道自己是被珍惜著的第三次時,她想到,江瑾瑜之前在信上說,自己已經恢覆了,而且恢覆得很好。

當時總是半信半疑,怕他是為了怕她擔心才這麽講,現在她知道了,他不是說客氣話,他是說真的。

他不但恢覆了,還恢覆得……相當好,非常好,超級好。

隔日起來,就是入宮拜見皇太後跟皇後。

禮法,禮法,夏蘭桂饒是全身酸痛,還是打起精神來,在夏天穿著繁覆的宮服,跪跪跪,拜拜拜。

皇太後沒有特別給什麽,但卻當著宮女跟嬤嬤的面給了她一塊牌子——可以不用通傳,隨時入宮。

二十年前,懷王保住她兒子的王位,二十年後,平王救了她兒子的性命,她是後宮女子,不能幹政,金銀財寶什麽的又不足以表達感謝,於是想出這個方法,“哀家老了,就喜歡看年輕的孩子們親親熱熱,以後你每個月初一進宮跟哀家一起吃素,皇後也一道。”

夏蘭桂連忙跪下謝恩——這恩典可大了,以後就算嫡婆婆懷王妃想拍她,都得想想這個是每個月都進宮跟皇太後還有皇後吃素齋的人。

換言之,她可有了一個大大的靠山。

雖然跪拜膝蓋痛,腰也痛,但太值得了,隨時能入宮的牌子呢,連皇後的親娘都沒能拿到的東西。

出了宮門,江瑾瑜已經從禦書房出來,在那邊等她了,見新婚妻子一臉笑咪咪,忍不住莞爾,“從皇太後那邊拿了什麽好東西,笑得跟貓一樣。”

“皇太後賞我以後每月初一進宮,跟她老人家一起吃齋飯。”

江瑾瑜自然知道這個恩典很大,“你有這等殊榮,以後在京城只怕可以橫著走了。”

“我可不希罕在京城橫著走。”已經是夫妻,夏蘭桂也就不用再顧忌,在馬車裏拉住他的袖子,小聲說:“我……只想在王爺心中橫著走。”

江瑾瑜被她弄得有點心慌意亂,連忙定了定神,“厲害啊,進宮一會兒,出來變成狐貍精是吧?”

夏蘭桂嘻嘻一笑,把臉枕在丈夫肩上,心裏開心不已。

兩人就這樣一路說話,時間倒也過得快,不用一個時辰,馬車又回到懷王府。

懷王府當然也是規矩繁覆——要給齊太妃敬茶,要給公婆懷王,懷王妃敬茶,又是跪跪跪,拜拜拜。

齊太妃十分高興,三個孫子都成親了,這個三孫媳婦雖然出身比較低,不過瑾瑜喜歡就好,想想便道:“本太妃已經不管事,早上請安也不用,只有兩件事情,第一,好好侍奉瑾瑜,第二,快點懷上孩子,其他的本太妃都不要求了。”

夏蘭桂連忙裝乖,“孫媳婦知道。”

然後是懷王,他是男人,總不可能交代後宅的事情,於是只簡單說:“家裏是你嫡母掌家,要是有什麽不懂便去問你嫡母,跟兩個嫂嫂,四個小姑要常常走動,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能太陌生。”

她繼續裝乖,“是,媳婦懂得。”

最後則是懷王妃,“該交代的,太妃跟懷王都說了,本王妃再補上一件,我們懷王府孩子太少了,得多生幾個,不只你要生,也得安排你兩個妹妹趕緊懷上,一起開枝散葉,那才是王妃的度量。”

管太多,“媳婦謹遵教誨。”

哪有人在正房媳婦敬茶時,說起讓妾室也趕緊懷上的事情,說穿了,懷王妃就是怕自己的親侄女許側妃被冷落——被冷落,那不是很正常的嗎?江瑾瑜傷重時,許婉倩明明有資格入宮探視,卻是一次都沒出現。

夏蘭桂在心裏吐了槽,當然臉上表情可是乖得不能再乖。

然後她終於比較清楚看到二嫂長孫氏了,不是胖,那樣子是有了,過門也不到半年吧,肚子就大了,效率真好,難怪溫側妃看起來喜氣洋洋,就要抱孫了誰不開心。

齊太妃的規矩真的不多,就是大家互相認識,打了招呼,就說可以了,各自回房吧。

回晴嵐院的路上,夏蘭桂感嘆,“二嫂看起來也懷有三四個月了,真是有福氣,過幾日我要上二嫂那裏去沾沾喜氣。”古代沒婦產科醫院,只能求迷信了。

江瑾瑜一陣好笑,“我們昨天才成婚。”

“好事不嫌早。”

江瑾瑜低聲調笑,“那本王這幾個月多努力努力。”

夏蘭桂被鬧了個紅臉,但還是把握住這個機會,“這可是王爺說的,我想快點懷上,趕緊給王爺膝下添個孩子。”

太好啦,這是江瑾瑜自己說出來的,不是她去求來的——求這種事情好令人害羞,他能自己說出來那是最好的。

新婚燕爾,留他幾個月,等她肚子大起來再說。

兩人就著孩子的話題,有說有笑地回到晴嵐院,許側妃跟孫側妃已經在等了——這又是東瑞國的奇葩禮俗,因為側妃也算妾室,所以沒資格去大廳拜見齊太妃,懷王,懷王妃,她們只能在晴嵐院等,等著拜見平王跟平王妃。

夏蘭桂自然早把東西準備好——江瑾瑜給她八十擡的聘禮,現在是她的嫁妝,要啥有啥,很好用。

許側妃跟孫側妃齊齊行禮。

一個是懷王妃的娘家侄女,一個是孫孺人的娘家侄女,只要她們不惹事,夏蘭桂也不會去為難她們,不用當姊妹,當鄰居就好,遇到了打打招呼,但也不用刻意來往,自己不想看到她們,她們應該也不會想看到她。

新婚後的第一天,太忙了,等到可以歇下,都已經是近黃昏的事情。

直到這時候,夏蘭桂才想起另一件事情,“你什麽時候要開始上朝?”

“皇上放了我十天假。”

“那等明天,你帶我到院子走走吧,我們婚前事情很多,說要來拜訪孫孺人,也一直沒機會,新婚才是我第一次進入懷王府呢。”

江瑾瑜想,他們訂婚後沒多久,他就重傷了,然後昏迷三個月,養傷三個月,夏蘭桂就算有那心意示好,也沒辦法上門,“王府挺大的,可能要多走幾次才會熟。”

“反正平王府建好還要幾年呢,總夠我時間好好熟悉熟悉,對了,大嫂跟二嫂可好相處?我是得多去親近,還是沒事少親近?”

“大嫂那邊就不用了,她連生兩女,比起剛進門時不好相處,加上嫡母多疑,我封王之事讓她也不舒服,你去接近她的媳婦,她大抵會覺得你另有打算,只怕會開始防著你,我嫡母一旦開始防著什麽人,那個人就絕對不會好過的。”

“那二嫂……”

“二哥二嫂人沒問題,不過二嫂現在懷孕,禁不起一點意外,你少跟二嫂接近,如果非得見面,也一定要有兩個婆子,這是為了二嫂安全,也是為了你安全。”

夏蘭桂只覺得臉都綠了,明明就是同一個爹,而且各自有爵位,根本不用爭搶,還能這麽步步驚心。

她原想著,二嫂天性孝順,那肯定是比較好相處的,加上懷孕,可以過去沾沾喜氣,現在想想還是別了,萬一剛好就在她拜訪時,二嫂肚子不舒服,那就是她的責任,輕則說兩人八字相克,重則要擔起責任。

好,大嫂少接近,二嫂生完後再接近,現在要問起小姑了,“瑤柔是你的親妹,一定是可以接近的,那友柔,易柔,覓柔呢?”

“友柔是我嫡母所出,對於家世看很重,雖然你現在是一品王妃,可在那小丫頭眼中,還是個七品門第,也不是不能接近,但跟她接近,你會被氣死。至於易柔,是虞側妃所出,虞側妃就這個女兒,從小精心教養,也知書達禮,不過她八月要成親,現在可能比較多事情,你若去找她,別耽擱太久。至於覓柔,是溫側妃的女兒,性子隨我二哥,不難相處,不過年紀小,比較好奇,跟她一起,她問題多多,要耐住性子回答。”

夏蘭桂點頭,江友柔不用接近,江易柔可以,但是她忙,江覓柔也沒問題,最後就是她的親小姑江瑤柔,姑嫂當然會相處愉快。

她忍不住感嘆,“聽說麒王可把兩側妃,四孺人,十姨娘都安置得滿滿的,通房也不少,就連鈺郡王都四十幾個孩子呢,你能想像有四十幾個兄弟姊妹嗎?人數都比一隊巡城士兵多了,可能有些都不認識吧,有郡王這個親爹可以靠,那些兒子當然不可能分家,所以鈺郡王的宅子就有二十戶人耶,不是二十幾口,是二十幾戶。想想就覺得父王也真克制,膝下才七個孩子,總共也才四個母親。”

江瑾瑜道:“許側妃跟孫側妃,那真不能怪我好色,同意收孫愛嬌時,我還沒遇見你,只是覺得娶個表妹回家來孝順母親也挺好的,至於許婉倩,是嫡母所賜,不得不收,將來我出府,母親還要讓嫡母管束,我若不退這一步,母親以後的日子不好過。”

將來平王府落成,他們夫妻就要搬過去,但卻不能把孫孺人接入平王府,齊太妃可以讓兒子養,那是因為先皇不在了才能出宮,而懷王活得好好的,斷斷沒有妾室讓分府兒子養的道理。

夏蘭桂連忙解釋,“我不是怪你啦,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只是有一點小感觸而已。”江瑾瑜正色道:“本王答應王妃,本王的第一個孩子,一定會由王妃所出,本王的爵位,也只會傳給嫡子。”

“真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那是自然。”他又不是不知好歹,他昏迷了,許婉倩沒退婚,但也沒有到宮裏探望他一次,然後孫愛嬌更絕,直接跟協律郎的庶子討論起了親事,而夏蘭桂選擇入宮陪他,他不能進食,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跟一口氣,二十幾個太醫,沒人能保證他還能不能走,這樣都沒嚇走她。

是,皇上有令,但按照東瑞國制,未婚者若其中一方重傷,另一方可退婚,不會遭人非議,畢竟成親是為了幸福,並不是為了照顧另一人的生活起居。

他現在還記得,迷迷糊糊中,聽到她念的“魚麗”,魚麗於暫,鱔鯊,君子有酒,旨且多。魚麗於罱,魴鱧,君子有酒,多且旨……

念得他好餓,然後就醒了。

那個瞬間,他心裏起了驚天動地的變化,覺得她看起來好美,她的笑容真可愛,真想快點好起來,真想牽著她的手在院子散步……

三日後回門。

夏蘭桂真的很不習慣祖父跟自己下跪,可是沒辦法,本來就是先論朝廷,再論家禮,祖父若沒跪上這一跪,哪日被參一本“不敬平王,平王妃”,就算是祖孫關系,那也是吃不完兜著走。

為了祖父將來仕途,她跟江瑾瑜坐在大廳最上頭的位置,接受夏家眾人的磕頭行禮,直到受了禮,江瑾瑜說了“免禮”,她才能起身把祖父扶起來。

夏老爺子一臉欣慰,“已經是王妃了,以後可不能孩子氣,要好好侍奉長輩,侍奉丈夫,知道嗎?”

“祖父放心,孫女兒可乖了。”

若說放心,夏老爺子是放心的——回門是一件暗藏玄機的事情,丈夫對妻子滿意,就跟著一道回娘家,亮相一下,要是不滿意,自己回門的女子也大有人在。

平王能跟著回來,表示還行。

於是連忙道:“還請平王移步到書房,下官剛得到一張棋譜,想跟平王討教一番。”

江瑾瑜知道這是想讓夏蘭桂跟母親說說話,於是道:“也好。”

對前途十分熱中的夏孝馬上說:“下官對棋藝也稍有研究,便鬥膽自薦了。”

江瑾瑜知道這人是夏蘭桂的生父,怎麽說呢,雖然以前對她不好,但好歹也是因為有這個當官的爹,有固定收入,她才能在大宅安好的長大,於是笑說:“也好,人多熱鬧。”夏孝喜孜孜的,仿佛已經看到自己來日高升的風光模樣,“子貳,你也跟著一起到祖父的書房,平王是你親姊夫,都是一家人,多親近親近。”

夏老夫人一看,不行哪,平王上門,這個好處都讓二房討了,這怎麽可以,於是拚命給自己兒子夏忠使眼色,暗示他一起上,奈何夏忠膽小怯懦,連他爹這個從七品都怕了,何況平王這個一品。

但夏老夫人的眼色實在太明顯,又不能裝作沒看到,於是夏忠只好也暗示自己的兒子夏子壹——你也跟去吧。

夏子壹猶豫了一下,二叔跟子貳還能說一個是爹,一個是親弟,他這大哥算什麽,以前跟蘭桂也沒特別親,現在找什麽理由撲上去?說來說去,都怪妻子蘇氏,讓她去跟蘭桂走動走動,巴結巴結,她偏偏不要,要是她走動得好,搞不好蘭桂就會自己說“大哥,你怎麽不一起去呢,人多熱鬧呀”。

夏子壹當然不會去想,蘇氏早就已經對他絕望,不想替他做任何事了,蘇氏現在有兩個兒子,照顧兒子不好嗎?還去照顧丈夫這個巨嬰。

夏老爺子並不是不想提拔自己的大兒子,他也特意多延遲一下,好讓夏忠開口,偏偏夏忠眼神飄來飄去,就是不敢看這邊,想想也沒辦法,只能算了,機會已經給了,自己不把握住,能怪誰呢?

眼見不能再耽擱,夏老爺子只好開口,“平王,書房請。”

就見夏孝、夏子貳喜孜孜跟上了,留下一臉生氣的夏老夫人,無言的汪氏,不敢看娘的夏忠,還有暗自悔恨的夏子壹跟夏子肆。

夏蘭桂抽了抽嘴角,這就是夏家的兒子們,還真夠有出息的。

胡氏懶得管大房,挽著女兒說:“到娘房裏去。”

“好。”

夏老夫人還想為了自己兒子做最後的努力,於是扯著笑容開口,“二媳婦,蘭桂,別回房了,就在廳上,我們自己人說說話。”又對丫頭嬤嬤道:“你們都下去,我們祖孫三代好說說體己話。”

夏蘭桂很想嘖一聲,但為了讓母親以後好過點,她還是選擇了退讓,“祖母有什麽想交代的,孫女聽著。”

夏老夫人一陣尷尬,她哪有什麽好交代,才過門三天,總不可能現在就幫夏家的男人討官位,但這種事情不先講好,她始終不放心,於是道:“祖母是過來人,還是有些事情要交代你,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肚皮爭氣,再來,是娘家給力,這肚皮爭氣,祖母幫不了你,可是要說娘家給力,卻有個方法。”

夏蘭桂在內心哼了一聲,說來說去,還不就是要我跟平王討官位,真是好祖母,不管別人才剛剛新婚,立場為難,開口說要就要,一點顧忌都沒有,嘖。

心裏不高興,臉上卻笑著說:“這倒是不用祖母煩心,皇太後很喜歡孫女,給了孫女牌子,可以隨時入宮,我們夏家跟平王門戶差異大,孫女也不是不擔心,但有了這個大靠山,孫女這幾天真睡得特別香。”

夏老夫人噎住了,啥?怎麽會有這種事情,皇太後居然這麽喜歡這個死丫頭?她想了兩個晚上要講什麽,這下完全派不上用場了啊。

“祖母若沒別的交代,孫女便跟母親回房,說些悄悄話了。”

夏老夫人這下完全不知道該怎麽阻止了,三日回門,母女說說體己話是天經地義,總不能告訴她們:我也要聽。

想討官位,被堵回來,夏老夫人很不高興,但卻一肚子氣沒地方發,只能垂著嘴角,表示不開心。

夏蘭桂才懶得理她,拉起母親的手,“娘,我們去你房間——”

“平王妃。”大伯娘汪氏突然喊她。

夏蘭桂覺得奇怪,禮多必詐,於是也沒應,只是等著。

汪氏又戳了戳夏元琴,夏元琴這才一臉灰敗的往前一行禮,“以前是妹妹不對,還請姊姊大人大量,別跟妹妹見怪。”

她想起那日蹲在汪氏房外聽到的,臉色自然不太好看,只是靜靜的等,道歉?她不想收,但若夏元琴講完了,她就要跟母親回房。

“祖父幫妹妹說了一門還可以的親事,但對方有個要求,想當國子監錄事,不過是個從九品下,平王若安排,也只是動根手指頭,如此,妹妹就能大紅花轎,正妻過門,還請姊姊幫妹妹這個忙。”

她冷笑,想毀我清白,意圖奪我婚事,還要我給你張羅?我像腦子壞掉嗎?

不說清楚,這對母女,不對,這祖孫三人恐怕都覺得她夏蘭桂欠了夏家,欠了她們嫡長一脈。

“國子監錄事不用平王,我就可以安排,不過我不願意,大伯娘啊,我喊你一聲大伯娘,是不想祖父操心,你們母女什麽打算,我清清楚楚——那人是誰,那藥哪來,不能沒有新娘子的大喜之日,有人想替我上花轎……”

汪氏臉色一白,夏元琴原本灰敗的神情,更顯灰敗。

母女倆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情——怎麽會,她怎麽會知道?她知道了,現在又是平王妃之尊,會怎麽報仇?

胡氏卻是十分錯愕,“蘭桂,你說什麽?你、你在講什麽?”

母親的本能讓她的思考異常快速,“那人是誰,那藥哪來,不能沒有新娘子的大喜之日,有人想替我上花轎——”,這樣就說的通了,為什麽夏元琴房中冒出個男人,汪氏卻害怕事情鬧到官府,死活不想給女兒爭個清白出來。

胡氏背後一涼,撲上去揪住汪氏就劈頭蓋臉的打下來,“你這狗養的,想害我女兒,想害我女兒,我打死你!”

汪氏理虧,不敢還手,被打了好幾個巴掌,後來是呆滯的夏元琴回過神來,這才上去幫母親。

胡氏氣得整個人發抖,眼眶都紅了,“你們這樣壞心,都是報應,你們等著,天打雷劈還在後面,老天爺不會讓你們好過。”

夏蘭桂安慰胡氏,“娘別生氣,女兒沒事。”

胡氏想想不甘願,又沖上去打了汪氏一個巴掌,呸的一聲,吐了口水。

夏老夫人都傻住了,心想,還好自己剛剛已經讓丫頭嬤嬤下去,要不然大房做這等醜事傳出去,元琴是不用嫁人了,但子肆還要娶老婆呢。

“看在祖父分上,我給你們兩條活路,一是母女自請出族,永遠不得回京,二是保有夏大夫人跟夏二小姐的身份,以孝心為名,出家十年,或者也可以選擇繼續在這夏家住著,但住得心驚膽跳,睡不安枕——因為我不會就此算了,你們想讓我身敗名裂,我會真的讓你們身敗名裂。”

她夏蘭桂不是聖人,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快意人生。

以德報怨的是神經病,誰愛當誰去當,她是不會這麽做的。

汪氏跟夏元琴臉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出族那就是什麽都沒了,出家雖然保有名分,但山上的日子要怎麽過?

可是這麽秘密的事情都會讓夏蘭桂知道,還有本事把事情反轉過來,讓她們害到自己,若留在夏家,只怕整日提心吊膽,那也不是人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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