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之航揉了揉眉心，神色有些疲憊。

“沈姨，我有點困了，上樓睡一會兒。”

沈姨忙把手裏的抹布放到桌上“哎，好。小航啊，真不用給你叫醫生？”

業之航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無奈地笑了笑“沒事，明天我自己去醫院覆診，柯城回來了記得喊我。”

“好，我扶你上去。”

業之航在保姆的攙扶下上了樓，柯城的書房裏擺了一張大床，業之航曾經特別喜歡躺在上面看他熬夜加班處理公務，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已經把柯城當成了他的一部分，雖然柯城脾氣特別不好，但是兩人在一起的溫情卻也是別人不曾給予的。

那種讓他心臟痙攣的痛感又一陣陣的襲來，他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肌肉僵硬。

保姆出了門還帶上了房門，業之航轉頭瞥了一眼，又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書架前，他擡起手拿下右手邊的一本書，裏面是一個黑色面板看上去平淡無奇，他將手覆上去，滴地一聲，黑色的面板向右側劃了過去，裏面是一個黑色的保險箱，業之航從兜裏掏出鑰匙插，進去擰了擰，保險箱毫無動靜，業之航咬了咬牙，果然已經打不開了。

他已經多久沒有碰過這個箱子了，他所有的房產證，股權書通通都在裏頭。

業之航握緊了拳頭，低沈著聲音吼道“媽的”

他歪倒在沙發上，在書房睡了一整天，保姆來叫了兩次，他都窩在被窩裏沒起身，直到傍晚他才被一陣腳步聲吵醒，他坐起身撥了撥頭發看向門口。

門一開，西裝革履的柯城就站在了門口，他看見業之航挑了挑眉，扯了扯領帶朝業之航走來“你還知道回來？”

業之航盡力讓自己看上去自然，他往沙發上一靠，兩人拉開了點距離。“早回了。”

業之航在床頭翻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燃了，才遞到柯城嘴邊。

柯城順著他的手叼起煙，抽了兩口才隨口問道“剪彩怎麽樣？”

他把業之航的手握進手心，指尖在掌間游走，輕輕摩挲的觸感帶著一絲撩撥，業之航看了他一眼，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按在了床側，柯城一個翻身壓在了他身上，在兩人最敏感的部位互相廝磨著，他伸手將手裏的香煙一把摁滅在煙灰缸裏。

業之航頓了頓身體，忽然悶哼一聲。

柯城見他瞬間刷白的臉嚇了一大跳，立馬翻身下了床。“怎麽了？按疼你了？”

柯城睜著眼睛，看著即使西裝革履也依舊朝氣蓬勃的柯城，按壓著心緒掀開被子露出一只纏著繃帶的腿，剛才被柯城壓了一下，傷口疼的鉆心一般。

他皺了皺眉頭，柯城見了立刻蹲下身“怎麽搞的？誰弄的？”

業之航看著他眨了眨眼睛，眼神往下一掃，頸脖之間類似吻痕的印子清晰可見。雖然這不是第一次，但業之航還是像被雷劈了一樣，更多的憤恨無法抑制。

他玩笑似地道“你是真關心，還只是逢場作戲的問問啊？”

柯城的神情頓了頓臉上帶著一絲不可置信，許久才冷聲道“你再說一遍？”

業之航咬了咬牙，一聲不吭地將頭轉向一邊。

如果換做是別人一個耳光恐怕已經扇出去了吧，可是業之航不敢……

他害怕……害怕柯城。

這麽多年根深蒂固的東西不是說變就變的，他也沒有辦法！

也許上輩子就是因為這樣才落到那樣的下場……

柯城哼了一聲，起身給醫生朋友打電話。業之航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柯城打完電話立刻走了過來，他想給業之航檢查一下傷口，但手才剛碰到就被業之航推開了。

柯城氣急敗壞地站起身“你他媽到底想幹嘛？！”

業之航看著他，努力讓自己看上去顯得淡然，顯得輸得起，顯得放得下。

他低下頭，冷聲道

“遠洲酒店，1219號房，昨晚發生了些什麽呢？”他忽然笑了一聲“好好奇。”

業之航話音剛落，柯城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他皺著眉沈默了許久才開口道

“誰告訴你的？”

“你又讓誰瞞著我了？是不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就我還被蒙在鼓裏啊！”

“我在問你誰告訴你的？！”柯城像是被人踩住了痛處，神情都變得有些猙獰。

業之航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還用誰告訴我嗎？我還不夠丟人還不夠狼狽嗎？”

柯城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那又怎麽樣，逢場做戲罷了！除了你誰還能走進這屋？”他放輕了聲音“這件事情是我錯了，你想怎樣都隨便。”

業之航皺起了眉頭，努力維持著一點風度“你和別人上床了，現在還問我想怎樣？”

柯城會出軌這件事，對業之航來說現在依舊難以接受。因為他是一個自制力很強的人，並不熱衷性，也沒有習慣追尋刺激，他會出軌，唯一的可能就是真的動心了。

柯城快速地點燃一根煙“我說了隨你處理。”

業之航定定地看著他“好，那我就來處置。你去把保險櫃打開。”

柯城臉色微微一變“保險櫃的鎖芯換代了，我忘了跟你說。你要開保險櫃做什麽？”

業之航掀開被子，坐在床沿，他近距離的看著柯城，這個人身上依舊散發著令他迷戀的魅力。對柯城來說自己只是從雞窩裏出來的野雞，但對於他來說，柯城就像只金鳳凰，他曾經因為得到他而竊竊自喜，不論柯城做出怎樣的事，也無法抹滅他們的曾經，正因為如此，業之航什麽都不想再爭了，現在，他只想走的體面。

“從今天開始我會退出星月傳媒，我手上持有的股份你可以選擇收購，或者我自己賣掉，具體事宜，由我的律師全權處理。今晚之前我會從這搬出去，下午我的助理會來幫我搬家。”

柯城冷冷地，冷冷地看著他“你再說一遍？”

業之航強裝鎮定地笑了笑“我說從今天開始我會退出星月傳媒，今晚之前我會從這搬出去，從此以後你和我毫無關系。”

“毫無關系？”柯城忽然冷笑了一聲，他坐回了沙發上“你現在跟我撇清關系麽？”他深吸了一口氣，放緩了語氣“寶貝兒，你知道你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麽？離開了我，離開了星月，你知道自己還是個什麽東西嗎？”

他翹起了二郎腿“三四年沒有上過熒幕的演員，每年卻拿著比一線巨星高十倍的薪水，隨便一句話就能讓人對你馬首是瞻，娛樂圈裏的任何人都沒資格在你面前說一個不字，你以為這些都是為什麽？你快二十五了，怎麽還像個毛頭小子一樣不懂考慮後果？”

業之航這次真的笑了“是，我知道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我也很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你說的這些從半年前我就在思考，在衡量利弊，可我發現就算我一無所有，也不想再跟你呆在一起了。”業之航看著他，一邊說出刻薄殘忍的話，心裏卻像被烈火在焚烤，他傷心，難過，但他是個演員。都不用排練，他就能信手拈來“你就像一份奶油蛋糕，這麽多年我早就不想再吃，甚至看到都會覺得惡心。”

柯城的目光變得越來越深沈，越來越淩厲，他怒極反笑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麽？”

業之航拖著受傷的腿坐到他身邊笑嘻嘻地道“我知道對於你來說，我就是那雞窩裏飛出來的野雞，根本沒有資格跟你說這樣的話，但是柯城，我不會給你傷害我第二次的機會。”

柯城把頭轉到一邊，稍作冷靜之後，他才能開口說話“半年前？看來你鐵了心要走是嗎？”

業之航緩步走到門口，他看到小滿站在樓下和保姆有說有笑，0小薩摩正蹲在一樓的大廳裏歪著脖子看他，在這個偌大的房子裏，每一處都充滿了他和柯城的回憶，他想過，自己或許應該做點什麽來挽回兩人之間的感情，趁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但是他過不了心裏這道坎，或者說，即便他全力挽回，他也害怕落得和曾經一樣的下場。

他腰桿挺得筆直，聲音平靜“是啊，不過我還是念情分的，公司股權只要你想收購，我會按最低價給你，你不是一直想做公司的大股東麽？”

柯城的爸爸當年犯了非法經營罪，內幕交易罪，單位行賄罪，數罪並罰被判了十四年，罰金六億，沒收全部個人財產，業之航幾乎是眼睜睜看著柯城從集團少東家落到無家可歸的境地。

也是那段日子，那樣的柯城才讓業之航心裏有了這麽一個人。

“不必了。”

柯城輕輕地摩挲著手背，站起身走到業之航跟前，看了許久才道

“你手上的股權早就已經全在我手上了。如果你執意要走，現在就可以走了。”

業之航僵直了身體，所有的血液一瞬間往大腦沖去

“什麽意思？！”他一把拽住柯城的領口“我什麽時候允許你動我股權了？！”

柯城背抵著門框，看著業之航笑了“寶貝兒，你知道大股東比較好說話。不過如果你還想要股權，我可以現在就還給你，我們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好麽？”

“柯城！”業之航死死地咬住牙關“你這個畜生！”

他早就該知道，他曾經那麽信任這個人，要得到他的一個簽名算什麽難事！他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不僅毫無愧意竟然還敢在這裏要挾他！

憑什麽！憑什麽！

業之航無法忍耐，揮出去的右拳砸在柯城高挺的鼻梁上。

只聽見樓下一陣驚呼聲，原本還在閑聊的保姆叫了好幾聲不得了不得了，立刻推搡著小滿沖上了樓。

柯城被這一拳打的鼻子發紅，但他沒有還手，業之航伸出拳頭砸在了他的胃部，這一拳打的他臉色慘白。

他還想動手，卻被趕上來的小滿拉住了胳膊。

保姆一把扶住柯城，將他們倆分開。

小滿攙著業之航要把他帶下樓，走了兩步，業之航回過頭看著彎著腰說不出話的柯城。

“這樣也好，連律師交涉的時間都省了，我該謝謝你，提前辦好了手續。”

業之航說完頭也不回地下了樓，他咬的牙關陣陣發疼，本想體面又瀟灑的離開卻一次又一次在柯城面前喪盡臉面。

柯城依舊沈默著，一動不動地看著業之航離去的背影，許久他才一腳踹在了房門上，他回了房間忍不住將裏頭的東西全都砸成了稀爛。

從來沒有一次他會這麽憤怒，也沒有一次讓他這麽後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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