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坤洞內，初一披頭散發地跪坐在地上，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形象。他已經醒來，不過對於他現在來說，倒還不如不醒。

千坤洞裏陰冷潮濕，再冷也冷不過現在的心。

初一低頭看向右手的小指……

你要和我拉勾，發誓你一定會來——

初二這句話電光火石般在腦中炸響，我會來……我一定會來……

我來了，可是……你呢？

初一的頭腦渾渾噩噩，分不清眼前的事物。腦子裏都是和初二的過往，初二拉著自己的衣袖求自己幫忙求情，初二犯了錯總是自己維護他。現在，竟然突然告訴他……初二死了？

不！我不相信！初二怎麽會死？他還要等著明天自己去教他起飛，天還沒亮，初二怎麽會死？

初一突然站起身，感覺不到胸口的疼痛，感覺不到千坤洞的陰冷，也感覺不到自己現在的處境。

初二一定沒死，這是夢！對！現在是夢！夢醒了，天就亮了，自己要飛快地趕去初二那，自己還要教他起飛。對，等天亮，等天亮……

初一歪著頭順著洞壁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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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極閣內。

“初一那孩子性情溫順又做事謹慎，且初二是他親弟弟，他何來理由殺了初二？”元靈說道。

元嬰搖頭，“未必，初二雖是初一的親弟弟。但是兄弟之間互相殘殺的事……”

“我相信初一，初一從小上山，他的品行你我再了解不過，若說他能做出那等事來。我便是萬萬不信的。”元靈打斷道。

元嬰擔心，他擔心這事萬一傳出去，會影響千坤山的聲譽。要知道，千坤山的聲譽可比眾人的性命還重要！當然，這僅僅是在他們看來。

不過他們可能還不知道，婉約已經將消息傳了出去。就說千坤山的兩位弟子為了爭奪首席弟子之位，導致親兄弟自相殘殺。

婉約傳謠言的實力可不容小覷，山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就差傳到元嬰元靈的耳朵裏了。不過，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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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在房中休息了半日，來安慰和陪伴的言福大哥和無雙都被她趕了出去。無心記得自己初上山，便是初一師兄帶上來，他為人那麽和善，掌門怎麽能懷疑初一師兄？雖然掌門未在眾人面前將此想法表示出來，但是他的想法已經被雙蝶感知到。雙蝶知道，無心便也知道。

她心疼初一師兄，她想了想後，決定去千坤洞看看他。她有預感，這裏面一定有問題。一定不會是初一師兄。她要去問個明白。

無心突然想到雙蝶，於是從身下抽出手來掏出雙蝶。雙蝶在掌心呼扇呼扇翅膀，站起，看著無心。

“你們知道是怎麽回事嗎？”無心小聲地問。

金蝶看了看銀蝶，銀蝶搖搖頭

。

“怎麽了？你們到底知道不知道啊？”無心搖晃下手臂。

金蝶未做聲，銀蝶振翅飛起，在無心的身體上空盤旋著。

伴著悅耳的鈴聲，銀蝶說道：“六界輪回，天道變幻，萬物枯榮。皆有秩序，天命盤已刻好命數，就待命盤轉動即可。”

無心聽得一頭霧水，什麽天命？天命便是要誤解親哥哥殺了親弟弟嗎？那這天命也太荒唐了吧。

“什麽意思？我問的是你們知不知道怎麽回事？”

金蝶飛起，和銀蝶交織盤旋在一起。

“小主人，你可知什麽是天命？什麽是天意？什麽又是天定？”

無心楞住，它們這是怎麽了？

無心隨即皺皺眉道：“我不懂什麽天命什麽天意。我只知道我是為我自己而活，誰也左右不了我的命數！”

銀蝶笑起來，笑得在空中抖著：“小姐姐可真是可愛，你可知我們是什麽？”

“你們是小精靈啊。不是說過了嗎？以前沒上山之前我哪裏相信，現在上了山才知道天下不僅僅只有人，還有……還有比如你們。”無心嘿嘿笑道。

雙蝶一閃便飛回無心的懷裏，不再說話。

天命，天意，天定……都是天的旨意。哪有那麽多應該不應該。存在即是合理，既然那些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必然也有它們發生的道理。

無心忍不住想要再把它們拿出來問上一番，不過她已經有過經驗，只要是它們不願意說的，再怎麽問它們也不會說的。

無心撇撇嘴掀開身上的被子，穿上小鞋下了床。她要偷著去趟千坤洞，她要趕在掌門和師傅下定論之前替初一師兄爭辯。

無心探出腦袋，門口沒有人。若是禦劍去的話，雖然快些，但是容易被發現，現在正是白天，要是被發現就不好了。

於是，無心擡腳走了出去。

“無心師姐幹什麽去？”身後是溫柔的女聲，不過此時這聲音如此突兀的響起，倒是嚇了無心一跳。

無心不需回過頭就知道是誰，但她還是轉過身來。

婉約一身素凈的白衣站在自己的房門口，同樣的弟子服飾，穿在婉約身上就是和其他弟子不同。

無心笑道：“姐姐快別這麽叫我，叫我心兒就好。”

婉約也笑了，笑得眼睛彎成兩個小月牙，輕輕地勾在臉上。在無心看來她的笑容似春風拂面，如秋風送爽，豈是一個沁人心脾了得？

“聽聞小師姐在無極閣受了傷，姐姐放心不下，想著來看看小師姐。小師姐這是幹什麽去？”婉約上前幾步，話了，已經走到無心身前。

無心有些發慌，她是要去見初一啊。怎麽解釋呢？

“我……我要去無晴師兄那裏一趟，我有些事情要找他。多謝姐姐掛念，我好得很，什麽事都沒有。”說著，無心歡快地在原地蹦跳著轉了個圈。

突然，一個東西從無心的懷中掉出。二人同時低下頭看，是雙蝶掉出來了！

雙蝶怎麽可能無緣無故掉出來？！

無心迅速撿起塞回懷中，匆忙之中沒有發現雙蝶的異樣。此時金蝶翅膀大張，銀蝶的翅膀似是被折斷，竟縮成一小團。

“那小師姐便快些去吧。不要耽誤了才是。”婉約面上還是笑著，笑得那麽動人。她像是沒看見剛才雙蝶落地一般，竟也不詢問一番。

無心道別後轉身離去。

婉約看著她的背影良久。

現在無心已經走得很遠了，突然意識到，雙蝶怎麽會自行掉出？見四周沒人便掏出雙蝶，見它們又如往常的樣子。難不成是自己一時興起轉的那個圈把它們甩出去了？

應該就是這樣，對，就是這樣。

無心很快來到了千坤洞，千坤洞現在被結界的法印封住，洞口那裏可以看見閃著白色的光。

無心被封在這裏兩次，她當然認得。

無心先是左顧右盼地看了半天，確認周圍沒人後快步走到洞口。

她犯了愁，自己怎麽進去呢？

這時，無心身後傳來腳步聲……

有人來了！

無心瞪大了眼回過頭，轉頭的瞬間還在想該怎麽解釋自己為何出現在這裏呢？

“二哥，你怎麽來了？”無心一見來人是二哥，當即放下心來。還好，不是別人。

“我怎麽不能來？我怕你做出什麽傻事來，所以跟過來看看。”無雙走上前。

無心低下頭，晃悠了兩下腿說：“原來你跟了我一路。”

無雙搖頭，“不，正準備去找你的，我剛從無晴師兄那裏出來就看見你灰溜溜地走過去。”

“無晴師兄？無晴師兄怎麽了？”

“無晴師兄說，‘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將這事傳了下去。現在山下及附近的幾個村莊都知道山上的事，而且流言傳得神乎其神，竟有甚者說是初一初二為了爭奪什麽首席弟子之位而互相殘殺。’你說荒唐不荒唐？”

無心大驚，也不禁生氣起來，“怎麽能這樣胡說八道！這是哪有的事！”

無心突然意識到：“那豈不是……必須要給個交代？”

無雙點頭，“就是這麽回事。”

“不行！我要阻止他們！二哥你能把這結界打開嗎？”

無雙來就是為了這個，而且這結界是無晴布下的。對於兼學元風元鼎兩位長老之所長的無雙來說，打開這個結界自然不在話下。且就算無晴感受到結界被毀也不會出來阻止，因為這也算是他的主意。只是無心先來做了而已。

眼看著結界被打開，無心走了進去。

“你快進去，好問清楚，我在洞口幫你守著。”

千坤洞裏一片漆黑，無心掏出火折子，她已經學會凝火決。麻利地點亮火折子，尋找初一。

不遠處，就看見初一歪著頭倒在地上。無心上前，蹲下身搖著初一的身體。

“初一師兄，初一師兄，你醒醒！”

初一一動不動，似死了一般。

無心擔憂起來，伸出二指打算探探初一的鼻息是否還在……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初一突然睜開了眼，單手鉗住無心的二指！不等無心大呼出聲，初一點了無心心口幾處大穴。無心登時動彈不得。

“初……一……師……兄……”無心的臉也動不得，使勁地眨著眼睛並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掉在地上的火折子在獵獵燃燒，照清了初一此時猙獰可怖的臉。也照清了初一的右手……

他的右手小指已經不見，血液已經在斷口處幹涸成黑塊。

斷指就在他們腳下。

既然誓言無法實現，還要這見證誓言的“印章”幹什麽？

初一此時雙眼通紅，死死地盯著無心，初一歪著頭，顫抖著向無心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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