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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六章 來了一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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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久,我就恢覆得生龍活虎,活蹦亂跳。

自已沒有當一回事,黑少卻沒有了前陣子的安心和快樂,時常看到他偷偷的望著我,皺緊了眉頭。

當我轉身望著他時,他又避開眼神,裝作沒事人一般。

我對他道,黑少,你不要瞎擔心,真的,你看,我沒事。

他笑了笑,沒有說話。

不管我怎麽勸說安慰他,自從我莫名其妙的生了一場大病之後,他就開始變得心事重重。

這個樣子的黑少,我不喜歡。

可是不管我怎麽裝開心,裝健康,黑少卻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試圖勸說了幾次,仍然沒有效果。

今天兩個人一起去醫院,黑少已經買了車,兩個人開著車去醫院。

到門診部時分開,他對我道,晚上我來接你,一起回去。

我點點頭。

他又對我道,一個人,不要隨便亂走。如果要出去辦事,你電話給我。

我點頭。

他卻仍然皺著個眉,好像只要我一不在他身邊,我就會出事一般。

我只得笑笑,對他道,黑少,你不用擔心,已經跟你說了幾遍了,我上次突然生病,只是太累了,你不要想太多,我們平安了,不會再有事。

黑少點點頭,不再說話,轉身離去。

我去自已的辦公室。

醫院現在由我一個人全權打理。

一般是各個科室報上來的項目我必須查詢後審批,一個是各時空分院的員工藥材的調配需要我安排,一個是各個科室自已不能作主也許需要出差來醫治地嚴重病人要打報告給我。由我安排人手醫治。

百媚把醫院交給我之前,把這些工作都給我講了。

她曾經對我道,小涵。這些工作不難,細心負責就可。你工作了這麽久,相應對你來說,是很容易的,最重要的是,你現在新官上任。暫時又沒有正式任免,怕難得人心。恩,也不要去管他了,先把手上地事做好,人心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得到的。

我現在就在看著各科室報上來地疑難病癥。

一個是生死科的,講來了一個樹妖,原身已化為灰燼,魂魄來我們醫院來醫治,請求幫忙。不哭在報告上寫道。他一直接手的是人死後的愛情病癥,對於這種妖精的,他不知怎麽辦。請院方定奪。

我看著那個報告,皺著眉頭在那裏想。

樹妖。修煉成妖精地一棵樹?真的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只有是有生命的物種。好像就會有情感的煩惱啊。

想了想,就撥了生死科的電話。

餵——是不哭的聲音。不哭,我是小涵。

姐姐——

我笑笑,對他道,我看了你上呈的報告了,那個樹妖現在在你們科室沒有?

現在沒有,他前幾天來過。不過,我有他的電話。

恩,那好,你打電話就他到我們醫院來,我具體跟他談談。

好的,姐姐。不哭笑笑。

我說,那你去打電話吧,他來後叫他直接來我辦公室。我在辦公室等著他。

說完掛了電話,繼續批文件。

一邊批,一邊思想,想這世上最痛苦地莫過於情感,其實最有味的也莫過於情感了,否則的話,這些人啊,妖啊,仙啊,鬼啊,幾千年來,癡纏糾結地,也無外是這些情感了.等我把手中的文件批完時,外面有敲門聲。我說聲請進,擡起頭來。

映入眼簾地是一個俊秀地男子,穿著綠色的圓領T恤和一條深色地卡其布褲,眉眼極漂亮,仿佛極細致的用工藝刀在潔白的大理石上雕刻出的眉眼。

我沖他笑笑。

他叫聲,醫生好。

我請他坐。

心想,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一棵樹,估計無論如何都不知道他是樹妖。他穿著綠色的衣服,像其聊齋裏的柳樹妖精。樹妖仿佛都喜歡穿綠色衣服啊。

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我向他介紹我自已。

他點頭微笑,對我道,謝謝你,李院長。我一直希望能得到你們的幫助。所以,我雖然現在只是一個孤魂野鬼,但也找到你們診所來了,而且不哭科長要我回去等消息時,我自已沒有電話,我就告訴了他一個公共電話的號碼,我自已幾乎每天都守在那裏。他今天給我打電話,說你想見我,我馬上就過來了,謝謝你的關心。

我笑笑,說道,是我們應該做的。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我再次問他。

他沈默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最後說道,我不想死,知道你們愛情診所神通廣大,神啊,古人啊,道行高的妖精都有。我只有三百年的道行,現在連三百年的道行也沒了,因為樹身已經被燒成焦炭,最後焦炭再次燃燒,整個原身已經化作灰燼了。

你是說,你想我們醫院幫你恢覆原身?

我問他。

他卻笑了笑,說道,原身都燒成灰了,怎麽了恢覆。他眼中的笑意,仿佛在笑我是個外行。

汗,妖精修行的事我又不懂,看來,一會又要去問黑少。

那怎麽辦?你想要我們怎麽幫你?

恩,幫我另找一個肉身,然後將靈魂打入那個肉身裏去。我自已沒這種本事和法力,需要道行很高的人才行。

唔。我點點頭,原來如此。

又問他道,這倒是可行的。只是你為什麽要另找一個肉身?也許重新輪回,重生作人不是更好?

他搖搖頭,臉上突現傷感。說道,我這樣做自是有道理。我舍不得一個人,她現在過得不好,我想重新找回肉身,然後變作人照顧她一輩子,等她老死時。我再同她一起死去不遲。要知道如果現在就去輪回投胎的話,我忘了從前,她沒有人照顧,我是不會放心她一個人過生活的。

她?她是你地愛人嗎?

不是的,是的。他搖頭又點頭。

我想這樣一句一句問也不是辦法,便對他道,你說吧,把你地故事從頭到尾說一遍,如果是愛情上的病癥和需要幫助。我們會盡一切努力幫你地。他點點頭,開始了他的述說。

我是一棵樹,在大山裏修煉了三百年。每天每夜吸收著日月的精華。渴望有一天能變成可以行走自如的妖精,可以化作人形。

大山裏春夏秋冬。看不到人影。只能通過葉子的黃綠,花朵地開謝。才能看出時光的流逝。

我現在常想,也許有很久很久以前的前生,我不是一棵樹,我是一個人,也曾經青衫綠傘的與她相遇過。抑或是為了今生與她相逢,就像席慕容的詩,如何讓我遇見你,為此,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佛,於是把我變成一棵樹,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如果不是這樣,我想,我無法解釋今生的情緣和深情。

一個人伸枝展葉的站在大山裏,我活了三百年,是那片山林裏最高的一棵樹,我可以看到很遠很遠,遠處地山莊,更遠處的鐵軌,還有極遠處的城市。天氣特別晴朗地時候,我還能夠看得到大海。我想像著有一天,我能夠修煉成人形,去那些我不曾去過的地方看看。大山裏太寂寞了,每天日升日落,除了小動物在我身邊跑來跑去之外,我找不到一個說話地人。我想,三百年後,我更像一個人吧,不再是一棵只需站在那裏地樹了。生活一日覆一日,孤寂感永遠相伴。

我是一棵樹,不能走也不能動,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吸收著日月地精華,天地的人氣,來籍已修行,期待著有一天能永長的變幻成人形,可以走到熱鬧的地方去,過過我想過的生活。

認識她的時候,我還只能在日頭充足,大山裏濃蔭遍布的時候,偶爾變作眉清目秀的男子,獨自的坐在一棵大槐樹下。

五月的槐花如此美麗芬芳,一朵一朵,輕輕的墜在我的面前。而她,也是在這漫天花雨裏提著小籃走到我的面前來的。

我難得的遇見人,變作人的模樣也只是一時的好玩,卻沒想卻遇見和認識我。訥訥的紅著臉站起,看著她走到自已的面前。

她白色的裙角仿如花朵,漸漸漲滿了他的眼睛。

還是她先說的話,你也是來山裏玩的嗎?

我搖頭,然後又點頭,說不是,又說是。看著她七八歲年輕美麗仿如花朵一般的臉龐。

相伴了十年,直到她十八歲,愛,就這樣在心裏發了芽,愛是沒有理由的吧,如果有,那也許是我幾百年來一直太寂寞了。

她笑著點頭,晃著小籃告訴我,我也是來玩的,順便采一些梔子花回去。

兩個人相伴著大山小徑的跑,她在他旁邊奔跑跳躍,我從來沒有這樣的開心。她坐我旁邊,告訴我,她叫小蘭,她家住在山腳下,緊挨著大山。家裏有阿爸,阿媽,哥哥。問道,你呢,你叫什麽名字,你家在哪的,家裏都有一些什麽人?

嬌嫩的笑臉望著我,因著自身的幸福就以為人人都與她一樣是有名有姓有家有愛的。

我語塞,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只說我叫樹,家在那邊的山腳。不想騙她,卻更不想嚇著她。

十八歲的時候,她來山裏找我玩,她爬不上一個高坡,我先上去,對她伸出了手。心當時在咚咚的跳,怕她拒絕,她卻紅著臉伸出手來。放在我的掌心。一時間歡喜幸福,手中仿佛有電流經過。是一種無法言傳的感覺。

只是大山裏的女孩嫁得早,十八歲那年,她就告訴我,今天,有人上門來跟我提親。

說完大眼睛望定我。不想錯過我地任何愛恨悲喜。

我卻木著一張臉,許久,裝做無所謂地笑道,你那麽漂亮,有人上門提親很正常的啦。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她只有獨自一個人氣呼呼地跑下山去。

望著她走遠,我心裏其實無限淒涼,一切的美夢都破裂,沒想到她嫁地那麽早。我只要再有個十年,就可以永遠的變作人形了。她卻等不起。

醫生,你不知道。我所在的那個地方,地勢本來就高。再加上三百年的高度。我可以更容易接近日月,所以我的修行比起一般地妖精來。要容易的多,半年的修煉,抵得了平常妖精一年的修行,所以,我只是只有三百年道行,事實上卻抵得了六百年的道行,在妖界,五百年以上,就可以隨心所欲的變作人形,也不必時刻擔心會變回原形了。

幾個月沒有來找我,我天天坐在大樹底下觀望,卻再也不見她來。

又是幾個月,她含著眼淚慌慌張張的又上山來,對我說,樹,我要嫁人了,男方是對面山腳的,聘禮都已下來了。

我知道,這是最後一次,她最後一次無聲的渴望,我地最後一次的機會。從此後,錯過了這一次,我就要永遠失去她了。

然而,還是只能笑,說道,好啊,小姑娘要嫁人了,該高興才是。

可是,我不想嫁給別人。她望定我,最後一次的想把心裏地想法表達出來。話裏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我不想嫁給別人,我只想嫁給你。

我明白地,卻只能在她沒有說出口之前阻止了她,他說,小蘭,我要回去了。我媳子還在家等著我呢。

小蘭聽到他這麽說,便匆匆地轉身跑下山了。

我從此再也不變做人形了。只是恢覆樹的樣子,伸展著枝葉站在小蘭經常玩耍地地方。

這是個擁抱的姿勢,然而,懷抱裏再也沒有人歡笑著撲過來。

有一天,看著她穿著新娘的裝扮坐在一匹馬上從我身邊經過,新娘子在經過我的身邊時掀起紅色的蓋頭,眼內盡是悲傷和尋找的眼神。

枝葉在風中瑟瑟的抖,誰也不知道我是多麽的悲傷。

嫁給別人總比嫁給我這一個樹妖好,哪怕我現在能完全變成人形,我也會這樣選擇的吧。人妖殊途,所帶給她不幸福。

然後,幾年沒有再見面曾說過,她家在山腳。她嫁的男人剛好也在另一個山腳。

我不想讓她遭遇不幸,快速的變作人形,沖下山去,加入救火的行列。

和在一大群救火的人中間,已經忘記了自已的身世,和別人一樣,拿著新鮮濕潤的樹枝使勁的撲打著漫延的火勢,自已身上著火了也沒有註意。

這樣,直到火被撲滅,我的身上足足被火燒了五六個小時,掙紮著最後一口力氣回到大山。緊張的山民急急回家去問詢自家的情況,誰也沒有註意到我。

沒有人看到,我是怎樣拼盡最後一口力氣急急跑回大山的。看到了和小蘭經常在一起的地方,才松口氣,倒了下去。人身消去,全身化作燒焦的木炭。這是我的原型,我本是一棵樹,為了愛的人,如今變作木炭了。

只是木炭也還是有意識的,我躺在那裏,期盼著有一天她能重來這裏。不再作他想,哪怕只是見她一面,知她一切都好就行了。

呵呵,其實變作木炭也沒事的,雖然元氣大傷,但是至少還有是有原身的。當時也不傷感。又是幾年,她也沒有來,而我被山腳的一個老嫗拾回家去了。不久,知道老嫗就是小蘭的媽媽,我便沒有離開那個家,原以為被丟在黑暗角落裏,老人會忘了我。只是沒想到

在老婆婆的閨女回娘家的時候,高興的老人生起爐子殺雞。我被從黑暗裏撿起,丟到煤爐裏去。在重見光明的一瞬間,我看到了她,還是那張美麗的臉,只是因著歲月和生活,有了淡淡的滄桑和憂郁。

聽到她和她母親在聊天,說男人對她不是打就是罵,過得很苦。當時聽了,真的很難受,原以為她會幸福的,才選擇放棄和成全的,可是沒想到。

這樣的想法卻也只是一瞬間,悲喜一剎,人已全身重新發紅發熱,燃燒起來,燒盡了最後一絲生命最後的時候,我看到她的臉湊到爐子上來,眼神關註的看著火是否上來了。我想,她肯定不知道爐中燃盡的炭就是那個曾經和她牽手陪她玩耍陪她一起長大的少年。

所以,我不放心她,沒了原身,找到你們愛情診所來,請求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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