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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 青山情濃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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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今後千萬不可酒後失言,以免招來橫禍,不然,夢境就會變成真的了!到時,恐怕沒有一個蒙面的小天神來打救先生了!”

白衣書生向小神女深深一揖:“多謝閣下指點,在下今後再也不敢過多地飲酒了!”

婉兒這時說:“公子!船來了!”

小神女一看,果然,一條吃水頗深的大船,緩緩地向這岸邊駛來,白衣書生有些驚喜:“你們是在這裏上船?”

婉兒說:“是呀!這是我家公子預先訂好了的,要不!我們跑來江邊幹嗎?”

“原來如此,不知能不能搭上在下?”

小神女說:“先生如不嫌棄……”

白衣書生又是一揖:“在下能搭上,已屬萬幸,怎敢嫌棄?”

婉兒說:“公子!不知船上還有沒有艙位,萬一……”

白衣書生連忙說:“在下只求在船頭船尾有一席可坐之地就可以了!”

婉兒問:“到了夜裏,你不睡嗎?”

“小哥!在下可以靠壁閉目盤坐而息,不需要有一個睡處。何況此去衡州府,一天一夜便可到達,一夜不睡又何妨?”

“哦!你經常坐著睡覺的嗎?”

白衣書生一笑:“那也不是經常,但出門在外,就不敢那麽講究了!”

“那麽說,你是出慣了門,經常在外面跑動了?”

“不錯!在下素好名山大川,古剎勝景,所以不時在外面走動。”

婉兒打量他一下:“秀才!看來,你好像沒有瘋呵!”

白衣書生愕然:“在下怎麽瘋了?”

小神女說:“婉兒!別亂說,船已到了!”

說話間船已經靠岸,一個水手搭好跳板,請小神女和婉兒上船,白衣書生也跟著上船。水手有點意外,攔著說:“先生,這不是客船,是一艘貨船,你要搭船,請搭別的客船好了!”

小神女說:“船家,這是我的一位朋友。”

“原來是三少爺的朋友,小人失禮了!先生!請!”

白衣書生上了船後,又向小神女一揖說:“多謝兄臺關照,至於船錢和其他費用,在下一定如數奉上。”

小神女說:“先生,我們既然讓你上船,就不必計較這區區一些銀兩了!”

婉兒說:“你以為你有錢,就可以上船嗎?”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水手在旁一聽,又有些愕然,看來這個書生,並不是三少爺的什麽朋友,恐怕是偶然相遇而已。他是幽谷大院的飛虎隊員之一,對任何一個陌生人,都有一定的警惕性,要不是三小姐的一句話,根本就不容許他登上船來。江湖上人心險惡,他不能不防。

小神女說:“婉兒!你怎麽又亂說話了?”她對書生帶歉意地說,“先生!請別見怪,我這書僮一向心直口快,說話不知輕重,請先生原諒。”

白衣書生忙說:“哪裏!小哥是心地天真坦率,胸無城府,快人快語,在下何怪之有?”

婉兒笑著:“你不怪我就好了!不然,我家公子就會罵我啦!”

方府押貨的成管從船艙走出來對小神女說:“三公子,你的住處我們已準備了,現在我帶你去看看。”

小神女說:“好的!但這位先生,也希望成爺給他安排一處住處。”

成管說:“三公子放心,小老自有安排。”

成管是方府對外經營的管事,專門打點對貨物的運輸,年約五十多歲,也是一位精明的老江湖。他話頭醒尾,從小神女和白衣書生談話的語氣中觀察到,這位書生並不是小神女的朋友,只是偶爾相遇,知道這位書生要去衡州,一時熱心同情關照他而已。所以他吩咐水手在前艙裏找一處地方安排書生,自己就帶著小神女、婉兒,穿過中艙,到後艙一個特大的房間裏去了。

這個房間,安排了兩個床位,凡是女兒家所需用的東西,應有盡有,甚至連馬桶也有,設備比客棧裏的上等房間還舒適。當然沒有客棧中的房間那麽寬大,但也可供小神女婉兒練功了。

小神女和婉兒看了十分喜歡,說:“這太好了!成爺,可麻煩你了!”

成管哈哈笑著:“你們喜歡,小老就放心了!”隨後又輕輕說,“船尾是掌舵船家倆口居住,中艙是小老居住,前艙是四位船工輪流起居的地方,都是自己人,三小姐盡可以放心在船上安居好了!有什麽事,吩咐小老去辦就行。”

小神女說:“我可沒什麽事,希望成爺別將我們當成外人就好了!像自己人,隨隨便便,別過分招呼,不然,我們可住得不舒服。”

“小老怎敢將三小姐當成外人的?隨隨便便,就更好了。小老其實也害怕客客氣氣。”

“這樣就好啦!我們都別客氣,像自己人般的住在一起,那多方便!”

成管笑著說:“小老真想不到三小姐為人竟是這樣的隨和,我還以為一代驚震江湖的奇俠女,會有一股傲人的神態,有一種與常人不同的作風,要小心伺候才好。”

小神女問:“是不是你在江湖上,聽到了我什麽壞話了?我不是一個行為乖戾的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吧?”

成管笑道:“那卻沒有。小老只聽說三小姐是位令江湖上群雄喪膽的奇女子,俠義道上令人敬仰的一位人物,只是如神龍似的,常人難得一見。想不到小老今日有幸,能見三小姐的真容。”

“成爺,我還不是同常人一樣,沒多個鼻子和耳朵吧?”

婉兒說:“要是這樣,那三小姐不成了一個可怕的醜八戒了?還有人敢見嗎?”

小神女笑著:“看你這丫頭說的,有時我會變得比醜八戒更可怕,變成了一個大頭山妖,會將你這丫頭嚇死了!”

“三小姐,我才不會嚇死哩!”

“好呀!小丫頭,你等著有這麽一天的。”

“三小姐,你不是說真的吧?”

成管見她們主仆二人如此的親密無間,也不禁好笑,看來人們所傳說的小神女,是有一些與常人不同。便說:“三小姐,要是沒什麽吩咐,小老告辭了!”

“我沒什麽吩咐,成爺,你去忙你的好了,不用特別招呼我們了!”

於是成管告辭而去。婉兒正想四下看看,一見窗外江邊的景物移動了,不由“咦”了一聲:“三小姐,怎麽船開動了的?”

“不開!還等你這個丫頭嗎?”

“怎麽我一點也不知道的?還以為船沒有起航哩!想不到一下就到了江中了!小姐,我到船頭上看看,看好不好玩的。”

“你不害怕掉下江裏,變成湯圓了?”

“船頭這麽大,我會掉下去嗎?”

“萬一風起浪湧,船身搖擺,你掉下去怎麽辦?”

“小姐,不會這麽巧吧?現在可沒有什麽風呵!”

“好了!丫頭,現在先別去玩,我們談些正經的事。”

“小姐,有什麽正經事要談了?”

“我問你,你覺得那個書呆子怎樣?”

“他怎樣了?他沒有怎樣呀!還不是呆頭呆腦的書呆子一個?”

“你對他的行為,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嗎?”

“他有什麽奇怪了?沒有呀!”

“他,說傻不傻,說精不精,似瘋非瘋,不像是一個完全喪失理智的人,說他是書呆子吧,說話也沒有什麽‘之乎者也’酸溜溜的東西。”

“小姐,這麽說來,他是有點奇怪了!那他是個什麽人的?不會是一個扮豬吃老虎的人吧?”

“還有!他怎麽連臨江樓發生的事一點也不記得了?要是說他給嚇得瘋了,應該連自己是什麽人也不會知道,可他的行為舉止,完全不是一個瘋子,而且他怎麽會在那處江邊出現的?似乎知道我們在那裏等船?”

“小姐,我去試探他一下,看看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丫頭,你千萬別去試探他,要是他真的是一個深藏不露扮豬吃老虎的人,你不但什麽也沒有試探到,反而給他知道了我們的行蹤和真面目。”

“小姐,那我們怎麽辦?”

“我們先別打草驚蛇,讓我來慢慢試探。不管他是人是鬼,他總會露出一些破綻來。丫頭,你最好裝得什麽也不知道,像以往一樣的對待他。”

“小姐!他是什麽人呢?不會是陰險的小人和東廠的耳目吧?可是,我怎麽看,他都不像。”

“他怎麽不像了?”

“他的神態,反而像不懂世故的書呆子,呆頭呆腦,半點也沒陰險小人那令人生厭而感到可怕的作風,是東廠的耳目嗎?他文質彬彬,沒有半點武功,也沒有向我們打聽什麽或問我們是什麽人,東廠有這樣的耳目嗎?”

“丫頭,有時一個人的神態和風度是看不出來的,就像過去回龍寨的邵老賊一樣。任何接近他的,都以為他是一位和霭可親的慈善長者,為人極有義氣,誰知他是一個心狠手辣,異常殘忍的豺狼?”

“他不會是邵老賊這樣可怕的人物吧?”

“這很難說,不過目前看,他怎麽也不像邵老賊這樣的人物,也不像目光游離的陰險小人和東廠的耳目。”

“小姐,你疑心他是什麽人了?”

“一個扮豬吃老虎的神秘人。”

“這又是什麽人了?”

“杜鵑!”

婉兒嚇了一跳:“什麽?他就是神秘的杜鵑?”

“有這個可能。”

“小姐,你不是故意在捉弄我吧?”

“我怎麽故意捉弄你了?”

“他怎麽會是杜鵑呵!一個呆頭呆腦、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會是那來無蹤,去無影,機智過人,神秘莫測,殺人在瞬間的杜鵑嗎?小姐,你別捉弄我了!就是打死了我也不相信。他要是杜鵑,能讓東廠的人將他似捉雞一樣扔在地下,打得他嘴角流血,押解他去豹子嶺皇莊嗎?”

“丫頭,我是說他有這個可能,沒肯定他就是杜鵑。”

“他有這個可能嗎?”

“當然有,這個書生似乎不是長沙人,不但方府中的人沒一個認識他,也從來沒有聽過這麽一個白衣書生,就是臨江樓上那一群富家子弟,官場中人和武林人士,也沒有一個人認識他。”

“那個為他說話的什麽彭少俠,不是認識他麽?”

“彭少俠是長沙城中一個俠義人士,見不平事出言,並不稀奇,要是他們相識,這個白衣書生就不會獨自一個坐在大廳一角獨飲悶酒了!”

“就算他不是長沙人,這也不能說他可能是杜鵑呀!”

“事情是他的出現,前有岳麓山響鼓嶺下餘莊主之血案,後有在他被提去豹子嶺的當夜,在皇莊中所有的東廠人,幾乎全部成了杜鵑劍下的游魂。杜鵑前後所殺的人,都是冒充他的名聲而幹壞事的家夥。似乎與他的出現有關。丫頭,事情不會是這麽的巧合吧?”

“小姐,不論你怎麽說,我都不相信他是杜鵑。因為我看出,他半點武功也不會,行動還有些笨手笨腳的,身手一點也不輕靈、敏捷,他怎麽高來高去呵!”

“一個內力修練十分深厚的人,往往反璞歸真,不是一般人能看出來的,就是一些武林高手,也看不出來。”

“那他是內力十分深厚的人了?在扮豬吃老虎騙我們了?”

“有這種可能。”

“那小姐看出他了?”

“我現在還看不出,不知他真的深藏得好,還是真的不會武功,的確是一個書呆子!”

“那小姐憑什麽對他起疑心?”

“他的疑點太多了,其中一點,更引起了我的註意。”

“其中哪一點令小姐更註意的?”

“他不是說他素好名山大川,古剎勝景,不時到外面去走動嗎?”

“不錯!他是這麽說過。這又有什麽可疑的了?”

“丫頭,你也不想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身邊沒有一個人為伴,他要是沒有防身自衛的本領,敢一個人去名山大川游覽嗎,敢孤身一個去探訪古剎幽景?萬一碰上了盜賊,他怎麽辦?恐怕十個書生,有九個成為了盜賊們刀下的鬼魂,山野上的孤魂野鬼,能活到現在麽?何況現在天下並不太平,不時有一些攔路搶劫的匪徒出現,他怎麽一點也不感到害怕的?”

“小姐,這麽說來,他是有點可疑了!”

“還有,我感到他這次是有意接近我們。”

“他不會對我們也下手吧?”

“這就看他是什麽人了?”

“他要是杜鵑呢?”

“丫頭,你是不是擔心他冷不防向我們出手了?”

“有小姐在,我才不擔心哩!”

“丫頭,他要是真的杜鵑,絕不會向我們下手。”

“為什麽?那他幹嗎有意接近我們的?”

“主要想看看我們是什麽人,說不定你這個在他夢中從天而降的蒙面小天神給他認出來了。就是不認出,你在江邊對他的問話,也是叫他對你起了疑心。”

“真的?”

“不過你放心,他這次有意接近我們,並沒有什麽惡意,除了想知道我們是什麽人外,更主要的是感謝你這個小劫匪相救之情。甚至你有什麽危險,他會在暗中相助的。要是他不是杜鵑,那我們就相當危險了!”

婉兒睜大了眼睛:“我們有什麽危險了?”

“他要不是杜鵑,就是一個十分可怕的東廠鷹犬,在臨江樓的事,完全是一個苦肉計,目的想將杜鵑引出來。”

“小姐!怎麽事情這般覆雜呵!我越聽越糊塗了!”

“所以呀!一個人在江湖上行走,碰上的人,遇上的事,千萬不能一條腸子通到底,應多打幾個彎才好,多打一些問號才行,更不能憑感情、印象行事,這樣,才是最高的警惕,以免上了壞人的圈套。”

“小姐,你快說,他要是東廠的人,會不會向我們下手?”

小神女搖搖頭:“不會,他不會傻到這個地步。他有意接近我們,主要是想看看我們是不是杜鵑,就是探明了我們不是杜鵑,他也不會放過了我們!因為你這個蒙面小天神,已殺死了他們四個人。而且更想從我們身上找到杜鵑的下落。弄得不好,不但連累了這船上所有的人,同時也將方府牽連上了!”

婉兒一聽,頓時著急起來:“小姐,那我們怎麽辦?我去殺了這鷹犬好不好?”

“丫頭,別亂來,現在他是什麽人我們還沒有弄清楚,萬一殺錯了人,你不濫殺無辜嗎?要是他真的是一個身懷絕技、深藏不露的高手,你也殺不了他,反而打草驚蛇,將事情鬧大了!”

“小姐!那我們怎麽才能弄清楚他是什麽人?”

“丫頭,你最好裝得什麽事也沒有,當他是一個呆頭呆腦的書呆子好了!我自會有辦法對付他。但希望他不是東廠的鷹犬,也不是什麽杜鵑,的確是一個書呆子,那就什麽都好辦了!”

“小姐,我也希望是這樣。”

“看來你這丫頭,仍不相信他是一個扮豬吃老虎的人。”

婉兒想分辯,小神女說:“好了!你別再說了!現在你安下心來,我要傳給你一門防身自衛的身法。”

婉兒楞然:“現在就傳給我?”

“不好嗎?”

“我的三小姐,現在是什麽時候,現在是……”

“不會是大難臨頭吧?”

“那也沒有這麽嚴重,但是……”

“不管他是什麽人都好,他都不敢在船上貿然出手,更不會要你這一顆小腦袋。我所以現在傳給你這門本領,就是要你安下心來,別胡思亂想,摒棄一切雜念,練這門本事。丫頭,你學不學?”

“好吧!三小姐,我學,那我以後什麽也不管啦!”

“我正是要你這樣。來!現在我先傳給你這門身法的口訣和心法,你要仔細聽,用心記,勤力練,到了下午,我要你將口訣和心法全部背誦出來,背不出,小心我將你這個小腦袋敲開了花。”

“三小姐,你不是這麽認真吧?”

小神女忍住笑,沈下了面孔說:“練功學武,能兒戲的嗎?我是說得到做得到,小心!別讓我將你的小腦袋敲得腫成了一個大腦袋,那就不好看了!”

婉兒見小神女這麽認真,不敢亂說了,收了心,用心去記這口訣和心法。

小神女傳給婉兒這門身法,就是貍貓千變法,是一門能避能閃能反擊的上乘身法,學會練熟了,是可以與一流上乘的高手周旋,甚至出奇制勝,戰勝高手,就看你怎麽去運用。

婉兒的武功基礎,比小三子、韋珊珊初學這門身法時高多了、輕功更俊,人又聰明機靈,內力也不淺,不到半個時辰,婉兒便將口訣和心法,全記在心中了,更能一字不漏的背誦出來。婉兒進展得這樣的神速,令小神女也驚訝起來,暗想:這個小丫頭的腦袋是用什麽打造成的?她的腦袋不見得比別人大,怎麽記性比別人好?這恐怕是武林人士所說的,見不著、摸不到的慧根吧?是上天賜與?

小神女見婉兒進展得這麽的神速,既驚訝也高興,說:“看不出你這小丫頭,在這方面頂有天分的。”

婉兒說:“小姐這麽認真,我敢不認真嗎?不怕敲碎了腦袋麽?”

“好好,你這個小腦袋不用變成大腦袋了!吃過午飯,休息一會,你就給我在這房間裏練身法。”

婉兒又是愕然:“這個房間這麽狹小,能練嗎?不怕我將房間裏的東西全掀翻打爛了?”

“你要是掀翻打爛一件東西,我就敲你十下腦袋!你不怕腦袋碎,盡管打爛好了!”

“小姐,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我不從嚴要求,你這小丫頭不飛天了?要是你在這房間練得縱跳滾翻飛躍,而不撞翻打爛一件東西,那你到了外面,便可以在刀劍叢中任意來往了!恐怕沒人能傷害得你!”

婉兒異常驚喜:“小姐,這門身法竟有這麽的神奇嗎?”

“神不神奇,就看你怎麽練,你要是取巧偷懶,別說刀劍叢中,就是一把刀你也閃避不了!白白丟了你的小腦袋。”

“哎!我敢取巧偷懶嗎?那不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你知道就好了!”

已到吃午飯的時間,成爺向小神女請示,是在房間裏用,還是到前艙與那白衣書生同桌共用?小神女問:“那個書生安置得怎樣?”

“三小姐放心,他總算是位讀書人,在下不敢怠慢,將前艙船工輪流住宿的一個房間騰了出來,安置他安息。”

“他有什麽意見沒有?”

“他十分感謝我們的安排,看來這位書生是隨遇而安、不大講究的人,似乎他昨夜裏沒有怎麽睡過,進了房間不久,便和衣上床而睡了!”

婉兒問:“成爺,他沒向你打聽什麽吧?”

“沒有,看來他似乎不多理閑事。”

小神女說:“好!我們到前艙與他同桌共用好了!”

“那在下叫人到前艙準備。”

“成爺怎不與我們共用?”

“在下一向與船家一同用飯慣了,要是一分開,恐怕不自在。”

“既然這樣,我也不敢壞了你們船上的規矩。”

“對對!大家還是隨便一點的好。”

小神女和婉兒來到前艙,前艙已擺好了一張桌子,小神女一見白衣書生,問:“先生,你住得怎樣?”

“好!好!在下多蒙兄臺的關照,有這一住處,已喜出望外了!感激不盡。”

“先生別客氣,你需要什麽,盡量和船家說聲就可以。”

“在下有一席之地,已十分滿足了,不敢再有其他要求。”

“先生,你坐呀!”

“是!是!兄臺也請坐。”

小神女和白衣書生一同在桌邊坐下來。小神女見婉兒仍站在自己的身後,說:“婉兒,你也坐下吧?你總不會站著吃飯的吧?”

婉兒笑著說:“公子!我也能坐嗎?”

“嗨!你怎麽不能坐的?出門在外,別那麽多規矩了!坐!”

“公子叫坐,那我坐啦!”婉兒便坐了下來。

小神女對白衣書生說:“先生,你不會見怪吧?”

“哪裏!哪裏!此乃兄臺宅心仁厚,對待下人如同手足,令人敬仰,在下何怪之有?”

“先生難道不講上下尊卑之分麽?”

“在下上下是講,但不可過分。至於尊卑,在下就不去看重了!其實人生在世,同是父母所生,天地所養,根本沒有什麽尊卑可言,哪怕是貴為皇帝,尊為天子,也不見得其尊。一些昏庸糊塗,或者殘暴的皇帝,其智不及鄉間一個小兒,其殘忍勝過虎狼,有何尊貴了?反觀一些所謂卑賤的下人,人品之高,滿朝公卿望塵莫及;其任勞任怨之能,紈絝子弟給他們提鞋也不配,他們有何卑賤了?他們才是最高尚的人。”

白衣書生這一番說法,真是字字珠璣,句句鏗鏘,令人耳目為之一新。婉兒聽了,神態迷惘。小神女聽了,面帶驚訝,她已暗暗判定,這個白衣書生,絕不可能是東廠的鷹犬,東廠的鷹犬,絕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只有明達智慧之士,心存博愛,才能說出這樣震動人心的話來,當然也不是一般儒生能說出的話。這個白衣書生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是神秘的杜鵑?杜鵑有如此的見識和修養,那更是奇人了!

小神女以奇異的目光打量了白衣書生,一揖而說:“剛才聽先生一席話,真是勝讀十年書了!”

白衣書生慌忙回禮:“兄臺別過譽,在下區區幾句,在某些人聽來,是大逆不道了!”

“哦?先生不擔心我向官府告發麽?”

白衣書生一笑:“兄臺不是這樣的人。”

“你看我是什麽人了?”

白衣書生略略打量了一下小神女,又看看婉兒,搖搖頭說:“在下愚笨,看不出兄臺是什麽人,但絕不是告密的小人。”

“要是我是這樣的人呢?”

“那在下認命好了!”

小神女一笑:“你放心,我才不想去招惹麻煩。”

這時,船家將熱騰騰的飯菜端上來了,還有一壺好酒。小神女問:“先生飲酒不?”

“在下可以飲兩杯!但不敢多飲,怕酒後失態。”

“這船上沒外人,先生怕什麽失態?”

“兄臺說的也是。”

他們一邊飲酒,一邊閑談。小神女在閑談中,有意將話題轉到東廠人的身上來,小神女問:“先生,你有沒有聽聞長沙的事?”

“在下沒聽聞,只知道長沙城內外戒嚴,城門緊閉,不知出了什麽事故。”

“吉王府在豹子嶺的皇莊,一夜之間,幾乎所有東廠的人,給人殺掉了!這麽一件大事,先生沒聽聞?”

白衣書生神態驚愕:“真的有此事?怎麽在下沒聽聞的?怪不得城門緊閉,不讓人出入了!不過,東廠的人也太過橫行霸道了!迫害人的手段又十分殘忍,弄得天怒人怨,早該有人去收拾他們了!”

婉兒問:“東廠人這般的橫行霸道,怎麽官府的人不去管管他們的?”

白衣書生啞然而笑:“小哥!你太天真了!官府的人見了他們,等於老鼠見了貓似的害怕,還敢去管他們?他們只希望東廠的人別找上他們,就謝天謝地了!

“東廠的人怎麽這般的可怕?”

“怎麽不可怕?他們是皇帝的耳目,代表皇帝在各處巡視,得罪了他們,就是得罪了皇上,輕則斬首示眾,重則滿門抄斬,你說可怕不可怕?甚至連皇帝老子也管不了他們。”

婉兒又好奇地問:“怎麽連皇帝老子也管不了的?他不是最大的嗎?”

白衣書生大概飲多了兩杯,出言無忌了:“什麽最大,最大的是歷代東廠的大當家,他們才是真正的皇帝,皇帝除了好色好玩,別無一能,要不在下怎麽罵他們全是一些平庸無能之輩?他們成了東廠大當家手中的一個木偶,任由大當家來擺弄,弄得君不君、臣不臣的,將整座大明江山,搞得亂七八糟,烏天瘴地,民怨四起,外患入侵。”

小神女問:“現在這個皇帝也是這樣?”

“現在這個皇帝,也是一個樣,不務正業,放著國家大事不管,任由魏忠賢這個東廠大當家胡作非為,要不,楊璉、左光鬥等大臣怎會慘遭殺害,家屬充軍萬裏?”

“這個皇帝在幹些什麽?”

“每天在宮中鋸木板、削木頭、弄墨鬥,打造一些家具玩,說他是一個木匠還差不多!”

婉兒問:“皇帝怎麽去做木匠了?”

“這才是古往今來的荒唐事。魏忠賢這個大奸賊,不但投其所好,還在他制造家具忙得暈頭轉向的時候,特意拿些奏章、呈文叫他批閱,這個糊塗荒唐的皇帝,發脾氣了:‘你不見朕正忙著嗎?什麽奏章、呈文,你去批閱好了!別來煩朕。’所以魏忠賢便獨攬大權,胡作非為,皇帝人稱萬歲,他卻稱九千歲。太子、公主只稱千歲,他比太子、公主還多八千歲,可見他囂張拔到了何種境地?連太子、公主都要買這大奸賊的怕,一般地方上的官員,見了東廠的人,怎不害怕?這樣一個糊塗透頂的皇帝,你叫他怎麽去管?他一心只放在制造些桌桌椅椅,門雕窗花,做一個木匠上,將國家大事全交給魏忠賢去管理了!”

婉兒聽了好笑說:“怎麽世上有這麽一個皇帝的,皇帝不做,去當木匠。”

“這才是一樣米養百樣人。在下聽人說,這個皇帝的木工手藝不錯。平心而論,他做木匠,卻是一個良工匠,但做皇帝,就一塌糊塗。他糊塗不要緊,卻害了多少文武官員,慘死在魏忠賢之刀下,多少無辜的平民百姓,任由東廠的人橫征暴斂,恣意屠殺,說起來,實在令人痛心。”

小神女說:“看來先生是憂國憂民之士。”

白衣書生苦笑一下:“在下算是什麽憂國憂民之士,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手無縛雞之力,只會酒後發發牢騷而已。其實,現在就是有興周八百年的姜子牙出世,匡漢四百年天下的張子房重臨人間,也挽救不了這朱家王朝,因為大明江山已爛透了!整座大廳已完全為魏忠賢這樣大大小小的宦官,似白蟻般的蛀空了!它的崩潰,只在遲早。”

小神女問:“要是將魏忠賢這樣的奸賊殺掉,天下不太平了嗎?”

白衣書生搖搖頭:“這沒有用!”

“怎麽沒有用的?”

“因為殺掉了一個魏忠賢,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魏忠賢式的人物出現,以往在英宗時,便有宦官王振專權,害得英宗也成為瓦剌人的俘虜。憲宗時,又出現了宦官汪直,屢興大獄,震動朝野;汪直死了,以後又出了太監劉瑾,一次慘殺在職的官員就有三百多人。武宗即位,殺了劉瑾這個宦官,平靜了一個時期,不久,便出了這麽一個魏忠賢。所以就算殺了魏忠賢,還會有第二個魏忠賢出現,因此沒有什麽作用,頂多是一時大快人心而已。”

小神女問:“那麽說,杜鵑殺了長沙這夥東廠人,也是沒用了?”

“想改變整個朝廷的腐敗和宦官弄權,的確沒有半點作用。但殺了這夥惡人,也可以震懾住東廠的一些爪牙,令他們今後不敢任意大膽胡為,殘害百姓,至少也令東廠的人,在胡作非為時有所顧忌或收斂,也多少救了一地的百姓。”

這個時候,不但是小神女,連婉兒也可以肯定,眼前這個近乎呆頭呆腦的白衣書生,不是什麽東廠的耳目和暗探之類的人物了。只要不是東廠的人,就好辦得多,起碼不會累及這一船的人和方府。至於他是不是杜鵑和其他人,已不那麽重要了。

小神女試探地問:“先生,你認為杜鵑這個人怎樣?”

白衣書生反問一句:“兄臺是不是擔心杜鵑來為害閣下?”

小神女說:“我是有點害怕。”

“兄臺不會是幹了些虧心事?”

婉兒說:“嗨!我家公子怎會幹虧心事?他為人可好了!敬老惜幼、熱心助人。”

白衣書生一笑:“那麽你們不必害怕,在下想杜鵑不會來為難你們。”

小神女“哦”了一聲:“你怎麽這般的肯定?先生似乎對杜鵑的為人十分了解。”

“不不!在下從來沒見過杜鵑,從何了解杜鵑的為人?”

“那先生怎麽肯定杜鵑不會為難我了?”

“這沒有其他,在下也聽聞杜鵑一些殺人的事,似乎他殺的人,都是罪有應得,不是貪官汙吏,就是一些淫賊和一些為富不仁的地方惡霸、劣紳。但他更主要的是殺東廠那些窮兇極惡的鷹犬。在下似乎沒聽說他傷害了百姓和一些正人君子,兄臺又何必害怕?”

婉兒口直心快地說:“那他殺害望城柯家父子和丐幫長老以及武當派的一位道長,又是怎麽一回事?”

白衣書生奇異地望了一下婉兒,問:“小哥!你怎麽對江湖上的事這般的清楚?”

婉兒說:“我也是聽人說的呀!這也算江湖上的事嗎?”

小神女說:“我這小廝,就是喜歡道聽途說,打聽些古古怪怪的事。先生,你不是江湖中人吧?”

“在下怎算是江湖中人了?在下只是好游覽一些名山大川,寄情於山水的一個落第書生,多少也聽聞江湖上的一些事,江湖上的恩怨仇殺,在下不敢過問也不想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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