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第二天舞會照樣舉行，我和黑少依然是做車夫，載著灰姑娘奔向王子的舞會。

灰姑娘昨天穿了一身像太陽一般金燦燦的衣服和鞋子。

黑色的品味不錯，變出的衣服真的很漂亮。

金色原來是一種很俗的顏色，可是在黑少的變化下，一襲金色晚禮服，亦可以高貴。

今天變出來的衣服是銀白色的，像月光一樣皎潔和美麗。有著一雙碧藍眼珠和金色卷發的灰姑娘在衣服的襯托下，更見高貴美麗。

我和黑少坐在車夫的位置，黑少駕著馬車，我坐在他的旁邊。仙德瑞拉在車廂裏喃喃自語，巫婆婆，謝謝你，沒有你，我就不能穿著像一位公主一樣參加王子的舞會了。

她只感謝那個胖胖的德國巫婆，不知道她的機會和幸福都是黑少給的。我望向黑少，見他無聲地笑了笑，依舊駕著馬車前行。

媽媽，仍是灰姑娘的說話聲，媽媽，你在天堂還好嗎，我現在很幸福，王子和我想像中一樣英俊，而且他對我又很好，跟他在一起，我很快樂，他好像很喜歡我，昨天我要走的時候，他十分的舍不得。

到了，灰姑娘下車，我們告訴她，十二點之前回來，我們在這等著她，否則一切都會變回原形的。

灰姑娘點點頭，急急地去參加她的舞會。

只剩下我和黑少坐在馬車上。

黑少問我，其實到了午夜十二點也不會變回原形的。你為什麽一定要她午夜十二點回來。

我望了黑少一眼，笑了笑，告他道，王子剛認識她，意猶未盡，佳人宛在水中央的感覺是最好的。我希望最後王子能夠娶她，而不是三天舞會時時刻刻粘在一起，三天結束，人也膩了。

黑少點點頭，末了道，來愛情診所一年多，人也變作愛情專家了啊。

他誇獎我。我紅著臉笑笑。他不知道這是我自已的親身經歷。於男人而言，得不到是最好的得不到時追求的心也是最狂熱的。一段感情，總是到最後會有人生若如初見的感概。我希望德國王子娶她，不願意看到她只得到三天的幸福。至於她與王子以後的生活是否幸福，那就只能是再說了。

德國的夜空很美，風很涼爽，擡頭看去，可見看到蔚藍色的天色，上面綴滿了星星。

我們離皇家花園不遠，風吹過，送來一陣玫瑰清香。

遠遠地，透過黑色的夜暮，仿佛也能看到開得正紅艷艷的玫瑰園林。

我坐在馬車上，看著自已一身黑色車夫打扮，宮殿裏舞會的音樂聲和歡笑聲正一陣陣傳來，想起自已，在這樣美麗浪漫的場景裏，卻要扮作灰姑娘的老鼠車夫坐在這裏，想起柳永的詞，，怎奈他，好天良月辜負，良辰美景虛設，不由嘆了口氣。沈默在那裏，有一點點感傷。

黑少在旁邊不作聲地望我一眼，突然對我道，你坐在這裏等我回來，我去有點事。

我不知道他要去做什麽，只得點點頭，看著他下了馬車消失在夜色裏。

一個人等在馬車上，不知道黑少要去多久。

正觀望時，看到一只大蝙蝠模樣的東西朝我飛近。

飛近了，才看清它是紅色的。

它棲在我的馬上，望了我幾眼，說道，哪裏來的妖精？

我望它一眼，看它是個紅發的俊秀小孩，大大眼珠，白白胖胖的，只是背上長了一對紅翅膀。

對它道，我不是妖精，我是人，你才是妖精呢。

它大怒，扇了扇翅膀道，我不是妖精。我是天使！

哼，長了翅膀在天上飛的，除了天使，還有鳥人好不好。見他反覆說我是妖精，不由生氣。

一直都知天使是守護神，所以也不怕它，但它說我是妖精，不由頂撞了幾句。

它卻不惱，大概不知鳥人為何物，用研究的眼光看我一眼，道，你不是妖精？你的馬是老鼠變的，馬車是南瓜。

我一驚，想它眼睛還真毒。

便對它道，反正我不是妖精，不用你管。你走吧，從哪來回哪去。

它卻不肯，飛到我面前來，在半空中停住道，你不是人，我從來沒看到人長成這樣的，黑頭發，銀色眼睛，黃色皮膚的。

我白它一眼，說道，那是你孤陋寡聞，我是東方人。你走啦。

它卻笑，歪著頭道，東方人，真稀奇，我的朋友都沒看過，我要把你帶給它們看看。說完用手抓著我的胳膊就要往前飛。

我使勁掙紮，可是它的力氣更大，立馬，我就被提得脫離地面，身子懸空起來。到這時才怕了，原以為看它模樣像個小孩，沒想到有這麽大的力量。

我大喊，你放我下來，我在等人，你要帶我到哪去？

它一邊飛，一邊告我，你長得這麽奇怪，我要帶你去見上帝！

見上帝，我的神啊，那不是要死嗎？

我立馬大叫不，我不要見上帝，黑少，黑少，快救我。

到現在，恨自已為什麽是凡人一個，要是像黑少百媚這樣有本事就好了，現在連小天使都欺負到我頭上來了。

還好，大概是它力氣還是不大，我被帶得懸空五六米，它就不能升高，只能保持水平飛行了。

一邊飛，一邊抱怨我，你怎麽這麽重，像頭豬一樣。不，像兩頭豬。

我沒時間生氣，低頭尋找著黑少，看著黑少手捧著一大把玫瑰花呆呆地站在馬車處。

心裏不由溫暖，想他剛才原來是給我采玫瑰花去了。

不由對他大聲叫，黑少救我，黑少，我在上面，天上。

他仿佛被電觸般，猛地擡起頭來，看到了我，立馬箭一般飛上天，轉個向，直奔我飛來。

以極快的速度飛到我面前，亮出棍棒，朝惡天使的臉上一砸，惡天使只得騰出手來保護臉，松手放開我，黑少在下面接住我，帶著我穩穩落到地面。

紅色的惡天使也落到我們面前。

看了黑少一眼，說道，咦，你跟她長得真像，你也是東方人。

黑色點點頭，說道，恩，我們是東方人，和你們長得不太一樣。你是天使，怎麽不守護人，反而抓別人。

惡天使抓抓腦袋，傷心說道，恩，我守護的那個人有個很厲害的巫婆保護，好像不需要我啦。

黑少笑了笑，說道，怎麽會不需要。

胖小孩仿佛找到了訴苦的人，說道，當然是不需要了，她有巫婆變的南瓜馬車和老鼠車夫，感激得要死呢，當然不需要我。我當時還以為她是老鼠變的車夫呢，所以說她是妖精。

它指著我，一會又說道，剛才說帶你走，是嚇嚇你的啦。

大概是看出黑少比它強，忙說只是嚇嚇。

黑少望他一眼，又望我一眼，在那裏閑閑的不作聲地笑。

哼，什麽天使，一點也不純潔。

還說是她的守護神，等等——

慢慢不生氣地我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黑少正在問，你是說你是灰姑娘仙德瑞拉的守護天使。

恩那，是的。可是她現在不需要我的守護了。以前我貪玩跑出去，害她被兩個姐姐和後媽欺負，我以後不會了，回到她身邊，可她好像不需要我了。

它說著說著，垂了翅膀，深深的低下頭。一副很悲傷難過的樣子。

黑少笑了笑，告訴它，那巫婆不厲害的，是我們幫助她的，不過再過幾天我們就要回到東方去的，所以她還是需要你守護的。

你說的是真的？它擡起頭來。

我也鼓勵它，對，你比那個巫婆強多了。

黑少笑了笑，把車和車夫重新變回南瓜和老鼠，再又變作車和車夫。它才信了，連聲著說謝，知道黑少比它厲害，趕緊飛走了。

黑少轉向我，問我道，有沒有受傷，我笑著搖搖頭，他松了口氣，說道，好險，差點就被帶走了。

我點點頭，告他，恩，它說要帶我去見上帝。

呵呵，黑少笑，把那一大束玫瑰花遞給我，說道，看來浪漫還是要不得，以後不浪漫了。

我紅著臉想欠身接過，腳卻一扭，整個人連人帶花一起撲到黑少的懷裏，臉貼著他的臉，嘴唇親到了他的嘴唇。

訥訥地站直了，許久不敢說話，黑少也站在那裏，有點發征。偷瞄他一眼，看他嘴唇動了動，仿佛有話要說。

心裏想，黑少，你是不是喜歡我，那你就說呀，你不會要我先表白吧。

他卻依然沈默。

只得轉個彎的說，黑少，你會法術，那人的心理活動都看得到嗎？

他點頭，看得到。

那我心裏的想法？

後面沒了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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