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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陣地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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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隱隱的炮火聲中,看著腳下的這座小山,還來不及發表什麽感想,嘴巴最快的約瑟夫已低低地驚呼了起來:“哦,上帝,他們是在造『爺』!”

他半生不熟的炎黃語水平雖然令人不敢恭維,但是也確切地說出了炮火對這一地區所犯下的罪行。

如果在和平年代,這裏或許會是一個非常美麗的風景區,只是現在——好不容易擁有參天高度的大樹悲慘地被炸成兩截,橫臥在山道上,粗粗的樹幹上布滿了彈片;潺潺流動的小溪被炸開了口子,溪水四處流淌,又被山上的寒氣凍成了冰晶;不要乞求有一塊比較順眼的地面,入目的只有彈坑,灰黑色的火藥斑點,像一塊塊令人作嘔的大疤,遍布視野所及之處。

前面一直沒有停過的帶路人楚昭,此刻終於緩了一緩,標準的炎黃正規軍軍裝的背後已完全被汗水濕透。

他回過頭來,有著南方人的秀氣的臉龐上,是北方男子特有的爽朗笑容:“再往上爬百來米就到了,今天我們真幸運,前面打得那麽激烈,這邊卻沒幾個炮彈落下來。”

沈默寡言的克拉亞點點頭,對著後面東南西北各種膚色的傭兵成員做了個手勢,一行人用更小心的步伐向上前進。

長期的戰鬥生活,讓最粗心的人也明白,勝利,最愛從你的指縫間溜走,就算是觸到了它,也要小心這滑溜的小東西把你耍到地獄裏去,與它的孿生大哥——“失敗”做伴兒。

不過,在今天,它倒是挺乖的樣子。

當然乖啦……也不看看是誰在為他們保駕護航!坐在殘存的一棵大樹上,笑盈盈地看著魚貫而行的傭兵夥伴們從我腳下走過,已等待了半個多小時的我輕咳一聲,拍拍巴掌,以引起他們的註意:“餵,兄弟們,我可下來了啊!”

一句話引出來的亂子可是不小。

半秒鐘的時間內,所有的人槍口都對準了我所在的位置,而再過半秒鐘,在那位正規軍的戰士驚訝的目光中,幾十個人紛紛低聲歡呼:“頭兒!”

在他們的呼聲中,我笑咪咪地跳下樹來,垂下的袖子自然而然地掩去了手臂上被雷射灼傷的長長傷口,一派輕松地和他們打招呼:“幾天不見,大家又要一塊兒出任務了!”

不給他們上來找我親熱的空檔,我麻利地給小昭行了一個傭兵的禮節,和他打招呼:“你好,我是『餓狼傭兵團』本次行動的頭頭,張真宇!”

這個比我還要大上四、五歲,但依然年輕到沒天理的戰士張大了嘴,啊啊了兩聲,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想也是,他應該早就把看起來成熟穩重的克拉亞當成首腦了吧……這樣才合理!在這樣戰火飛騰的戰場上,有誰見過任務半途中才跳出來接受委托的傭兵頭頭呢?

很不幸的,我就是那唯一的一個!

我加入餓狼傭兵團的條件只有一個——擁有最大限度的自由!

我有權不接受任務,隨時可以遠離傭兵營,當然,如果接受了任務,我也必須以一個傭兵的自覺和榮譽將之圓滿完成。但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我也有著獨立行動的自由!

就算我有著絕對的實力,這個條件無疑也很過分,我也從來沒有想到這種條件竟然會如此順利地通過。

那位為了追女人而來到戰場上的大叔,似乎真的很好說話……

一個多月來,我共執行任務二十二起,其中A級任務九起,特種任務四起,完成率百分之百,因此積功而成為傭兵團的低級幹部。

而在五天前的一次會議中,那位好說話的施萊克大叔,夥同一些與我搭檔作戰的戰友,共同保舉我為傭兵團的戰力顧問,三級跳般升到了高層幹部的地位,且更具超然性。

也因此,我現在才能夠指揮如克拉亞、約瑟夫這樣的高級幹部,來進行眼下的艱巨任務。

我拍了拍青年戰士的肩膀,微笑道:“以後,合作愉快!”

他只能傻傻地點頭。

我們傭兵隊六十二名成員魚貫進入堅固的工事,接收到了四周好奇的目光。

我環目一掃,這裏只有十多個傷兵,但傷勢還不算重,這就說明了前面的戰事雖然吃緊,但還頂得住,否則這些人哪能這麽清閑。

不過,在向來熱血沸騰的炎黃軍陣地裏,我倒是第一次看到了有所謂的“輕傷下火線”的現象,看來這裏的主事者還挺冷靜的……

“已經來了,速度不慢嘛……你們的軍醫在哪裏?我們這裏有重傷號,敏大妹子她忙不過來,快快,下去幫忙!”

從前面沖過來的、那個不過三十四、五歲年紀的壯猛漢子,幾大步便來到我們身前,臉上泥土汗水交錯成了斑馬線,一雙銅鈴大的眼睛像是能噴出火光來……呃,冷靜?我收回前言。軍醫,剛才他說要軍醫是吧,我撓撓頭,如果是要找軍醫的話,我大概能算是吧,可是我還要……

“你是軍醫?”

他眼中充滿懷疑的色彩,但看到我後面的同伴眼中都是肯定的神色,他也就不再懷疑我那張一看就是毛頭小子的臉。

“快快,下到防禦工事裏面去,小昭帶路,你敏姐都快累死了……呃,對了,他們隊長在哪裏?我還要和他討論一下合作分工的事哪。”

同伴的目光又一次地集中在我的身上,大漢愕然。

“……張真宇……張隊長,嘿嘿,真沒想到,真沒想到!”

他在我背後搓著雙手,聲音也壓得低低的,這種情況是在他的大嗓門遭到了身邊那個軍醫——郝敏大姐的訓斥後才形成的。

我笑了笑,我也沒想到啊……只不過加入了一個月,便升到了傭兵團的高層位置,這種事情連我自己也想不到,這個不怪你!

把最後一根金針紮在躺在地上的傷員的肩上,太息一氣註了進去,他很快便睡下了。

我籲了口氣,幫他蓋上被子,同時小心地避開他被炸斷的手臂,回頭對面容清秀、很有些法官氣質的郝敏大姐說道:“以後當成外傷處理就可以了,但必須防止傷口感染,再來這麽一次,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郝敏用欽佩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推了一把站在那裏卻手腳都不聽使喚的梁營長,用與她的氣質很搭配的口氣道:“不要在這裏礙手礙腳,剩下的事我來張羅,你和張隊長去辦正事!”

梁營長一個乖貓兒似地往上溜,下面只要清醒的重傷員們都在笑,但郝敏大姐目光一掃,所有人都噎住了。

我笑著對她點點頭,跟著梁營長往上走,耳中傳來了梁營長的嘟噥聲:“不就是打翻了個水壺嗎?一直冷臉到現在……”

夥伴們仍在原地待命,有幾個活潑的,像是約瑟夫、庫拉塞等幾人,已操著半生不熟的炎黃語,同傷員們開起了玩笑,戰鬥人有他們的共同語言,再有他們幾個活寶在裏面攛掇,氣氛熱絡得像是在一起半輩子的哥們兒。

見到我和梁營長上來,所有人的目光一起地望過來,梁營長正憋氣,見狀眼一瞪,卻引來了一個傷員的笑語:“又挨敏姐罵了,咱營長這一廂情願的生米飯,啥時候才能炒熟呢?”

滿座哄然大笑,就算是什麽都不明白的約瑟夫他們,見了梁營長尷尬的臉,也要大大地笑上幾聲。

我扯著這有些拉不下臉來的壯漢往一邊走,同時用正事牽住他,我的語氣很正式:“梁營長,我們『餓狼』今次是受東島民主聯盟的雇傭,與貴方展開合作,依照協議,我方將並入你的加強營,接受你的全權指揮,協議在我方踏入陣地的同一時間生效。現在,請下命令吧!”

我行了一個傭兵禮,他則用正規的軍禮致敬,然後便呵呵地笑著握著我的手,道:“那你就是四連長了,手下還是你們原班人馬,這是教導員的建議。具體的事情找咱們教導員,他給你們安排,我對這個不擅長。不過,現在咱們去前面看看?”

我點點頭,露出了一個笑容,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我不怎麽會緊張,感覺還不錯,我招呼了一聲,坐了滿地的傭兵們立時站起了一半,肅殺之氣彌漫出來,梁營長眼睛一亮,卻沒說什麽,帶著我們往上面走,炮火聲更加清晰了起來。

月前初次看到這座小山的時候,我幾乎要懷疑組織情報的真實性。至少,我實在無法想象,這個海拔不過幾百米的小山,竟是半島戰爭當之無愧的焦點——雙尖峰。

這個名字很貼切,小山一高一低兩座峰頭並排而立,相距最近之處不過就是十來米。兩個峰頂落差只有三十多米,平面距離大概就是三百米左右。

堅羅軍的陣地與這座小山平均距離不超過兩公裏,最近處不過是七百米左右,但海拔高度明顯處於下風,且陣地之間尚有一處明顯平坦的谷地,要發動沖鋒,必定要從那裏經過,那時,大片大片的移動活靶盡在眼前,想必煞是壯觀。

在雙尖峰上,兩座峰上的陣地互相支援,當敵軍攻上來時,無論如何也要先通過矮峰陣地,此刻高峰陣地則可以遙遙呼應,從側方夾擊,居高臨下,把地形優勢占了個夠。

當然,還要感謝這個半島上曾經延續了近百年的軍事對峙狀態。

這座小山由於位置重要,山中幾乎都被挖空來修築防禦工事,雖已三十年不曾駐兵,但臨時拿來用用,卻還是能夠應付堅羅軍強烈的炮火和轟炸的。

對方的炮火和空中支援都非常猛,這也就是陣地吃緊的原因。

在炮火中,我方的火力實在是擡不起頭來,所以,就算下面哇哇叫的士兵不過是半吊子的西島激進派,這邊也還是有些吃不消。

梁營長罵罵咧咧地在戰壕裏彎著腰走,其他人都和他一樣,除了我。

“有沒有手雷?”

個子高高的約瑟夫在戰壕中最是辛苦,聞言便大喜,忙不疊地遞了一個手雷給我,嘴裏還叫著:“老大,給我出口氣,我的腰都快折了!”

看也不看,我笑著把手雷甩了出去,手雷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遠遠地落下。我的眼睛沒看,耳朵卻不閑著,聽到一聲爆震和幾聲慘叫,滿意地點點頭。

這時前面爬著的一個戰士回過頭,不比梁營長幹凈多少的臉上是燦爛的笑容,露出了一口白牙:“真神了!正落在敵人中央,四面開花!”

“小柯,你又探頭去看!”梁營長悶著嗓子吼,舉手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疼得這個小柯嗷的一聲怪叫,腦袋卻是埋得更低,想來是吃了虧,再也不敢放肆。

我低低一笑,學著梁營長的樣子蹲下身來走,大約走了百多米,橫越過兩條戰壕,才到了目的地。

“教導員,教導員,『餓狼』的張隊長來了。”

梁營長的嗓子只要是不刻意壓制,那就是打雷放炮,嚇得前面拿著望遠鏡觀察敵情的清瘦男子打了一個寒顫,回頭低斥道:“老梁,說話前要先打招呼……”

“我打了啊!”

“你那叫打雷!”這個清清瘦瘦,乍一看去頗有點仙風道骨的教導員,看到了在梁營長後面的我,臉上露出了爽朗但溫文的笑容:“這位是負責這次任務的朋友吧,或者,叫你四連長更親切些?我叫羅逸之,是第五加強營的教導員。”

這種人生來就是要獲得人家的好感的,直白無偽,而又很懂得分寸。我露出了笑,對他敬了一個禮,不想說什麽廢話,直接道:“教導員,下命令吧,我們四連正好在今天開葷!”

現在在第一線戰壕布防的,是一連的二排、三排,羅逸之見今天敵人火力猛,正想著是不是要在後面再叫一個排過來,我的一句話正遂了他的意。

當下我帶過來的三十一名隊員迅速進入各自位置,等待著敵人進入射程。

我從背上解下了組合式的狙擊步槍,就坐在戰壕裏,慢慢地把槍組裝好。

這槍不屬於世界上任何一種名槍牌號,因為,這是一把完全自制的紀念品。制作人當然不是我,而是我在傭兵界的導師,“餓狼”的超級大頭頭——“狼牙”施萊克。

他是近年來在傭兵界日正中天,少有的英雄人物。

還記得當時我在他身邊聽他講,這個零件是哪國哪家廠子生產,那個零件又該如何或怎樣制作,他臉上專註而癡迷的表情,我至今難以忘懷。

我的槍法,得到了他無私的傳授指導,再搭配上我十多年來打下的堅實底子,才達到了目前的這種境界……

他常給我說:“你不是天生最好的傭兵,但你已經是天才型的戰士。所以,當你轉化成傭兵的時候,你的殺傷力比任何所謂的天才傭兵都要強大,你是一顆明星,用你們炎黃人的話說就是『前途無量』啊!”

是不是因為這樣,他才追在我屁股後面叫我“兒子”?

想到了那位大叔的模樣,我微笑了起來。

敵人的喊殺聲逐漸地接近,聲勢是不小,可是與堅羅鬼子那種無聲無息的沖鋒相比,總像是差了一把火。

我望向了對面堅羅軍的陣地,上面沒有任何異常的反應。我想了想,抽出了改造後的大口徑手槍。

梁營長趴在我身邊,再過去那邊就是教導員,兩個人在那裏討論怎麽才能打下敵人的這次沖鋒。我在這裏沒有插嘴,對這些事情我一向不關心,能夠偷懶,我何樂而不為?

“開火!”

隨著梁營長一聲大喝,第一線戰壕立時全面開火,在倒下了十來人後,激進派的沖鋒氣勢便被打壓了下去,我看著直嘆氣,要不是敵人炮火支援又強又猛,這根本就算不上什麽的。

看著他們這些人一個個匍匐在地上,跟爬蟲似地往這裏磨蹭,我根本就沒有開槍的興致,只是懶散地看別人的行動。

另一側的庫拉塞打槍最有特色,嘴裏吹著口哨,聲調由低到高,再猛地一吐氣,尖銳的聲音發出來的時候,必定就會有一個人倒下。

看得出來梁營長槍法也不賴,點射掃射交互應用,點面覆蓋倒是非常全面。相比之下,羅教導員就遜色一些了。

敵人第一波的沖鋒僵滯了一會,火力終於跟了上來,幾支重型機槍和十來個火焰發射器形成了火力覆蓋,一時間陣地上火花塵煙四起,不遠處的株國人杜夏呸地叫了一聲,手臂上被擦出了一道血痕,但這個“餓狼”中僅次於我的投彈手,還是投出一顆手雷,精準地在一個火力點前炸開,那邊立時熄了火。

而以這個手雷為起點,我方的神槍手也開始了個人表演——七個火力點在五秒鐘的時間內全部熄火,不能說我們的實力太強,只能說,對方的軍隊素質太落伍了!

只是這樣,對方便沒有任何可以依恃的玩意兒了,即使炮火依然猛烈,這次的沖鋒也沒有了任何看頭。

天色黯沈了下來,陣地上已經是模模糊糊的一片,敵人毅力可嘉地發動了五次沖鋒,全被我們打了下去,只留下百多具屍體,倉皇退下。

在這種天色下,大規模的夜戰應該是不會的,因為他們到底不是裝備精良的堅羅軍。

我最後一次看了一下堅羅軍的陣地,那裏依然被我方的炮火覆蓋,也同樣地抵擋著我軍的沖鋒,但卻依然沒有任何超出這種正常氛圍的現象,我在心中讚嘆道:“奇喀,你的烏龜功是越來越精純了!”

撤回後面的防禦工事,這些打了一下午的戰士們都累得前仰後合,約瑟夫他們也是能休息就休息,不能休息的就拉著新朋舊友東拉西扯,在工事中制造出一波又一波低低的笑浪。w w w.5 1 7 z.c o m

我卻閑不下來,因為首先當軍醫為傷者包紮治療,之後還要在“冷臉黑客”克拉亞的監督下完成今天的編程作業,然後是約瑟夫為我補多薩克語,接著是米格的心理學教程……沒有辦法,這次跟我一起完成任務的六十二名傭兵中,有十七名擔任我的專職教師。

施萊克那位大叔大概是要把我當接班人培養,他的口號是:“學會不算完,超過才可以。”

在前兩個星期裏,體技類的東西讓我一掃而空,讓二十多位教師掃地回家,發展之迅速讓所有人為之咋舌,可是這種氣勢在物理、生物、化學、多國語言以及電子工程技術上,遭遇到了嚴重的挫折,我不是祝纖纖那種超級天才,更確切一點說,我根本算不上天才,這樣讓我學……

我的天!

梁營長明顯地對我的功課很感興趣,一時間竟忘了,這個精巧的筆記本在軍中可說是絕對的違禁品,只是在後面探頭探腦,可是剛看了兩眼就直叫吃不消,我回頭對他苦笑,青白的臉色絕不比他好多少。

克拉亞對我的不專心非常不滿,輕咳了一聲,那張冷臉更是板得死緊,我認命地嘆口氣,繼續低頭編下去,今天要編七行……天啊!

“張連長,過來一下好嗎?”

剛剛下去看望重傷員的羅教導員在一邊叫我,克拉亞眉頭鎖在一起,很不滿我的學習時間被打斷。

我對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應聲走了過去,卻看到這位清瘦的羅教導員正在為自己包紮傷口,我皺了一下眉頭,他什麽時候受的傷?竟連我也不知道,他竟也不說一聲!

包紮工作自然由我接手,他輕輕道了聲謝,便用很有些玩味兒的目光看著我,我擡頭對他笑道:“怎麽了,教導員,不是要對我這個新上任的連長展開思想教育的工作吧?”

他也笑著回應我:“不是,只是覺得在你們來之前便下結論安排太草率了些,我們應該好好地溝通溝通。你們四連的戰鬥力不是一般的強,應該擁有更多的主動性和靈活性才行……你們之前都是特種兵嗎?”

“裏面有幾個是,但大部分人的身分沒有這麽高尚……這很重要嗎?”

“你們有特種兵的實力……讓你們過來協助,是上級覺得這地方的壓力將要倍增?這幾天敵人的電子信息幹擾得很厲害,我們無法及時獲得確切的命令和情報……滋!輕點!”

他在呼痛,這個容易……我一針紮在他受傷胳膊的穴道上,為他止痛,頭也不擡,悶悶地道:“問我們的情報官克拉亞,他負責一切情報收集工作。我對這個一向是不太關心,哦,對了,找他之前先找我們的翻譯官莫柯,克拉亞不會說炎黃語!”

羅逸之伸了伸掌指,試了試受傷胳膊的靈活性,對我的醫術和來歷又燃起了興趣:“這可是針灸啊,張連長是哪裏人?”

“浩京的。”

我笑盈盈地把金針收起來,心中很是感激教導員拉著我閑話家常,讓我暫時躲過編程這一關,後面克拉亞近乎哀怨的目光我只當做沒看見。基本上我還是不會偷懶的,只是如果讓我有了偷懶的理由,我也不會輕易地放過,這些學習完全是靠我的自覺,如果我真的不想學,也沒有人能夠強迫我。

在我老師們的眼裏,最重要的是,如果他教的那一科成績太差,他會沒臉見他們的老大,當然,也沒臉再見我這個可能的“未來的老大”。

“為什麽不入伍,反而去當傭兵呢?”

“嗯……這個問題很覆雜……如果有空,你可以去問一下約瑟夫他們……他們說的比我自己說的都要動聽!”

之前實在沒有想到,會有和炎黃正規軍合作的機會,一時間,我也想不到該怎麽樣才能編出一個讓雙方都滿意的謊言來。

幸好,近月來的傭兵生涯使我臉皮的厚度大大增加,臉皮都不紅一下,便把這個事情扔給了我的同伴們……

“要說我們的隊長啊,那可是……”

果然,一聽到有人想聽我的老底,那些個傭兵兄弟恨不得把所有的話全部擠出來,只是也理所當然地,引起了一連串的哄堂大笑:“哇哈哈哈……武林世家?多少年前的?”

“不用說,是咱們四連長吹牛不打草稿……”

“瞬間千百米?眼花了吧!這也有人信啊……”

我笑盈盈地看著眼前這熱鬧的場景,欣賞著約瑟夫他們面紅耳赤地辯解的模樣,似乎根本不知道問題的焦點是在我的身上。到這時,我自己都佩服起自己的修養來……

了不起啊。

教導員也笑,但他笑過之後卻是發出了感嘆:“……十六歲!怪不得顯得這麽小……”

這個問題似乎比我的“滔天大謊”還要招惹人,地下防禦工事剎那間轟動了起來,所有的加強營的戰士們都在往我臉上瞧:“真的耶……看起來就是一個未成年的模樣!”

“十六歲當傭兵,一個月後當隊長……他是人嗎?”

“看今天陣地上那樣……十六歲?”

我心裏面明白,輪到我出場了,我對著他們露出了笑,冷冷地帶著些譏諷:“各位大叔大伯,你們還有什麽問題嗎?”

看他們的臉色,活像吞了一斤大便,沈默了幾秒鐘後,一些年齡較輕的戰士已經很不樂意地叫出聲來:“我哪有這麽老,我今年才二十五……”

“你算什麽,我才二十二……”

“我今年剛滿二十!正好當咱們四連長的哥哥……”

想占便宜是吧!我點點頭,目光掃過一個個似乎全然忘記了他們所調侃的對象,是他們的四連長、是他們的上司的戰士們,目光中的冷鋒,大概足夠令這些毛頭小子們顫栗了。

笑聲霎時之間低弱了下去,而我在此時站了起來,臉上是陽光燦爛的笑容:“來吧,咱們今天來個大比武,誰要是贏了我,我就叫他哥!”

氣氛再度熱烈起來,我對著滿臉讚賞的梁營長和教導員眨眨眼睛,單手握拳,清脆的指節聲響在亂哄哄的巖洞裏,是那樣的清晰,註意到這個異常現象的戰士們都靜了下來,看著我的臉的眼光又成了另外一種意思,我對著他們笑道:“我有沒有給你們提起過,我從娘胎裏就開始練功夫!”

這挑釁的話語立時又激起了年輕人的熱血,像一群狼崽子,他們嗷嗷地叫著,呼喚著他們之中的高手,要給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一點兒教訓。

“三排長,三排長,上啊,讓四連長叫你哥,我們都沾光……”

看起來勇武有力,年齡不超過二十五歲的三排長應聲站了起來,看起來也是很興奮的樣子,個子比一八0公分的我還要高上半個頭,那個頭看來只有約瑟夫穩占上風,身材的壯碩是黃種人所特有的精壯,看起來非常結實。

我對著他笑,這結果,不用說了吧……

當三排長之後的第十九個所謂的加強營的高手,被我一招放倒在地上後,巖洞裏的氣氛已被我炒到了瘋狂,這些人現在已經不是要把我打倒了,而是想看看,我到底還能一招放倒多少人!

到現在還疼得爬不起來的三排長,在一點也不體恤他的戰友的催促下,大大地呻吟了一聲,慘哼道:“還打?他一下就把我摔散了,幹脆我叫他哥好了……”

巖洞裏頓時哄堂大笑起來。

“小子們,都鬧夠了沒有?”

之前看熱鬧看得笑不攏嘴的梁營長,終於在教導員的暗示下站了起來,把已經快要失控的火熱場面給壓下來,我彈彈袖口,藉這個動作掩飾好我再次迸裂流血的傷口。

為了搞好關系,惹得自己舊傷覆發,也不知是值還是不值!

當下給歡叫著鼓掌的戰士們行了個禮,便不再與他們胡鬧,叫來克拉亞和莫柯,讓他們來回答教導員的問題。

莫柯的炎黃語非常標準,如果不看他典型的東羅巴人的外表,閉著眼睛聽,大部分人都會認為他是一個土生土長的炎黃人。

“克拉亞說,這幾天堅羅軍的軍事行動方向有變動,往這裏進攻,尋找突破口的可能性非常大,炎黃和東島民主一方都在往這個地區增兵,以應付不久之後將要發生的激戰。”

“克拉亞還說,堅羅軍軍隊的大動向好掌握,但是個別部隊的行動完全無法知曉,所以,往這裏進攻的軍隊,有可能只是普通的步兵師,但也有可能是海軍陸戰隊,但是,比較確切的,其陸軍第一師已經在這一區域駐紮……哦,對了,還有戰地記者……”

“戰地記者!”

“開什麽玩笑!”

羅教導員,還有剛湊到這裏來聽消息的梁營長一起叫出聲來,炎黃的記者什麽時候這麽大膽了?

我在心中低低地笑了起來,如果只是炎黃記者的話,或許不會到這樣危險的前沿陣地來,只是,裏面人的成分哪有這麽單純?

擁有比普通渠道準確千百倍的確切消息,再加上我可以說是這次記者行動的當事人,所以,我比所有人都明白這個狗屁記者行動的真正涵義。

當然,我也沒有理由對他們進行解釋!就讓他們去頭痛吧……也許,我會比他們更頭痛也說不定!

“戰地記者的組成人員是『鐵血戰事紀行』前線報告組,人員應該不會超過二十人,按照計畫會在這裏待上五到十天,將全線記錄前線戰事以及我方戰鬥生活……責成第五加強營梁營長和羅教導員予以接待和保護,哦,如果我們『餓狼』聲明可以對他們的生命安全負責的話,傭金便可以增加一成。”

最後一句話當然是對我說的,我不加思索地立即回絕道:“想都別想!我們是戰鬥單位,不能接手保全任務,這個問題應該交由他們的上級來解決……”

開玩笑,如果不是其中真有些無辜的可憐蟲,我說不定就把記者團的路線送給奇喀知道,讓他一頓轟炸、炸碎他們算了!而且,那種人,需要保護嗎?

在長鏈半島上的戰爭進行得如火如荼之際,遠在千裏之外的西羅巴洲上,羅巴神族的棲息地,神話英雄力量的大本營,正迎來了一位國王般尊貴的人物。

所有低層的神族成員都低頭致敬,向走過的神話英雄第一高手,十二神將中的領袖人物表現自己謙卑的敬意。

而被問候的主角,斜披著一身神族精致的袒臂露肩的白袍,悠然走在微有些傾斜的山坡上。

赤足踏在草地上所發出的微響,喚回了前方正出神凝望遠處的美人兒的註意力,她回過頭來,似喜似嗔的眸光停駐在阿儂列的臉上,其中情意無限。但,唇角迸出的卻是禮貌而疏遠的問候:“神將大人一向可好?”

阿儂列微笑躬身,同樣以無可挑剔的禮節回應:“長老安好,阿儂列聽從您的召喚!”

兩個人的真正關系恐怕早已天下皆知,但在這族中的聖地,即便桀驁不馴如阿儂列也要收斂鋒芒,免得被無孔不入的族中各方勢力的耳目抓住把柄,兩人此刻無疑都很辛苦。

“神將大人,此次請你前來,是想請你幫本座一個忙,是有關於我父親的問題……”

“施萊克先生?”

阿儂列微訝,雖然眼前的美人兒與施萊克是父女關系的事情,少有人知,但出於安全考慮,她仍在那位經常出現在戰場上的大叔身邊,布下了嚴密的防護力量,那麽此時,出現了足夠沖擊這種安全防護的威脅了嗎?

“並不是父親……而是我父親那裏,有一個人急需保護,他有可能是我父親內定的家業繼承人……你願意去一趟長鏈嗎?”

美人兒的微笑只要是個男人都無法拒絕,何況是與她有著無比親密關系的阿儂列,他微微低頭,以謙卑的語調道:“請長老賜下!”

下一刻,被保護者的形象便以靈波的形式傳入了他的腦海,阿儂列在第一時間怔了一下子——怎麽是他!

背倚著陰涼的石壁,手托著一本體積龐大的多薩克語原文書,趁著從通風口透進來的寒冬少有的溫暖陽光,我猛力地鉆研今天約瑟夫要考察的內容,多語的發音真討厭,就像是野獸在打呼嚕,模模糊糊,討厭啊!

今天已經是來到雙尖峰陣地的第五天,我這個四連長以及下屬終於和諸多的戰士們打成一片,開始套交情,拜把子,嬉嬉鬧鬧。

言語不通並不是問題,男人嘛,一個眼色,一個手勢,就可以表達出許多的意思了,但是像莫柯、約瑟夫、庫拉塞這樣或多或少懂些中文的家夥,總是最吃香的。

四連在地下防禦工事的宿地,無疑是在休閑之際的最佳去處。

傭兵與士兵的最大不同,就是沒有軍紀軍法這種條條框框,有的只是傭兵守則,在細節上,沒有什麽嚴肅規定。所以,偶爾從哪個人的被褥下面翻出來一本《花花公子》,或是從包裹裏看到一點什麽隨身聽之類的東西,也就不足為怪了。

為了與正規軍的軍紀不要太過沖突,傭兵團向有嚴令,不準攜帶具有嚴重色情傾向的玩意兒,他們執行得很好,只是,在標準上似乎自動向下調低了些,所以一些封面半裸的明星雜志、在小型VCD上播放的辣妹熱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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