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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噬我翼以馭我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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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則衷恢覆意識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全然陌生的房間裏,身下是柔軟的床。

這裏絕不是戎宅。

戎冶坐在床邊,正無聲地看著自己手中握著的成則衷的右手,好像這手上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條血管都值得細究——跟不久前失態的模樣迥然不同,他現在呈現出一種沈郁而專註的狀態。

成則衷的骨相生得極好,連手腳都好看得挑不出錯,就算是雕塑家這樣細致地瞧上半天,也只會有讚美。

成則衷沒有先發出聲響或是作出其他動作,而是直接果決地將手收了回去。

戎冶條件反射地收緊了手掌卻沒有抓住,只變成一次虛握。

他看著已經坐起身來冷視著自己的成則衷,平靜道:“阿衷,你醒了。”

成則衷看著戎冶此刻的神態,就明白他已經吃了秤砣鐵了心、沒有一點回頭的打算。

“你打算怎樣做?關我一輩子?”成則衷同樣平靜地問。

戎冶盯著成則衷的眼眸緩聲道:“如果這是唯一讓你不會離開我的方法,那麽是的。阿衷,不要逼我不擇手段——我知道你早已猜到我做了多年法外之徒,所以你也該想得到,我非要達到一個目的時,行事沒有什麽忌憚。”

然後他拿出一只手機放在成則衷手邊——是成則衷的,什麽都沒動過。

“阿衷,你對我什麽態度都行,我也不怪你騙我。我只求你別再做讓我不安的事,你可以跟任何人聯系,在這裏你很自由,”戎冶雙眸毫無悔色只有決然,沈聲慢慢地道,“我需要確認你不會離開我、也沒有誰可以搶走你,所以別繼續給我危機感……我不知道我會做什麽。讓我安了心,我就送你回家。”

這話聽起來不多過分,實則獨斷非常,包含了好幾個要求,個個都是限制和逼迫,核心就是不準成則衷再和靳哲繼續下去。成則衷點著頭冷笑,只給了三個字:“滾出去。”

戎冶沒二話地站起來準備從成則衷的視線以內離開,只是臨走前傾身扶著成則衷的肩頭,想要在他額上親吻一下。

成則衷雖臉色冰寒雙目並不看他,沒閃沒避好似一尊石像。戎冶微頓一下,用氣聲低低地說:“阿衷,對不起,我別無選擇。”

成則衷冷聲道:“戎冶,你最好永遠別後悔你今天做的事。”

戎冶用再清醒不過的語氣回答:“你早做了打算。如果不是今天我強留住你,你的今後就會與我毫無關系,你覺得我會放你和別人廝守一生?比起那樣,我絕不後悔惹你一時生氣。”

成則衷閉起眼,口吻平淡卻字字諷刺:“戎冶,你是等我誇你有將錯補過的急智麽?”

戎冶不與他頂嘴,只聲音低柔道:“阿衷,我不擾你清凈了,你休息一會兒,有需要就叫人。”然後在他額角落下一吻便離開了房間。

成則衷下了床拿上手杖慢慢走到落地窗前,撥開了紗簾。從這裏望出去,除了幽雅花園之外還看見一泓湖水,有一對白天鵝一前一後在湖面伴游。

已是傍晚了。

成則衷轉身走向房門——看格局和布置這間大抵是主臥——寬大的雙開房門只是虛掩著,他一出來就看見門外有一位侯立著的瘦削女人,大約三四十歲,金發優雅幹練地盤在腦後,穿著簡約的白色套裝。

“成先生,您好,我是這裏的管家勞拉,有什麽我能幫到您的嗎?”她帶著職業性的微笑開口問,中文沒有一點口音。

成則衷環顧了一下,這座房子的裝修風格跟戎宅區別不小,明顯的後現代主義。

“這裏的位置?”成則衷的聲音裏沒有什麽溫度。

“我們在檳源,成先生,”勞拉回答,然後問,“需要我帶您在房子裏熟悉一下嗎?”

檳源是位於X城南部的一個純別墅區,占地很廣但容積率極低,私密而清凈,總共也就不到二十套獨棟別墅,每一套的價值都以億計。

成則衷問:“除了戎冶,之前還有誰在這裏住過?”

勞拉搖頭微笑道:“先生他前幾天才剛剛將一些私人用品搬進來,自己都還未曾在這裏過夜休息過,說是第一天一定要跟另一位主人一起入住才行。”

成則衷淡淡掃了她一眼,臉上沒有一點勞拉之前預想中的驚喜神色,而是沈默不語地轉身邁開了腳步。

勞拉識趣地不再多說什麽,只跟在成則衷身後輕聲細語地為他介紹起來。

現在這個季節天黑得很快,成則衷回到房間的時候月亮已經升起,外面的燈都點亮了。

成則衷走到落地窗前默立著,卻好像站在難以跋涉的巨湍之中——在這條沒有規律可循的大河裏困陷中流的不止他一人,可一個想抽身折返,一個卻意在彼岸,終歸結不成一張筏子,現在他們僵持在洪流裏,誰也走不了,只等著一齊撞個粉身碎骨。

他目光散漫地遙望著月色下的湖面,眼瞳永夜般漆黑。

房門被打開,戎冶的腳步近了,從背後結結實實抱住成則衷,在他耳朵上吻了吻,微垂著眼帶笑問道:“阿衷,在想什麽?”

成則衷轉過身來,修美深長的黑眸幽沈如水,凝視著眼前人,微斂。然後他擡手扶住戎冶的面頰,溫涼的手指下滑,扼住戎冶的咽喉一點點施力收緊:“我在想……要不要殺了你。”

戎冶縱容地將自己的要害交在成則衷手裏,甚至嘴角眼底都染著笑。

成則衷放開手轉過身去,像是不樂意再看著戎冶的臉孔。

戎冶緩緩收緊手臂,在成則衷耳邊低聲卻字字清晰地說:“你如果真那麽喜歡他,殺了我是唯一途徑……要我把你讓給別人,除非我死了。”

這句話的深層含義叫人毛骨聳立——所以如果他沒死,而對方又不肯識相放手,那麽死的就會是對方。

成則衷此刻幾乎嗅到戎冶身上從那個弱肉強食的黑色世界帶來的氣息,悍橫、強戾、殘酷。

但戎冶笑了笑,用柔和的、商量的語氣問:“阿衷,晚飯你是在樓下餐廳吃還是讓人送到房裏?”

成則衷知道戎冶其實是在問他還有多氣,願不願意對著自己吃飯。他終於出聲,卻不是回答這個問題:“你知道,我姐隨時有可能聯系我。”

戎冶身子微微一僵,旋即豁達道:“阿衷,你選擇告訴昭姐實情也沒有關系,反正,昭姐也早已不會原諒我了。實在不行,我就帶你私奔。”他嗓音裏帶了分笑,最後那句竟聽不出是認真的還是說著好玩兒。

成則衷冷冷道:“別混淆了概念,你一廂情願要帶我走叫綁架。”

戎冶朗聲大笑,最後摟了摟成則衷然後才放開他:“我讓他們一會兒把晚餐送上來,都是你愛吃的,多吃點。”

晚上的時候成則衷才發現主臥的衣帽間裏一邊是戎冶的鞋子衣物等物品,另一邊則全是自己尺碼的東西,包括各種領帶、手表、領針、袖扣等配飾也都是齊備的,甚至連牌子和風格都是依照自己平常的喜好來的。

這些內容並非幾天就能搞定。成則衷說不出是什麽心情,拿了套睡袍便離開了衣帽間。

等成則衷結束沐浴出來,就看到戎冶已經相當自覺地在沙發上給自己鋪好了床——他顯然已經在別處洗過澡了,身上也穿著睡袍。見了成則衷,戎冶露出笑容:“床歸你,沙發歸我,怎麽樣?”兩者間還是有點距離的。

成則衷明白戎冶這麽伏低做小全是為了能在不觸怒他的前提下跟他共處一室。

“你的房子,你愛睡哪裏睡哪裏。”他面無表情地說,朝床走過去。

戎冶在沙發上躺下,因為個子高,腿想伸直只能架在扶手上,卻一點沒覺得憋屈,反而心滿意足地笑著說:“你也是這裏的主人,一樣做主——對了阿衷,你喜歡這房子嗎?”

成則衷把燈關了躺下來闔上眼,不同他說話。

戎冶在黑暗中無聲地嘆息,也不再說話了。

……

第二天風平浪靜,直到下午林長風來了的時候。

“戎冶哥,你已經搬進這裏來了?可我剛才去那邊找你……嫂子不是還住在那兒嗎?”林長風不解地問。

“她在那裏住到我和她離婚為止,有必要的時候我會回去;人前叫她‘嫂子’就夠了,私下你可以按原來的叫她,”戎冶揉著眉心輕描淡寫地曝出真相,他昨晚根本沒睡著過,難免有些疲倦,“她簽了協議,頂著‘戎太太’的名頭不會太久。”

林長風毫無準備,震驚得接不上話。

“下次見到我媽在她面前別說漏了,她不知道。”戎冶提醒了一句。

林長風一副理解不能的神情,但還是皺著臉應:“哦……”

接著他看到勞拉從電梯裏出來之後走了過來,表情有些嚴肅地到戎冶身旁彎下腰輕聲說了句什麽,戎冶的表情也變了:“讓馮醫生過來。”

勞拉繼續低聲道:“成先生說了不會見任何醫生……他說要烈酒。先生,我是送酒上去還是拿鎮痛藥給他?”

戎冶眉間擰出一個“川”字,思索片刻:“兩樣都拿上。”然後他站起身來沈聲道:“還是我去,你招待一下客人。”

“冶哥,等等,”林長風緊跟著也站了起來,叫住他不確定地問,“我好像聽到她說‘成先生’……則衷哥在這裏?”

戎冶轉頭看他,目光深不見底,繃緊的唇線透著冷峻。

林長風心間拂過一陣不寒而栗的預感,他的神色慎重起來:“到底……怎麽回事?”

……

篤、篤、篤。

“進。”成則衷按著疼痛的左腿,額上已經浮著一層薄薄冷汗,但仍維持著聲音的平穩。

等敲門的人進來,成則衷不由微怔:“長風。”

林長風不太自然地笑了笑,倒了一杯溫水過來,將手裏的藥一齊遞過去:“則衷哥,你先把藥吃了吧。”

成則衷不好對著林長風發作,還是給面子接過了藥盒——果然只是普通的應對輕到中度疼痛的鎮痛藥,對他來講杯水車薪——林長風無力制止,只能眼睜睜看著成則衷取了兩倍劑量服用了下去。

成則衷強忍著被痛楚催發出的破壞點什麽東西的沖動,將杯子放下。

林長風小心觀察著他,詢問道:“則衷哥,你千萬別硬抗,是不是還是讓醫生過來看看比較好?”

成則衷無意識地皺著眉:“我自己的情況我自己清楚。”

林長風知道成則衷向來很難被人動搖態度,只好不多勸了,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困惑而擔憂:“我剛剛……問了冶哥,他說他不想失去你,所以才……”他斟酌了一下措辭,“出此下策。”其實從stag night那時候起,林長風就有所察覺,戎冶和成則衷之間一定出了什麽問題,但他不知道這個問題如此嚴重,竟弄到現在這個局面。

戎冶的原話是“把人攔下”——但看這情狀,不用問也知道成則衷並非自願留在這裏,戎冶這樣的做法……說白了不就是軟禁嗎?

“你們到底出了什麽分歧,弄到要決裂?”林長風還是難以置信,他完全弄不懂。

一想到剛才戎冶最後一句話:“我要他這次順從我,哪怕一輩子就這一回。”林長風就有種無力的感覺,當時戎冶神色中的偏執,他此前從未見過。

成則衷閉著眼忍耐痛感,又冷又沈地低笑起來:“分歧?確實,我本來已經同他分道揚鑣……如你所見,他就是這麽挽救局面的。”

林長風啞口無言。

“昨晚我一直在想,”成則衷慢慢地說,“走到如今這步田地,究竟是我錯,還是他錯……到底是我太偏狹,還是他太貪心。”

——可說到底,我才是源頭。

如果不是那份貪戀根深蒂固,如果不是一開始就有錯誤的期望,如果不是到頭來終究做不到心如止水還是任戎冶捅破了那層紙,也許根本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戎冶曾說我和靳哲會無法善了……現在我們兩人才是真正的無法善了。

林長風愁嘆道:“則衷哥,你們何必彼此相逼太甚,各自遷就妥協一些就能保全情誼,不好嗎?”

成則衷也覺得這一切可笑,眼中染上無聲的嘲諷和憾色,緩聲道:“是啊,保全情誼……原本我想經由狠心磨礪,好抹去我們兩人對彼此的怨與恨,連帶著銼去一些柔情亦無不可,也許還能保全下一些昔年情誼……”他話語聲漸低,雙目卻愈發冰寒、臉色沈凝。

——卻不想我失策他失控,終究變成一場淩遲慢剮。也好,互相給對方行刑,很公平,大不了無人生還。

林長風聽成則衷言語竟這樣決絕,簡直膽戰心驚,急急地抓著他手臂勸道:“哪裏到了那樣地步,這裏面肯定有誤會!我一定會將冶哥說通的,再好的兄弟也難免有摩擦,他怎麽會因此恨你?則衷哥,你千萬不要再有這樣極端的想法了!”

成則衷不耐再多講,搖了搖頭就不再理會林長風了。

林長風不肯輕易放棄,神色堅毅起來:“則衷哥,我這就去跟冶哥溝通,讓他放了你。究竟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他不想看成則衷受困,也不想戎冶一錯再錯。

成則衷道:“長風,卷進來的人已夠多,你不必再卷進來,我和他自會解決的。”

林長風也沒聽成則衷的,站起身就腳步重而急地去找戎冶了。

戎冶正在大露臺上一支連一支地抽煙,腳下已橫了好幾顆煙蒂。

林長風找過來的時候,就毫無防備地被那分外濃烈的氣味刺激到了肺部,他忍著那股不適向戎冶開口道:“冶哥,你為什麽要關著則衷哥?”

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戎冶的側臉,但也註意到戎冶剛才就是一直眉頭深鎖的,目光很深,看起來卻沒什麽焦距,也沒有將眼睛轉過來:“關?……我是求著他留下來,哼……”

林長風連忙試探說:“則衷哥不是沒去成嗎,那麽現在該讓則衷哥回去了吧?反正同城,不是一樣嗎。”

戎冶將煙直接碾滅在大理石欄上,面無表情地看了林長風一眼:“現在他哪兒都別想去。”

林長風推了推有些滑落的眼鏡急了:“冶哥,你別不講道理!則衷哥又不是犯人,你幹嘛非得限制他自由?你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麽事,難道真是則衷哥說的那樣?”

戎冶頓了頓,問:“他說什麽?”

林長風躊躇了一下,才道:“則衷哥說你恨他……”

戎冶驀地笑起來,像是氣到傷肝卻極其無力的那種笑,他笑著點點頭:“他沒說錯,

我恨他把我當傻子玩弄,我恨我如他所願地挖心掏肝給他,他還是這樣不識擡舉,扭頭就去找別人!”

林長風楞住:“什麽挖心掏肝,什麽別人?”

“他在我和靳哲之間選了靳哲,如果我不將他困在這裏真讓他去了港城,恐怕他們都要定下終身了。”戎冶冷冷道。

靳哲?可成則衷和靳哲不是……他猛地明白過來,錯愕地消化了一下,才遲疑地問:“冶哥……你現在,究竟把則衷哥放什麽位置?”

戎冶沈默,良久方道:“很多位置上都是他。”

林長風不住搖頭,肅然地提醒他:“冶哥,你別忘了你已經有位妻子!”

戎冶斷然喝道:“她也有資格跟阿衷比?!”

林長風被駭得震了一震,卻繼續低聲問:“那麽則衷哥是要和誰比?……陸時青麽,還是桂靖灼?”

他沒等戎冶的回答,接著就苦笑了一下,滿臉是大失所望的神色,擲地有聲地說:“冶哥,你不知道你現在多麽像戎叔!”

戎冶用一種被激怒的眼神瞪視著他,看了許久終於才從齒間擠出一句話來:“阿衷跟他們都不一樣。”

林長風用力地搖了搖頭,卻好像一時也無話可說了。

他垂著頭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才又放軟口氣懇求戎冶道:“冶哥,無論如何,你也不該強留著則衷哥不放,你這樣做,對誰公平?你讓他走吧,行不行?”

“不行!”戎冶不容商榷地回答,並且說,“要麽你閉嘴不再嘰歪,我們三個還能坐下來一起吃頓晚飯,要麽你現在就給我滾!”

林長風見他如此不可理喻,氣得抹頭就走。

林長風走時懲忿窒欲,戎冶胸膛裏也是氣血翻湧。

他不想帶著情緒去見成則衷,在露臺上強自冷靜了許久,等到能做出笑的表情了才深深吐納了一次呼吸,準備去看成則衷現在狀況是否有所好轉。

成則衷臉色蒼白地靠在落地窗前的躺椅裏,眼睛望著窗外,一副拒絕與任何人交談的姿態。

戎冶輕輕地走過去,在躺椅邊單膝觸地地半跪下來,伸出寬大手掌蓋在成則衷的左腿膝蓋上,然後動作輕柔地沿著腿骨的方向往下仔細按摩緊張的肌肉:“阿衷,吃了藥有沒有好一些,還痛得那麽厲害嗎?”

成則衷沒有回應。

戎冶抿著唇,垂下眼繼續替成則衷按著傷腿。

房間裏靜得連落下一根針都聽得見,兩人就這樣毫無交談地度過了二十多分鐘,戎冶感到掌下的肌肉在自己努力下有所放松,也多少欣慰了兩分。

這時一陣電話鈴聲響起,戎冶循聲看去,是成則衷放在桌上的手機。

“我去給你拿過來。”戎冶對成則衷短促地笑了一下,站起身花了兩三秒等腿上那陣血液不暢的不適緩過去,便大步走過去取手機。

但當他看清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就在一瞬間收斂了臉上那點偽裝出來的輕快。

戎冶拿著手機回到成則衷身邊,接通電話,然後按下了免提。

“衷,我回來了,在公寓了,”靳哲愉快的聲音傳了出來,“你也已經回來了?這麽快……什麽時候到公寓?”

成則衷轉過了頭來,維持著半仰的姿勢,在躺椅裏定定地看向戎冶,目光似初春的薄冰般料峭。

戎冶也看著成則衷,臉色已經陰沈。

成則衷沒說一個字,神情冷漠地又將臉轉了回去。

戎冶將免提關了,把聽筒貼在耳邊聽著那邊靳哲疑惑地在問“你怎麽不說話?”,一邊往門口走去。

“是我,戎冶。”他開口道,一直走到房間外,反手將門關上。

靳哲沈默了一下,聲音冷硬起來:“為什麽成則衷的電話在你手裏,他人呢?”

“他在,但這個電話由我接,”戎冶說,“你跟他結束了,聽明白了嗎。”

靳哲大笑一聲:“戎冶,你是不是想破壞我們想到癲了,成則衷的手機不會是被你偷來的吧?”

“我只講一次,不想死就別再貪圖我的人。”戎冶一字字道。

“結不結束那也該成則衷來親口告訴我,你算邊個?”靳哲發了怒,然後猛然一頓,厲聲喝問,“不對,成則衷根本已經不想見你,如果他真在你那邊也絕不是自願……你用了什麽下作手段?!戎冶,你真是好大的膽!”

“我和阿衷的事,沒你插手的份。”

“我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定位到成則衷手機的位置,你要是不想被起訴最好現在就把他毫發無傷地送回來!”靳哲發狠道。

“那麽你是不肯識相了。”戎冶不似靳哲那般激動,語氣一直平平,實則心中幾乎一片地獄般的末日景象。

靳哲無所察覺,沖口怒道:“Are you fucking brain-damaged?! 你才是不肯認輸死纏爛打的那個,成則衷要是傷了一根汗毛我要你後悔一輩子!”

戎冶毫無笑意地勾了勾嘴角,冷謔道:“你不用定位,我給你地址——等著你來。”

靳哲一楞,爾後咬牙:“目中無人!”

“讓你最後聽一次阿衷的聲音。”戎冶冷冷地,施恩般說。

然後他握著手機打開房門走了進去,重新來到躺椅邊上:“阿衷,靳哲說要來見你,你見麽?”

深谙戎冶脾性,成則衷知道這時候決不能刺激得他更加瘋狂。

“不見。”於是他頭也不回,清晰地吐出了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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