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在長安半個月。白日裏黑少帶著我逛遍長安的大街小巷，晚上就回到郊外的家住下。

這一段時光，過得很幸福。

天天的朝夕相處，才發現黑少不但是帥氣能幹，還是個看了讓人溫暖的居家男人。

兩個人都不會做飯，只得在街上吃了回去。可是，也能買了紅薯，板栗之類的小堅果帶回去，晚上的時候，就可以丟在爐子上烤了吃。

在這個時候，黑少一般是抱了劍坐在靠墻的椅子上，我穿著古式的白色長棉衣盤腿坐在床上。黑亮的直發披下來，雕花的朱漆木床離爐子不遠，餓了讒了便遠距離的把栗子投進爐子。有時候投不中，黑少便起身，幫我拾起，再丟進爐子裏去。我們倆個聊著天。

黑少，其實生活在古代也蠻好玩的啊？

嗯，其實古人活得比現代人好。對比一下就知道了，你以前在杭州的時候，在街上碰到的陌生人，他們的臉上是什麽神情，現在你到長安來了，路上的人又是什麽表情？

嗯，我邊吃烤熟的栗子邊點頭，想起從前，在杭州終日的坐公車上下班，自已整天一張垂死掙紮的臉，而其它的人，亦是一副筋疲力盡，為生活奔命的情形。而現在到長安半個月，滿大街看過去的，都是閑適快活的享受生活的人。

當然啰，因為他們不用擔心房價漲得比火箭還快，不用擔心自已的孩子大學畢業了找不到工作，不必擔心什麽時候失業，不必擔心同事又買了什麽新型的跑車而自已卻要擔心下個月的房貸是否付得起。

黑少？我叫他，你說我們人類怎麽越活越倒退了。經濟越發達，活著壓力卻越大，越痛苦。

嗯，這個我也不知道。說實話，我也不是特別喜歡21世紀。你看長安的山多青，水多綠啊，連太陽都是幹凈溫暖的，而現代呢，環境破壞汙染嚴重。說不定，我以後還真的不當科長，回到我的古代來。

哎呀，黑少，他這麽說，我才想起，立馬好奇心大起，你在現代當愛情診所的保安，在古代在唐朝你做什麽工作謀生的啊。

黑少聽到這裏，擡起頭來望我一眼，似是在想著怎樣回答我的問題。

我卻不等他回答，自已在眉飛色舞的猜測，嗯，你武功高強，我看你肯定是鏢師，替人家壓鏢，碰到綠林大盜，就沖上去，一人一劍，果斷迅速的了結，要不你就是像展昭展護衛那樣的衙門當差的，要不就是成年穿著一身黑衣扮酷的江洋大盜？邊想邊笑，實在是樂。

黑少也被我逗樂了，笑著望我一眼，說道，呵呵，在唐朝和展護衛差不多啦，是長安下面一個縣縣太爺的捕快。

哦，那白少是不是也是捕快。我福至心靈，記憶極好的想起了白少。

嗯，是的。差不多啦。

什麽差不多，感覺不真實，睨著眼睛望了他一眼，他眉眼彎彎的應著我，一副處變不驚的調侃神情。

哼，沒聽說過，撒一個謊會被迫織出一張謊言的網來麽？我一路問下去，看你受不受得了？

那你們縣太爺姓什以，是不是跟包拯一樣鐵面無私？

呃——姓秦。黑少開始吞吐，被我連珠炮的提問弄得有點手忙腳亂，他帶笑的望我一眼，說道，睡吧睡吧，天晚了。

我不肯，繼續問，他卻起身，打掃起滿地的栗子殼來，拒絕回答。

當我仍然絮絮叨叨，磨磨嘰嘰時，他卻站在房子中央，仰天長嘆道，唉，還是古代好啊。古代的女子三從四德，烹調女紅，樣樣精通，而且還嫻良淑德，沈默是金。

我知道他在打趣我，立馬自卑無趣，只得睡下。心裏還不服氣，哼，現代女孩子都這樣啦，又不是我一個人這樣。

白日裏醒來，經常性的無聊，也因此想起宿願，記起幫白蛇時，他用雙手圈住我，閉著眼睛在金山寺的寺門外穿門而入的情景，想起救杜十娘時，他帶著我水上漂的情景，立馬激動異常，纏著黑少教我武功。

黑少，我要學穿門術，黑少，我要學水上漂，黑少？黑少？

黑少被我纏得沒了辦法，只得轉過身來，對我道，行了，我教你穿門術，你聽好了，很簡單，頭上戴著一片樹葉，在心裏想著自已是透明的，然後對著門極快的跑過去就行了。

我歡喜異常，依言實施，含笑著穿門。結果是哎呀，被門撞得蹲在地上，黑少哈哈笑著彎了腰。

騙子！我恨恨的把樹葉丟給他，對法術再也不感興趣了。

他連說對不起，過來哄我，我不理他，最後我說，要我原諒你也行，你得帶我到長安大明宮的宮墻處來回穿墻一百次。

他皺眉不語，我立馬繼續生氣。

他只得無奈點頭。

天氣好的時候，每當我午睡醒來，透過敞著的窗子望過去，總看到黑少抱劍坐在或站在院子當中曬著太陽。冬日的陽光打在他身上，落在他精致的臉和高大清瘦的身體上，看上去像一幅逆光的風景。

我總是看得發征。想起年少的願望來，和著愛的人住在山上，過著不為塵世所擾的清凈生活。像席慕容的詩，“我願做你的新娘，從此後，每日頂著水罐從山間經過，在路上等著你，從山林歸來。然後，我們一起攜手走在開滿野百合的山路上，露珠在花瓣上閃著晶瑩的光。”這樣的溫柔，美麗，相愛的生活。

就像現在，環境，中意的人都有了。然而，唯一欠缺的是，黑少的愛情。我想，如果此時此刻，黑少能跟我說，小涵，不如我們不回去了吧，我們讓這個家真正的成為一個家。我肯定會答應，和著他就這樣歸隱在這裏，過著古老的男耕女織與世無爭的生活。現代都市的生活我實在是過得厭倦了，高節奏的步子，沒了信仰的人群，變了質的愛情，巨大的壓力，貧富的差異，到處是玻璃，性愛，一夜情，人妖，網戀，離婚，二奶，什麽新奇古怪的東西都有，然而，就是沒有天長地久的愛情，沒有了踏實寧靜可以抓得住握在手裏的幸福。

可是黑少走到我身邊，告訴我的是，小涵，我剛才收到百媚的信號，劉志安從美國回來了，發展科有事，範科長需要我們的幫助，我們明天回去吧。

一席話，把我的美夢驚醒，我只得清醒過來，收起所有不著邊際的想像，不作聲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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