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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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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上完一個大夜班的季理,洗了個澡,換掉身上血乎乎的醫生服正準備回公寓睡上一大覺的時候,剛一出急診部的大門,他就看見好幾輛拉著警報的救護車正相繼飛速地開來。

他沖上前問推擔架車的急救人員:“發生了什麽事?”

急救人員並沒有停下腳步地匆匆回應道:“附近發生了連環車禍,預計有十五名左右的患者將會送到這邊來!”

季理馬上查看擔架車的傷員,“我是這裏的急診外科醫生季理,請跟我來!”

早已接到報警的急診部同事已經全部準備就緒。

今天白班的主班醫生陶波見到季理,“咦?你怎麽還在這裏?”

季理沒有回應,而是說:“患者頸部骨折,需要拍X光片,馬上派人把移動X光機送到創傷一室!”

“創傷二室!”陶波說:“一室已經有其他病人!但是季理,你確定不用回家休息……”

但季理已經隨著擔架車隱入了創傷二室的房門後面。

陶波嘆了口氣,但緊接著又開始安排接下來送進來的傷患。

“小心點!過床!”季理協同助理和護士一同將病人從擔架車上換到檢查床。

急救人員退出,護士開始監測病人的體溫、心跳、脈搏,並迅速報出數據。

季理用筆型手電筒查看病人的瞳孔反應,一邊呼喚病人,“你好,這位先生,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傷者頸部已被頸托固定,但意識還算清醒。

“我……我叫陳想,是,出租車司,機……醫生,我不會死吧,啊?”

傷者突然大哭了起來。

季理拿出聽診器,聽心臟是否有雜音,以及肺部是否有積水。

傷者仍在哭,顯得十分恐懼。

“放心吧陳先生,我們一定會盡力治好你的,但你得配合我們,好嗎?請盡量保持心情平靜,我們接下來會給你拍個片子,看看頸部骨折的具體情況,之後會給你制定治療方案!”

護士把移動X光機推過來。

這時候,司機陳想又啜泣著喃喃自語:“醫生,我家裏,還有老人小孩要養,拜托,請一定不要讓我有事……”話音剛落,從陳想嘴裏突然噴出嘔吐物,嘔吐物濺了季理一身,站在一旁的護士倒是馬上“呀”了一聲,而季理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擡起患者頦部,保持呼吸道暢通!”季理喊道。

經過初診後,這名司機連同他的X光片被轉交給了當天值班的骨外科醫生餘晴。

護士遞上了一件新的醫生服給季理,季理剛剛接過來,一名新的傷患也被推進來了。

急救人員匯報道:“患者雙下肢被碾壓!粉碎性骨折!失血性休克!”

季理馬上喊道:“過床!連接心電圖!檢查血壓,呼吸,脈搏和尿量!”然後迅速換好幹凈的衣服和手套。

護士表情凝重地報出數據:“血壓收縮壓低於90!脈搏細速!體溫下降!”

季理正在檢查患者的出血位置,聽完後頭也不擡地說:“供氧!抽血!化驗!補充□□!準備建立靜脈通道!”

同時季理迅速開展對這名傷患的受傷部位進行止血和清汙的工作,半小時後,已經恢覆意識的傷者也被送進了手術室。

中午12點30分。

喧鬧了一上午的急診部到這時候終於稍稍地安靜了一些下來。

經過整個科室所有工作人員的努力,這場連環車禍的所有傷者都得到了妥善的處理,並且連傷者的家屬、政府官員、記者以及做相關事件調查的警察也都分別給予了及時的回應。

季理這時候仍堅守在他的創傷二室。

最後一名傷者是一個才8歲大的小女孩。

她的母親陪在她身邊。

小女孩手臂、臉部、以及小腿處都有嚴重的擦傷,尤其是左臉靠近眼睛的部位的一處傷口較大,需要縫合。

為了愈後效果好,最好不打麻藥,季理這麽說。

女孩的母親兩眼通紅,看起來憂心忡忡,“那會很疼嗎?這麽小的孩子,能撐得住嗎?”

季理望向小女孩,對她輕輕一笑:“小妹妹,不打麻藥的話,傷口會好得更快,而且不會留疤哦!”

小女孩睜著大大的眼睛,又是害怕又是期待地問:“真的不會留疤嗎?”

季理點了下頭,又是溫柔地一笑:“我保證!”

小女孩很快就答應了。

季理快速而細致地縫合完傷口,小女孩始終一聲不吭,到最後,季理由衷地誇了小女孩一句:“小妹妹,你真的很勇敢哦!”小女孩瞇眼一笑,擡起頭來問季理:“那醫生叔叔,你有女朋友嗎?”

季理和小女孩說了再見後便邊笑著搖頭,邊轉身離開了檢查室。

剛一出門口,他就疲憊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兩名護士經過他身旁。

“季大夫辛苦啦!”

他馬上又恢覆眉飛色舞的狀態。

“喲,小孟,你好像又苗條了嘛!麗香,你剛染的頭發吧,顏色不錯哦!”

兩名護士一路咯咯笑著離開了。

季理剛一轉身,就看見護士甘蓉手中端著托盤正站在他背後盯著他。

她皺眉道:“季大夫,你又在招蜂惹蝶了!”

季理嘻嘻一笑,上前把手臂搭在了甘蓉的肩上。

“這怎麽能叫招蜂惹蝶呢!我這叫適當的放松啊!放松!”

甘蓉雖輕輕拒絕了一下,但並沒有離開季理的懷抱,馬上她就放柔聲線說:“你呀!不是剛上過大夜班嗎?怎麽又留到這麽晚?你這麽拼命,醫院也不會給你加工資的,你這是何苦呢!看你,黑眼圈這麽重,都快趕上大熊貓了!”

“大熊貓不好嗎?那可是國寶哎!”

季理繼續嬉皮笑臉地說。

這時候,兩人已經到了護士站,季理放開甘蓉,開始簽署一些必要的文件。

甘蓉又走到他面前,看了看周圍後,壓低嗓音對他說:“來之前我把雞湯送你家了,就放在冰箱裏,你回去後熱一熱喝一碗再睡覺,不然胃又要痛的!”

季理沖甘蓉眨了眨眼睛。

“謝謝你啊,每次都替我想得這麽周到!”

甘蓉皺皺可愛的鼻子。

“誰叫你每天只知道搶救病人,卻永遠不曉得怎麽照顧自己!你呀!還是趕緊回家睡覺去吧!別累壞了!”

“OK!電話聯系!”季理比了個手勢,目送甘蓉轉身離去。

然而,季理並沒有回家,而是返身去了值班室,他連身上臟兮兮的急救服都沒脫,直接就倒進了沙發裏。

骨外科醫生餘晴在做完交接班工作後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繞了點路,來到急診部。

她在護士站裏,只見到了甘蓉。

盡管有百般的不情願,她還是走過去,開口詢問了甘蓉,“嘿,有看到季理嗎?”

甘蓉一見餘晴就沒好臉色。

“他回去了!”

“回去了?”餘晴表示懷疑:“你確定嗎?”

甘蓉沒好氣,放下手中的筆嚷:“什麽叫我確定嗎?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話,大可以別來問我啊,問了又不相信,你累不累?”

餘晴冷哼了一聲。

“我累不累先別說,倒是你,每次都這麽想方設法地充當別人的絆腳石,有意思嗎?”

甘蓉火冒三丈:“什麽絆腳石啊?餘大夫你倒是說說清楚啊,難道你意思是我故意不想告訴你季大夫在哪裏嗎?”

“這種事你沒做過嗎?”餘晴鄙視地看了眼甘蓉:“反正你心裏是怎麽想的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餘晴轉身就去了急診部的值班室。

她輕輕推開門,果然就看見季理正交叉雙臂蜷縮在那張小小的破沙發裏睡覺。

“臭丫頭,叫你騙我!”她在心裏嘀咕了一句,合上門,輕手輕腳地走進去。

值班室很狹小,一張行軍床,一張沙發,地上任意擺放著一些簡便的健身器材(啞鈴之類的),就已經連落腳之地都快沒了。

餘晴好不容易找了個空地站到了沙發邊上,她先是默默地看了會兒正在熟睡中的季理,接著又從一旁撈起一條薄毯,輕輕地蓋在季理的身上。

在夢中,季理依舊緊鎖愁眉。

他是又做惡夢了嗎?他是又夢見蕭意了嗎?餘晴想起之前季理曾無意間同她講起他最近一段時間老是失眠的事,可是看看他現在,睡得幾乎像死過去一樣。

“結果,還是成了個工作狂啊……”

做為好友,餘晴不是不了解季理拼命三郎般的個性,但每次看到他幾乎是刻意般地把自己忙到快累垮的樣子,她的心裏還是會隱隱地刺痛,而且,這種原本只屬於同伴間的友情,似乎也會在這時悄悄地摻雜進一些別的什麽感情。

餘晴坐了一會兒就走了,臨走前,她在沙發的扶手上留下了一張心理醫生的名片。

季理在睡了一覺後,精力大有恢覆。

他起來,換掉了臟的急救服,匆匆洗了把臉,便回到辦公室,開始為接下來的工作做準備。

大概是沒吃飯的緣故,胃有些隱隱作痛,季理拉開抽屜,從裏面抓出一片藥排,隨便挖了幾顆藥片就往嘴裏丟了進去。

有人敲門。

甘蓉推門進來。

她手裏拎著一大袋吃的。

“你果然沒回去!”甘蓉一臉無奈地走到季理身邊,“白粥,煎雞蛋,牛奶,還有素面,都是有營養的,趁熱,趕快吃點!”說著,她不但親手把所有食物通通都打開,最後還把筷子遞過來。

季理疲倦地一笑,一摟她的腰,就把她拖著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哎呀!”

甘蓉嬌嗔地一叫:“這裏是辦公室,可別叫人看見!”可她的身體卻早已緊緊地貼住了季理,很快,這兩人的唇就火熱地粘在了一起……

“咚咚咚!”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助理醫師小於一臉情急地對季理大喊:

“季醫生,有病人送到,陶醫生讓你馬上過去一趟!”

季理放下甘蓉,抓起桌上的聽診器,沖出了辦公室。

由於陶波正在主持另一臺手術,剛剛被送進來的傷者不得不交給季理。

季理問護送擔架車的工作人員,“什麽情況?”

“傷者騎自行車,掉進窨井,左腿開放性骨折,右肩自訴有習慣性脫臼,病人意識清醒!”

“有監護人嗎?”

“沒有!”

季理打開筆式手電筒查看傷者瞳孔反應,“嘿,你好,我是急診外科醫生季理,能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嗎?”

傷者是一名年輕男性,大約20出頭,臉色蒼白,滿頭大汗,雖滿身血汙,容貌卻很清秀。

“你、你好,季大夫,我叫,郁天……”

“你好郁天,接下來我們馬上送你去檢查室,你如有任何不適,可以馬上告訴我!”

擔架車進入檢查室,郁天很快被換到了檢查床,因為移動,他的冷汗出得更兇了。

護士有條不紊地開展檢查工作,體溫、血壓、連接心電監測,輸液、以及上氧。

季理檢查傷者肢體的運動、感覺,動脈搏動和末梢血循環狀況,確定是否有神經、肌腱和血管損傷,又觀察了傷口,估計了損傷的深度、軟組織損傷情況和汙染程度。

接下來,他用移動X光機拍攝了傷者的骨折類型和移位。

必須要盡快開展清創術。

“郁天,接下來我們要給你清創,過程會有點疼,但我們會給你上麻藥!”

郁天擡起沒有受傷的左手比了個V字,“OK!”他虛弱地一笑,唇邊不經意地露出了一顆潔白的小虎牙,閃閃發亮。

季理鼓勵地拍了拍郁天的肩。

季理將麻醉針輕而迅速地推進了郁天的傷肢裏,同時馬上觀測心電監測器。

這時,郁天突然又啟動蒼白的嘴唇問道:“季大夫,你知道我名字裏的郁是哪個郁,天是哪個天嗎?”

季理回頭微笑道:“不知道哎,你願意告訴我嗎?”

“是郁金香的郁,天空的天哦……”郁天喃喃地說完後,麻醉針也起效了。

終於,又結束了忙碌的一天,季理來到休息室,換下了醫生服。

室外,已是寒星密布。

站在醫院大門前,季理從口袋裏掏出了今天下午餘晴留給他的那張心理醫生的名片,他並沒仔細看,便團了團,將紙片丟進了一邊的垃圾桶裏。

季理所租的公寓,離醫院不遠,平常他大多是騎摩托車來往,但今天晚上,他打算先去附近喝點酒再回去,便選擇了徒步。

季理去的是他常去的那間酒吧。

坐在吧臺的高腳凳上,酒保阿星很自覺地把他慣喝的酒倒滿給他。

伴舞女郎夢夢匆匆忙忙地走進酒吧,一看到季理,便興奮地過來與他搭訕,季理與她調笑了幾句後,還是覺得意興闌珊,於是夢夢就帶著一臉遺憾似的扭著屁股走了。

回到家後,季理先是沖進衛生間吐了一陣,之後出來,便一頭栽倒在床上,睡死了過去。

一旁的床頭櫃上,至今仍擺放著前女友蕭意的照片,而且,還是和季理兩人一起拍的大頭照。

晨曦淡淡地從窗口處照進來,衛生間的洗手盆裏,有一抹沒來得及沖走的鮮紅血跡,如同一朵帶刺的玫瑰,靜靜地盛放在寂寞的空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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