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沐雨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依舊一片混亂，塵土沖天，騎兵的馬蹄聲震撼著整個洛河口，但時間卻已經接近黃昏了，這證明鏖戰已經足足的持續了整個白天，四周滿是鮮血與魔晶炮轟炸過的焦臭氣息，遠遠看去，紫茵花旗幟在煙雲中四處縱橫飄蕩，另外，還有鎮國軍、龍膽營、禁軍、神威營等兵團的戰旗，顯然，這一戰帝國算是勝了。

“小汐。”

他擡頭看向唐小汐，發現自己的頭部正枕在她的一雙雪腿之上，身體微微顛簸，兩個人位於戰車裏，而趕馬的人正是衛仇，讓衛國公趕馬，也只有他和唐小汐有這個面子了。

“你醒啦？”唐小汐輕笑：“太好了，太好了……”

“我記得我看見許皓了……”

“屬下在這裏，傳人。”許皓飄然落下，他一直飛在空中保護林沐雨。

“你們終於來啦。”林沐雨的靈脈術洞察下，便知道許皓已經踏入神王境了，笑道：“真不錯，就連許皓你也踏入三十重洞天了。”

許皓輕笑：“屬下等為了守護天書碑林而隱姓埋名於白葉林內，刻意不去飛升，如此厚積薄發萬年，自然一蹴而就了。傳人您的身體怎麽樣了？”

“我沒事。”

林沐雨挪動了一下手臂，只覺得意海之中的至尊之格正在瘋狂的吸納周圍天地間的靈力來補充神力，而氣海裏也波濤洶湧的重新衍生出至尊神力了，這是個好消息，魔心箭帶來的神力暫失效果已經過去了。

“現在怎麽樣了？”他勉力的擡起頭，卻只看到兩座包裹在雲錦內的峰巒，唐小汐踏入神境之後身段越來越好了，好得有些過分了，林沐雨便說：“小汐，你擋住我視線啦……”

“啊？”

唐小汐楞了楞，忽然發現他所指的是什麽，頓時俏臉通紅，道：“壞蛋，剛醒就取笑人家！”

“我哪兒有，是真的……扶我起來，我要看看戰場。”

“你真的沒事？那我扶著你飛行俯瞰戰場吧？”

“嗯，那樣更好！”

於是，唐小汐支著林沐雨的一條手臂，讓他右臂環繞自己的脖頸抱著，隨後發動神力，身形緩緩飛起，帶著林沐雨來到了空中，只覺得晚風吹拂而來，嶺冬行省的氣候可不算是溫和，晚風吹得跟暴風一樣，帶動兩個人的披風獵獵飛揚起來。

戰場內，四處飄蕩著煙雲，屍橫遍野，靠近鋼鐵護墻的地方屍體堆積如山，幾乎每一堆屍體至少有上千人，大略數了一下這樣的屍體堆一共有幾十堆，加上洛河口內尚未收拾的屍骸，這一戰雙方的戰死人數絕對在二十萬之上！

遠方，洛河口的北方，通天行省境內，大地之上一片片殺聲還在回蕩著，一列列的秦帝國鐵騎正在追殺天霽帝國的潰敗人馬，旌旗搖曳，漫山遍野。

“不對啊。”

林沐雨皺了皺眉頭。

“怎麽啦？”唐小汐問。

“弓尚明用兵謹慎，應該不至於遭遇這樣的挫折之後居然一防備都沒有，就算是被龍膽營燒了糧草也不至於這樣潰不成軍吧？撤退有序，這是一個指揮者應有的戰鬥素養，天霽帝國就算是折損嚴重也不至於會那麽慘淡吧？”

“你的意思是……有詐？”

“嗯，之前是誰在指揮天霽帝國攻打鋼鐵護墻？”

“弓尚明首戰失利之後，北冥桓臨陣換將，命令舟信搖指揮今天的一戰，現在看來，舟信搖的首席謀士之位應該也不保了。”

“舟信搖？”林沐雨劍眉緊鎖：“這個人我在冬霜城見過，算是有膽識，但鋒芒畢露，應該屬於多謀而不善於謀的一類人，北冥桓眼睛瞎了會用舟信搖指揮這場戰鬥。”

唐小汐輕笑：“否則的話，恐怕現在鋼鐵護墻就已經不屬於大秦帝國了。”

“是啊。”

林沐雨揚眉看向地面上，道：“衛仇，立刻派人發出羽書，命令追到北方的軍隊立刻撤回來，窮寇莫追！”

“是，殿下！”

“但願還來得及。”

“沐沐你就那麽肯定弓尚明會在北方設伏？”

“不肯定，但至少有一半的幾率他會這麽做。”林沐雨淡然一笑：“打仗原本就是一種博弈，哪兒可能會肯定，只能猜測對手在想什麽，如果總能猜對，就是名將了。”

唐小汐吃吃笑：“都是你說的有理。”

一旁的許皓恭敬道：“傳人，您的傷勢尚未痊愈，不如我們暫回鋼鐵護墻好生休養吧，楚瑤姑娘醫術精湛，也能為您重新診斷療傷。”

“嗯。”

林沐雨頭，北境的戰事已經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為今之計能做的就是等待事態的發展。

留下衛仇與一萬龍膽營士兵在洛河口外接應，其餘人全部回歸鋼鐵護墻大營休息，誰也不知道下一戰會是什麽時候。

……

深夜，消息不斷傳來，風繼行、甑亦凡、甑方、蘇妤所部的人馬都已經相繼回來了，唯獨章煒率領的三萬禁軍出城不歸。

直到下半夜的時候，章煒回來了一身是血，一進議事廳就長跪不起了。

“怎麽了？”

風繼行淡淡道：“不是讓你太陽下山就立刻收兵的嗎？”

“我……我……”

章煒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老章，明白說吧，到底折損了多少？”林沐雨問。

“回來的……只有五千不到。”

“什麽！？”

風繼行大怒，拍案而起，怒吼道：“來人，把章煒這個廢物給我拉出去，砍了！”

章煒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鮮血，淚水奪眶而出，失聲哭泣道：“殿下斬我，我章煒心服口服，我願意一死來償還兩萬多兄弟的性命，只是我們在青黃林被埋伏，兄弟們死得太慘了……章煒只求在我死後，雨殿下、信王殿下能統領三軍，為我枉死的兩萬多兄弟報仇，收覆失地，把通天行省從賊兵的手裏奪回來……”

“拖下去，砍了！”

風繼行真的動怒了，氣得渾身顫抖，兩萬五禁軍甲士，這是要花費多少資源才能培養出來的精銳啊！

“先等等。”

林沐雨輕聲道：“風大哥先別生氣，等我問清緣由。衛仇，你說！”

衛仇單膝跪下，道：“啟奏殿下，屬下率領一萬龍膽營兄弟前往接應的時候，就看到青黃林裏火光沖天，天霽帝國燒了整個青黃林，許多禁軍的兄弟是被活活燒死，但章煒大人率領部眾往來沖殺，戰鬥英勇，沒有他的指揮恐怕根本無法突出重圍，而且兩萬五千名禁軍兄弟不是白白戰死，他們死前奮勇殺敵，至少砍殺了一萬多賊兵。”

“是這樣嗎？章煒。”林沐雨問。

“是。”章煒咬著鋼牙，道：“但我不求雨殿下寬恕我，章煒只求一死，我沒有臉再活在這個世上了。”

“那好，拖下去砍了。”風繼行怒道。

“風大哥。”林沐雨說情道：“禁軍這一戰幾乎全軍覆沒，需要重新募兵、編制，如果沒有人為你訓練新兵這可不行，不如就讓章煒這廝將功抵過吧，削去他的軍職，就給他一個什長當當就好，等到募集到了新兵，再讓他訓練，不把新兵訓練得像樣的話，到那時再砍也來得及。”

說著，林沐雨使了個眼色。

頓時，衛仇、司徒森、羅羽、風溪、甑方等將領悉數跪下，大聲道：“末將請信王殿下寬恕章煒！”

秦巖在旁也說：“是啊，信王殿下，就饒恕他這一次吧，畢竟章煒也殺傷了賊兵不少人，經受這樣的折損之後，天霽賊兵實力大減，也無力繼續攻打鋼鐵護墻了。”

“哼！”

風繼行臉色鐵青，淡淡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把章煒送進大牢，關他個三天三夜再說，吃的喝的都不準送。”

“是！”

事實上風繼行也不舍得殺章煒，這次若不是自己考慮不周把帶兵權交給他也不至於有此一敗，不過好歹禁軍是與流霽兵團交戰中慘敗，士兵們不算是白死。

……

整個議事廳裏一片沈寂，再過不久，兵部尚書府的人來了，是一名年輕的侍郎，手中握著紙卷，道：“啟奏三位殿下，統計出來了。”

“說吧，整體的。”林沐雨道。

“是。”

他展開紙卷，恭敬道：“此次共有妖族軍隊、龍膽營、鎮國軍、禁軍、琴龍軍、神威營、州郡守備軍等共計三十七萬人參戰，戰死十三萬四千人，重傷七萬六千人，其中超過三成已經永久無法參戰了，輕傷十一萬人，戰略物資損耗嚴重，魔晶炮尚餘三萬枚，但可用的魔晶弩已經不足八千支了，此外，我們還根據戰場推算出敵方的戰損。”

“哦？”風繼行怔了怔，道：“說。”

“戰場上我們共收納到賊軍屍體六萬三千五百四十二具，被魔晶炮、魔晶弩炸碎的屍體約為兩萬具左右，此外進入都北境之後的屍體均為算，粗略估計在五萬人左右，所以這一戰總計殺死賊軍十三萬人上下。”

“十三萬？”

風繼行禁不住的苦笑了一聲：“原本以為這是一場大勝，卻沒有想到……只是半斤八兩而已！”

“至少他們在短時間內無法再窺探嶺冬行省了。”

“倒也是。”

……

就在這時，忽地府外一名傳令官疾馳而入，聲音急切的說道：“八荒原上發來的羽書，八荒原失守了！天霽帝國十五萬龍霽兵團一夜之間攻奪八荒原所有領土，兵力已經逼近雲中行省北方要塞了！”

“什麽！？”

林沐雨、風繼行一起站起身，兩人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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