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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發覺愛意的十三份食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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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中間某個劇情裏的省略號省略的是大段大段的菜譜說明(雖然全貼上來是天使先生的個性, 但避免水字數之嫌,全部用省略號代替)

天使先生其實是個很會抓重點的家夥,雖然大多數時候, 不了解他的旁人會認為他是 “KY(不會理解人際氣氛的白癡)”——剛才為吃打斷別人小情侶接吻, 就是典型的KY行為。

這只是因為,對方並不在天使先生在乎的範圍之內。就像米迦勒所認為的,天使先生整個人就像一只透明的影子,游離在族群之外。

但如果是他在乎的對象, 就會得到天使先生全方位的關註與閱讀。因為他無法理解,所以甚至會為其建立一套新的思維模式。

不能讓她生氣。

不能讓她難過。

要哄她。

要主動認錯。

要保護她。

要驅逐抹殺那個她喜歡的對象——萬一又是一個開“告白玩笑”的惡劣家夥怎麽辦?

而這樣的天使先生,當他看到那段視頻時, 第一反應並不是勞拉的“忍俊不禁”。

也不是“可愛爆炸”。

第一時間, 他就抓住了重點——也許在這一長段視頻裏並不是重點,只是一個小細節——

為什麽, 室友會擁有一整盒子他所折出的紙鶴?甚至大部分的紙鶴,他自己都忘了是什麽時候折成的?

也許是吃完零食後看電視的時候,也許是等待午飯出鍋的時候, 也許是陪她在商場逛街的時候……

那些紙鶴的材料五花八門, 有奧利奧的包裝紙,有黃色的便箋,有星巴克的紙巾, 有報紙碎片。

但它們全都保存完好, 被當作珍貴的藏品。

為什麽室友要玩他隨手折的千紙鶴?

嗯,一定是因為她本人喜歡千紙鶴。

為什麽室友要把每一只他折過的紙鶴收集在水晶盒子裏?

嗯,是因為她有收集癖。就像那些五花八門的手辦一樣。

那為什麽——室友對於他清晨離開的事表現的這麽生氣?

……不知道。沒有解釋的原因。

那就不用尋找解釋的原因啊, 直接思考哄她的方法?畢竟連“餓我一輩子”這種狠話都放出來了。

“餵。”

雷米爾用手在自己呆滯的同事眼前晃了晃:“你還好吧?”

天使先生緩緩眨眨眼,如夢初醒的放下自己手中的湯匙, 覆又拿起正確的餐具——刀叉。

“你怎麽在這兒。離遠點。”他說,“一股臭味。”

雷米爾:“……”

我就不該學加百列操什麽心。剛才長達30分鐘的時間應該用來勾搭小姐姐的。

成功解決了讓自己有些過分震驚的疑惑,嗯,再次用“不思考原因就沒問題了”一筆帶過——天使先生回歸正常狀態,下刀,切開碟子裏的食物——

“叮。”

餐刀再次撞擊到碟子上。這次不怪他,盛著30cm大派的盤子不知何時已經空空蕩蕩。不僅是派,其他菜肴全都消失了。

天使先生皺眉。他突然覺得舌尖發澀:怎麽一股鹹味。

“剛才那桌子菜呢?”

雷米爾的表情一言難盡:“都被你塞嘴裏了。剛才的半小時裏。”

天使先生:“……我怎麽沒感覺。”

見過楞神的,沒見過楞神時還能機械吃東西的……而且是絲毫察覺不到味道的進食。起碼雷米爾認為自己是沒辦法在一口水都不喝的情況下幹掉兩個鹹味派、一份鹹味土豆泥、然後就著鹹味的玉米濃湯幾口吃下略酸的檸檬撻——

全程面無表情。

最恐怖的是,問他“味道如何”,這家夥還會回答“味道很好,很甜”。

……培根火腿和蝦皮什麽時候變成甜食了啊!

“怎麽這麽鹹。”

進食時過於恍惚,所以一口水都沒喝的天使先生舔舔嘴唇,“叫份甜點吧?”

雷米爾已經對他的飯量有了深刻的認識,倒是沒有反對,只不過吐槽道:“你剛才不是說自己吃了一堆甜食?”

“你傻嗎。”天使先生用鄙視的語氣說,“培根火腿和蝦皮,怎麽可能是甜的。”

雷米爾:……你也知道啊!!!

“就叫那份你剛才提過的焦糖蘋果派吧?聽說是這家的招牌。”厚實的派皮也比其他小份的甜點能填飽你。雷米爾心有餘悸。

天使先生點點頭:“嗯,吃完就回去工作。”

“……那你這次慢點吃,我,咳,我去找一下那個女招待,馬上回來……”

點完菜後,雷米爾立刻消失不見。天使先生能猜到一些,他大概正和那個新勾搭的金發女招待在餐館後門幽會吧。

他認認真真把視頻又看了一遍,下載,收藏,設置密碼鎖,最後合上手機,長吐一口氣。

天使先生開始思考哄室友開心的方法,於是難得對周圍的事物多了些觀察。

現在是巴黎的下午一點半,陽光像是融化的奶油,窗邊的花瓶瓶肚上畫著一個穿藍裙子的小女孩,背景是童話風的紅黑格子條紋,而他在等待一道餐後甜點。

啊,那個瓶子室友會喜歡吧。要不要待會兒問一下老板?

介於這裏是浪漫之都,而這是個知名度挺高的平價餐館,所以天使先生鄰近的桌子就坐著一對情侶。這對情侶倒沒有在接吻,男方從桌子上的香瓶裏抽出一卷小紙條遞給女方,他不知用法語說了什麽,將女方逗得咯咯直笑。

天使先生:……原來那卷小紙條是可以拿的?不是凝固的裝飾品嗎?用手破壞形狀會被老板和室友聯合暴打的那種?

↑被華夏餐館荼毒過久

天使先生收回視線,這才發現自己的桌子上也有一只香瓶,香瓶裏斜插著一朵紙折的銹紅薔薇,以及一卷用亞麻線捆好的小紙筒。

天使先生猶豫了一下,然後他抽出了那枚小小的紙筒。介於天使“通讀萬物言語”的種族天賦,他看懂了那一小段用花體書寫的法語。

【我想對你做,春天對櫻桃樹做的事。】

天使先生:啊,人類。

他完全沒有get到這句含著暧昧意味的美妙情詩,只是看懂了它所表達的直接含義。無非“我想和你啪啪啪”。

絲毫沒有文藝細胞的天使先生皺皺眉,抽出附在菜單旁的鉛筆。

——“您好,您點的焦糖蘋果派。”

上菜的服務員打斷了他,服務員將烤好的派放在桌上,又遞來一張明信片:

“這是本店特制的明信片,祝您享受在巴黎的生活。”

“嗯,謝謝。”這是個男服務員,可以說話。

天使先生放下手中的小紙條,拿起刀叉,躍躍欲試的對準蘋果派。服務員遞明信片的手尷尬僵在半空。

“那個……先生?這是本店為了慶祝聖誕的活動,還可以添加您想要說的話,寄給您的愛人……”

“我沒有愛人。”

“您的親人……”

“我沒有親人。”

服務員:您好慘哦。

他咳嗽了一陣,業績這種東西還是要硬著頭皮攢的——發放明信片是指標任務:“您的摯友也可以?”

摯友啊。

天使先生想了想:“我有個室友,我們是特別好的朋友。”

遠在魔都的惡魔小姐:突然被好人卡戳中的胃疼感。

服務員長舒一口氣:“那麽,請您告訴我您想對您的室友說的話,或者是他的興趣……”

天使先生思索著,已經迫不及待地將派切出一個小小的三角,將被焦糖浸過的蘋果餡送進嘴裏——

他猛地頓住了。

“不對。”

天使先生喃喃道,鎮靜的鈷藍色眼睛出現了少見的迷茫,“味道不對。”

服務員還拿著明信片試圖詢問:“先生……?”

這是焦糖的味道嗎?

好怪。好膩。還有點苦。

迷茫只在天使先生眼底出現了一瞬,他很快就變成了那個氣場冰冷的熾天使——隨著越發仔細地品味,他周圍氣場越發冰冷。

“我能見見廚師嗎?”

天使先生克制著自己遭到冒犯的感受——對他而言,吃到味道糟糕的食物就是冒犯——“我想問一下,這道蘋果派裏的焦糖是怎麽做出來的。”

雷米爾依依不舍地與金發女招待告別後,回到餐廳,已經做好了遭受搭檔一陣拳打腳踢的準備了。

唉,與美麗女孩的約會總是叫人流連忘返。

誰料,搭檔還留在餐桌上,皺眉寫著什麽東西,旁邊站著一個臉色鐵青、穿著廚師服的男人。

而他點的蘋果派竟然只動了一口,其餘都完整留在盤子裏。

廚師激烈的比劃著:“法國的焦糖,絕對是世界最正宗的焦糖!而巴黎的焦糖——我敢對著耶穌發誓,整個巴黎,能做出超越我焦糖派的焦糖點心的廚師,也絕不超過十位!”

天使先生皺眉用鉛筆記錄著什麽,頭都沒擡:“別跟我提耶穌那個藏小黃書的嗶——。”

廚師氣得把帽子“啪”的擼下來:“你太無禮了,不要侮辱別人的信仰!”

“我還信仰天使們!米迦勒會用火之劍懲罰你這樣狂妄的小子,而拉斐爾會拒絕治愈你!烏列會睜開直死之魔眼審視你平生的罪行!”

廚師明顯是個虔誠的基督徒,天使們的名諱與職責張口就來。

天使先生認真回答:“米迦勒打不過我,拉斐爾不敢拒絕,烏列經常睡得口水到處都是,最好別指望他睜開眼睛。”

廚師:“你——”

天使先生冷聲道:“既然你堅持你的焦糖沒有煮糊,我會去證明的。把那些‘超越你的焦糖點心’地址都寫給我吧。”

廚師吹吹大胡子,憤怒的抓過紙筆:“我這就寫!你小子說話算話,最好別讓我弄清楚你是故意找茬——否則雷米爾會拒絕引渡你的靈魂去覆生之國!”

天使先生:“哦,他沒這個精力,忙著泡妞呢。”

就站在廚師身後,臉上布滿女招待口紅印的雷米爾,很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耶穌那個腦殘。這種過度宣傳也太羞恥了吧。

“行了,行了,別為難人家廚師,我們快去工作吧。”

天使先生不置可否,仔細收好廚師寫著地址的記錄,嚴肅表示:“我每一家都會去品嘗的。”

大胡子廚師暴躁的揮舞著拳頭:“我不信你一家都不滿意!”

——可惜的是,他說錯了。

下午能見度還不錯,他們抓緊每一分鐘的時間,分別排查了塞納河的各個支流,甚至具體到一條小小的溪渠。

一切結束後,已是巴黎的晚上七點。

雷米爾抱著瞬間增多的情報,搖搖欲墜地走向下榻的酒店。

他們一到達巴黎就展開工作,還沒來得及去酒店看一眼——反正熾天使也不需要隨身背著行李。

天使先生揉揉眉心,從口袋裏拿出了那張紙片。關於焦糖的疑惑再次闖入他的大腦——天使先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在意。

總覺得,是必須要搞懂的事情。而且立刻就要搞懂。

“我先去吃個晚飯,不用等我回去,接下來自由活動吧。”

第二家的焦糖點心有著長長的名字——它令天使先生無端聯想到一個做作的貴婦。

什麽……“焦糖巧克力達克瓦茲杏仁蛋白餅”。

這次他有了一定的計劃,剛點過菜,就施了一個幻術,隱身後親自去後廚觀看廚師制作。

杏仁粉,低筋面粉,糖粉,蛋白,幹燥蛋白|粉……唔,這道甜品似乎比蘋果派覆雜多了,材料也很新鮮,廚師的動作也算熟練。

天使先生站在角落裏,默默看完各式前期準備工作——直到廚師開始制作焦糖奶油醬。

他湊近了一點,試圖看清鍋中發生的變化。

將細砂糖放入鍋中加熱,至砂糖融化後冒出白煙時熄火……這個步驟應該沒錯,顏色也變為了成功的淡褐……

天使先生總算放下心,看來自己還算幸運,專程尋找的第一家就遠超那個有怪味的焦糖蘋果派。

他又默默回到前廳裏自己的座位上,解開幻咒,坐等甜品端上來。

——十分鐘後,天使先生咬了一口“完美無瑕”的焦糖蛋白餅,被溢滿舌尖的齁甜震驚了。

不,倒也不是難吃,和那家蘋果派的感覺一樣,不夠美味,不夠迷人……總像是過了火候。

……也許是廚師在自己離開後疏忽了什麽?

為了確認這一點,天使先生連主菜都沒再點,就急匆匆付賬,尋找下一家。

將近八點半時,他找到了第三家。那是個深夜咖啡廳,天使先生點單時已經人煙稀少,晃到後廚一看,只有一個年紀輕輕的男孩在忙活。

一目了然。

這次的點心是焦糖香蕉松餅,天使先生全程緊盯著男孩制作的過程,就連烙松餅時對方多久翻面都看著表記下——

直到裝盤後呈給服務員的那一刻,他才堪堪回到自己座位前。

這次應該沒問題了。這次的松餅,每一步操作都是完全符合專業級的料理書——因為不懂得做菜,天使先生甚至就拿著書站在旁邊比對呢。

天使先生咬了一口塗滿焦糖的松餅,第三次皺緊眉。

仍然,不符合預期。未到火候,表現糟糕,不是他印象中的焦糖味道……味道。

他楞住了。

這次,天使先生是真的意識到什麽:問題並不出在廚師的身上,也許,可能,是自己對“焦糖”這種食物的判斷,出現偏差了?

……為什麽?

一個似乎與“焦糖探索”毫無關聯的細節突然浮現在天使先生腦中:

自從那次變小後,聞到室友靈魂的焦糖氣息,自己似乎,再沒有吃過焦糖口味的東西。

變小,覆原,殺死伽羅,帶室友回地獄,回來後參加演唱會,演唱會結束後休息一天就來巴黎出差——

他上一次對“焦糖”的印象,就來自於變小時咬上的室友嘴角。

【契約倒計時第11天,通往地獄的單程列車】

惡魔小姐快睡著了。獨自乘坐長途火車,總是容易無聊的。

勞拉昨天吃過火鍋後就立即回去了,說是要想辦法搞到舞會的邀請函,到時候給自己撐場子。

……其實不用這麽誇張啊,舞會時她會躲得遠遠的,在角落裏坐一晚上喝酒就是了。

主要頭疼的,還是舞會之前必須參加的幾場家宴。她幾乎都預見了和那幫混賬東西互懟到血管爆炸,刀叉亂扔的畫面。

哦,明天就是第一場家宴。

……唉。

……頭疼。

“篤篤。”

困倦的惡魔小姐睜開雙眼。

一只小小的千紙鶴正在敲擊著她車廂的窗玻璃。在地獄那不祥的淡綠色背景板裏,它仿佛是一顆發光的小燈泡。

惡魔小姐屏住呼吸,鑒於一箱子各式各樣的收藏,沒人比她更熟悉千紙鶴。她當然能從那細微的手法上認出——這是室友折的。

她連忙打開了窗戶,將小紙鶴放進來。後者輕盈的拍打翅膀,降落在她的膝頭。

就算有魔法加持,追上火車的速度,它所攜帶的魔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惡魔小姐等待片刻,小紙鶴很快就停止了動作。它靜靜的把自己朝下攤開,故意做舊的紙質在車廂的燈下映出另一面的情況——那寫著滿滿的字。

紙頁還攜帶著細微的蘋果派香味。

惡魔小姐心跳的飛快:收到折成千紙鶴寄來的消息,這個方式有點過於浪漫了,如果,她是說如果,那是情書的話……像老式電影裏那樣……

她將紙片輕輕翻過來,發現自己的指尖在發抖。

映入眼簾的第一句,赫然是花體的法語——【我想對你做,春天對櫻桃樹做的事。】

惡魔小姐的耳朵,“騰”一下燒了起來。

她盯著這句詩炸了很久,恍惚往下看——並很快就後悔“往下看”這個行為本身。

後面才是眼熟的字跡,鉛筆的筆鋒隨意而散漫,與印刷的詩句截然不同——

【我本來想直接塗掉上面這句,但是覺得塗重鉛墨會弄臟你的手。如果你正好在吃午飯,那就更加糟糕。】

很好,第一句就狠狠擊碎了她那點可憐的憧憬。

惡魔小姐深吸一口氣,繼續向下看:

》焦糖蘋果派(據說是真實的菜譜)

材料:白糖50克,蘋果400克,黃油70克

……(以下省略一大段詳細的菜譜)

評價:我懷疑廚師把焦糖熬糊了。味道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

建議:希望你抽空按照這份菜譜做一份,寄給我。我會讓那個不服氣的老板認識到什麽是好吃的蘋果派。

望速回覆。

你的摯友。

惡魔小姐:……艹。

去你的電影情節,為什麽我總是學不會習慣這貨的混蛋呢!!

她還沒來及從卡座上跳起,對著某個不在場的混蛋一通臭罵——

“篤篤。”

“篤篤。”

“篤篤。”

“篤篤……”

七八只紙鶴,紛紛撞上她的車窗。惡魔小姐罵罵咧咧的去開窗戶,被一堆染著花朵香氣的信紙包圍了——這次她倒是沒再感動什麽,介於她一眼就瞥到了信紙開頭的菜名,而那些過於浪漫的熏香毫無疑問出自室友去過的巴黎餐廳——

》焦糖巧克力達克瓦茲杏仁蛋白餅

……

評價:仍然與我想象中的口味不同,應該更柔和,更甜美。

建議:請你也做一份蛋白餅讓我比對一下,拜托了。順便一提,它的形狀像一只大襪子,讓我想起你今年掛在家裏的聖誕裝飾。

》焦糖香蕉松餅

……

評價:我覺得可能是我自己的問題。也許應該找第一家的廚師去道個歉,順便請教他什麽能擾亂我對美食的判斷。

建議:你做的松餅我也想吃。不,我更想吃。

》焦糖生巧克力

……

旁邊的情侶一直在接吻。情人節還遠著呢,這群人類。

》焦糖戚風蛋糕

……

這家店旁邊就是香榭麗舍大街,因為你沒有列清單給我,所以我覺得還不錯的東西都買了一點。

難以置信,香榭麗舍被雌性稱為購物天堂。再次覺得沒有多少衣服比你好看,三小時的折磨後我只挑出來幾件。

回來時想要戚風蛋糕獎勵。

》巧克力杏仁焦糖雪磚

……

是冰激淩,冬天接觸冰激淩對身體不好,這道甜品你不用做給我吃了。

》焦糖杏仁磅蛋糕

……

有點油膩。但搭配你煮的紅茶應該還不錯。

因為想殺掉某不解風情的家夥,惡魔小姐跳過了那一大段一大段的菜譜。跳過菜譜後(還是明顯從料理書上照抄下來的菜譜),最下方幾行越來越潦草的心情感言,再次讓惡魔小姐的耳朵“騰”的變紅。

並且紅暈逐漸加深,超過了剛才讀艷詩的程度。

數小時後,在月臺接魔的黛西婭,正反覆醞釀著“勸說妹妹回老宅時少說點臟話”的一百種方案,而陪自己站在一邊的12號男寵,就被扔來的行李擊中了他英俊的鼻子。

惡魔小姐幾乎是沖出了火車,一邊擼袖子一邊飛奔進地獄之門,直接闖入地獄七層的傳送陣——

她惱羞成怒的對著空氣低吼,尾巴在裙子下甩出了殘影:“現在就回宅邸裏做那該死的蘋果派蛋白餅香蕉松餅巧克力杏仁磅蛋糕!你最好給老娘祈禱廚房裏的白糖少點,否則我要用焦糖活活噎死你這個犯規的智障!”

黛西婭:啊,怎麽這次這麽精神。

【契約倒計時第10天,惡魔小姐回到地獄後的第二天,巴黎,晚上十點】

這是最後一家了。

天使先生捏著紙條,深吸一口氣,推開通宵甜品店的拉門。

“請給我一份焦糖布丁,謝謝。”

他花了兩天的時間,利用工作的每一個閑暇空閑——連回酒店睡眠的時間都縮短精簡——拜訪了名單上以“焦糖甜品”聞名的每一家店鋪。

每一份甜品,他都記錄在餐廳提供的熏香信紙上,附上菜譜,再加幾句瑣碎的近況。昨天與前天的信紙,天使先生已經折成紙鶴,施加了魔法讓它們飛去惡魔小姐那邊——他的確希望盡快得到回覆,因為品嘗到室友版本的甜品後,天使先生才能真正確認某件事。

焦糖點心的“怪味”,不是因為廚師、材料或錯誤的菜譜——是因為他本身。

因為惡魔小姐自身靈魂的氣息與焦糖極為相似,所以他懷著——某種微妙的情感,擡高了焦糖在自己心裏的地位。

但如今,已經不能用食物來解釋了。

作為一個吃貨,天使先生當然知道法國是一個“焦糖之國”,巴黎更是正宗焦糖點心的發源地。

但在這裏,他所嘗到的每一份甜點,都無法與惡魔小姐靈魂的吸引力媲美。

他最喜愛的食物,不能和一個惡魔的靈魂媲美?這意味著什麽?

現在,他一共寄去了七只千紙鶴,手上還有五只未寄。

今夜的焦糖布丁,它會成為第13只千紙鶴。

……或者,作為法國招牌甜品,焦糖布丁的味道會比另外12只好得多。

——嗯,的確好得多,不愧是清單上最後一家。

天使先生默默放下只舀了一口布丁的銀勺,輕輕抽出信紙,開始寫字。這家甜品店的信紙沒有熏染花香,但是自帶著焦糖味的甜蜜。

》法式焦糖布丁

……

這是我最後一次在巴黎嘗試焦糖味的點心。

因為我發現它們都不如你。

他頓了頓,放下鉛筆,就要將其折成一只千紙鶴。

“是哪裏不滿意嗎?”

一道上了年紀的沙啞嗓音打斷了天使先生的動作——這家店的店長兼廚師,慢慢從櫃臺後踱步出來。她戴著針織披肩,拄著拐杖,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類老太太。

“我第一次見到,只吃了一口就放下的孩子。”

她笑瞇瞇的說,“來我這裏的客人,他們通常點了一份後,再追加兩份。”

天使先生沈默了一會兒:“抱歉。浪費食物不好,我會吃完它的。”

店長語氣和藹:“不想吃,就別逼自己啊。告訴我,你遇到了什麽苦惱嗎?”

“……您認為,什麽東西,會改變本來對一個事物的喜歡?”天使先生努力組織著語言,“那個事物是你本來認為最喜歡的,但是某種東西,使你變得什麽都覺得不夠好,配不上……”

老太太笑了。她飽經風霜的臉上,顯出對這個問題的寬容與懷念。

“是戀愛啊。”

在室友回覆之前,天使先生得到了答案。不,他早就隱隱意識到這個答案,但這一刻才確認無疑——

他沒再楞神,提起筆,在信紙的最末尾續上:

因為我發現,我對你抱有逾矩的感情。

【巴黎,晚上十一點整】

“經過這幾天的測量調查,基本可以確定出一個大致的範圍……就是這裏。傳送陣的結點。”

雷米爾指指護欄外黑黢黢的河水:“今天這麽晚約在這裏,是因為我發現那個未知頻率,就在這個時間點會有劇烈波動。……你在聽嗎?”

“我在聽。”

天使先生一臉平靜的放飛手上最後一只紙鶴——包括那寫著堅定字句的第十三只。他看著它們拍打著翅膀進入次元洞,身上的微光逐漸被十一點的深夜吞沒。

天使先生收回視線。

“你在幹嘛?從前天開始,就一直折紙玩。”

“給我室友捎信。”

雷米爾覺得自己的太陽穴跳了一下。

“……大哥啊,沒手機嗎?都什麽年代了?”

天使先生平靜的回答:“她回地獄了,老家宅邸那裏沒有覆蓋空間wifi信號。”

雷米爾:“……哦,我還以為你會說‘這樣很浪漫’呢。果然不能高估你。”

“這有什麽浪漫的?”天使先生鄙視道,“紙鶴傳情?什麽老套的電影橋段?現在的人談戀愛應該第一時間采取行動,知道嗎?”

“我們倆,誰是戀愛經驗豐富的那個啊。”

雷米爾很想來一句“你行你上啊,多少個傲嬌死在告白之前”,就又默默咽了回去。搭檔根本沒有可以戀愛的對象嘛,呵呵。

他糾正了一下對方的措辭:“現在的人類不說‘采取行動’,他們喜歡狂叫‘A上去’。”

天使先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表示學到了。

“咳,總之,你看見那邊的水流下逐漸出現的紅色光圈了嗎,那就是這個還未建成的法陣在檢驗傳送功能,具體通到哪裏是未知的,傳送過程也十分兇險,但有80%的幾率前往敵人的根據地……”

天使先生直接打斷了雷米爾:“我的工作是什麽?”

“等到法陣幾天後趨於穩定,需要你冒險去另一頭看一看——哎,停下,餵!”

雷米爾喊得太晚了。天使先生已經縱身跳到半空,張開了白色的羽翼,徑直飛到對應著紅色光圈的河面——

“快回來!現在還沒有穩定,對面有可能是多年前聖戰遺留的戰——”

“正巧。”

天使先生拔出審判之劍,緩緩沈入時明時滅的光圈裏。徹底消失前,雷米爾看到白發天使一瞬間的擡眼,那對透明的鈷藍色眼睛,此時就像暗藏著巨嘯的冰川——

“我現在很不冷靜。我需要尋找敵人發洩,以免做出瘋狂的事情。”

【地獄第七層,魅魔一族的族群中心,家族宅邸】

惡魔小姐把準備參加家宴的禮服隨手扔在房間地板上,抓緊時間攪拌碗裏的面糊。

拜某貨所賜,她回到宅邸後一直閉門不出,潛心制作焦糖甜點——就是憋著那麽一股氣。

倒也避免了不少麻煩,起碼她這幾天沒和別魔懟起來,也沒有罵臟話。

總歸是她從小到大一直生活的私人臥室,擋不住那幫蠢蛋,那她以前沒脫離家族的日子該怎麽過。

好的,氣泡已經減少不少了,再攪打一會兒,可以讓口感更加細膩——

“嘩啦。”

地獄裏沒有陽光,而她小的時候,做完實驗總需要一個口子散發有毒氣體,避免殘留在室內。

因此,惡魔小姐書桌的對面,就是一扇敞開的飄窗。

此時此刻,白發持劍的天使就降落在她年少臥室的窗臺上。

【剛剛才清晰明白,我陷入了一段“戀愛”。】

【現在隨時隨刻都能聽見水滴的聲音。】

【想做瘋狂而不計後果的事。】

【我想去找她,最後一次確認。】

天使先生本以為自己會面對一堆能夠痛快揮劍的畸形怪獸——誰知道,睜眼後就是滿臉震驚的室友本人。她正抱著攪拌碗,鼻子上還沾著奶油。

……唉。

天使先生長長的嘆氣,鈷藍色的眼睛露出一點苦惱的情緒來:“既然連未成形的法陣都安排好了……”

仍在待機的惡魔小姐仿佛如夢初醒:“你等等!什麽情況!你怎麽突然就出現——這裏可是地獄,快把你的白色翅膀收起來,快快快——”

“雖然這很逾矩。”

天使先生打斷了小魅魔慌亂的後續——他揚起羽翼,慢慢擋住她與房門之間的通路——

“有件事,我想確認。能不能,讓我嘗嘗你?”

作者有話要說:

註:本章中出現的小字情詩“我要對你做,春天對櫻桃樹做的事”——引用自智利當代詩人聶魯達。

本章標題有彩蛋(蠢作者憋了好久的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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