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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戒不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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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則衷的身體好轉起來,漸漸又恢覆了原來的工作模式,時不時加班加點不說,出差任務也回到日程中,所以每每回到公寓都不算早了。

不過他還是發現最近靳哲回到公寓的時間也都並不早。

成則衷是別人不主動說就不會問的類型,靳哲似乎也沒有要主動坦白的意思,於是兩人就默契地無視了這個問題。

事實上靳哲最近除工作以外的確還在忙兩件事。

一件是針對戎氏的,他註資了一家名不見經傳的金融機構作為偽裝,然後找了幾個素質過硬的操盤手協同開始狙擊戎氏的股票,正在持續吸籌;

此外,他也在等一個時機。

兩年前年戎氏集團斥巨資投資了O國某礦業公司,同時也接手了該公司手上一個礦產資源項目的開采權,但因為該公司高管的故意隱瞞以及前期盡職調查不夠徹底,該項目成本現在就已經超出預算,但卻至今還沒披露出來,靳哲都不禁有點欣賞戎氏CFO做報表的水平了。

他預備在適當的時機大量拋售先砸盤制造恐慌,然後就該放出輿論,好引得分析師和監事會去認認真真分析一下戎氏的報表,挖出這個漏洞來——絕對讓戎氏的股票在小地震之後立刻進入寒冬,而且他們的操盤手連做挨打準備的餘裕都沒有。

另一件事呢……就是他在為周六之夜做準備,那天正好就是聖誕。

今天靳哲進公寓時發現成則衷已經在了,正用微波爐熱家政做好的菜肴,便笑著過去半掛到成則衷背上懶洋洋道:“咦,難得你比我早回來嘛。”

成則衷“嗯”了一聲,淡淡問:“晚餐吃過了?”

“不算晚餐,只是先隨便墊了下肚子,”靳哲應著,笑欣欣在成則衷臉頰上親了一下,“還可以陪你再吃點——你先去坐好啊,我來熱菜。”

成則衷也不跟他客氣,點點頭就去餐桌邊坐下了。

兩人現在的相處模式變得有些微妙,看起來似乎是成則衷已經對於靳哲的各種親近行為非常習慣以至於無不縱容,無論是摟抱、依偎或是牽手、親吻,他的反應都很溫和,不像從前那樣。

——從前的時候,其實靳哲是有感覺的,除了在情事之外,成則衷並不喜歡有親昵的觸碰,基本是或冷淡或不著痕跡地避開而非這樣溫存寬容。

看起來成則衷像是接納了他。

但是這段時間裏兩人卻一次都沒有親熱過,連過火些的吻都沒有。靳哲猜測成則衷大約是對那件事存有陰影以至於欲望減退甚至對性反感,所以十分體諒,耐心且克制,就算接吻也都是溫柔的無舌吻。

其實靳哲也挺享受這樣的吻,成則衷會在回應的時候單手扶住他頸後、用指腹輕輕揉著他的發尾——他喜歡這種感覺,讓他很放松、很舒適。

“小成生,能向你預約本周六嗎?”靳哲將兩人的飯菜分別盛好端到桌上,接著又端來兩碗熱湯,這才坐下來語調輕松地問。

成則衷想了一下:“可以。”

靳哲滿意地笑了笑,拿起餐具開動了。

第二日清晨靳哲早起去晨跑,回來沖過澡又做了兩份英式早餐。

以前他也會給戀人做早餐,不過多數是為了讓對方高興所以偶爾為之,也就是個情趣,花樣總是少不了的;但在成則衷的廚房裏感覺總是不太一樣——即使這裏並不被成則衷稱為“家”——靳哲沒有刻意取悅的訴求,早餐的形式再變也不搞什麽花裏胡哨的東西,但偏偏從中獲得了極大的滿足感。

不過話說回來,靳哲最近的心情一直很不錯,幾乎時時都是微微帶笑的模樣,就差直接在臉上寫“in a relationship”。

這種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他在成則衷車上拆開了那個信封為止。

——那個信封是成則衷下午剛拿到的,秘書給他拿進來的時候他手上正有工作,隨手掂量了一下,由重量和手感推斷應該是什麽邀請函之類的,於是沒有特別放在心上,先擱置在一邊繼續處理工作了。

當天晚上成則衷是約好要同靳哲一起在煊庭吃晚飯的,等到整理辦公桌準備下班時才又看到那個信封,便拿上了一起帶到了車上,然後驅車去了餐廳。

等吃過飯要回去了,自己沒開車的靳哲自然是要占據成則衷的副駕駛了。成則衷把公文包放到後座上去,靳哲看到座位上還有個信封,好奇地拈起來翻看:“這個是什麽?”

“我還沒看,應該是邀請函吧。”成則衷說著坐進車裏發動車子。

靳哲也坐好扣上安全帶:“那我幫你拆咯。”

成則衷“嗯”了一聲,就聽靳哲拆了信封然後笑道:“喔,喜帖嘛,怎麽還寄送到公司了?”接著拿出來展開了念:“送呈成則衷先生臺啟,謹定於……”到這裏他的聲音就戛然而止,轉而冷笑了一聲。

成則衷餘光看到靳哲臉色似乎沈了下來,便問:“怎麽?”

靳哲轉過臉來看著他,不帶感情地說:“下個月戎冶和李霄雲的婚宴,請你去。”

成則衷扶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倏地悄然收緊,面上卻殊無波動,只淡淡道:“下車的時候替我扔了吧。”

靳哲看著成則衷修長有力的手指,久久沒有挪開視線,感覺有千言萬語堵在了喉間,終於還是道:“好。”

……

靳哲將位於自家酒店最高層的頂級套房拿來做了周六之夜的約會地點。

晚餐是由特意從F國趕來、幾個小時前剛下飛機的米其林大廚為他們獨家烹制的——這名脾氣古怪、不按常理出牌的知名大廚和靳哲是朋友,他來的時候默不作聲地笑覷了成則衷一陣,圓滿完成工作臨走前還同靳哲打暗號似的交頭接耳了一會兒,靳哲直到回到成則衷身邊時耳根都還泛著紅。

——彼時成則衷正端著酒在弧形的觀景陽臺上看著夜景獨飲,周身無形散發著不可近的清冷,靳哲微微一楞,還是嘴角挽著笑走過去:“晚餐還滿意嗎?”

成則衷放下酒杯側過臉看向他,略一點頭:“不錯。”

“合心意就好。”靳哲與他清脆地一碰杯,也淺飲了一口酒。

外面比屋裏冷得多,靳哲也沒穿外套,但成則衷似乎還沒有要進去的意思,他便也不抱怨地陪著,不知是真的或是錯覺,總覺得從門裏湧出來的暖融融的熱氣仿佛都飄到了他身後,拂著撥著,要召喚他回去。

靳哲望著成則衷安靜的側臉,不禁想到已經很久未見成則衷愉悅地笑過了,眼前這樣的平和,究竟是淡然無謂還是心事重重?

“餐後聽些演奏放松一下咯,嗯?”靳哲握了握自己已經生出寒意的手提議。

成則衷輕瞥他一眼,半開玩笑說:“好是好,不過今晚你要是真彈那首曲子給我聽,明年你就可以再彈給不一樣的人聽了。”

“糟糕,那我得趕緊進去臨時抱佛腳練一練別的了……嗯,這叫作亡羊補牢?”靳哲忍不住笑了,做個浮誇的懊惱表情也同他開玩笑。

成則衷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等一會進來了到客廳找我。”靳哲湊過去搭著成則衷的腰際吻了他一下,然後轉身先進屋,成則衷看到他抖了抖肩膀怕冷的背影。

這間套房的客廳很大,中間是下沈式的沙發區,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當屬那盞懸掛在沙發區上方的大吊燈——這個酒店品牌下所有門店的頂級套房都裝飾有由P國頂級玻璃工藝制造商純手工打造的水晶吊燈,每一盞都獨一無二,已經成為經典標志。

——此刻靳哲就坐在那盞華美得如夢似幻的燈下,左手扶著身前的大提琴,右手持著弓,含笑望著成則衷。所有的沙發都暫時被木質的罩子遮蓋了起來,吊燈並未全亮,灑下的柔和光線籠罩著靳哲,在他身上制造出奇妙的陰影。

“請坐。我的鋼琴水準呢沒多高明,但是cello我有絕對的自信,”靳哲帶著點笑說,沖地面上一把擺好了的椅子示意,接著稍微調整了一下手指和手臂擺好了姿勢,深深地看了成則衷一眼,“而且私下裏,除了我母親和外祖母,我還從未給任何人演奏過。”

——他這把琴前段時間特意吩咐人坐私人飛機從港城給他護送過來的,他最近之所以晚歸,就是因為他每天都要花至少兩個小時在酒店房間裏練琴。

“難怪你說你母親最喜歡的是聖桑的‘天鵝’。”成則衷在椅子上坐下。

靳哲微微一笑,開始了演奏。

他首先演奏的是德沃夏克的《寂靜的森林》,這首曲子恬靜優美且浪漫神秘,充滿了輕靈的哲思又帶了一些具有幻想色彩的沈吟,十分動人。

成則衷靜靜聆聽著,看著靳哲左手嫻熟地揉弦顫指、另一手則自如地運著弓。

大提琴是最深情的樂器,除了因為它擅於表達覆雜情感之外,也因為演奏者在演奏中的神情和姿態很多時候就像是與一位看不見的愛人相擁廝磨一般。

只是這一首曲目的情感,還不夠深沈厚重。

一曲將畢,成則衷的眼底不由生出一絲遺憾。

像是知道成則衷在想什麽,靳哲擡起眼笑問:“不夠過癮?”他松了松肩臂,再度將琴奏響,便是巴赫的無伴奏大提琴組曲第六號的序曲——難度高得極負盛名,被稱為是巴大無組曲之中最精彩絕倫的一筆,喜悅而自由的同時擁有可怕的深度。

成則衷眼中盛著滿滿讚賞,當這淋漓酣暢而細節豐沛的一曲結束,他毫不吝嗇地為靳哲鼓掌,慢笑道:“沒想到今晚還能有這樣的享受,很驚喜。”

靳哲一手扶著琴,優雅地微一俯身致謝,雙眸明亮地望著成則衷。

方才一曲所要求的專註度非同小可,頗為費神,但靳哲此時見成則衷流露笑意,便不由心生歡喜,精神頓時重新充盈了。

四周寂靜了下來,兩人一在高一在低地坐在自己的椅中,將這寂靜持續著。誰都沒說話,誰都沒有動。

終於,靳哲先開了口,那聲音裏沒有一絲佻撻,甚至是慎重的:“成則衷……最後一曲。”

他垂下眼簾,準備好琴弓的位置,接下來便開始演奏起一首同《月光曲》一樣易學難精的名曲來——巴大無一號的序曲。

若論以簡約傳遞深邃,再沒有能出其右的經典。

那一瞬間成則衷就明白了,靳哲真正想讓他聽的,就是這一曲。

他要借著這首曲子……對他剖心。

伴隨著琴聲,弓下流淌出了明快而熱烈的愛意,一點點將寬敞的空間填滿,也緩緩擁住了唯一的聽眾。誰人聽著這樣無盡繾綣的深情,都不可能不受撼動容、不想起心中所愛。

成則衷驀地站了起來走下臺階行至靳哲身旁,突兀而失禮地按住了他的肩頭將演奏打斷。

靳哲吃驚地看向他。

成則衷低聲道:“曲子很美……謝謝,我很喜歡。”

靳哲不解地問:“為什麽……”不想聽完?

成則衷只道:“你的心意,你想說的,我都明白。”

靳哲頓了一下,小心地將琴放在地上,然後站了起來。

靳哲雙眼專註地望著成則衷,清晰地用粵語道:“我愛你。”

成則衷看著他。

靳哲慢慢道:“我是曾用很多種語言對人表達過愛意,但這世上我只對三個人用母語講過‘我愛你’——媽咪、Grannie和你。”

成則衷只是靜靜回望他,沒有說話,甚至連表情也無甚變化。

靳哲終於有些心慌,此時此刻他後悔極了自己從前的種種風流:“你不信?”

“不,我不是質疑你。”成則衷半垂著眼眸搖了一下頭,似乎在笑。

“只是……任何沒有見識過我陰暗面的人對我說‘愛’,我都不會當真,”成則衷的笑冷而淡,坦然地告訴他,“如果你敢挖開土層,看清我埋在地下的龐雜根系之中纏有多少令人作嘔的東西,就不會再迷戀我地表以上惑人的花葉。”

靳哲怔然地看著他——此刻成則衷的神情是平靜的,平靜得毫不作偽——他是認真的,而不是故意醜化自己,他一早就認定沒有人會愛上真正的成則衷。

那一瞬間靳哲心中泛起一股難言的酸澀,他勉力彎了彎嘴角,然後重新組織出一個明朗笑容,堅定有力地握了一下成則衷的手爾後道:“放心,我不會讓你的陰暗面有機會蘇醒。”

成則衷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但擡手輕輕扶著靳哲的頸側,偏頭挨近、吻了他。

靳哲心頭的酸澀霎時間化作春水般的柔情,汩汩漫洩而出,他抱住成則衷動情地回吻著,並順從心願地將之加深。氣氛愈發旖旎,親吻之中,逐漸情熱的靳哲不自禁地伸手去解成則衷的衣服。

卻不想成則衷將他的手腕捉住了,並且離開了他的唇。

靳哲低聲急促喘息著,困惑地望著近在咫尺的成則衷。

成則衷輕輕搖頭:“對不起,靳哲,恐怕不行。”他引著靳哲的手,放到了毫無動靜的身下。

靳哲完完全全地僵住了,心中一時百味雜陳。

數秒後他終於強笑了一下,輕聲寬慰道:“沒有關系,我只是一時控制不住,冷靜下就好……你也會好的,暫時性的而已。”

成則衷平靜地點點頭。

“或者,我們可以找心理醫生幫你?”靳哲試探性地提議,“我會陪著你。”

成則衷笑了笑:“再說吧。”

靳哲如何瞧不出這是出於禮貌的敷衍?看著成則衷這樣,他心中只痛得一塌糊塗,對戎冶的憤恨更甚。他突然覺得在這間沒有歸屬感的套房裏待不下去了。

“你等我一下,我把琴收好讓人送下去……我們回公寓吧,嗯?”靳哲詢問成則衷的意思,“我要送你的新年禮物已經在公寓了。”

“好。”成則衷點點頭。

“很快。”靳哲湊過來在他嘴角親了一下,去拿琴盒。

……

“How do you like it?” 站在新近掛好的油畫前,靳哲搭著成則衷的肩膀笑問。

畫的主體是一枝鮮艷欲滴的玫瑰,背景偏暗但柔和,有著細膩豐富的細節,光從斜上方來,淡淡地蒙在花朵上。有一個看不出性別的、沒有眼睛鼻子的人臉和一只清臒優雅的右手也在畫面之中——他/她正拈著玫瑰帶刺的花莖傾身向前,嘴唇自然地微張,想要親吻它。

這幅畫的種種語言都足夠獨特,整體來看則很有分離主義畫派兼一些形而上學畫派的風格。

成則衷沒有回答,靳哲扭頭看到他正眼神著迷地盯著畫作。

“這麽喜歡?”靳哲不由失笑。

成則衷似笑非笑地點了一下頭,神情又像是沈吟。

“認得出來嗎?是你Auntie Céline的作品,我倒是繞了一大圈才跟她約到了這一副,”靳哲牽起嘴角也欣賞著這幅畫,“畫的名字叫做Kiss From A Rose.”也是一首歌。

——Céline就是席敏,她的養父母是F國人。

“第一眼就認出來了。”成則衷回答。

靳哲笑著在他臉頰上親吻一下:“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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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冶人雖不在……但存在感無處不在有木有。

【友情提示】

·靳哲下線倒計時了;

·下章衷哥發飆,黑車,反攻。大家做好心理準備酌情上車,要是巨雷抗不牢要棄文的就請悄悄地棄不用告訴我知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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