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呢？”

阿合買提笑呵呵地問道。

卓青帝艱難的翻了個身平躺在地上，他劇烈的咳嗽了兩聲之後咳出一大口鮮血。胡普孜打在他胸口上的那一拳確實力度十足，卓青帝不但斷了幾根肋骨，內臟也受到了損傷。

“孫耀揚？”

任由血順著下頜流下來，卓青帝輕聲問道。

阿合買提神情呆滯了一下，隨即惡狠狠的笑了。

“今天如果不殺了你，我會後悔一輩子的。你的智慧讓我感覺到害怕，我慶幸今天主動權被我握在手裏。難道你們卓家的人都這麽聰明？我想知道你為什麽會直接想到他？”

卓青帝費力的從口袋裏摸出一盒內蒙古特產的呼倫貝爾，雖然嘴角還掛著血，但是他神情輕松，甚至臉上還有淡淡的笑容。

點上一支煙，卓青帝盡量讓自己躺的舒服些。

他側耳聽了聽，外面的槍聲依然在響，似乎敗局已經註定難以挽回。

“叫他出來吧，我相信他一定在這裏。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現在他已經給我哥打了電話。說我遇到了意外，讓我哥趕緊過來，然後在我哥趕來的路上或者看到我屍體的時候，他再突然下手殺了我哥，是這樣吧？”

啪啪啪啪！

一陣鼓掌聲從門外響了起來，帳篷的簾子被撩開，一個人拍著手走了進來。這個人一進門，卓青帝的眼神就猛地一亮。

“果然是你！”

卓青帝低聲道。

孫耀揚笑容滿面的走進帳篷，一邊鼓掌一邊對卓青帝投射出讚賞的眼神。他的步伐不快，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踱步而入。他的表情輕松中甚至帶著點愉悅，似乎心情很好。

“我早就說過，論聰明機智二爺是我見過最出彩的。單論邏輯推理和大膽的假設來說，二爺你堪稱福爾摩斯。”

孫耀揚走到卓青帝身子前面說道。

他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從卓青帝手裏拿過那盒呼倫貝爾。從煙盒中抽出一支點上，抽了一口之後皺了皺眉頭，隨即把煙丟掉。

“我一直就不明白，十幾塊一包的垃圾煙。戰爺為什麽就那麽喜歡抽呢？我曾經也想像沈虎禪那樣學戰爺只抽這一個牌子的煙，可惜，沒成功。”

“或許是因為性格上的原因吧，我不習慣抽這種柔和到沒有什麽辛辣氣的煙。而且這煙太便宜了，抽了對身體不好。”

用腳將煙碾成碎末，孫耀揚似乎是在發洩著什麽。

“我記得我哥說過，你是個孤兒。曾經連飯都吃不上的日子估計你自己都忘了。十八塊錢一包的呼倫貝爾你抽不習慣，那是因為你的欲望已經膨脹到了連自己都難以滿足的地步。所以沈虎禪能安安心心的隱在幕後，而你卻急於表現出自己處處站在人前。”

卓青帝抽了口煙說道。

“我哥來了？”

他問。

“嗯，來了，這會兒應該在半路了。我手下的六個狙擊手，兩個在這裏，四個在半路上敲鑼打鼓迎接他。”

“哦對了，還有你很欣賞的那個沈虎禪。內蒙古不是有句話叫要動卓青戰，先殺沈虎禪嘛，所以我先告訴的他你出事了，對他我不忍心動槍，只不過把他車子的剎車拆了。”

“他對開車很有天賦，我記得當初我們倆一起學車，第一次從呼和浩特開到包頭，他比我快了一個多小時而且沒出一點事故。我半路上不小心撞了個老太太，只好先去處理屍體所以晚了。本來他最多領先我五分鐘，可惜了那次比賽。他一直以為相信我說的車子為了躲避行人撞在樹上的謊話，現在想想他真的很傻啊。不過說真的他是個好兄弟，殺他……我還真有那麽點於心不忍。”

“他習慣了開快車，基本上在高速上沒有低於每小時二百四十公裏的時候。戰爺應該先讓他出發救你，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在出市區的第一個路口會撞在一輛大貨車上，當然，那貨車也是我安排的。我是一個膽子很小的人，所以做事情喜歡雙保險。”

孫耀揚擡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金表。

“按時間推算，這會我的虎禪兄弟已經到天堂了。”

孫耀揚雙手合十念了句：“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南無阿彌陀佛。”

然後他表情很嚴肅的背誦了一遍凈土宗的往生咒。

“我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

他說。

“在虎禪哥出事的地方，我哥必定要下車來救人。而你安排敲鑼打鼓的那四個狙擊手，一定就在那個地方下手，對吧？”

卓青帝問道。

“對極了，我發現如果不是你不得不死的話，我真想和你做朋友。你居然這麽了解我的行事風格，真是難得。”

孫耀揚表情有些遺憾地說道。

卓青帝沒有理會他誇張的表演，而是追問了一句。

“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要這樣做？難道你和我哥之間這麽多年的情分都是假的？難道一起出生入死的交情也是假的？”

“不是假的，但是我必須這麽做。”

孫耀揚點上自己的煙，深深地抽了一口。

他彎下腰和卓青帝拉近了距離，盯著卓青帝的眸子說道：“戰爺的江山現在已經不算小了，整個內蒙古都踩在腳下甚至全北方的黑道都對他退避三舍，就連赫連春暮那個老狐貍都不敢招惹戰爺，這是多大的威風？！”

“不過可惜，跟戰爺久了我才發現，原來戰爺沒有野心！”

“他把自己要做的每一件事，看成的是一種義務！一種責任！”

“他所作的一切，居然都不是為了自己！”

“你說，我跟他出生入死這些年，我要的是什麽？沒錯，我是小人！我要的是權利和地位，要的是不在忍饑挨餓不在貧窮！我要人人敬我怕我尊崇我！我不是雷鋒，我沒戰爺那麽大公無私！我要的是地位，至高無上的地位！”

“瘋子。”

卓青帝輕輕地吐出兩個字。

“隨便你怎麽說，成王敗寇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今天我成功了，戰爺的江山就是我的了。我要讓戰爺的地盤在我的手裏不斷的擴大，擁有更多的財富和更高的地位！這才是我的理想，是我的目標。我要完成這個目標，所以不管誰攔在我面前，我都不會手下留情！”

孫耀揚狠狠地把手裏的煙抽完，隨手丟掉。他的情緒起伏很大，一點也沒有了剛才出現時世外高人的樣子。

每個人心裏都有不能說出來的秘密，因為不能說所以會感覺到越來越憋屈，越壓抑。一旦找到一個合適的傾聽者，那這些秘密就會好些決堤的洪水一樣洶湧出來攔都攔不住。

“知道我為什麽告訴你嗎？”

孫耀揚問道。

“我要死了？”

卓青帝反問。

孫耀揚點了點頭。他說：“其實我很敬佩你們卓家的爺們兒，你們都是真正的男人。就連那個在四川山區教書的卓青山也一樣，沒有大勇氣大毅力是在那個地方呆不下去的。可惜，為了得到盟友的支持，我不得不把他洩露出去。”

本以為卓青帝會爆發出怒火的，孫耀揚已經做好了被他噴一臉唾沫的準備。他覺得這樣才符合卓青帝現在的心情，可惜的是，他錯了。

卓青帝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

“真老套啊。”

他感慨了一句。

孫耀揚問道：“你說什麽？”

“我說這故事情節真老套，一點新意都沒有。壞蛋在最後的時候總要洩露出自己內心中的想法，也洩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電影電視劇中都演爛的橋段，你今天活生生的給我演了一次。”

“別和他廢話！殺了他！”

阿合買提從後面叫道。

孫耀揚回頭瞪了阿合買提一眼，他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緩慢的站直了身子，他很紳士的扣好西裝的扣子。

“老套就老套吧，我贏了！”

“動手！”

孫耀揚對胡普孜喊道。

胡普孜聽到孫耀揚的話迫不及待的走了過來，將自己的上衣甩開之後，從腰帶上抽出一柄匕首蹲在卓青帝身前，他表情猙獰的說道：“小子，怪就怪你是卓家的人，安心死吧！”

說完他猛的舉起匕首就要刺入卓青帝的心臟！

“啊！”

一聲慘呼突然從胡普孜的身邊響了起來。

買買提將手裏一柄刀身超過二十厘米的鋒利刀子捅進孫耀揚的後腰，他從後面勒住孫耀揚的脖子，握刀的手狠狠的轉動了幾下！

就在這一刻，卓青帝猛的伸出雙腿絞在胡普孜的腰上用力一扭！胡普孜彪悍的身軀被他扭到在地，卓青帝順勢伸手勒住胡普孜的脖子然後猛地一轉！卡的一聲之後，胡普孜的喉骨被直接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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