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學校的公交車上，應婕依然是全程站著的, 晃晃悠悠的車廂, 叫她覺得自個腦袋也暈乎乎的, 臉上微微有些燥熱，她揉了揉太陽穴, 勉強打起精神來。

到學校門口時, 厲娜也剛到, 應婕朝她招呼了聲，幾步跑上前, “你今天怎麽這麽晚？不是五點半就下班的嗎？”

“嗨，別提了, ”厲娜耷拉著腦袋, 明顯沒精打采，“快下班的時候公司停電了, 做好的表格沒來及保存, 我找了半天, 好不容易找到備份的, 結果沒網，等搶修好了，才發送成功, 就拖到現在了。”

“這就是在告訴我們, 人生處處充滿著驚喜，”應婕攬過厲娜的肩頭，“也充滿著磨練。”

“呦, 今天是心靈雞湯師嗎？”厲娜搭住她的手腕，“那你們補習班那個郭輝算什麽？是驚喜還是磨練？”

應婕撇了撇嘴道：“什麽跟什麽啊？”

正說完，手機便“嗡嗡”震動起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是未曾標註過的陌生電話，猶豫了下還是接了起來：“你好，請問哪位？”

“應婕，是我！郭輝！我還怕你看到是陌生電話不會接呢！”

郭輝略帶驚喜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過來，應婕腳步一頓，捂著話筒對身側的厲娜說：“是驚嚇！”

對於她突如其來的回答，厲娜有些摸不著頭腦，應婕指了指手機，“是郭輝！”

“我靠，不是吧？！”厲娜驚詫道，又急急壓低了聲音：“他怎麽有你電話的？”

應婕搖頭表示不知道，電話那端得不到回應，一直咋咋呼呼地說著話：“餵！應婕，你有在聽嗎？”

厲娜靠在應婕耳邊小聲道：“問問他怎麽知道你電話的。”

“我在聽，”應婕點頭，一面點開免提鍵，“你怎麽會有我電話的？”

“哦，這個啊，今天傑森讓我去辦公室整理文件的時候，我看到托尼桌上有你的簡歷，我就拍下來了。”郭輝也沒有隱瞞，頓了頓又道：“我現在在你們學校門口，一起吃個飯吧？”

他的言語中對於他的行徑，透著幾分坦坦蕩蕩，倆個女孩相覷一眼，同時打了個冷顫。

“那個不好意思，我跟我朋友已經吃完了，還有事，先不說了。”應婕隨便扯了個借口，匆忙掛掉電話，話筒裏郭輝的聲音戛然而止。

“哇，應婕，”厲娜忍不住擡起胳膊甩了甩，“我都起雞皮疙瘩了，那個什麽郭輝的，真的什麽都敢做啊，他都沒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嚇人嗎？”

“我們快回去吧，”應婕往身後小道張望，“他說他在學校門口，誰知道他會不會找進來。”

失修的路燈滅了又亮，忽閃忽閃地，照映下來的兩道影子，慢慢拉長之後消失在燈光下。

寢室裏，應婕覺得腦袋沈沈的，泡了杯感冒沖劑，又洗了個熱水澡，爬到床上捂著被子躺了會，才覺得舒服些。

顧白的視頻通話過來時，應婕已經迷迷糊糊睡了一覺，為了避免顧白發現她感冒，少不得又是一頓嘮叨，她再次拒接了。

對方已拒絕您的視頻通話。

看到微信界面的提示信息，顧白皺眉，正要重新撥過去，應婕的語音通話已發送過來，他趕忙按了接受，可聲音裏透著委屈：“你又拒接。”

應婕清了清嗓子，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今天上班太累，我已經熄燈躺在床上了，這麽冷的天氣，你忍心我爬下床去開燈嗎？感冒了怎麽辦？”

盡管這樣，顧白還是從她的聲音中覺察出一絲絲不對：“你感冒了？”

“沒，沒有，”沒想到顧白如此敏銳，應婕趕忙否認，“我剛剛已經睡了一覺了，剛醒聲音都有些啞，我都已經在毛呢外套外面套了件羽絨服了，如果還感冒，豈不是太對不起我的形象了。”

電話那端的顧白凝眸想象了下，小短腿穿得圓乎乎的，配上一張小臉，活脫脫一行走的糯米團子。

對方很久沒有出聲，應婕以為他不信，正緊急想著措辭，卻忽然聽到對方一聲輕笑，接著調侃道：“那還真是太委屈你了。”

應婕意識到對方可能自我腦補了什麽，也沒有多做反駁，她猶豫了下，還是決定暫時不把郭輝的事情告訴他。

畢竟顧白現在不在m市，告訴他只能讓他擔心，興許還會因為他不能陪在她身邊，而更加焦灼。

況且，兼職快結束了。

這一雙的戀人間的話，似乎比這下不完的雨還要多。

夜色漸深，應婕稍稍翻了個身，抱著被子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將手機貼在耳朵上，迷迷糊糊間，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腔。

許是察覺到對方的困倦，顧白走到電腦前，點開了音樂盒，選了徐徐柔和的情歌，輕輕緩緩的曲調緩緩趟進應婕耳畔，當下覺得臉皮更重了些。

沒多久，電話裏傳出應婕淺淺的呼吸聲，她夢囈了兩聲，翻了個身，手機掉到床上時，顧白聽到“咚”地一聲，忍俊不禁，而後低低道了聲：“晚安，明天見。”

顧白房門沒關，顧母端著水果往裏探了下頭，而後敲了敲門，“剛跟小婕打完電話？”

見顧白點頭，顧母把果盤放在電腦桌上，“那你行李收拾好了沒有？m市可比咱這冷多了，衣服得保暖。”

“已經收拾好了。”顧白起身接過顧母送來的果盤，忽而想到什麽，“媽，上次爸托人帶回來的那盒感冒藥還在嗎？”

顧母：“你感冒了嗎？”

“不是我，”顧白道，“是小婕。”

“哎呦，這天氣怎麽給感冒了，你爸那感冒藥雖然效果還不錯，但是不敢隨便亂吃的啊，你到時候還是帶她去看看醫生，”顧母思索了下，又道：“那不然這樣，我燉點參雞湯讓你帶過去給她補補。”

“媽，現在都幾點了，你現在要去哪弄只雞，”顧白頓時有些哭笑不得，“而且我已經把車票換成了飛機票，不能帶上飛機！”

“老糊塗了老糊塗了，”顧母哈哈笑開，“那等她來家裏的時候，我給她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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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深夜萬籟俱靜，鬥轉星移間，大夢初醒。

顧白一臉懵地看著破門而入的他家母上大人，雙眼皮楞是嚇出了三眼皮，他從枕頭下拿出手機，瞥了眼時間，額角凸跳：“媽！現在才淩晨四點！”

“淩晨四點怎麽啦？”顧母不以為然：“你爸已經在做早餐了，你快點起來收拾吃個早點準備出門了。”

“……”顧白默了一瞬，提醒道：“我登機時間是8點40！”

“我知道啊，b市的早上有多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別到時候趕不上飛機，沒把我兒媳婦帶回來啊！”顧母邊道邊將顧白的衣服拾掇出來，“快點快點，給你10分鐘！”

顧白在床上翻了個身，揉了揉眉心忍不住笑出聲，他實在是敗給顧母了。

冬日的夜總是比較長，顧白準備好一切事宜的時候，天依舊黑蒙蒙的，可一路亮著的燈讓街道不至於顯得太冷清。

到了機場之後，顧父交代了顧白幾句，顧白一一應下了，這才放心離開，

他坐在機場大廳的長椅上，倚靠些椅子閉著眼，腦海裏盡是應婕的一顰一笑，想到很快就能見面，想到她看到他時，驚喜的表情，就覺得一股難以言說的愉悅充斥著胸腔。

可這股愉悅很快被焦灼替代，離登機還有三個小時，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覺得是漫長的等待。

顧白的心情，在未來的幾個小時裏，七上八下！

手機的時間跳到七點整，應婕的鬧鈴應聲響起，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快速摸到手機關了鬧鈴，又一把將它翻在床上，倒頭睡了過去。

懶人鬧鈴再次響起的時候，她才清醒了幾分，握著手機艱難的在冬天的早晨，告別暖和的被窩。

“叮咚”聲連續不斷，將應婕徹底從瞌睡中拉扯出來，她點開微信，視線定在顧白那句：天光乍破時，我正等待飛上天空，好早日與星辰同肩。

隨後抿唇笑開。

應婕點擊偷笑的表情發送過去，編輯：這麽有情懷？打算寫詩歌嗎？

顧白：嗯，想你的每一個瞬間都是最抒情的詩。

應婕：這一大早的，什麽情況？

顧白：我想見你。

所以正在去見你的路上。

應婕只當他還為昨天晚上她拒接視頻通話的事情鬧別扭：好啦，等晚上我一定跟你視頻，絕對不拒接！

發送之後，她看了眼時間，邊趿著拖鞋進了浴室，將牙刷沾濕了，擠上了牙膏。

顧白腦袋往後仰著，深深吐了口氣，他現在就想和她視頻，可如今怕暴露行蹤，他連電話都不敢打。

應婕坐在公交車站的座椅上，低垂著頭偶爾和顧白聊著，偶爾擡頭看看遠方，生怕錯過公交車。

一路晃晃悠悠到了目的地，倆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再發送微信，進大廈前，保安大叔看到她，很是熱情的打了招呼：“小姑娘，今天這麽開心的哦，我看你笑得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有嗎？”應婕摸了摸臉，依舊笑得很開懷，“可能是因為今天天氣變暖和了吧，都出太陽了。”

到補習班的時候，她的位置上有一份早餐，她下意識的往郭輝方向看，他的包在，人沒在。

正打算丟掉早餐的時候，和應婕同期的女生湊了上來：“你來啦！你上次不是說喜歡吃我帶的煎餅果子嗎？今天天氣好，大爺有出來，所以我想著給你帶了一份，還是熱的，你趁熱吃。”

“這樣啊。”應婕松了口氣，暗道還好沒丟，“謝謝你啊，我一定全部吃完。”

那女生見她一本正經的模樣，“咯咯”笑開。

一整天下來，郭輝都沒有來找應婕搭過話，雖然讓她松了口氣，可遇到他的時候，應婕依然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補習班的學生少了大半，應婕的工作量反倒增多了，因為補習班的營業也即將在年前結束，這段時間要做的總結報表多了許多，一直到了六點半，應婕才將事情處理完善。

玻璃外的天幕已經拉了下來，換上純色的黑，連補習班的燈都顯得十分微弱，她快速收拾好東西，和同事告了別，快步走出辦公室。

電梯口的燈很亮，手機鈴聲響起時，應婕正看著緩緩上行的電梯，她低著頭在包裏翻找，絲毫沒註意身後靠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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