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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沈家人扶靈跪金陵,徐州府詠蘭憶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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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幾乎從出生時就已經死了,不過等到幾十年才睡進棺材裏埋進去,有些人已經在棺材裏躺了好久,卻依舊活在人們心中,沈老太太就屬於後者。

沈老太太在油枯燈盡之時完成了心願,在美夢中去世,算是善終了,慶豐帝派了大皇子來到石老娘胡同吊唁,追封了沈老太太為二品誥命夫人,風光大葬,在京城停靈七日,舉家扶靈回老家金陵安葬。

老太太去世,家中兒孫輩皆丁憂回家守孝,石老娘胡同的沈宅人去樓空,只留下兩房人家看房子,沈家人披麻戴孝扶棺往通州港登船,一路上有相熟的人家設了祭棚吊唁,沈二爺帶著晚輩們答禮,走走停停的,直到下午才到了通州上船。

沈今竹剛踏上船,便腿腳發軟,眼前一黑暈過去了,家人慌忙擡著她進了船艙,請了大夫,說是哀思過度,將養些日子便好了。沈佩蘭看著侄女哭的黃黃的一張小臉,心疼嘆道:“這七天幾乎沒怎麽合眼,就是鐵打的人兒也熬不住啊,強行把她拖出靈堂去睡著,她夢中都能哭醒了,這孩子性子太犟了。”

沈韻竹也嘆道:“四妹妹和祖母感情最好了,祖母一去,就像天塌下來似的,她心裏難受。二叔父一家丁憂回金陵,今竹肯定是要搬過去和他們一起住的,說句忤逆長輩的話,二嬸嬸她也太嚴厲了,今竹以後該怎麽辦啊,我都替她擔心。”

沈佩蘭也很頭疼此事,二房回金陵,她就沒有理由將沈今竹繼續留在瞻園住了,這些日子她也瞧出來了,沈今竹不僅僅是和朱氏不合,就連親爹、親哥哥也是隔膜冷淡的緊,將來如何是好呢?沈佩蘭說道:“等熬過了一年孝期,今竹也十七了,我給她挑個家風開明的人家嫁了吧,朱氏總不能把手伸到她婆家去。”

沈韻竹暗嘆:都說我沈三離命苦,其實比起四妹妹,我算是好的了,至少在家小姑獨處時的日子過的算順心,和哥嫂能過到一塊去。四妹妹這樣的女孩子在朱氏這種嚴厲的繼母手裏討生活,恐怕會度日如年吧。

海闊天空,上天的海鷗還有水裏的海豚追逐著大海船嬉戲,沈今竹回到了小時候光頭胖丫頭的模樣,她尖笑著拉著祖母的手,“快看啦,那只海豚跳的真高啊!”又指著在大船上方盤旋飛翔的海鷗說道,“祖母快把我舉起來,我要抓海鷗!”

此時的祖母也更年輕,只有鬢邊的頭發有些霜白,她輕而易舉的把胖丫頭抱起來,沈今竹揮舞著胖乎乎的胳膊,就像小鳥似的在祖母懷裏躍躍欲試,想要展翅高飛,大船到了一個類似蓬萊仙境的地方靠岸了,祖母抱著沈今竹說道:“我要下船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快快樂樂的活著。”

小今竹拉扯著祖母的衣袖不肯放手,“不要嘛,祖母陪我。”

祖母摸著小今竹的頭說道:“你已經長大了,翅膀也硬了,可以飛了,不需要祖母護著啦。你在祖母身邊長大,祖母給你最大的禮物,就是一雙可以不畏風雨,自由飛翔的翅膀,這世上的女子能有幾人有這雙翅膀呢,祖母很幸運,你曾祖父和祖父給了我一雙翅膀,祖母這一生飛翔過,知道飛翔是多麽快樂。你好好保護這雙翅膀,無論遇到任何事,遭遇任何挫折,都不要輕易放棄這雙來之不易的翅膀。”

“如果你累了,可以暫時收起翅膀歇一歇,但是千萬不要為了任何人、任何事而斬斷自己的翅膀,因為享受過在天空中自由飛翔過的鳥兒,是無法忍受關在籠子裏的生活的,無論這個籠子有多麽精致,多麽華麗,都不值得你為之放棄翅膀。你明不明白?”

“嗯。”小今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祖母親了親她的額頭,指著岸邊說道,“你看,你祖父已經在那裏接我了,就送到這裏吧,你該回去了。”

小今竹抱著祖母的脖子不肯放,“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祖母?”

祖母笑道:“等你直擊長空,看風雲變幻,歷經千山萬水,祖母就在這和你重逢。乖孫女,是時候要飛走了。”言罷,祖母突然把懷裏的小女孩往空中一拋!

啊!小今竹害怕的尖叫著,身體迸發出一股奇怪的力量,她在空中旋轉著身體,驀地變成了一個大姑娘了,而且背後還長出了一雙翅膀,她奮力舞動著翅膀,漸漸平息了慌亂的心,她在空中自由飛翔著,輕而易舉的就摸到了海鷗純白的羽毛,她又策動著翅膀,飛到了海面上,海豚一躍而起,從她的頭頂上方跳過,形成一道完美的弧形,從海豚身上滴落的海水灑在她的頭上、翅膀上,她扇動翅膀往前飛翔著,看到了山川河流,城郭集市。

世界是如此小,容不下她失去祖母滔天的悲傷,任何人的安慰話語都那麽的蒼白。可是世界又如此之大,無論她多麽哀傷,這個世界都沒有變化,太陽照樣升起,山河猶在……

沈今竹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等她悠悠轉醒時,靈船已經到了德州了,沈今竹喝了些米粥,沐浴更衣完畢,對鏡自照,祖母走了十天,她已經瘦了一大圈,眼眶凹起,更顯得一雙黑亮的眸子如深潭一般,身上寬大的緇麻圓領大袖喪服就像掛在竹竿上似的,似乎風一吹,她就乘風歸去了,丫鬟用手巾慢慢吸幹長發的水,濕漉漉的披散在肩上,沒等頭發晾幹,沈今竹就用了白麻布蓋頭,遮住了一頭青絲,去找父親沈二爺說話去了。

沈二爺也是穿著一身重孝,胡子拉碴的,面容憔悴,見女兒像紙片兒般飄飄染走進來,身形和眼神都大不同,沈二爺一怔,朱氏繼母忙說道:“你醒了?昏睡了三天,吃了些東西沒有?看你瘦的厲害,在艙裏先歇息幾日,小心受了風病了。”

沈今竹給兩人請了安,對朱氏說道:“母親,我想和父親單獨說會子話。”

朱氏一楞,而後說道:“你們父女慢慢聊著,我去吩咐廚下給你熬一碗燕窩粥。”

沈今竹說道:“多謝母親。”朱氏出了門,艙裏父女對坐在楠木羅漢床上,沈二爺看見女兒從頭到腳都罩在白麻布下,一張小臉瘦得似乎沒有巴掌大了,身形單薄的似乎被一身麻布壓塌似的,有些心疼,想要說幾句安慰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豈料沈今竹開口就扔了個炸彈給他。

沈今竹說道:“父親,等回到金陵,給祖母下葬之後,我打算搬出去單住。”

轟隆一聲炸雷,沈二爺的身體抖了抖,說道:“不行!絕對不行!別說你是個女孩子,就是男子,父母家人俱在,哪有搬出去單過的道理?此舉將你自己置於不孝之地,而且外頭還會取笑父母不慈,我們沈家二房絕情寡義。再磕磕絆絆,一家人終究要在一起過日子,互相扶持才是。你和朱氏只是互相不理解,並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你哥哥私底下還是很關心愛護你的,昏睡三天,他時常過去探望。”

沈今竹淒然一笑,說道:“父親,其實你心裏是明白的,自八歲那年我私自逃回金陵,京城的那個家,就再也回不去了。我和家裏隔膜太深了,扭在一起過日子,每一個人都很痛苦,很難受,我走了,家裏就沒有那麽多的爭吵。再說我也有搬出去的理由,皇上把金陵城外三山門的一個榻房賜給我了,榻房在城外,我住在城內不方便打理榻房的生意。還有,我在漳州月港有塊地,已經籌備了六萬兩銀子在那裏建一個貨棧商行,三叔已經派人去丈量土地畫圖紙了,估計夏末就開始打地基動工,我時常要在金陵和月港兩處跑著,很少在家。”

皇上的賞賜沈二爺是知道的,但是他真沒想到女兒會親力親為做生意,他看著瘦弱的女兒,也根本就不相信她會支撐起金陵和月港兩地的買賣,他勸道:“榻房不比普通的鋪子,每日進出的貨物數量巨大,而且游商和經紀行魚龍混雜,黑道白道都要打點周全,你一個閨閣女子,不方便拋頭露面的,太累了,還是交給家裏的管事吧。”

沈今竹說道:“父親,當年祖母經手的生意是我的十幾倍,她能都做到,我也想試試。”

沈二爺搖頭說道:“不行,當年你祖母是沒有兄弟支撐門戶,家裏的生意後繼無人,她不得已才承擔大任,招贅夫婿,支起了家業。你父母在堂,也有兄弟撐腰,錦衣玉食的在閨閣待嫁即可,爹爹和你二姑姑已經說好了,一年後你出了孝期,我們會為你選一戶家風開明、人口簡單的好人家嫁了,以後——”

“我殺過人的。”沈今竹打斷了沈二爺的話,冷冷的說道:“我八歲好幾次都差點死在賊人手裏,那是我第一次殺人。之後一發不可收拾,我開槍打爆過土匪的頭顱、我一箭貫穿了倭寇的咽喉、我還用刀破開了對手的肚腸,就這樣看著他拼命的把流淌出來的腸子塞進肚子裏,最後活活的疼死,心裏居然一點愧疚和害怕都沒有。”

聽到女兒描述她殺人的細節,沈二爺嚇得直幹嘔,沈今竹冷笑道:“父親,一個家族的家風再開明,如何能娶一個手裏有幾十條人命的殺人犯做兒媳婦?”

“況且我不止做了這些呢,父親。”沈今竹笑道:“剛才您說要我嫁人,其實我定過親事——兩次,那是一對父子,兒子送給我一枚戒指,說是等他從學堂裏出來之後就娶我,我虛情假意的答應了他,我們秘密訂婚了。可是一年以後,我又當做沒事人似的,接受了他父親的求婚。”

沈二爺難以置信的看著笑的神秘妖艷的女兒,一瞬間女兒從一朵純白無害的梔子花變成了帶刺的玫瑰,顫抖著嘴唇說道:“你——胡說八道,你莫要如此自辱來讓爹爹對你死心失望,爹爹知道錯了,不該把你一個人扔在金陵,爹爹丁憂三年,定好好在家裏陪著你。”

沈今竹搖頭笑道:“已經晚了啊,父親,覆水難收。我早就變成了一個壞女人,非常的壞,我接受了未婚夫父親的求婚,才過了兩天,我就——”

沈今竹拿起案幾上裁紙用的小銀刀,熟練的在指尖轉了幾圈,此時恰好有一只蒼蠅從窗戶飛進來,沈今竹手裏的小銀刀嗖的一下扔過去,將蒼蠅當場釘死在墻壁上!

沈二爺看著墻壁上插著蒼蠅屍體的刀柄,幾乎都不敢直視女兒的眼睛了,女兒卻還不依不饒的說道:“那個父親是個魔鬼,娶過三任妻子,都把梅毒送給她們了,也不準大夫醫治,三任貌美如花的夫人都活活爛死了,我很討厭這種死法,所以——”

“所以我一刀割斷了他的咽喉!”沈今竹目光一聚,並指為刀,在空中虛劃了一刀,沈二爺下意識的後退,似乎這一刀割在了自己身上似的,他看著熟悉的女兒,眼裏的戒備之意卻勝過陌生人。

沈今竹看著父親眼神突變,心裏居然有了些許的刺痛,原來自己還是在意這份父女感情的,哪怕這份感情被現實打磨的再淺薄,心裏還是惦記著這脆弱的父女之情,沈今竹怔了怔,說道:“從八歲那年離家開始,我就再也回不去了。父親,您還記得小時候給我講的傳奇故事刺客聶隱娘嗎?聶隱娘者,貞元中魏博大將聶鋒之女也。年方十歲,有尼乞食於鋒舍,見隱娘,悅之,將隱娘擄走,教習刺殺之術,五年後隱娘歸,告訴父母她五年的經歷,一年刺猿猴、三年會飛殺老鷹、五年鬧市中取人首級,殺人於無形。”

沈今竹問道:“父親,聶隱娘回家,告訴父母實情後如何了?”

沈二爺是才子,過目不忘,喃喃說道,“聞語甚懼。後遇夜即失蹤,及明而返。鋒已不敢詰之,因茲亦不甚憐愛。”

沈今竹呵呵冷笑道:“是啊,父母皆懼之,她已經不是他們的女兒了,像一個不倫不類的怪物,一把殺人的兵器,她的人生已經不由父母兄弟掌控了。父親,您還沒有意識到嗎,我就是第二個聶隱娘,從八歲第一次殺人開始,就註定我要走自己的路。父親,與其把聶隱娘強行留在在家裏,惶惶不可終日,看著父女成仇、母女積怨、兄妹不和、家宅不寧,不如放她出去闖出自己的天地,女兒在這裏謝謝您了。”

言罷,沈今竹定定的看著沈二爺,看似瘦弱的身軀,身體卻像是隱藏著一種莫可言說的力量,沈二爺將唐傳奇的聶隱娘和眼前的女兒重合了,和女兒對視了許久,最後嘆道:“聶隱娘是被尼姑擄走了,從此改變了人生,而你——是爹爹的錯,當年沒有好好照顧你,唉,罷了罷了,以後遇到什麽煩心事,不要一個人扛著,家裏還是能幫上點忙的。”

這就是答應了,沈今竹站起來,慎重其事的跪地俯拜道:“多謝父親成全,請父親放心,我是沈家女,這永遠都不會改變,看在祖母的份上,我不會玷汙了祖輩的榮光。”

沈二爺目光覆雜的看著女兒,殺人如麻,還周旋與人家父子二人,都定了親事,殺了那個老的——簡直就是活生生的貂蟬啊,這任何一件事宣揚出去,都會給沈家的名譽帶來打擊,以後該怎麽辦呢?

沈二爺迫於女兒的“威懾”,答應了今竹的請求,暗嘆唐傳奇的聶隱娘招贅了一個磨鏡少年為夫婿,今竹說要效仿祖母當年支撐門戶做生意,她是不是在暗示將來也要學祖母和聶隱娘,也一個聽話的招贅夫婿上門?

可是那徐楓是魏國公府的嫡子,將門虎子,年紀輕輕就有千戶的官職,他是不可能改名換姓當贅婿的,將來女兒註定是個傷心人,我現在丁憂在家,無一官半職,沈家女兒嫁到瞻園都算是高攀了,何況還要求人家入贅,真是白日做夢,不如叫二妹妹勸她早點死心。

靈船沿著京杭大運河一路南下,五天後到了徐州,靈船進了港口,遠遠就見到碼頭上搭著一個祭棚,祭下哀樂四起,哭聲震天,沈二爺、沈佩蘭、沈三爺看著祭棚下披麻戴孝哭泣的中年貴婦,皆流下淚來,沈二爺叫道:“大妹妹。”沈佩蘭和沈三爺叫“大姐姐”。

此貴婦正是大姑太太沈詠蘭了,沈詠蘭婚姻比沈韻竹還要坎坷,沈詠蘭初婚是嫁給了太常寺的劉大人做填房,婚後三個月,原本應該死於瘟疫的劉大人的原配帶著一雙兒女找上門來了,原來原配和孩子們在封村之前就逃走了,怕被人知道是從瘟疫之地出來的,就一直隱姓埋名在蜀地艱難度日。劉大人中了進士,喜榜在大明各個州縣張貼,一舉成名天下知,原配和孩子就找上門了。

糟糠之妻不下堂,劉大人不能不認妻兒,沈詠蘭也不可能讓位給人做妾,於是這門婚姻判了無效,有好事者將這件離奇之事改成了一出戲,取名《尋夫記》。沈詠蘭後來嫁的也是進士,生了一雙兒女,一直跟著丈夫在各地做官,如今大姑爺是徐州府同知孫大人,得知母親去世的噩耗,沈詠蘭便在徐州港碼頭早早搭建了祭棚,等待靈船的到來。

沈詠蘭每隔兩年就帶著親生的一雙兒女,在沈老太太的壽辰時回金陵小住一月,陪著母親說話聊天,所以沈今竹對大姑姑一家子很熟悉,沈詠蘭將眾人接到了徐州府的家裏歇息,明日隨著眾人一起啟辰去金陵送葬。

沈詠蘭摸著沈今竹削瘦的小臉,“可憐見的,怎麽瘦成這樣了?母親雖然走了,你還有父母兄弟照應著呢,再不濟,還有我們這些姑姑們,別把自己身體拖垮了,母親泉下有知,也不會安寧的。須知君子哀而不傷,好好保重身體知道嗎?”

沈今竹點點頭,“知道了,我現在好多了,一頓飯能吃兩碗飯呢,大姑姑也要保重身體。”

沈佩蘭和大姐沈詠蘭相擁而泣,去了裏面說體己話,沈詠蘭問了些母親臨終前的話語,沈佩蘭嘆道:“母親的兩樁心願已了,是睡夢中去世的,沒有經歷痛苦,也沒有留下遺言,不過她早就將自己的產業打點清楚了,寫下了遺囑放在烏衣巷祖宅,等我們回金陵將母親和父親合葬之後,再看看老人家是作何安排吧。”

沈佩蘭和沈詠蘭是出嫁女,嫁妝豐厚,按照律法和風俗,出嫁女是沒有繼承權的,姐妹兩個也無心和兄弟侄兒們去爭奪家產,只是想著收拾一些母親慣用的物件在手,將來做個念想,不過按照沈老太太平日的為人,她肯定給兩個女兒早早安排了不少東西,絕不會讓女兒空手而歸的。

聽說母親走的安穩安詳,沈詠蘭連連揩淚說道:“我常年隨著夫婿在任上做官,很少回去,平日都是你替我在母親跟前盡孝,這些年辛苦你了。”

沈佩蘭說道:“姐姐莫要和我客氣,都是母親的女兒,我也要盡孝道的,其實平日都是韻竹陪著母親,她比我更細心、更有耐心呢,好人終有好報,她的親事也有著落了,等一年孝期滿了,就該談婚論嫁,嫁過去就是三品的誥命夫人。那個錢大人看起來是個靠的住的男人。”

沈韻竹成為沈三離之事,沈詠蘭每每想起,心中都很難受,沈家三代女人,從母親沈梅開始,就像中了魔咒似的,每一代都有個女人的婚事歷經坎坷。母親兩次招贅婿、她自己第一次婚姻被判無效,到了晚輩幾個竹子那裏,幹脆成親三日就和離。

沈詠蘭也聽說過沈韻竹的婚事,可惜剛為了苦命的侄女高興了沒幾天,就聽到了母親去世的消息,“韻竹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希望家族下一輩的女兒不要重覆我們的怪圈了,要一帆風順的才好。”

親姐妹兩個說了幾句閑話,沈佩蘭說道:“有件事情,我必須要和大姐說一聲,你心中有數就成,莫要太過擔心。”

沈詠蘭問道:“何事如此神神秘秘的?”

沈佩蘭囁喏片刻,說道:“今年春是外地官員九年統考的時節,金陵應天府尹考核又是中下,被迫禦史罵得被迫致仕告老還鄉了,吏部已經定下了新的應天府尹,不日便要赴任了。”

沈詠蘭心中一顫,“莫非是他?”

沈佩蘭點點頭,“正是你以前嫁的那個劉大人。他在四川做了九年的提刑按察使,聽說清正廉潔,剛直不阿,有劉青天的美譽,且年年考核都是中上,吏部推薦他任應天府尹,內閣已經票擬批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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