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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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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女士又一次被丁然氣翻,終於爆發,我和老爸對視一眼,決定觀戰。

“你都二十八了還不找女朋友,想幹嘛?當和尚啊?”

丁然揉了揉額角,“媽,這不是沒合適的嘛。”

“別提這個,多少年你就這個借口,告訴你,再不領個女人回來,我就給你張羅嘍。”

丁然愕然,“媽啊,這都什麽年代了。”

我笑,“別呀,媽你忘了上次那個初中語文老師?被老哥邊切牛排邊發表解剖學的嚇個半死?”

丁然嘿嘿笑,“我就想找個膽子大的,能夠理解我的人。”

我說,“其實老哥也才二十八,也不是很老嘛,男人晚點結又不吃虧,性價比噌噌往上升啊,搞不好能碰上好的呢?”

丁然狂點頭。

“丁望!你也別給我閑著!整天窩家裏門也不出,能遇到什麽男人啊。”

其實,吳女士是自己閑了想帶孩子了吧?

外面因為昨晚一場雪堆積了很厚的雪層,我套上雪地靴要去玩雪,“行了,我出去找男人了哈。”

一個人蹲著堆雪人,然後被雪球突然砸了個滿頭。

“哈哈,丁姐姐都沒發現。”

原來是對面的孩子,小男孩明良牽著小女孩的手笑我,我說:“行啊,打雪仗姐姐可是能手。”又問,“這漂亮的小妹妹是誰啊?”

“姐姐好,我叫宜雨。”

明良奶聲奶氣地指著宜雨很嚴肅地說:“姐姐,這是我小媳婦。”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行啊這倆小朋友還這麽小就早戀,姐姐我連初戀都還沒奉獻出去呢,於是帶著扭曲的心理,沒等他們反應過來,迅速揉了兩個松松的雪球要砸,小孩子大笑著撒腿子跑,叫喊著,“姐姐耍賴。”

我突然楞住。

好像也是以前,也是很大的一場雪,也有一個男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打雪仗,男孩子從來不會讓那個女孩子,然後女孩子卯起來把整個雪塊塞進男孩子的衣領裏害他一個春節都在生病。

“砰”

……又中招了。

我很怒地轉頭,“明良小朋友……”

面前的人有著和小時候一樣帶著砸了我的驕傲的笑臉,“望望,打雪仗忌發呆啊。”

仿佛回到那時候,我笑,心情開闊就好像望不盡的滿城白雪,“魂淡!我要滅了你們!!!!!”

兩個大人和兩個小孩玩得不亦樂乎,到最後分不清是冷是熱,明良的爸媽把兩個小孩子帶回去。

我說,“哎喲累死了我了,小時候玩得再瘋也不覺得累啊——”

“那可不,你小時候野的呀……”還一臉感慨。

“啥意思啊,好像你不玩一樣的。”

他繼續感慨,“就沒見過女孩子這麽野的。”

我擼袖子,“想打架啊。”又不是沒打過。

“我這不是報仇嘛,以前是誰害我感冒發燒在家裏躺一個禮拜的啊?”

“切,那我還經常借你抄作業呢,結果還害的被老師發現!” 我沒好氣地說,“還好我成績好沒有被叫家長,要不然你以後的作業都沒戲了!”

“是啊,那時候是我第一次覺得如果抄不到你作業還挺可惜的。”葉景轉頭,含笑看了我一眼。

“不用吧,抄不到我作業了你可以找你同桌啊,誒說起來誰讓你把b抄成了6?”好在那時候葉景主動承認錯誤,老師沒有追究他抄的作業是誰的,反正那次葉景幫班裏搬了一個星期的水。

“你把b寫得那麽彎,誰知道你寫的是什麽。”

還怪我!“我以為正常人的智商是分得清的。”

“就算是正常人的智商,也理解不了不正常的人的狂草。”

字寫得爛是我繼記性差、反應慢後的第三個的痛點,魂淡!

葉景看我氣鼓鼓的,也不說話了,就是笑,欠扁的笑,我靜下來,那個時候,我清楚地記得葉景站在全班面前時眼裏的流光溢彩,就和剛才的一樣,即使是抄作業這樣無恥的事情,他也那麽坦然,這應該叫做無恥吧。

我深呼吸,然後笑,“兄臺,不帶這麽記仇的啊,男子漢大丈夫的,這麽小心眼做什麽,咱江湖中人,講的是一笑泯恩仇。”

葉景手上捏了小小的雪塊,迅速地“啪”一把按在我臉上,“江湖上還有一句話,叫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這一個春節我過得和豬一樣歡暢,大部分是和葉景“一笑泯恩仇”的緣故吧,我們重拾友情,二十四歲的丁望,不會再執著於過去,不會再被那句“不是她”嚇哭。

元宵節吃完了湯圓我獨自坐在沙發上看苦情劇,吳女士最近迷上一部很火的青春電視劇,然後熱衷於“四人情侶約會時間”這個戲碼,喊上隔壁林伯伯林伯母一起出去度元宵猜燈謎了。

我抱著抱枕想了想,覺得這二十幾個年頭生命裏除去葉景就沒出現個靠譜點男人,為自己心酸了一把,給林笑打了個電話。

“餵!”

我被嚇了一跳,“笑笑~~~”

“望啊,啥事啊?”

“沒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啦,每逢佳節倍思笑,述說一下我孤寂的心事唄。”

林笑那邊有點聲音,然後她說:“行啊,你說唄。”

我整理了一下語言,剛要開口,那邊電話換了個人,“丁小姐,我們還有事。”

我頓時了解情況,即使我是個萬年單身,我也對此表示萬分理解,“那你們忙你們忙。”

手機迅速掛斷,我覺得許先生在升了之後,林小姐可以考慮“生”這個問題了。

我只有繼續看……湯姆and傑瑞。

在門鈴響三聲後,我起身開門,不用猜就知道是他,他向來都是門鈴很有分寸地按三下,我小時候卻覺得這是一種他和我一個人說“我來了”的暗號。

他靠著門框有氣無力,“求包養。”

我說:“少爺,您是去非洲經歷一場饑荒了?”

他扯嘴苦笑,“是,賞口飯吃唄。”

“就當我今天大發善心唄,唉,誰讓我就是這樣善良呢。”我嘆氣。

其實是正好我也沒吃,更正好的是我也餓了。

他揚眉,“我飯量很小的不用怕,不用現在就影響我胃口。”

我:“……”

兩菜一湯,糖醋排骨、青菜小蘑菇、豆腐混雞湯,因為剛過好年,冰箱裏有剩餘的現成排骨,所以這幾個菜都很方便。

端菜的時候葉景眼神嗖嗖的,怎麽看怎麽高深莫測。

“看不出來啊,原來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居然都會做飯了。”

我得意,“小菜兒!保管這一餐叫你吃得咬斷舌頭。”

他嗤笑。然後保留了一點優雅風度……埋頭啃飯,用行動無聲地表達我這句話的真實度。

飯畢,我很樂呵地指揮他去洗碗,他說:“行啊,我不在的時候你連煮飯都會了。”

我搖頭晃腦,“那可不,少爺您不知道的可多了。咱這可是下過苦功的!”

“因為貪吃吧。”

魂淡!“其實咱有一天夢想著開個小店做點小甜點什麽的,志向很遠大吧。”

他點了點頭。

“我說咱夠意思了吧,少爺您受人恩惠是不是也該意思意思啊,咱這一頓雖然小湯小菜的,但是不亞於五星級的水平吧。”我嘿嘿笑。

他瞇了瞇眼,扔下一句話,“小人得志。”

讓他洗碗我高興著呢,跟在他後頭,“少爺您能不能貫徹落實一下‘吃人的嘴軟’這一至理名言呢?”

吃完飯我決定不看動畫片了,翻出了部恐怖片怡怡情——大概是丁然那個變態放的。

葉景洗完碗跑出來陪我一起看,我想了想我倆孤男寡女的不大好,然後就思考著該如何委婉地給他提出“天色已晚,少爺您挪個步唄”這句話。

但是面前的恐怖片劇情居然很吸引人,這麽一楞一楞我就給忘了,兩個人就各自抱著一個抱枕窩在沙發裏看恐怖片。

等男女主角在最後一吻中雙雙死去,葉大少爺才開始說要走了,我抱拳,“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啊兄臺。”

晚上收到葉少爺的一條短信:今天的恐怖片劇情不錯。

我發過去:是啊,就是畫面不夠驚悚。

葉景:像女配角撞墻那個場景,就應該一片血灑整個畫面才夠震撼。

看看,誰家大晚上短信聊天聊這個啊。

我說:不行,那太浪費番茄醬了,薯條會寂寞的。

葉景:……

我同樣回給他一個:……

在這個“……”中,我們各自入夢,居然是個好夢。

那是我夾在書裏的一張照片裏的場景,葉景也有同樣的一張,上次他放在桌子上,我看見了。

那一年學校裏組織旅行,我由於……某種尷尬的原因不能下水,拒絕同學們的邀請,加上心情不好,一個人坐在沙灘上生悶氣,葉景穿著白色襯衫,藍色牛仔褲,坐在我旁邊,盯了我一會兒,然後恍然大悟一樣地說:“啊……我記得你就是這幾天來例假。”

我一把沙子扔過去,“你去死!”

他躲過,拉起我的手說:“不能下水也能玩啊,旺旺,走,哥哥帶你逛逛。”

我一臉苦逼,自己不好過嘴上就不饒人,“你常打籃球,怎麽不秀秀身材啊?我們班女生可巴巴地等著看您裸照呢,您這太小氣了,還是……其實沒什麽料啊。”

他義正言辭,“我害羞。”

我“噗”地笑出來,突然就心情很好。

後來才有了那張照片,我們身後拖曳出一串長長的腳印,陽光毫不吝嗇,就像我們的青春一樣肆無忌憚,揮灑、張揚,這個畫面被當時一個學攝影的大學生抓拍了下來,然後送了兩張給我們。

其實兩個人都小心翼翼地珍藏,因為,友情吧。

這個夢讓我一天的心情都很好。

虛度光陰了兩個月,吳女士終於開始厭煩我,唉——我只好開始自己遲來的夢想。

每個人都有夢想,有的人把夢想當成空想,有的人把夢想當成現實,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擁有一個,很平凡的夢想。

開個小小的店,守著自己的一方小小的天地,認識一些人和事,然後這些人可能會在我的世界裏匆匆來去,會給我留下美好的回憶,我會經歷很多平凡,這樣,就夠了。

葉景聽說了我的計劃,居然破天荒地打算投資,我很開心。

他擬了合同,我二話沒說就簽了,給他商量一下小店的名字,居然爭論很久都沒個頭緒。

這成了我創業以來遇到的第一個棘手的問題,最後他說不然就在我們倆名字裏各取一個,我糾結了一下,糾結完了其實覺得沒什麽好糾結的,然後敲定,甜品店就叫做——望景。

其實我不喜歡吃甜的東西,不過是林笑喜歡吃,而且說我很有天分,我覺得如果有像我一樣不喜歡吃甜的,還可以兼賣奶茶咖啡什麽的,葉景說你一個人忙得過來不,我說要不招聘個,他想了想同意了。

小店在一個不算喧嘩也不算冷清的地方開張了,四季看得見陽光,是很好的地段。

而且葉景背後有個大企業,裝修什麽的他關系多,按照我倆的想法居然裝潢得非常好,小店在三個月後開張,期間我們的默契倍增,就像以前我倆一起打籃球,我砸人他砸球筐。

如果沒有葉景,可能我的設想不會被還原得這麽真實,其實是他送給我一個夢,以合夥人的身份,我卻還是很感謝。

我招了個大學在校生,年輕,性格開朗能說會道,小姑娘很快就和我混熟了,我很喜歡她,就是有一點……有點八卦,每天看著我和葉景的眼神就整天和我說JQ啊JQ什麽的。

葉景原先在美國他父親的分公司空降到國內,本來工作就很繁重,可還是每天會抽點空看看我倆有沒有偷懶,我想說雖然我入的股不多,可好歹我是半個老板啊啊啊啊!

“望景”有了葉景時不時的到訪客流量倍增,各種年輕小女生尤其多,然後偷拍傳微博什麽的,前兩天居然還有蘿莉來問我“老板老板,那個帥哥下次什麽時候來啊。”

我老文藝地回了一句,“每天太陽找到我的店裏第八個小時的時候,他就會來的。”

蘿莉居然一臉憧憬地說:“啊——真帥啊,看他的車也知道他很有錢啊——”

我驚悚,現在社會的女孩子都成這樣了?轉頭看小姑娘端著咖啡盤子笑得神經抽搐。

午後時分,小姑娘歇口氣湊過來,一臉變態兮兮地看我,“老板娘啊,你和老板啥關系啊?”

我說:“我說他是我閨蜜你信不?”

小姑娘笑,“啊呀,原來是青梅竹馬的戲碼啊——”然後拿出個本子瞎記。

我突然反應過來,“你那啥稱呼啊,什麽老板娘老板的,改改去。”

小姑娘驚嚇,“難不成叫您老板,叫他老板娘?”

我忽然福至心靈,為的是一勞永逸永絕後患,“人那可有……男朋友的哈。”

小姑娘手抖了抖,二度驚嚇。

我腳著有點對不起小姑娘的世界觀,拍了拍她的肩膀剛想說:“其實我開玩笑的。”

小姑娘一臉幸福狀,“那老板娘,老板是攻呢,還是受呢?”

我沒空糾正她的稱謂問題了,死命憋笑然後指著她身後說出一句話,“你為什麽不自己問他?”

然後爆笑離場。

小姑娘身後,葉景臉已經黑得不成樣子了,他咬牙切齒,“看來我是要好好思考一下員工工資以及獎金問題了。”

瞬間秒殺有沒有!

時光就這麽打趣著度過,“望景”在這一天迎來一位客人。

溫夢雲。

我過去的同桌。

我給她泡了杯咖啡,不加糖的。

她坐下第一句話是,“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我想你可不就是來說事的嘛。

“……其實也不知道要怎麽說,美國六年,我以為我一直陪這他,等他,就可以等到,但直到他終於打算回國,和這幾個月他的樣子,我覺得我等不下去了,我輸給他了。”

我沒說話。

“我覺得我放手要放得有尊嚴一點。”溫夢雲淡淡地笑,嘴角的弧度很像葉景,“六年前高考完那一個晚上,有件事我想你誤會了。”

“那天我在你前面和他告白,他認出是我,說,‘不是丁望?那你走吧。’後來我看見你也和他告白了,他大概是把你當成我一樣拒絕了。”

“其實他一直在等你。”

“當年有人會和你說我們倆在一起的傳言,其實是我瞎說告訴我朋友的,我知道你會在那一天和他告白,所以也搶在你前面……我想我終究要做一點努力,給自己留一點機會,但其實這件事一直哽在我心裏。”

“丁望,我雖然很傷心,但是我不得不承認,葉景他真的很喜……很愛你,我的心情其實不亞於他對你的,但是他眼裏從來沒有我。”

“他剛剛在美國的那段時間裏過得很不成樣子,後來漸漸好起來,就是因為你的一張明信片,你也就……寄過一張明信片,他就高興成那樣……我很嫉妒。這幾個月公司裏都看得出來他心情很好,就像當時收到你明信片的樣子……那個時候,我知道,我該放手了。”

事態發展和我設想的有點不大對,我要好好理一下。

但總體思路我還是有點的,就是我和葉景有了一場誤會,然後我還得出一個結論,給溫夢雲一杯不加糖的咖啡,其實加的很對。

我說:“客觀的說,不管怎麽樣你都是因為喜歡葉景,愛情裏耍手段我要怪只能怪葉景太搶手是不是,但是主觀的說,作為受害人,我其實應該在你的咖啡裏加點鹽的。”

溫夢雲笑,拿起咖啡喝,“丁望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你知不知道當時班裏有很多男生其實想追你啊,結果都因為有葉景杵在那裏沒人敢近你身啊?”

我想說好啊葉景,我這桃花一直不開花原來是你這病蟲在搞破壞啊,但是其實我現在心裏抑制不住地開心,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失而覆得,誰能不開心?

溫夢雲在離開前眨眨眼淺笑,“咖啡真的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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